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皮皮的挑眉，置若罔聞，佯裝熟稔的攀談。「你一個人來這種居酒屋嗎？很寂寞吧？我陪你好了……說不定來電的話，我們可以再舊情復燃，哈哈——」

「你如果不想讓我在這兒甩巴掌的話，就立刻把手拿開。」她實在忍無可忍了，這已是最後警告。

「啊……」隨即，肩上的重量消失，回答她的是一聲驚慌痛呼。

接着，蕭晉航冷肅的嗓音揚起，重複了她說的話。「她說‘把、手、拿、開’，聽不懂嗎？」

曹映葒轉過頭，看見何進豪那隻討厭的毛手被蕭晉航輕易以單手擒拿住，整個人呈現扭曲的姿勢，正吃痛的哀哀叫。

「痛痛痛……該死的，你放開我！」何進豪那張還算英俊的臉孔頓時皺得像顆肉包子，面子掛不住，又不得不求饒。

「是你的朋友？」蕭晉航問向曹映葒的口吻變得緩和許多。

他才去了趟洗手間，順便接了通電話，一走出來就見到自個兒的位置被人佔去，原以為是她遇上了熟人，可他愈朝位置走近，所看見的她的神情，以及愈漸清晰的對話，才發現情況似乎不太對勁。

曹映葒也站了起來，沒好氣的撇嘴。

「不是朋友，是趕不走的無聊人士。」

蕭晉航再轉向何進豪，語調又變得嚴厲。「先生，顯然我的朋友並不歡迎你靠近，希望我放手后，你能自動離開。」

「好好好，你快放開吧！」何進豪好聲好氣地說，心裏卻訐譙個沒完。這死傢伙，他的手快斷了！

蕭晉航鬆開，何進豪撫撫疼痛的手，目光觀看他們，心裏立刻打起歪主意，冷不防的揮出一拳——

「小心！」曹映葒驚呼。

所幸蕭晉航早有防備，反應迅速的閃避，還趁他重心不穩時，抬腿絆了他一腳。何進豪踉蹌的往前跌，撲向一旁客人的桌子，把桌上的菜撞得一團亂。

「他媽的……」何進豪偷襲不成，反而出糗，氣急敗壞的轉過身，口出惡言，又想要逞凶。

「先生，很抱歉，我們必須請你離開，不要在店裏鬧事……」店家出面處理，兩、三名男性工作人員趨上前包圍住他，將麻煩「請」出店面，結束這場混亂。

「你沒有怎樣吧？」回位置上坐好，蕭晉航立即關問。

「我沒有怎樣，真不好意思，讓你遇到這種不愉快的事。」曹映葒困窘赧然地說。

她實在是不希望讓蕭晉航看見這種場面，這令她覺得很丟臉，可是沒辦法，遇到何進豪這種不識趣的人，想避也避不掉。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不好的人是他，又不是你。」他溫柔的回應，揚起一抹安撫的笑容。

她抿唇，黯然垂眸，喝了口清酒，食慾全無。

蕭晉航關切的看向她。

他喜歡看她自信耀眼，而不是皺眉煩惱，見她困擾的模樣，他心裏莫名生出一種想為她抵擋所有煩擾的念頭。

「那個人經常來找你麻煩嗎？」他不禁問道。

曹映葒搖搖頭，迎視他關心的視線。

「其實我跟剛剛那個人已經有四年沒見了，沒想到會在這裏突然遇到他。」他出手幫她驅趕了何進豪，她好歹也該稍作解釋，讓他了解一下狀況才對。

看出她不避諱談及這事，蕭晉航也道出直覺的猜測。「前男友？」

「嗯。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事實上的確是。」她很不甘心地應。「那可惡的傢伙讓我對男人的評價大打折扣。」

除了親近的朋友，她不談這件事的，或許是因為他再三幫忙她，也或許是他有種讓人想親近的特質，總之，在不知不覺中，她對他已沒有防備。

「怎麼說？」他下意識蹙眉，沒料到她對男人的評價不高，這對有意追求的他可是相當不利。

「我和他交往了兩年，甚至同居在一起，我以為彼此會是生活一輩子的對象。」她坦承不諱。「後來有一段時間，我好友的男友過世，同時又發現對方劈腿的事實，所以我經常前往她家陪伴安慰她，可他竟然趁我不在，帶別的女人回家，被我當場捉姦在床，還怪我只顧好友，忽略了他，他才會找其他女人來滿足需要，真是厚顏無恥！」

說到氣憤處，她又斟滿清酒，一飲而盡。

「犯錯就是犯錯，男人要敢作敢當，不該把罪過歸咎到別人身上。」蕭晉航嗤笑搖頭，不認同那種論調。

他的評論正是她的想法，曹映葒點頭如搗蒜，更是打開話匣子。

「對啊，沒擔當的男人，偷吃就偷吃，居然還敢怪到我身上來？！所以當時我是氣憤多於傷心，氣自己怎麼會有眼無珠，看上這種差勁的男人！我對愛情有潔癖，哪能容許這種骯髒的瑕疵出現，所以毫不猶豫就決定分手，從此斷絕聯繫，一直到今天，才倒霉再遇上。」

看來，她是個敢愛敢恨的女人，好惡感十分強烈！

「到現在，他還是影響你很深嗎？」他小心翼翼的探問。想要展開追求攻勢，就要知己知彼。

「唉，我以為早就把那段記憶丟到垃圾桶，但今天再看到他，還是沒辦法心平氣和。」曹映葒顯得很懊惱。「可見很多事情一旦記住了就很難忘懷，就好比心中已經被烙印，即使不去思量，卻依然忘不了。」

「說得好，是該丟到垃圾桶。所以快樂要自己找、煩惱也要自己拋，既然是個差勁的記憶，就不要再被影響，免得蒙蔽了眼睛，看不到幸福的機會。」他誠心勸慰，也為自己鋪路。

「幸福的機會？」她揚高聲調重複，隨即自嘲一笑。

在何進豪之後，她也曾樂觀的想嘗試，但失敗的經驗已讓她打消了希望，畢竟，她還有個甜蜜的負擔，不是任何一個男人能夠輕易接受的。

「想要幸福，還是靠自己比較實在。」

「你對感情好像很悲觀。」他以為美麗的她，在感情生活上應該很精采，沒想到似乎不是如此。

她彷彿很看得開，佯裝輕快的聳肩揚眉。

「沒辦法呀，在這個時代，速食愛情來得快也去得快，經不起考驗，與其如此，乾脆就別浪費時間和精神。」

她不想冒險，所以索性保守點，看牢自己的心。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這樣不公平耶！」他做了個沮喪失望的表情。

聽出意有所指，曹映葒心跳一快，敏感的橫睇向他。「對誰不公平啊？」

「例如……我呀。」他以試探的口吻為自己留退路。

瞧他那淺淺的微笑里彷彿蘊含了千百匹吸引誘惑的馬力，令一直能夠把持自己的她，有那麼一瞬間心湖波動，差點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

斯文有禮又不失男子氣概的他，實在找不到一絲讓她討厭的地方，他的目光溫柔，嗓音獨具魅力，笑起來爽直開朗，他們很談得來，他看起來就很有肩膀，讓人不由自主的興起想依靠的念頭……

曹映葒悚然一驚。

她向來武裝得很好，怎麼會突然被蕭晉航給吸引了呢？

甩甩頭，她連忙甩開軟弱想法，她不能再作愛情夢，不願走到後來，看見他發現她秘密時，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

「你別尋我開心了，我們根本還不算熟。」她笑了笑，故作漫不經心的一擺手，只能四兩撥千斤淡化曖昧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