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她臉色蒼白的抬起頭來,直直望着他。「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聶若櫻重複問道,音調沒有提高,但質問的意味卻加深了。

「是我派人跟蹤風天御所拍到的照片。」艾利克似乎早料到她會有劇烈反應,因此他的神情依舊鎮定。

「你為什麼要派人跟蹤他?」若櫻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她覺得這裏的空氣忽然變得稀薄起來。

「還記得我們重逢的那天嗎?這是我三年多來第一次見到妳,我原本應該充滿喜悅,但當我看到妳眼裏的那抹不快樂,心裏怎麼可能感到好受?」

「我哪有什麼不快樂?現在的我很幸福,很快樂。」她昨天還偎在天御懷裏,說好兩人要去日本旅行,她怎麼會不快樂呢?

「如果妳真的幸福快樂,那也可能只是一個假象!不然這些又是怎麼回事?」艾利克忽然拿起那些照片,甩了一下。

若櫻倒抽一口氣,她的頭腦有片刻空白,但隨即變得亂鬨哄的。

「這些照片……」她用力抿了下嘴角。「能說明什麼?天御只是和、和……」她再次顫抖着拿起照片,照片里都是天御與一個女子在一起的畫面。

「他們只是見面而已……」她看到他將手放在對方肩膀上、看到他一臉擔憂的樣子、看到那個女子撲在他懷裏哭泣……她再次用力扔掉手裏的照片。「這些照片根本不算什麼……」

「這女子名叫許家歆,是風天御相戀五年的女友。」艾利克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在他和妳結婚的前三個月,他仍繼續和她見面;而你們結婚不到半年,他又開始和這個女子來往,妳還能說這沒什麼嗎?」

「你跟我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聶若櫻用力閉上眼睛,她腦袋裏很混亂,照片中兩人親昵的模樣不時閃過腦海,還有艾利克那有如利刀般的尖銳話語,更讓她的心傷痕纍纍。

「什麼意思?哼……」他忽然冷笑起來,甚至有些凄涼。「妳覺得我很卑鄙?派人去跟蹤他,甚至拍下這些照片?」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知道這些對於我來說又有什麼用?」若櫻的聲音不自覺顫抖着。她很想讓自己保持鎮定,像平常那樣微笑以對。可是她就是不能!

她可以看得出來,風天御有多珍視這個女子。因為他每次看她的目光都滿含憐惜,這讓她嫉妒,發狂般的嫉妒!

「因為我想讓妳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有了像妳這樣可愛的妻子,還和舊情人藕斷絲連……」

「夠了!」她低啞着聲音嘶吼了一句。「你不要再說了。只是見面而已,可能對方有什麼事需要他幫忙,這些照片根本說明不了什麼。我要相信天御,相信他不會,不會……」她忽然間說不下去了。他們之間有承諾嗎?曾說過不背叛嗎?不,他們甚至連相愛都沒有,還提什麼背叛不背叛呢?

他們有的只是一張婚約,一張什麼也不算、什麼也不是的婚約罷了。而且,對方還是他過去的女朋友。

或許,她才是他們之間的第三者,她才是那個破壞別人感情的女人……

眼裏涌人一股酸澀,她趕緊站了起來,低着頭說:「我要走了,我覺得你給我看的這些東西毫無意義。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做,艾利克,你不祝福我的婚姻,反而想要離間我們夫妻的感情,我對你很失望,所以再見!」說完后,她頭也不回地衝出餐廳。

離開餐廳后,終於,她的淚水奪眶而出。

她忽然明白了,這些日子,他為什麼總是行色匆匆、為什麼一個電話就能讓他離開她身邊……

是因為那個女子嗎?照片上的她,看起來溫婉動人,是非常古典優雅的類型。跟她這種成天只會傻笑的女孩截然不同。

「若櫻,等一下,妳等一下!」身後傳來艾利克的呼喊聲,她繼續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妳聽我把話說完!」他追上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我不想聽,不想再聽下去了!」她用力的搖頭,不敢回頭看着他,因為她早已淚流滿面。

「我愛妳,聶若櫻!」艾利克忽然大聲的喊了一句。

她的身體倏地僵直,整個人彷彿石化似的動也不動。

「若櫻,妳知道我為什麼要去南非嗎?因為我想要變得能匹配妳,配得起妳的家世和背景,變成讓妳父親欣賞的男人,然後才能和妳在一起。」他的手握緊了她的胳膊,怎麼也不肯鬆手。

「可是,可是……我一直愛着的人都是他。」她嘴角抽搐地呢喃着。

「我沒有想到,他會娶妳-不,是我太高估他了。我以為像他那樣的男人,只會選擇自己真正喜歡的女人,不會為了利益與財富而勉強自己娶妳!」艾利克咬牙切齒。

若櫻閉起眼來,門外的陽光太過燦爛,刺得她雙眸發疼。連艾利克都可以如此肯定風天御不是因為喜歡她而娶她,那麼,全世界的人應該也是這樣以為吧?

雖然她不在乎,一直告訴自己這無所謂,只要能和心愛的他在一起,她什麼都無所謂……但心還是會痛,還是會滴血啊!

「他如果娶了妳,又不懂得珍惜,那麼我不會承認你們這段婚姻的。昨天,是妳第一次跟他一起在社交場合露面,他卻為了別的女人中途離開。」艾利克更加用力的握緊她的手臂。「妳知道昨晚他去哪裏嗎?他是去找這個女人!照片我也有,只是我不知道該不該給妳,我怕妳受不了。他們一直在一起,整個晚上一直一直在一起……」

「什麼?」她的心臟猛烈的震動了一下,不,是連她的靈魂都開始劇烈震蕩起來。昨晚他也是去見她嗎?她猜到了,可是她卻不想去證實,一點也不想!

「所以,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妳愛,他也給不了妳串福!若櫻,妳一向是開朗而豁達的女子,妳怎麼會想不清楚呢?」他的聲音很急切,甚至帶着種心痛。

若櫻茫然的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艾利克,我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不管我和天御是為了什麼原因結婚,我認定自己是他的妻子了!」她終於回頭看着他,用一種凄涼的、義無反顧的表情。

艾利克用力的搖頭,他的瞼上也寫着決心。「我既然知道他對妳不好、甚至不忠,我就不會放棄妳,從現在起,若櫻,我更要追求妳!」

「艾利克,別說傻話了,我不想再聽你的胡言亂語。我肯定的告訴你,我愛天御,不論他是怎樣的人,對我做了怎樣的事……」她忽然停頓了一下,臉色蒼白卻目光堅定。「而且我現在過得很好,所以我不會離開他,永遠、水遠都不會!」

她甩開他的手,再也無法承擔艾利克的感情。她除了拒絕,根本不可能有其他反應,她很認真的看着他。「我們一直是朋友,但永遠也只能是朋友!不要再跟我說那些話了,如果你再說下去,我不會再把你當成朋友。」

「我不想當妳的朋友,只想當妳的愛人……」

「夠了!」她忽然大喊,目光有些狂亂和兇狠。「夠了!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話?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會愛你,我只愛天御!不要再跟着我了,聽到了沒有?」說完,她扭頭就走。

艾利克站在原地,並沒有跟上。他知道自己應該給她一些思考的時間,他已經在她的心裏投下了炸彈,也說出了自己該說的話。未來,他也不會坐以待斃。

既然風天御不打算好好珍惜若櫻,那麼他絕不會放手。從現在起,不管用盡什麼方式,他都要拆散他們!

他發誓!他緊握雙拳,看着她奔向計程車的背影,然後緩緩轉身……

若櫻回到家裏以後,獃獃的坐在沙發上,腦海里一團混亂。她雖然很想哭,可是淚水卻憋在心裏怎麼也流不出來。

直到電話響起,她還是那樣一動不動的坐着。

家裏的女佣人接聽了電話,然後交到她手裏說:「太太,是先生打來的。」

「什麼?」似乎感覺有人在叫她,若櫻這才抬起茫然無措的臉。

「您的電話,先生打來的。」女傭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說道。

天御?她眼裏閃過一絲傷痛,但還是接過了電話。

「若櫻,今天我會回家吃晚飯。」如果他要回來,按慣例都會先打電話讓她知道。

「好,我知道了。」她平淡的說著。

「怎麼了?」察覺到她和往常不同,風天御細心的問。

「我……今天遇到一個老朋友,在美國時認識的老朋友。」她說著,心裏卻有種衝動,想要問清楚照片上的事,問清楚他和那個交往了那麼多年的女友為什麼要分手,間清楚他們見面的理由,間清楚他是不是一點也不喜歡自己……

但她只是緊握手裏的話筒,直到指節泛白。

「然後呢?」

「他……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所以我……」她吸吸鼻子,淚水開始往眼裏衝去。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人是不變的,人總要長大、成熟。所以妳不需要為了這個難過,知道嗎?」他耐心的安慰着她,卻不知道她真正難過的原因。

「那麼你呢?你也會變嗎?」她像孩子似的蜷縮在沙發上,手裏緊抓着話筒。

「我也會變,當然會變。」風天御感覺到她的極度沮喪,聲音更柔和幾分。「可是不管我怎麼變,都是妳的丈夫,這一點永遠不會變。」是因為心裏感覺到了什麼嗎?他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若櫻猛然停止了呼吸,淚水霎時潸然而下。她忍住啜泣,抱着電話,更深的蜷縮起自己。

「若櫻,怎麼了?妳有聽到我說話嗎?」電話那一頭的風天御緊張起來。他隱約聽到了她的哭聲。

「沒事,我沒事。」她的聲音哽咽到不行。「我只是……太感動了。」只要,只要他是她的丈夫就好。天御不會拋棄她,不會離開她的,是不是?

「傻丫頭,感動什麼。不準再哭了。我現在就回來,等着我。」

「好,我一定等你,一定等着你!」她邊擦着眼淚,邊覺得自己壓抑一下午的心情終於得到了釋放。

掛上電話,她又一個人在客廳坐了許久。

那些照片的確讓她心痛,可是那是天御以前的女朋友了!他現在是她的丈夫,而且永遠會是,天御既然給了她這樣的保證,她就不應該胡思亂想。

他們不是因為愛而結合在一起,所以她也覺得不應該去質問他為何同過去女友見面的事。她相信風天御會遵守婚誓,她要這樣相信。

是啊,婚禮那天她不是在心裏發誓過,要努力的去贏得他的愛嗎?而且是用笑容,不是眼淚去贏得!

一想到這裏,若櫻趕緊跑上樓去洗把臉。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紅腫的眼,不要在意那些照片!天御不是告訴她,他和誰見面,做了什麼,一定有他的理由,她不要做那種好嫉妒、又煩人的妻子。

她不斷的這樣告誡着自己,終於在他回來的時候,綻放出了她一貫燦爛開朗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的背後,依舊隱藏着一絲陰霾、一絲憂鬱,有如影子般,掛在她的笑容背後。

聶若櫻和池萱舞一起在百貨公司里購物,若櫻因為後天就要和風天御一起去日本,所以顯得異常的高興。

「真好呢,兩個人一起去工作兼旅行。」萱舞興奮地揶揄若櫻。「我真沒想到,風哥哥居然會是這樣浪漫的人。」

「他還說要一起去看花火大會。」若櫻滿面春風,完全沒了前幾日在餐廳門口的眼淚和痛苦。

因為這幾天,風天御都一直很早回家吃飯,而且昨天還買了一大束花送給她。

他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不安吧?

像他那樣目光敏銳的男子,她任何細小的變化都不會逃過他的眼。可是,他卻願意花時間來哄她和陪伴她,光是因為這一點,她就心滿意足了。

「真好!」萱舞激動的叫了起來。「可以在夏日祭典的晚上去吃章魚丸子、吃棉花糖,又可以穿上漂亮的浴衣,依偎在心愛的人身邊看煙火!」

若櫻笑得臉頰紼紅,她扯開話題說:「小舞,妳有喜歡的人嗎?」

「有啊!」小舞大方的回答。「我有一個很喜歡的人,正努力追求中!」顯得自信滿滿。

若櫻也用力點頭。「有喜歡的人,的確應該努力追求!」

「妳就是這樣追到風哥哥的吧?他一向都是個很悶的男人,居然也會為了妳耍浪漫。而且他還是個工作狂呢,願意丟下工作陪妳游東京,簡直太神奇啦!」

「沒有啦……他並不是個那麼沉悶的人,他雖然不太愛說話卻很體貼人。而且他也不是什工作狂,只是因為有些事他必須親力親為,要對得起公司上下所有的員工還有他父親對他的期待……」

萱舞一臉好奇的看着若櫻。「看來妳真的很愛他,每次說起他來,眼睛都會發亮。」

「是嗎?」若櫻驀地臉紅了,雖然有點害羞,她還是說出來了。「我愛他也不是什麼秘密。」

「這樣真好呢,起碼妳有了回報,而我又要等到什麼時候……」

看着萱舞開始有點落寞的臉,若櫻笑着鼓勵她。「沒問題的,小舞這麼漂亮,一定沒問題。」

「漂亮有什麼用?我跟妳說,那個人他……哎呀,我手機響了,我接個電話。」話才說一半就被打斷了,萱舞急忙接聽電話。看她那緊張的樣子,若櫻猜一定是她喜歡的人打來的。

「嗯,好。我馬上就到,你等我。」關上電話,她抱歉的看着若櫻道:「對不起,說奸要陪妳再逛一會的,可是我有急事,必須走了。」

「去吧。」

「那妳一個人沒關係嗎?」

「這裏離天御的公司很近,我打算要去接他下班。」然後就可以一起出去吃飯了!她想到了這個計畫而感到心情愉快。

剛才萱舞也說了,要努力追求自己的愛情!

「那麼,我們就這樣分手吧!」萱舞笑得很幸福。

因為是要去見喜歡的人,所以才會露出這樣美麗的笑容吧?

若櫻看着她腳步飛快的離開,自己也露出笑容。OK,現在也該是她努力的時候了--去接天御下班,給他驚喜,並且一起回家。

想着想着,若櫻不禁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昨天他不是送她花了嗎?這是她第一次收到他送的花呢!雖然不是玫瑰,而是百合,可她已經因此樂翻天了。

今天,她也要送他花!誰說只能有男生送女生,她偏偏要老婆送老公!

若櫻手裏捧着艷紅的紅玫瑰,她帶着愉快的笑容走進「神天」總部大樓。

一路上,都有人熱情的與她打招呼,也有人說她最近似乎很少來公司,這樣與她寒暄着。

是啊,最近她是不常來了,那是因為天御總是很早回家的關係!

她也不能總是用各種借口來公司打擾他啊。以前是因為自己實在太思念他,他每天回家那麼晚,她見到他的時間也只有早上一會兒。

那怎麼夠呢?所以她才會經常假借各種理由跑來公司找他。

「天御呢?」在電梯門口碰到風天御的助理,她順口問了一句。

「在辦公室,今天一整天總裁都在辦公室里,夫人上去就能看到他。」

她點頭,滿懷興奮地走進電梯,按了頂樓的按鈕。

太好了,他沒有在開會,或和其他人談生意。她聞了聞手裏的鮮花,散發出陣陣的宜人清香,讓她心曠神恰。

頂樓除了會議室外,就是他的辦公室。可是隔間裏,風天御那位很盡職的秘書小姐並不在,若櫻本來還準備了一朵玫瑰花要送給她。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把一朵玫瑰花放在她桌子上,然後,俏皮地吐吐舌頭。

這樣也好,既然秘書不在,她就不用先通報,她可以悄悄的走進去,給他一個驚喜。

若櫻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的走到厚重的門前,輕輕的推門進去。腦海里忽然閃過上一次她來,居然遇到了有人拿刀威脅的事。

不過這一次,應該什麼事也沒有了。這一次,只有他一個人在裏面……

門無聲無息的打開,她嘴角邊那抹甜美的俏麗笑容也僵硬在臉上。

辦公室里,並不是只有風天御一個人在。她看到他背對着自己,雙手正擁住一位在哭泣的女子,似乎正低聲對她說著什麼。

四周很安靜,她應該可以聽到他們的說話聲。可是,她耳邊卻是一陣嘈雜的嗡嗡聲,吵得她根本無法集中精神。

她霎時眼前一片模糊,空間彷彿變得扭曲,再也無法清楚看清那擁抱的兩人。就連手裏的花掉在地上,她也絲毫未覺。

「若櫻。」聽到身後有聲響,風天御回頭,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妳什麼時候來的……」當他看到了她眼裏不可置信的神情時,他放開手裏擁着的女子。「我替妳介紹,這位是許家歆。家歆,這位是我妻子,聶若櫻。」

許家歆有些尷尬的擦着眼角的淚水。「妳好。」

若櫻只是瞪大了眼看着他們,久久都說不出一句話。

「家歆,如果沒什麼事,我先讓司機送妳回去吧。」看到若櫻的樣子,天御轉身說道。

「好。」一臉不安的許家歆看着若櫻,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只是對着風天御溫柔一笑。「那麼我先走了。」

「再見。」天御鎮定的看着她,從他那克制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東西。

若櫻往外站了一些,許家歆走過她的身邊時,她刻意轉過頭去,沒有看對方,也沒有看到對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或者,許家歆本來是想和她說些什麼,但她刻意轉頭的動作,讓她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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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愛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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