第十章

她非常專註地尋找卓慕桓的身影，完全沒注意到玻璃窗內有兩雙眼睛正憤怒地盯着她。

終於，她找到了卓慕桓，卻也發現到自己好像打擾了一對情人用餐，連忙彎身致歉，逃命似地跑開。

她深吸一口氣，拍了拍灼熱的臉頰，決定硬着頭皮走進餐廳，破壞卓慕桓的相親。

當她咬緊牙關衝到卓慕桓所在的餐桌旁時，相談甚歡的雙方家長立刻停止談話，所有的人一同轉頭，一臉莫名的看着她。

「芷筠，你怎麼來了？」卓慕桓驚訝的喊道，倏地站起身，深邃的黑眸中除了訝異之外，更蘊含著異常燦亮的光芒，然而他掩飾得很好，一點都沒有將情緒顯露出來。

「我……我是特地來找你的。」柯芷筠的頭垂得低低的，不敢直視卓慕桓，更不敢看向其他人。

此刻她覺得好丟臉，有種想直接逃開的街動，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心想，既然已經來了，就沒有退縮的道理。

萬一慕桓真的相親成功，他就會永遠離開她，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小姐，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女方的媽媽口氣不善地開口，「我們現在正在相親，如果你沒有什麼要緊事的話，麻煩你先離開好嗎？」

「我……我的確是有要緊事要找慕桓！」情急之下，她只好順着對方的話回答。

「有什麼要緊事比尋找終生幸福還要重要啊？！」女方的媽媽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角。

「有！我有！」受到她那嘲弄的嘴臉的刺激，柯芷筠的口氣變得生硬。

「喔？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麼天大的事要找慕桓？」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再度咄咄逼人的追間。

柯芷筠沉默了幾秒鐘，一時之間想不出來該用什麼借口比較具有說服力，老實說，她跟慕桓除了是朋友，再也沒有其他牽扯。

「怎麼？想不出來？還是你根本就是來鬧場的？」女方的媽媽冷冷的說。要不是看在她認識慕桓的份上，她早就請服務生將她趕出去了。

柯芷筠氣怒地鼓起雙頰，伸出食指指向卓慕桓。「我……我懷了他的小孩！」

怎麼樣？這件事夠大條了吧？

在場的眾人皆倒抽一口氣，再不約而同的將指責的目光投向卓慕桓。

卓慕桓一隻大手撫上額頭，臉上出現不自然的潮紅。

他很高興柯芷筠出現，那代表她的確是在乎他的。可是，她用這種驚世駭俗的理由破壞他的相親，簡直是醜化他的形象嘛！

他什麼時候成了始亂終棄的男人？

「你跟我來。」

他走上前，極其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往餐廳大門走去。

「慕桓……慕桓，你別走啊！把一切解釋清楚再走！」女方的媽媽跺着腳，朝他背後喊叫。

她越看他越滿意，覺得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與他相當合適，怎麼這會兒突然冒出一個女人來攪亂一切？

卓慕桓頓住腳步，略微回頭，「伯母，對不起，我有事必須先離開。」他本來就是被家人逼着來相親的，現在正好找到借口開溜。

不顧眾人埋怨、指責的目光，他拉着柯芷筠的手走出餐廳，快步來到附近的一座小公園。

他停下腳步，冷冷的說：「我什麼時候讓你懷了我的孩子，我怎麼不知道？」

柯芷筠縮着肩膀，看了他一眼。「我……我瞎說的。」

他的表情看起來好嚴肅，好像是生氣了。

記憶中，溫文爾雅的慕桓好像從來沒有對她板起面孔。

卓慕桓默不作聲地轉身，背對着她。

「你……你生氣了嗎？」柯芷筠向他走近一步，小心翼翼的問。

平時溫柔和藹的卓慕桓已經讓她怦然心動，如今他慍怒的樣子竟然更具有奇異的魅力，深深吸引着她。

見他僵直着背脊，一動也不動，她輕輕拉了拉他的手臂，嬌聲軟語的央求道：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向你道歉。」

她不相信一向疼寵她的卓慕桓會真的對她不理不睬。

「告訴我，你為了什麼而來？」他轉身面向她，終究敵不過她的軟言軟語，她對他而言，永遠都是心頭最寵愛疼惜的一件珍寶。

「我是……」因為愛你。

她欲言又止，紅唇開開合合，就是無法將心裏的話坦然說出口。

她有太多的顧慮了，一方面是她才剛跟魏穎川分手，如果貿然說愛他，他一定會認為她是個見異思遷的女人。另一方面則是她都已經說不再見他了，現在又厚着臉皮跑來破壞他的相親，她說的話的可信度顯然已經大打折扣。

他還會願意相信她嗎？

卓慕桓見柯芷筠欲言又止，似乎不打算將真正的心意說出口，再思及自己一片真心始終得不到回應，他的心登時涼了一半。

他將頭轉向一邊，絕望地垂下肩膀，心裏有着濃濃的失落感，冷然開口，「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回餐廳了。」

想不到他都已經要相親，與別的女孩子在一起了，她卻還能無動於衷，一點阻止他的意圖都沒有！

他不想針對她剛才的舉動責備她，只當她是在耍性子，存心來鬧場的，他現在必須回餐廳收拾善後，否則難堪的只會是自己。

柯芷筠看着他轉身，毫不猶豫地邁開大步，準備再回餐廳繼續相親，她突然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凝固了，心窩更像是被人緊緊掐住一樣難受。

他要走了！

她看着他往前走一步、兩步、三步……

那高大的身軀、有力的臂膀，即將環抱着另一個女人……她下意識的拾起雙腳，追上前去。

「不！別走，別回餐廳。我喜歡你！我好喜歡你！」

她從他的背後緊緊抱住他的腰，力道之重，讓他感到微微的疼痛。

但是他一點都不在乎，他好高興，因為他對她的愛戀終於有了回應。

她對他，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

他緩慢地轉身，將她圈抱在懷裏。

「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再說一次！」

並不是故意要為難她，而是等了兩年、苦了兩年，他需要再確認一次，確認她真的是喜歡他的，不是他一相情願地痴纏着她。

「你……你分明是故意欺負我！」明知道她的臉皮薄，還故意要她將告白的話再說一次。

「不說？那我要走了。」他作勢鬆開圈在她腰上的手。

「好啦、好啦，我說。」她趕緊拉住他的手，深怕灼熱的大掌就這麼放了開來。

她好喜歡他的大手圈住她的感覺。

他灼燙的溫度經由手掌傳遞到她的身子，她覺得全身暖烘烘的，好像被他注入了源源不絕的熱力。

她仰起頭，眼神迷濛地看着他，雙頰嫣紅，櫻唇微張，輕輕說道：「我喜歡你，好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

倏地，她的唇被堵住了，喜歡的話語被吞入了卓慕桓的口中。

他激動而狂野地啃吮、肆虐着她的紅唇，薄唇徹底佔有她口中所有的甜美與喘息，釋放出狂烈的情感。

積壓多時的愛戀狂猛得連他自己都招架不住，她的唇就像是沾了蜜，裹了糖粉，只要一沾染上，就會無法自拔地上癮。

靈舌順勢滑入她的檀口，與窮粉舌翻攪、勾纏着，品嘗屬於她特有的沁甜味。

他的手陷入她如霎的秀髮中，髮絲滑過他粗糙的手掌，撩得他心痒痒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愛欲狂潮，只能不斷地將這個吻加深再加深。

柯芷筠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她的鼻子盈滿他的男人氣息，他的唇舌肆虐着她嫣紅的唇瓣，她迷亂地喘息，腦中一空片白，甚至連呼吸都快被他奪走了，但她不想離開他那兩片灼熱的唇。

如火燒般的感覺焚燒着她的唇舌，燒融了她的理智，她可以感受到他狂烈的情感如潮水一波波朝她湧來，但是她寧願被淹沒，也不想放手，她雙手攬住他的頸項，回應他熾熱的吻與激烈的感情。

她愛他！

因為認清了這份愛，她願意傾注所有去愛他。

纏綿至極的吻，在兩人幾乎無法喘息時結束。

卓慕桓擁抱着她，雙手撫着她細柔的黑髮與光滑的背脊，深情的眼眸寫滿愛戀。

他終於能夠光明正大地將她擁在懷裏，再也不需要顧慮道德的枷鎖。

柯芷筠微喘着氣，拾起迷茫的星眸望着他。

「為什麼故意去相親？難道你不知道我會傷心？」她的話語裏摻雜了濃濃的哀怨與不平。

他口口聲聲說愛她，為什麼還要做出傷害她的舉動？

卓慕桓愛憐地捧住她的小臉，徐緩的解釋，「我是被逼的，奶奶最近身體不好，且嚷着耍我帶女朋友回家給她看，她才要去醫院看病，為了她老人家的身體着想，我不得不勉為其難的答應父母，和他們看中意的友人之女相親。」

看着她微嘟的紅唇，他有股再吻她一次的衝動。

「原來如此，照這樣看來，是我誤會你了。」她原本就紅潤的雙頰再添上一抹紅雲。

「現在相親被你破壞了，你得陪我回去看奶奶。」他捏了捏她挺翹的鼻尖。

「好啦！那有什麼問題？！」拍掉他的大掌，她的雙手擱在他的肩上，神情堅決而篤定。「你無怨無侮的陪在我的身邊兩年，這點小事我絕對辦得到！不僅如此，從今以後，換我陪在你的身邊照顧你，好嗎？」

「真的？」他勾起唇角，心頭盈滿狂喜。

「真的。」柯芷筠點頭，露出燦爛的笑容，斬釘截鐵的向他保證。

卓慕桓俯首，再次柔情而繾綣地吸吮她軟嫩香甜的紅唇，同時暗忖，他的芷筠……這輩子……他再也不會放開她了……

曾經多少個無眠的夜裏，他期待有一天柯芷筠能陪在他的身旁，不需要做什麼事，就只是靜靜地躺在沙發上，或許看電視，或許發獃，只要她能陪在他的身邊，他就感到心滿意足了。

如厶夢想成真，他竟然感到好不真實。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專註？」柯芷筠從沙發上坐起身，走到他的書桌旁，問着本來應該工作，卻在發獃的卓慕桓。

「我在想你。」他轉頭看向她，深邃的黑眸跳動着火焰。

「呃……想我？」聽到這樣露骨的話，她的臉瞬間燒紅。

她現在就待在他的住處陪着他，他怎麼還會無端地說想她？

「我以前常常在想，如果你能早點發現我的心意，並且陪在我的身邊，即使你只是靜靜地做着自己的事，我仍然感到很滿足，因為我們心靈相通，不再只是我單方面的苦戀，如今夢想成真，我竟然覺得好不真實。」他誠實的說出心中的想法。

「以前是我太傻了，執意追逐虛無的感情，認定那份感情才是真實的，卻忽略了真愛其實就在我的身旁，只是我沒發現罷了。」她執起他的大手，深情地凝望着他。

「是穎川太儍，不懂得好好珍惜你。」他的眼中閃過疼惜與不舍。

「我真慶幸你沒有放棄我。」

若不是他，她不會這麼快就從情傷中走出來。

不！正確地說，應該是他早就進駐她的心，只是她沒有發覺罷了。

她凝視他好半晌，才將注意力轉移到他的手提電腦上。

「別只顧着工作，要休息一下，才不會傷害眼睛。」

以前他總是無微不至的照顧她，現在換她照顧他了。

「我知道。」他淡笑的點頭，覺得此刻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柯芷筠將視線落在他的電腦螢幕上，看到螢幕下方的工作列上出現「朝朝暮暮，永恆守候」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