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百般心機

冀州城外的河叫晏清河,聽承安低聲告訴她的時候,宛若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海晏河清,真是頗有意義的名字。

平原的河,遠遠稱不上山清水秀,不過河道卻不算窄,兩岸植柳成行,如今正值暮春,河床上芳草如碧,煙柳垂縧,別有一番春日融融的美麗,置身其中令人不由心情舒暢。

河岸一側平闊的地方搭建起了敞篷看台,靠前是冀州府的官員簇擁着巡按大人的坐席,後面府衙兵甲支起賬幔隔開女眷席。

王氏牽着宛若的手站在最前面,迎着緩緩過來的一行人,打頭一個富貴婦人,大約二十七八來往年紀,穿着一件煙紫色的蘇綉織錦的衣裳,雖有些微微豐腴,卻肌膚細膩保養極好。

瞧見娘親,眼中有明顯的喜悅和激動,疾走兩步上前,娘親和後面的女眷紛紛行禮,劉夫人卻一擡手扶住王氏的胳膊,仔細端詳片刻嘆道:

“這一晃,咱們倒有十幾年沒見了,雖常魚雁往返,終是沒得機會見上一面,去年也是這般時節,我隨着老爺回京述職,正巧趕上你家老太君的壽誕,想着怎的也能見一面了,哪想到你家老太君那麽大的整壽數,你竟忍心沒回去,可見是出了門子的閨女,都忘了自己親娘了”

王氏臉色一黯,執起帕子輕輕抹了抹眼角:

“十幾年不見,一見面,你就來數落我的不是,去年上,我的丫頭落水,生死都不知,哪裏走得開,卻錯過了太君整壽,的確是我不孝了”

兩人甚為親近,劉夫人自是知道她的難處,眼風略掃,就瞧見後面杏眼桃腮風情嫵媚的女子,身邊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和她差不多眉眼,大約就是蘇府的二房夫人。

前面有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子,一左一右站在王氏身後半步,粉妝玉琢,驀一看上去彷彿觀音蓮台邊上的金童玉女一般。男孩子,估摸是蘇府庶子,劉夫人便沒多理會。

只把目光投向那女娃娃,雖不如後面大些的女孩美,卻眉清目秀極為可喜。

穿了一身桃粉色暗花紋的襖褲,頭上攥了兩支圓髻,系了和衣裳一個顔色的頭繩,垂下粉色流蘇,搖搖晃晃,甚為可愛。

額前垂下稀疏劉海,劉海下一雙咕嚕嚕轉的大眼睛忽閃閃,說不出的機靈,令劉夫人頗有幾分熟悉之感,不禁揚起一抹笑意:

“這一定是小宛若了”

宛若忙蹲身行禮:

“宛若見過劉夫人”

劉夫人撲哧一聲笑了,摸摸她的頭道:

“什麽劉夫人,我是你蘭姨”

宛若眨眨眼悄悄看向娘親,王氏微微頷首,宛若才清脆的叫了聲蘭姨。

劉夫人娘家姓謝,閨名冰蘭,王氏閨名冰玉,一開頭兩人因名字相像,又常在一起玩耍,很多人都錯認成兩人是親姐妹,倆人也甚為親厚,形影不離,後來各自嫁了,才分開。

謝冰蘭和劉禹州本是從小定下的親事,劉禹州的年紀較長,因此一等到謝冰蘭及笄便匆忙嫁了,隨着夫君輾轉各處。

王氏卻因從小父母兄姐極寵,總想着挑一個年貌相當,穩重妥當的婆家,後來相中了蘇澈,哪裏知道千挑萬選所託非人,也因這個緣故,王家的人對蘇澈很是冷淡,頗有微詞。

不然以蘇澈的資歷,加上王家的地位,絕不可能這些年還是個冀州知府。

謝冰玉笑着應了聲:

“倒是個喜慶機靈的丫頭,和你小時候一個樣兒,瞧着就古靈精怪的”

一行分賓主落座,謝冰玉卻把宛若拽在身邊問了些無關緊要的瑣事,說說笑笑親熱非常。

宛若心裏卻還糾結着,瞧人家稱讚自己那個詞,喜慶機靈,可見沒別的優點了,她還覺得自己長的不差呢。

宛若微微側頭打量那邊站在二姨娘身邊的宛如,陽光下,她的小臉如上好的白瓷一般晶瑩通透,如畫的五官鑲嵌在上頭,分外惹眼,雖才十歲大小,站在那裏,卻已有些裊娜娉婷之態,和自己的喜慶,真有天壤之別。

可惜如此一個小佳人,眼睛卻失去了該有的童真祥和,宛若和她的目光一觸,便知道這位隔母的姐姐又開始嫉妒了。

其實宛若都不明白,自己有什麽可值得她嫉妒的,長的不如她,娘也不如她娘受寵,她爹更不用說,雖然重男輕女,可對宛如也比對自己親近太多了,衣食住行,便是自己比她強些,也不至於嫉妒吧!

可是她就是嫉妒,每次盯着自己的眼神,都清清楚楚的寫着這兩個字,使得本來美好的五官,看上去總有些陰暗。

周映雪掃了身邊的女兒,還有那邊明明是自己肚子裏爬出來,卻越發疏遠的親子,心裏就是一陣怨一陣恨的。

周映雪和表兄蘇澈算的上青梅竹馬,小時候便常在一起玩耍,略知情事的年紀就彼此相許,後來王氏憑空插進來,嫁給蘇澈,周映雪那時肚子裏已有了蘇澈的孩子,父母得知,便只得退而求其次,讓她嫁入蘇府為妾。

在府里和王氏鬥了這些年,雖說生了一子一女,卻堪堪只算的平分秋色,周映雪知道,即便表哥心裏有她,王氏他也不敢輕易得罪,王氏背後的家族太顯赫,顯赫到,即便她無子,蘇澈一樣不可能休了她。

眼中釘,肉中刺,偏不能拔除,尤其她還生了嫡女,北辰的等級分明,她周映雪當初只因娘家是商賈,便不能以正妻的身份嫁入蘇家,而她所出的一子一女,也遠不及蘇宛若尊貴。

若是沒有王氏所出嫡女,她的宛如,將來或許會走的更平順些。

周映雪心裏早打算好了,萬不能讓宛如走她的老路,一開頭就要尋個體面尊榮的婆家,定了親事才好,雖說如今年紀還不大,可畢竟要早做籌謀。

多方打聽,瞧中了巡撫家的公子,巡撫劉大人府上,有三個庶女,卻只得一個嫡子,如今十三了,算起來,倒是和宛如正好匹配,不過苦無門路說項,便私下求了蘇澈於王氏作伐。

掂量着王氏縱一向和自己不和睦,對丈夫的話,也多要聽從些,說不得就成了事。

周映雪滿含希望的掃了前面劉夫人一眼,卻正對上宛若的目光,周映雪不喜宛若,一則是她的身份擋了自己女兒的前途,二一個,自打這丫頭落水清醒過來,就彷彿變了樣兒。

以前刁蠻不懂事,哪有這樣穩妥知進退的模樣,就是前兩日一向不待見嫡女的丈夫,都誇她聰明伶俐。

而且,她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周映雪做賊心虛,總覺得她好像知道是自己授意宛如推她落水的,小小的孩子,眸光深沈令人討厭。

但,周映雪如今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因王氏拿捏住承安在手裏,那意思她是最清楚明白不過的,如果她再敢生事,就別要兒子了,而兒子是她如今最大的籌碼。

過了這些年,表哥便是對她仍有些情意,大半也是看在她生了獨子的情分上,周映雪倒不怕王氏會生兒子,以丈夫對她的厭煩,留在她屋裏的一年都到不了一次半次,想生兒子是痴人說夢。

遠處的龍舟競渡開始了,鳴鑼響徹,一片喧鬧,宛若人小,瞧不見前面的熱鬧,不免有些着急,劉夫人謝冰蘭瞧見不禁搖頭失笑:

“玉竹,你領着宛若過去前面,瞧她急的那小模樣兒,怪可憐見的”

宛若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擡眼看了看娘親,王氏笑着點點頭,這才眼睛一亮,被王氏身邊的大丫頭領着去了前面。

謝冰蘭目光淡淡滑過周映雪母女,微微皺眉,低聲道:

“不是我說你,以前那麽個有計量的靈透人,嫁了人,怎的卻糊塗了,有些事宜早不宜晚,晚了,恐生成禍患,須知養虎為患啊!”

王氏自然知道她說的什麽,臉色微黯:

“你當蘇澈和你家老爺一樣嗎,說給你,也不怕你笑話我,這些年他宿在我屋裏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不然,何至於我的宛若還這樣小,這男人的心都抓不住了,和那女人斗個什麽意思”

劉夫人搖搖頭:

“冰玉,如今你越發糊塗了,這男人哪個不是貪新厭舊的,哪有那長情的痴心人,不過這山望着那山高罷了,來,我教你一個法子,便是不能根治,也能讓她安分不少”

說著,在王氏耳邊低語幾句,王氏聽了,心裏一陣敞亮,也覺是個正經主意,王氏便不為了自己想,也得為了宛若計量。

周映雪如今是二房,又生了獨子長女,她的宛如,事事都要搶在宛若前頭,如今還好說,以後婚事上若是讓她得了意了還了得。

還有承安,畢竟周映雪是他親娘,長大了沒有不偏着自己親娘的理兒,將來這蘇府哪有她母女的立錐之地。

倒是冰玉說得對,須早早轄制住為上,想到此,擡頭掃了眼站在前面大青石上蹦跳歡笑的女兒,不禁暗暗咬牙,百般心機,不過為了保得母女平安罷了。

☆、龍舟競渡

龍舟競渡,雖是南邊的端午風俗,挪到冀州來,反倒更覺新奇,又趕上端午節氣,春日和暖,冀州城的百姓成群結隊,幾乎都聚集在晏清河兩岸來瞧這場熱鬧。

有那吹糖人,捏麵人,賣花糕等做小買賣的,也都挑着擔子,在東岸支起了攤子,沿河上下彷彿一個市井集市,分外鬧熱。

宛若站在河岸邊一塊高高的大青石上,遠遠眺望,感覺就像清明上河圖真實呈現在自己眼前,鮮活生動。

玉竹真怕她摔了,在下面一邊小心扶着她,一邊不住嘴的囑咐她,宛若瞧見大熱鬧,哪還聽得進去她啰嗦,小手搭着涼棚,踮起腳尖,死乞白賴向遠處瞧。

玉竹年紀不過是十二三大小,雖說穩妥,卻也沒那麽大力氣,加上宛若跳脫,一個沒抓住,宛若身子一歪向後栽落......

宛若正瞧的得意,便忘了形,身子扭着掙開了玉竹的幫扶,玉竹發現她身子一歪,忙要來拉拽她,無奈衣裳料子太滑,脫了手去,眼看着宛若摔落下去。

要說這塊大青石也就半人高點,可下面河灘上都是亂石子,摔下去後果不用想也知道。

宛若鴕鳥的閉上眼,還記得捂住自己的臉,其實向後倒,怎麽也不會摔到臉,宛若就是下意識的捂着。

卻不想落進一個溫暖柔軟的物體上,慢慢睜開一隻眼先瞧了瞧,一陣嘶啞古怪的笑聲傳來,入目是一張年輕的帥哥臉。

不如承安五官秀美,卻也是俊眉朗目的端方少年,看年紀不過十二三的樣子,怪不得聲音難聽,正是男生變聲的時期。

宛若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玉竹道:

“參見少爺”

宛若眨眨眼好奇的看着他,他們一番小事故,那邊王氏和劉夫人真唬了一跳,已然匆忙奔了過來,少年放下宛若。

王氏忙過來仔細打量她半響,才道:

“你這丫頭這淘氣的性子是改不了,若是摔了可怎生好?”

宛若見娘親真生氣了,忙把小手伸在娘親手裏,搖晃着撒嬌:

“我只顧瞧河對岸的熱鬧,忘了腳下,宛若錯了,娘親莫生氣”

聲音清脆,帶着十足的嬌憨軟糯,聽在王氏耳朵里,便是再大的氣也頃刻消了,不禁伸指頭點點她的額頭:

“如今一天天大了,也讀書識字,便是這個淘氣的性子,怎的也改不過來”

劉夫人謝冰蘭聽到她這話,撲哧一聲笑道:

“你還說她,你可記得你小時候的模樣……”

兩人不約而同憶起舊事,不禁相視一笑,謝冰蘭的目光輕飄飄掃過玉竹,玉竹忙慌張跪下:

“奴婢疏忽,沒看顧好姑娘,請太太責罰”

宛若一愣,忙小小聲說情:

“不關她的事,蘭姨,是我自己淘氣”

劉夫人摸摸她的小臉蛋:

“你這麽小,哪知道輕重,幸虧明哥兒正巧過來,不然,還不知道摔成什麽樣呢?”

扭轉頭淡淡的道:

“即是姑娘幫你說情,便責罰的輕些,回府里跪在東廂外頭的廊下,一日不許吃飯,讓你好好記住,伺候主子要分外經心,如此疏忽要不得”

玉竹忙磕頭:

“奴婢謝太太恩典”

宛若不禁愧疚起來,王氏瞧她的小臉色,不禁暗嘆,她這丫頭,如今要說伶俐也足夠伶俐了,聰明勁兒也不差,雖說懂事了,可就是心腸變得有些軟。

底下這些人哪都是本分好的,趕上那欺軟怕硬的丫頭婆子,還不給拿捏住了,在家時還好說,橫豎有她這個當娘的前面擋着,趕明兒大了,出了門子,如何掌家理事。

王氏心裏琢磨着須得尋個恰當機會點撥與她,卻把目光轉向面前的少年,劉明誠,冰蘭的兒子。

春日朗朗下,俊美挺拔,站在那裏如松如竹,渾身都透出骨子文雅別緻的書卷氣,莫怪周映雪瞄上他,的確不可多得。

劉夫人道:

“明哥兒,這是娘和你提過多次的玉姨”

劉明誠倒身便要下拜,王氏忙伸手扶起他,仔細端詳半響道:

“我瞧着這臉龐氣韻,倒更像他父親多些”

“可不是嗎,要我說,還是丫頭好,丫頭是娘親的小棉襖,這小子總歸要遠些,如今大了,進了府學,更是輕易見不着面,這次原是他父親說死讀書也沒用,倒不如出來走走,扎在書本里,回頭都成了書獃子,這才跟着出來散散心”

宛若道:

“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是也”

搖頭晃腦的學着教他們讀書的方子鴻,惟妙惟肖,承安不禁哧一聲笑了出來,宛若悄悄白了他一眼,卻瞥見宛如雙頰緋紅,眼含桃花的小模樣,不禁失笑,十歲大的孩子,都知道情事了嗎。

話說自己十歲的時候干什麽呢,彷彿騎着小自行車和衚衕里的一幫小子呼嘯飛馳呢,這時候想起來,彷彿是上一輩子的事了。

周映雪瞧見劉明誠更是心裏定了主意,生怕錯過了這挺好機會,便上前道:

“即是劉大人的公子來了,不若一併請到府裏頭,說話也更便利些”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打量別人瞧不出她那點心思,急巴巴的抖摟出來。王氏目光略掃了周映雪身邊的宛如,就自己這個嫡母在前面戳着,周映雪想給自己女兒尋個好人家,也要問她應不應。從哪兒說,庶女的婚姻大事沒有嫡母點頭,也成不了事。

有時候,王氏覺得周映雪其實並不算精明,做出來的那些事,都淺薄非常,就是會撒嬌耍痴哄男人,即便這樣,蘇澈如今也不如過去熱乎了,一月中去另兩個姨娘房裏次數漸多了起來,非要替周映雪出頭爭個二房,估摸是看在她生了承安的份上。

冰蘭說的對,這男人哪有真正的痴心人,不過都是朝秦暮楚喜新厭舊的罷了,蘇澈怎會例外。

蘇澈是蘇家大房的嫡長子,上面有祖父祖母寵着,便有些脾性,而她從小也是錦繡窩裏,爹娘兄姐呵護着長大的,哪會拉□段俯就於他,夫妻性子相左,到一處和睦了才奇怪。

原先王氏總想着,不理會這些,已是如此境況,便熬過去罷了,後來有了宛若才想明白,不是她忍就忍過去的,她退一步,周映雪就進一步,周映雪就是把她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即便她不得蘇澈的寵,只要佔着蘇夫人的位置,她就不會善罷甘休。

冰蘭倒是提醒了她,何時她的性子變的如此溫吞可欺了,舊時在家的殺伐果斷哪兒去了,論手段,她怎麽會輸給周映雪。

周映雪被王氏的目光掃過,禁不住微微發冷,不知道怎的,就覺得從心裏開始一股子一股子的冒寒氣。

周映雪也不是蠢貨,自然知道這些年,堪堪和王氏鬥了個平手,一則是表哥偏着她,另一則,王氏根本沒把她當回事,什麽事兒,若是自己逼得緊了,她拿出手段一發落,自己也只能落在下風,畢竟有王家在她身後頭撐着,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可越這樣,周映雪心裏就越氣,她如今最大的心愿,已經不是要拉住表哥,而是要把王氏踩在腳下,讓她在自己眼色下苟延殘喘,還有她生的賤丫頭,可心裏再恨,面上還是要恭順的守着禮帶着笑。

這邊蘇府的兩房夫人暗濤洶湧,周圍的官員女眷,均不吭聲的瞧着,謝冰蘭卻沒搭理周映雪的話,拍拍王氏的手道:

“我和老爺在這裏停一段時日,改日,自當去你府上拜訪,到時候咱們再說體己話”

說罷,扶著兒子的手走了,周映雪臉上一陣青白難看,訕訕落在後面,絞着帕子,牙都幾乎咬碎了去。

宛若跟着娘親坐上軟轎,不禁有些依依不捨的瞧了眼對岸的熱鬧,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竟然就這麽回去了,遂嘟着嘴不怎麽高興。

王氏低頭瞧了他兩眼道:

“你淘氣的夠了,不是你明誠哥哥在,摔你個斷胳膊斷腿,看你以後還怎麽淘氣,行了,別嘟嘴了,嘴巴都成豬嘴了”

王氏抱着她在懷裏搖晃着哄她:

“這哪兒算什麽熱鬧?鄉下地方,京城裏的街市才熱鬧呢,等過年的時候,娘親帶你進京,正月十五的燈會,滿條街都是通透的,還有那臂粗的花炮,點着了,砰一聲飛上天散開,好看着呢”

說著不禁輕輕笑道:

“那時候啊!別的姐妹都躲在屋子裏捂着耳朵,就怕火星子跳出來,燒破了剛上身的新衣裳,只有娘親,掙脫開你外祖母的懷,和本家的幾個兄弟,鑽到院子裏去,拿着火摺子去點炮仗,你外祖母在後頭一疊聲的讓婆子丫頭們跟着,一邊埋怨說,娘親投錯了胎,本該着是個小子,怎的就成了姑娘......”

宛若靜靜的聽着,心裏柔軟卻又難過,可以想像出娘親未出嫁時的日子多麽快樂,對比如今境遇,更覺分外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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