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居留王府

這並不是宛若第一次來睿親王府,可進這裏頭的園子,卻真是頭一回。前兩次跟着老太太過來,也只在前頭花廳略呆了一會兒便回去了,還是好幾年前的事,後來王妃病了,老太太過來探病,卻沒讓她跟着,說她自小身子弱,回頭怕過了病氣,因此這回依舊頗為生疏。

睿親王府這園子卻修的極好,雖比不得皇宮內苑富麗堂皇,卻也很是氣派,跟着前頭引路的嬤嬤,一路沿着一側畫廊緩步行來,竟有些移步換景的巧妙變化在其中。

這位嬤嬤不是王府里的人,是王舜清身邊的心腹老人,從娘家帶過來的,自然王妃的心思是清楚明白些的。

說起來,這也實是無奈之舉,論說王妃也還有一個庶出的妹子,一個是過了年才十三,再一個是通房丫頭所出,身份上實在有些過於卑微,若是進到王府來,當個妾還罷了,側妃恐都夠不上,何況正經的王妃。

王舜清這念頭打前幾個月就有了,自己這個病,越發不見好,即便真僥倖再拖些日子,想來也太長不了,他不為自己,也得為王家滿門的後路着想。

四皇子那兒眼瞅着就不成事了,王家敗落也是遲早的事兒,哪想到,這不過才五六年的功夫,從風生水起人人稱羨,漸至如今,甚或以後可以預想的門庭冷落,王家一族以後的榮辱,先不提,能保得和族上下大小性命就該念佛了。

而要保王家,睿親王這門親事,也算一個有力的籌碼,這誰都知道,可王舜清的身子不爭氣,她若是有個好歹,上面有太後跟皇上,王爺再娶了名門貴女,王家可就連最後這點倚仗都沒了。

說起來,宛若雖得老太太的意,可畢竟是姓蘇的,王家族的外姓孫女,可除了她,王舜清一時再也想不起更合適的人來。

王爺的心思向來難猜,舜清也是因緣巧合,才瞧出少許端倪,那還是上兩月里,她身子略好些,就去了前面王爺的書房。

她去的時候,王爺正在窗下作畫,王爺善畫,更工於花鳥人物,宮裏的畫師都能比下去,只是這些年戎馬,卻少有如此閑暇。

王舜清進來,王爺已是畫了大半,畫的一幅仕女騎射圖,馬上少女一身粉色衣裳,明艷如三月里開的正盛的桃花,手持金弓,那颯爽英姿,明麗笑顔,竟讓舜清忽覺得有幾分眼熟。剛要再端詳,已被王爺蓋住。

等回了自己屋裏,想了半日才想出來,王爺畫中的人,可不與表妹宛若有幾分神似嗎,卻也拿不得十分准。

如今病卧床榻,眼瞅着自己不大成了,也管不了那許多了,橫豎要來試上一試,若是王爺真瞧上的是宛若,宛若沒準就是王家和族的救命草,若沒瞧上,再說吧,左右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王舜清這些心思,引路的嬤嬤是知道的,因此,這一路也暗暗打量這位蘇家二姑娘,說實話,這位姑娘的名聲不怎好呢,卻也不是因為品性有失,或貌丑無才,相反,這位姑娘的才氣,京城各府里的女眷中都是有耳聞的。

只是因為前些日子退了柳府的親事,柳府的彥宏公子卻轉而納了這位姑娘的庶出姐姐,鬧得沸沸揚揚,因此帶累了她的名聲。

王嬤嬤這一路瞧着,這姑娘是挺穩重大氣,可姿色卻真不算出挑,加上也不是王家門裏正經的貴女,倒是覺得,說不準是王妃想差了也未可知。

宛若一邊走,心裏琢磨,這嬤嬤暗暗打量她的光景,指定是這裏頭有什麽緣由的,可思來想去也琢磨不透。

渺影樓建在水邊上,旁邊就是園子裏鑿的人工湖,如今快入秋了,臨着湖便垂柳的葉子已成了深綠色,有些甚至變黃,落在了水面上浮着,有些蕭瑟寥落。

不遠處的岸邊拴着了一艘畫舫,大約系住的繩子鬆脫了,隨着一陣湖風,飄飄飄蕩蕩,忽東忽西,彷彿無根的浮萍。

從湖面拂過來的風,落在身上有些料峭寒意,宛若不禁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進了渺影樓正廳,自要先來見過睿親王。

宛若深深一福下去,睿親王有些微怔愣,掃了她後面跟着的嬤嬤一眼,嬤嬤忙道:是王妃要見宛若姑娘。

睿親王輕擡擡手道:“府中后宅只論家禮,姑娘不用如此拘束,”

聲音輕柔目光溫軟,雖只短短這一瞬,嬤嬤就瞧明白了,王妃猜的實在不差,王爺對這位宛若姑娘真有那麽幾分不同。

宛若跟幾位長輩一一見過禮,才跟着嬤嬤轉進了右側間,裏面卻也是個花廳,老太太跟舅媽和府里幾個女眷,都在這裏候着,宛若又行了一番禮,老太太沖她點點頭,才跟着嬤嬤進了裏面。

過了次間,便是王妃寢室,上面懸着青色連珠帳,帳內一張牙雕架子床,床上帳幔攏起,隔着珠簾,能隱約瞧見床內錦被子中卧着一個纖細人形。

這麽早,屋裏已燃了取暖的熏爐,側面香几上,置着篆靄金猊紅琉璃香爐,裊裊龍腦香芳香開竅,把屋子裏濃郁的藥味,以及病人久卧的腐朽之氣,驅了個七七八八。

嬤嬤打起帳前珠簾:“姑娘請……”

宛若略遲疑片刻,才走了進去,宛若一進去就先行了禮下去。

“妹妹,跟……姐姐何必……如此,咱們……可也不是那外人……不用……跟姐姐這樣……客套了……素錦,給……妹妹看座”顯是病沈了,說話斷斷續續的。

邊上的大丫頭應了一聲,搬了個綉墩放在床前,宛若這才去瞧床上的王舜清,雖說以前也沒見身子多康健,如今卻更憔悴清瘦的不成什麽樣子了。

王妃從錦被裏伸出有些枯瘦纖細的手,輕輕握住宛若的手腕,觸手有些燙,想來正在發熱:“妹妹,我這幾日不好了,總想着家裏的姐妹,能在跟前陪着說說話兒,因此把妹妹叫了來,你可願在王府陪我幾日?”

宛若一愣,心裏琢磨,人家這是跟她客氣,她是親王妃,說出來,她怎可能婉拒了去,只得點頭應了。

王舜清忽然彷彿好了一些,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這就……好,我這渺影樓里,除了……藥味就是……碳氣,恐妹妹住的……不慣,就把妹妹……安置在翠微閣吧!”

王妃發話了,宛若無法,便只得留了下來,老太太等人,不到午晌兒就回去了,出了王府,這一路上,臉色都有些思慮。

剛進了屋裏,福潤家的就悄聲道:“原是咱們過去探王妃的病,怎的,王妃就要見咱們宛若姑娘,姑娘去了,就留在哪裏,不讓回來了,這可怎麽話兒說的,前些日子,聽說太后那裏操持着,要給睿親王納側妃呢?難不成是瞧上了咱們家宛若姑娘?”

老太太嘆口氣道:“這一個個都有着算計呢,清丫頭這心思,我這這會兒才想明白,雖說也不是為她自己,可宛若跟王爺,這歲數上,可差的多了,過了年,王爺都二十七了吧!比宛若整整大了一輪去,不大般配的。”

福潤家的倒笑道:“看王妃那意思,也不是立時就能能成的事,再說,王妃如今都病的這樣了,王府也不好辦親事,估摸是想探探王爺的意思,若是王爺樂意,將來說不準咱們姑娘就是正經的王妃,雖是續弦,可也比柳府的親事強遠了,這年紀上,男人大點知道疼人,咱們姑娘又那麽個機靈性子,尋個穩重年紀大的夫婿,倒正合適呢?”

老太太嘆口氣:“你也不用變着法子的寬慰我,待宛若回來,我問問她的意思吧!若是丫頭自己不樂意,便是皇家,這門親事我也不依的,說起來,宛若丫頭的命竟比她娘也沒好多少,,攤上柳彥宏那麽個不着調的,卻落得如今這般。”

老太太這邊唉聲嘆氣,宛若哪裏也覺得莫名其妙,“翠微閣”她跟着嬤嬤進來,瞅着各處精緻的擺設不像個客居的所在,便問一邊的嬤嬤:“這裏可是王府的客居?”

嬤嬤笑了:“哪裏?這可是我們王妃的正經住處呢?累了這大半天,姑娘先好生歇一會兒子要緊,若有事,知會青瓷一聲就好,青瓷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頭,說起來,也是你們王家的人,熟絡方便,姑娘使喚着也順手些。”

青瓷上前行禮,宛若急忙伸手扶起她道:“有如意在我身邊服侍就好,哪敢勞動姑娘。”

青瓷卻是個穩妥的性子,也不多話,等嬤嬤走了,就讓下面的小丫頭打了溫水來,服侍着宛若凈面洗手,收拾妥當,上了茶,便退到了外間,屋裏只留下了宛若跟如意主僕二人。

☆、煙波畫船

待青瓷出去,宛若才底細打量這裏,處處透着大氣華貴,卻也清雅別緻,檐窗下設可張紫檀大方几,几上擺着一個銅紋金琺琅番蓮紋的洋時鍾尤為稀罕。

如意悄聲道:“這裏是王妃以前的正經住處,把咱們安置在這裏,恐不大妥當。”

宛若搖搖頭:“你沒見咱們住的是西廂,也算客居,倒還說得過去,橫豎不過糊弄過這兩日回家便是……”

主僕正說著話兒,忽聽外頭青瓷的聲音道:“紫綃姐姐怎的過來了。”

宛若微微一愣,不大會兒功夫,就見青瓷引着一個穿着紫裳翠裙,手裏抱着一張古琴的大丫頭走了進來。

“蘇姑娘,這是王爺身邊的紫綃姐姐。”

紫綃的年紀。看上去得有二十來往了,雖說是丫頭,可頭上卻梳的婦人髮髻,插了一支碧璽翠玉簪,眉眼甚為明麗,姿態窈窕端莊,可見是王爺跟前得意的房裏人。

見了宛若,明眸略一閃,微微蹲身一福:“紫綃見過蘇姑娘。”

宛若忙起身來扶她客氣道:“我哪裏趕受姐姐的禮,快請坐,如意看茶。”

紫綃笑道:“原是早聽說蘇府的二姑娘是位最寬泛可親的主子,這一向卻未得見面的機緣,今日一見,可知傳言不虛”

說著,把手裏的琴放在那邊紫檀雕花的琴几上:“這裏原先是我們王妃的院子,那時王爺遠在清江,便是回來,也絕少去別處,只在王妃處或是前頭的書齋里起卧,這西廂便是王妃特特給王爺收拾出來的書房,我們家王爺喜蕭不喜琴,因此這裏是沒琴的,知道姑娘琴藝好,王爺便讓我送了這把琴過來。”

宛若一愣,倒不曾想是為了這樣不要緊的小事,也聽人說過,北辰的睿親王,善畫,喜蕭,精騎射,知兵法,可見傳言不虛,怪不得對面牆上掛着一隻碧玉簫。剛頭進來時,碧紗櫥的進間佈置的倒像個雅緻的畫室。

紫綃跟着王爺這幾年了,自然分外伶俐,打進來就暗暗度量這位蘇家姑娘,卻也有些納罕,姿色上,漫說比起後院的衆多美妾,即便當年的王妃,也比這位蘇姑娘出挑多了,倒聽說她那位庶姐是個出了名的美人,這妹妹倒真平常了些。

可姿色雖平常,氣度卻不凡,眉宇間自有一股子靈動清貴之氣,言語溫和,舉止大度,令人不敢輕易褻瀆冒犯。

說起來,女子好姿色的還不多的很,難得是王爺的心意,跟了王爺這些年,紫綃還是頭一回,見王爺過問後院之事。

從渺影樓出來就問她:“我記得還收着一把唐琴?”紫綃忙應了聲。王爺接着吩咐:“你去取了,送去翠微閣給蘇姑娘吧!”

紫綃有些怔愣,王爺雖不善琴,卻也收藏過幾把好琴,後來機緣巧合都送了人,如今倒是還餘下一把,乃是唐代名琴,飛泉,極為難得,可謂價值連城,不曾想王爺這會兒想起來,給了那位八竿子打不着的蘇姑娘。

蘇姑娘不過就是王妃隔着一層的表妹罷了,可怎的王爺如此看重起來,難不成真要順了王妃的心意,再娶一位王家的姑娘,可即便如此,蘇姑娘也不是王家的正經小姐啊。

紫綃猜不透王爺心裏的想法,卻明白過來,不管是怎樣的機緣,王爺對這位蘇姑娘恐不尋常,因此,紫綃才巴巴送了這把琴過來。

宛若哪裏知道這裏頭的因由,走過去細瞧那把古琴,只見,杉木斲,朱漆,鹿角灰漆胎,蛇腹間冰斷紋……便知道不是尋常琴,伸手一撥,琴音清雅如空谷金聲,高山玉溜,略略翻開古琴背,果見龍池上方刻草書“飛泉”二字。

不禁嘀咕了一句:“這樣的上古名琴給我使喚,豈不委屈了好東西……”

紫綃卻也沒寬座,只送了琴,略說了幾句話便去了。到了晌午飯時節,翠微閣里設了小廚房,做的飯菜雖可口,畢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宛若也難真正自在了去,好在這裏的書多,那邊進間裏一大面牆的書,也有宛若稀罕的各州志,野史傳奇,志怪奇談類的。便尋了過來,靠在窗下的榻上看書消磨。

紫綃邁進書齋,睿親王也在窗下看書,見她進來,遂放下手裏書卷問:“可送過去了,她說了什麽不曾?”

紫綃心裏着實有些訝異,卻也回道:“蘇姑娘只小聲說了一句,這樣的上古名琴,給她使喚有些委屈了好東西……”

遂把宛若的一行一動,仔細描摹給趙琅知道,趙琅聽了卻低低笑了一聲道:“這丫頭別看平日淘氣的緊兒,卻是個真正識貨的。”

這一句說出來卻甚為親近,那幾分寵溺的味道,不知不覺就露出了端倪來,紫綃接過丫頭送過來的茶遞了過去:“王爺和蘇姑娘熟識?”

趙琅卻搖搖頭,忽而想起那一年回京,大雪阻住歸程,耽擱在客棧里,當時那丫頭才七歲大吧,梳着兩隻圓髮髻,唇紅齒白的,跟她弟弟在館驛裏頭堆雪人,指東指西,跟個小大人一樣,小臉紅撲撲,那雙眸子,卻如秋來的清江水一樣澄澈,這些年,他竟都沒忘了那雙眼。

後來在郊外救回她跟小十一,當時她昏睡在她父親懷裏,雖狼狽,卻分外惹人憐愛……前幾月校場,馬上飛掠而過的粉色身影,彎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紅心,那個神采飛揚的笑容,竟令他很是難忘。

活了這些年,趙琅頭一次覺得女子能有這麽多面,可調皮,可穩重,能寫詩,會畫畫,喜讀書,也善騎射,琴藝如何,卻沒不知,只是那又怎樣?送了飛泉過去,能博她一笑也是好的。

說實話,趙琅雖說對宛若頗不一般,先頭卻着實沒往男女之情上琢磨,舜清的意思他也是知道的,再娶的王妃,若能是蘇宛若,他倒破天荒有些期待起來,又想到自己的年紀,比那丫頭大上這許多,即便他樂意,可不知道那小丫頭樂不樂意呢?

他並不想有絲毫的勉強,別的女人他並不在意,可他想看她恣意的活着,在他印象里,她總是那麽靈動明凈,像天上的流雲,可變換成任何一種模樣,只是流雲,他抓得住嗎……

紫綃望着他家王爺這模樣,一準就是歡喜那位姑娘的了,只是她瞧着真不算很出挑,至少比起太后挑的那幾家閨秀差多了。

趙琅忽而低聲吩咐:“你去知會下面的人,這幾日但凡有新鮮吃食,都別忘了給翠微閣送過去一份,王妃久病,下面人不免憊懶,怕委屈了那丫頭。”這意思紫綃那還有不明白的。

宛若第二日一早便去給王妃請安,王舜清這病沈了,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宛若來了,也就說上一兩句話,便乏累的不行了,宛若便只得退了出來。

出了渺影樓,青瓷卻道:“姑娘只在屋裏獃著,未免無趣,不若在咱們這園子裏逛逛吧!知道姑娘常進宮,見慣了瓊樓玉宇,咱們這園子雖比不得宮裏,卻也別緻,散散心也是可得。”

聽了青瓷的話,宛若想想也是,昨日進來。一路都在想事情,竟是沒底細觀景。便帶着如意跟青瓷,沿着湖邊的石子小路慢慢前行。

青瓷的性子穩重,不愛說話,可也時不時會說一兩句,諸如:“那邊過了玉帶橋是心海居,這頭轉過這彎萬粉牆,便是玉簫樓等等,”一一指給宛若,名字都挺清雅跟景緻相映成趣。

“蘇姑娘,前面是吟秋榭,姑娘若累了,咱們進去歇一會兒子吧!”宛若點點頭。

吟秋榭裏頭擺着幾盆打着花苞的菊花,還為入秋,倒提前有了秋意,宛若坐在鵝頸椅上探頭看了看底下,進岸的水面植了不少蓮荷,如今雖未全部枯殘,卻也不如夏日那般亭亭徑直。

忽聽如意驚呼一聲:“落雨了……”

宛若擡起頭,雨不大卻又細又密,細雨落下,打在下面的荷葉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彷彿跳動的音符,頗有幾分悅耳。

“姑娘瞧,湖上真美,像不像咱們屋子裏那幅畫?”

宛若舉目看過去,只見遠處湖面上,因細雨起了層層煙波暮靄,煙霧時卷時舒,竟美如仙境,那邊煙波里,彷彿有艘舟楫搖搖蕩蕩若隱若現的。

青瓷道:“想是湖邊那處畫船鬆脫了繩索,隨着風飄到湖心去了。”

宛若不禁嘆口氣道:“記得在哪裏見過這樣的句子,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

她的話沒落,就聽後面一陣低沈笑聲傳來,宛若唬了一跳,急忙從鵝頸椅上站起來,回身見是睿親王趙琅。

宛若忙蹲身行禮,趙琅卻盯着她看了許久才問:“這幾句倒別緻,可是你從哪裏聽來了?”

宛若這時候才想起來,這幾句自己隨口說的,可不正是牡丹亭里的句子,嗎,這裏的人視為淫詞艷曲的,她一個閨中少女隨口說出這些,可真真是大不妥。

想到此,宛若臉一紅,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來,趙琅卻也沒為難她,笑着道:“嗯!這幾句卻也應此時的景,只是難免有些過於脂粉氣。”

略點了她一句,卻沒往下說,趙琅上下打量她一遭遂微微皺眉:“這下雨的天,卻怎的穿這樣單薄就出來了,聞說你自小身子不康健,便是你自己不留心,你身邊的丫頭也該在意些”

說著,目光一利,落在邊上如意身上,如意不禁哆嗦了一下,宛若倒不曾想睿親王喜歡管這些瑣碎的閑事,不禁癟癟嘴道:“出來時原沒下雨的,這就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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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宛后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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