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既然完全不認識,那你為什麼開口閉口叫人家痞子?」田威忽然提高分貝,嚇得袁光彪倒退三大步,怕突然被修理。「我最討厭小鼻子小眼睛,愛打小報告的人,知、道、嗎?」

「知道知道。」尊師重道,袁光彪點頭如搗蒜。

「那還要單挑嗎?」他語氣又變輕了。

呿!居然跟絲毫不懂武功的人下戰帖,丟臉!

袁光彪趕緊搖頭,在師父面前,乖得不得了,但走向董見勤時,又是一副耍狠樣。

「看在我師父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單挑了!」明明是被克得死死,還要表現出很帥的樣子。

「謝謝大師兄。」董見勤友善一笑。

當時是打翻醋桶才會意氣用事,現在既然確定追到田藝了,那當然是以和為貴嘍!

「誰是你大師兄啊?」袁光彪沒好氣地應,不想領情。

「大師兄,還沒跟你介紹,他是董見勤,我的男朋友。」雖然對大師兄有些不好意思,但田藝還是刻意宣佈,希望能打消他之前在居酒屋裏說要她當他女友的念頭。

晴天霹靂,袁光彪當場心碎。

他才剛發現自己喜歡師妹,居然就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

可這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誰教他後知後覺,那麼慢才發現自己的心意,如果可以早一點告白,今天也不會落得師妹被搶走的下場!

唉,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不過,心碎歸心碎,他是男子漢、大丈夫,吃了敗仗,也要敗得漂亮才行——

「好傢夥,竟然追走了我的師妹!」他扼腕的咬牙。「那我警告你,要是敢欺負我師妹的話,我一定會狠狠的海扁你!」

董見勤挑眉,接受他的警告。

看來,這大師兄還是有大師兄的風範,起碼他拿得起、放得下,而且就算被師妹拒絕了,還是不忘保護她,也算是挺有風度的。

「欸,這話我同意。」拍拍徒弟肩膀,田威支持贊同。

「我也同意。」田藝笑咪咪的舉手附和,跳進父親和大師兄之間,挽着兩人的手臂。

沒想到大師兄雖然告白失敗,還是護着她,命令董見勤不能欺負她,讓她覺得自己好幸福,有老爸和大師兄這樣疼惜的挺她。

董見勤怔看他們,莞爾失笑。

他欺負田藝?他不要被田藝欺負就不錯了。

而且他人在道館裏,他們三票對一票,怎麼看都不公平吧?

不過,不公平也無所謂,因為——

「放心好了,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之間,時序來到夏天,董見勤和田藝的交往也已經長達半年了。

他們依舊處於熱戀期,幾乎天天膩在一起,這幾天為了工作上的需要,董見勤到韓國採購,田藝也跟着一道出國血拚。

董見勤很樂意替女友打扮,而田藝也在改造成功之後開始體驗到身為女人的樂趣。

度過五天四夜的假期,他們歸返國門,田藝先在董見勤家住了一晚,隔天才在他的陪伴下回家。

田藝和男友帶着大包小包,還硬是要空出手來十指交扣,從停車處走回道館,卻發現有輛車大剌剌地停在她家道館門口。

「喔,這種車是勞斯萊斯吧?」

「答對了。」董見勤發現車子引擎沒熄,裏頭還有個司機,猜測道:「好像是你家的客人。」

「呵,不可能啦,我們這種平凡人家哪會認識什麼開勞斯萊斯的好野人!」她自嘲地笑應。

「以後等我賺大錢了,就買輛勞斯萊斯載你。」他開玩笑地說,但想對她好的心可不假。

「才不要,買這種車豈不是還要再請個司機?」她敬謝不敏地搖搖頭。「我自認不是貴婦命,而且我覺得你現在已經很不錯了,知足常樂、腳踏實地就好,做人不要太貪心。」

「你就是這樣,我才會那麼愛你。」俊雅的臉龐上綻出淺笑,他疼寵地摸摸她的頭,因為了解她經常自卑作祟,所以自從交往以後,他經常給她正面且直接的回應。

紅唇抿起一彎甜蜜,她橫睞向他的眼裏也蘊涵著濃郁的愛戀。

「老爸,我回來嘍!」田藝的獅吼功也有幾成功力,在一樓沒看見父親,她吸飽空氣,揚聲嚷道。

這趟出國,藉着董見勤的好眼光,她也替爸爸添購了不少衣物,其中一卡小皮箱裏,裝的全是她和董見勤對爸爸的心意。

「這樣開着大門,都不怕小偷闖空門嗎?」董見勤很訝異。

「不怕,一樓沒什麼貴重物品,而且田氏道館威名遠播,哪個小偷想找死?」田藝在這方面可是自信滿滿。

他哂然。「說的也是。」要是小偷被逮到,警察還沒抵達,恐怕就已經先被揍得滿地找牙了。

「我爸大概是在樓上,走吧,我們直接上去找他。」她讓他率先上樓,自己跟在後頭。

樓梯間,隱約傳來二樓的談話聲浪,董見勤踏上二樓,看見客廳里的人時,霍地停下腳步。

「噢!」後方的田藝根本沒留意,就這麼一頭撞上他的背,吃痛低呼。「你幹麼突然停下來啊?」

「你們回來啦。」田威的笑容不太自然。

「有客人啊,是什麼……」田藝撫着額頭,話還沒問完,那站起身轉過來面對她的人,就讓她震驚得沒了聲音。

「小藝。」關夫人溫柔叫喚,眼底有着忐忑。

自從上一回跟女兒見過面,她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回到香港也鬱鬱寡歡,所以這一次再到台灣來,打探到道館這兒,便直接過來這裏跟他們見面,渴望突破僵局,改善關係。

「小藝,你媽媽她——」田威要解釋她的來意,卻被田藝激動地打斷。

「你來幹什麼?!」她口氣很沖,顯然不高興看見她。

關夫人揚起僵硬微笑。「我來看看你和你爸爸。」

「少假惺惺了,有什麼好看的?」她壓根兒不領情。

「小藝!」董見勤低聲制止她的惡劣態度。他知道她很怨她母親,但沒想到見面時的態度會如此劍拔弩張。

「你怎麼可以這樣跟你媽說話?」田威也板起臉斥責。

田藝氣沖腦門,耳朵嗡嗡作響,對他們的制止斥責置若罔聞。

「我不是叫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嗎?」田藝目光炯炯,燃着火焰,咬牙道:「你走,我們家不歡迎你,我不想看到你!」

她全身緊繃,伸手指着樓梯口,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

氣氛很僵,關夫人尷尬環顧眾人,田藝的態度這麼堅決,她再留下來也只是徒增衝突。

「田藝!」田威也要動怒了。

「別……」關夫人輕觸他臂膀,搖頭要他別斥罵孩子。「阿威,我還是先走好了,下次再來看你們。」關夫人壓抑哀傷,決定不多逗留。

「不要再來!」田藝火大的拒絕。

田威拿女兒的牛脾氣沒轍,無奈地看向前妻。

「不好意思。」他嘆。

「沒關係,別怪她。」關夫人低聲交代,頷首示意后,拎起包包離開。

「小藝……」田威開口欲責怪,沒想到田藝脾氣比他更大,頭也不回的轉身進房,砰地一聲甩上門。

留在原地的兩個男人面面相覷,身為父親的田威覺得很沒面子,董見勤笑笑化解尷尬。

「伯父,我先去安慰她好了。」他了解田藝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開解一下就好了。

「唉~~好吧。」田威無力地搖頭嘆息。

他這脾氣剛烈的女兒啊,好像只有董見勤才知道怎麼順着她的毛摸、怎麼讓她開竅了。

田威、田藝父女倆,因為一早的不愉快,氣氛變得很僵,倒是董見勤成了兩人之間的潤滑劑、傳聲筒,努力調解拉攏。

「欸,田藝,你還要ㄍㄧㄥ多久?」董見勤雙臂環胸,笑睇她像松鼠氣鼓雙頰的模樣。

「幹麼?」她沒好氣地應,明明是很嚴肅的事情,他怎麼一副是她在耍脾氣的樣子?

「伯父一個人在樓下喝悶酒耶。」說完,他偷偷瞄了瞄她的反應,果然,田藝神色一變,頓了幾秒,霍地起身。

「奇怪捏,沒吃飯喝什麼酒啊!」她撇嘴,立刻下樓去。

跟在後頭的董見勤得逞微笑,就知道她嘴硬心軟,一聽到父親獨自喝悶酒就心疼了。

「老爸,你很奇怪耶,我不想理那個人,你幹麼要這麼不高興?」

走下一樓,田藝一屁股坐在父親對面,也不拐彎抹角,就直接爆出悶了好一會兒的怨氣。

田威端起剛泡好的茶淺嘗,看見隨後而來的董見勤也入座了,另外再倒了兩杯茶給他們。

「什麼那個人?她是你媽媽。」他一邊倒茶一邊說。

「她……等等,你不是在喝悶酒嗎?」田藝察覺不對。

「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喝茶比較健康。」田威繼續加煮熱水。

可惡!

她立即眯眼瞪向錯報訊息的董見勤。

「喔,這茶跟酒顏色差不多,我可能看錯了。」

董見勤一副訝異模樣,擺明裝傻,不能說自己是為了拐她下樓和父親溝通才唬哢她的。

「叛徒!」她懲罰地打了下他的大腿,隨即向父親說:「爸,我不明白,她當初不甘寂寞地拋下我們離開,不聞不問,你為什麼還能對她和顏悅色?你難道都不怨她嗎?」

「不甘寂寞?」田威訝異地捕捉到問題癥結。「你這話是從哪兒聽來的?」

前妻是他心中的痛,再加上她二十年來斷了聯絡,所以他一直是能不提就不提,也從沒有說過她的不是,但田藝怎麼會這麼認為?

「奶奶告訴我的。」所以她也才從不向父親探問母親的事。

一聽到是母親告訴田藝的,田威就明白了。

母親對前妻有諸多不滿,認為她要離婚求去,理由都是無病申吟的藉口,根本是因為不甘寂寞,不能安分的當一個賢妻良母。

不管他事後如何替前妻解釋,固執古板的母親都聽不進去,沒想到,她還這樣誤導孩子。

「老人家有時候會有先入為主的觀念,旁人怎麼說都改變不了她所認定的事情。」田威搖搖頭,母親是長輩,他也沒轍,況且她也不在人世了,再追究也沒有用。

「是啊是啊,我爺爺也是這樣。」董見勤很有同感的附和。剛剛他忙着兩邊安慰,已經先聽過田威說故事,所以大概了解狀況。

「你奶奶不喜歡你媽,所以講的話不客觀。」

「不然呢?」她不明白。

「是我對不起她。」田威嘆息,娓娓道出從前——

「那時候,我還年輕,醉心武術,和志同道合的一群朋友稱兄道弟的,不是練武、比賽,就是跑酒攤,沒有家庭責任,把重擔都丟給你媽媽,我的忽略、婆媳之間的問題,她一個人帶孩子還要幫忙家中生意的辛苦……日積月累,埋怨愈來愈深,最後她受不了壓力,才會離家出走。」

「嗄~~」田藝怔怔地拖長尾音。爸爸所說的,顛覆了她所以為的。「這是真的嗎?」

「我沒必要破壞自己的形象來為你媽媽開罪吧?」笛壺沸騰得吱吱叫,田威藉着泡茶舉動掩飾自己對過去悔恨和歉疚。

田藝沒想到心目中的好爸爸,過去也有一段荒唐的歲月!

「老爸,你怎麼那麼壞?」她皺起眉頭指責,了解了媽媽當時的處境,也漸漸能明白她為什麼會離開了。

「年輕嘛,不夠成熟。」田威汗顏。

董見勤覆住她擱在膝上的手,像哄孩子似地問:「所以你現在能夠體諒你媽了吧?」

田藝卻還是搖搖頭。

「不好的婚姻、不好的老公可以不要,但身為媽媽,怎麼能夠狠心的捨棄孩子?」她反問在座兩人,心裏的結還是打不開。

被她這麼一問,董見勤和田威都啞口無言,難以置喙。

「這一切,還是都要怪我不好,沒有盡到做丈夫的責任,逼得她不得不放棄你。」田威把罪過攬到自己身上。

「反正,站在我的立場,就是不能諒解被媽媽拋下。」她下了結論,沒多說從小到大的心路歷程,因為爸爸聽了一定很心痛。

倒是一旁的董見勤,能夠懂得她的心情,安撫的捏捏她的手,給她一記溫柔的微笑。

田威看着小倆口不言而喻的好感情,欣慰笑容不禁躍上嘴角。

「你們以後一定要相親相愛,相互扶持。」他有感而發地說道。

「知道。」兩人同時回答,隨即相視而笑。

「男人啊,有責任感很重要,別學我這麼不會想。」他對董見勤交代。

「你放心。」董見勤點點頭。

「你呢,要多體諒包容,絕對不要意氣用事。」他又對女兒叮嚀。

「我盡量啦。」田藝回答得有點彆扭。

「什麼盡量,是一定要做到。」田威要伸手打她。

「不是啊,你幹麼突然講這些?好像我現在就要出嫁似的。」她本能的躲到男友身後,免得被攻擊。

「就算不是現在,我看也快了吧?」田威揚揚下巴問董見勤,這半年時間的觀察,他已經把他當準女婿了。

「快了快了。」董見勤咧開笑,超配合地回答。

田藝瞠圓了眼,一記鐵沙掌巴向他的背。

這種事怎麼可以亂回答?八字都還沒一撇咧!

「什麼快了,我又沒說要嫁他!」她臉蛋酡紅的否認。

「難不成你想要始亂終棄?」他勾住她頸項,危險的眯起眼,意有所指的質問她。

聽懂暗示的田藝臉兒爆紅,知道他拿她餓虎撲羊的初體驗在威脅她,要是她不答應,就會說出她把他吃乾抹凈的行為!

可惡啊,讓他握着她這個把柄,她豈不是成了被唐三藏以緊箍咒控制的孫猴子了?

她橫瞪他,忍氣吞聲,咬牙切齒道:「不敢。」

「那就好。」董見勤得意的笑,鬆開她。

「哼!有人求婚是用這樣威脅的嗎?」田藝皺鼻,委屈嘀咕,情勢比人強,也只能嘀咕。

看女兒沒轍的模樣,田威樂得哈哈大笑。

「太好了,我家這匹野馬終於遇到剋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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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惹壞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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