殮衣的蠱惑4

市局。

付錢，下車，腳尖着地，試着走了兩步居然一點不痛，再看，適才在車上檢查時腫起的左腳踝還不到十分鐘就消腫了？

穿過警察大廳，來到市局後院。博源市環保工作儘管做得不是很好，但市局的環境絕對可以稱上是花園市局，花紅柳綠，蓊蓊鬱郁，就是這樣季節，小路兩旁也擺滿了波斯菊，樹上墜着金黃的葉子，風一吹，金色的葉子翩翩起舞，走在羊腸小道上甭提多爛漫，可現在他只覺得陰森。

雨停了，厚實的烏雲懸在空中有種泰山壓頂的感覺，光線暗淡，凜冽的風像冰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兩旁的花壇因為種植的樹木繁多，樹枝交雜在一起，糾糾結結的刺破天際，遮擋了可憐的光亮，顯得黑魈魈的，枯黃的葉子了無生氣的飄落，給人感覺十分蕭條。

四周無人，他盡量的放輕腳步，滿地的落葉踩上去出的輕微破碎聲在靜謐中無限放大，他甚至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劇烈的喘息聲，總覺得身後有人在盯着自己，想起在出租車上看到的‘人’不由倒吸口冷氣，壓制住心中的恐慌向法醫偵查科跑去。

市局裏面的房子幾乎都是民國後期留下的產物，唯獨法醫偵查科的辦公樓是民國前期的建築。清末民初，西方傳教士紛紛來華傳教、修建教堂，博源市現存最早的一座教堂就是面前這棟外磚內木的哥德式建築。教堂一樓大廳改建成接待處，二樓改成辦公室和檔案室。三樓變成解剖化驗室和停屍間。

踏步進去，終年不散的刺激性氣味撲鼻而來。

上了二樓，甲醛的氣味越來越濃，無意瞥見紅木玻璃窗外突兀的樹枝，冷不防丁的想起在沈默言身上所聞到的熟悉味道，竟然是甲醛的水溶液——福爾馬林！

窗外的風很大，颳得窗戶哐啷作響，聲音在偌大的空間裏被無限放大再放大，似乎有人在惡意的哐動窗戶，冷風從四面八方吹進來，咻地一下鑽進他脖子裏，曲瑞陽身子一震，拿鑰匙的手不停地抖，無法把鑰匙插進鑰匙孔里，腦海里儘是沈默言充血的眼睛，忽而，沈默言的形象和‘人’的形象開始重合，他不敢想沈默言身上為什麼會有死人的氣味，正在此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頭頂響起，咯吱咯吱的木板聲讓他乍出一身冷汗，今天休假上面怎麼會有人！

他左手握住右手，咔地一聲門開了，趕緊關門開燈，靠着門喘着粗氣，久久平復下來，才感覺到額上的痛，拿藥箱對着鏡子自行包紮。

如他所料，傷口不深，血在來局裏前已經凝固了，他對着鏡子正要貼最後一截膠帶時，鏡中閃過一道白影，強裝鎮定，若無其事的貼上膠帶，暗示自己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可為什麼，身後會多出一個‘人’！距離很近，所以他敢肯定‘人’穿的是米色殮衣，慘黃的臉，嘴巴以最大限度張開卻沒有舌頭和牙齒，明明沒有眼珠，但空洞的黑洞似乎在對自己笑！

人的恐懼一旦到了極限，所有的理性思維將會暫時中斷，只剩下本能的反應。正如曲瑞陽現在死盯着鏡中的‘人’腦海里一片空白，忘記了害怕，身體僵硬，看着‘人’枯黃的臉一點點破裂，縫隙中流出噁心的濃汁，泛着濃郁的惡臭和福爾馬林的味道，他緩緩舉起流着黃色液體的手伸向曲瑞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