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東方堂憂慮地看着她,明白她的顧忌;但身處在這間空屋裏,能找到這些木柴已屬萬幸,放眼望去,再無任何多餘的物品了,若再這樣下去,她鐵定會染上風寒的。
明白她的堅持,他不再說話,忙着將脫下的外袍烤乾,一面抬頭注意她發白的小臉、不停打顫的身子,直到外袍烤得半干,這才急忙對她說:“香吟,我背過身子,你趕緊將身上的濕衣脫下,穿上這件外袍吧。”
阮香吟盯着他手上的外袍,猶豫了會,這才頷首同意,伸手接過,而在這同時,東方堂也背過身去。
注視着他的背影,她緩慢地解下身上的濕衣裙,直到剩下貼身衣褲,掙扎着是否該脫下,最後牙一咬,還是決定脫下,穿上他的外袍;即使這件外袍僅只是半干,但總比她渾身濕透的衣裳好。等穿妥好,這才開口:
“東方堂,你可以轉過身了。”
聞言,東方堂這才轉過身來,在見到她已換下濕衣、穿上他的外袍后,這才鬆了口氣,也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濕衣未脫下,瞥了對面斂眉垂首的人兒一眼,快速脫下身上的濕衣,裸露出精實赤裸的胸膛來。
之後,兩人忙着烤乾自己的衣裳,不再說話,一股難言的曖昧氛圍,在空屋裏悄悄蔓延開來。
屋外雨勢不僅沒有減弱的趨勢,反而逐漸加大,兩人不約而同憂心地望着逐漸暗沉的天際,看來兩人要被困在這裏一夜了。
下過雨後的夜晚,這間空屋又在山腳下,加上兩人的衣裳全濕透了,因而格外顯得寒冷,即使升了火也驅不走包圍住身子的冷意,阮香吟不由自主地又打起冷顫。
一直注意着她的東方堂劍眉不由得撐起,瞧着她頻頻打顫的身子,眸底有抹決定,溫柔地低問:
“香吟,你相信我嗎?”
“相信什麼?”
聞言,她納悶地抬首,水眸在撞進他黑眸底隱藏的火焰后,胸口不由得一緊。
“相信我對你的承諾,我東方堂這輩子想要的女子,只有你阮香吟。”
黑眸里泛着柔光,直視她泛紅不自在的小臉,溫和的嗓音里夾帶着醉人的溫柔。
“同樣的話,你說不膩嗎?”
阮香吟雙頰緋紅,羞赧得不敢迎視他火熱的注視,隱約覺得有事要發
生了,心頭有股不安。
東方堂低笑,那笑聲奇異地令她心跳加速,更加不敢看他。
“香吟,那我就冒犯了。”
阮香吟正欲詢問他這句話的意思,卻見他赤裸着精實的胸膛大步朝她走來。
“東方堂,你想要做什麼?!”
她驚叫出聲,拉緊身上的衣袍,下意識就想逃,但仍是慢了一步,纖腰由后被他緊扣住,緊接着背撞進他赤裸的胸膛。
“香吟,這間空屋愈到深夜會愈寒冷,柴火的熱度不夠,唯有人的體溫可以讓我們撐過這一夜。”
溫熱的氣息在她耳後吹拂,東方堂知道自己嚇到她了,但眼前唯有這個方法能讓他們度過這寒夜,既已認定她是他未來的妻子,而她對他也有情,那他就再也沒有任何顧忌了。
“你的意思是……”
她在他懷裏迅速轉身,水眸中有抹驚慌,迎視着他黑眸底熾熱堅定的
光芒,奇異地,心底不再感到害怕;他眸底溫柔醉人的深情,竟令她無法移開視線。
“香吟。”
大掌輕捧住她的小臉,憐惜地在她臉上落下細吻,最後溫厚的唇摟住她柔軟的粉唇,輾轉吸吠,大掌輕褪下她身上的衣袍,將她放倒在衣袍上,當他精實的身軀壓上她柔軟的嬌軀時,阮香吟終於從昏眩的迷霧中抓回一絲神智來。
“東方堂……”水眸盈滿不知所措,害怕地低喃。
“香吟,我愛你。”
東方堂深情堅定地凝視着她,愛憐地在她粉唇上低語。
阮香吟胸口一震,激動的情緒在心底劇烈起伏,注視着他溫柔的眸底,不安的情緒一掃而空,低聲一嘆,一雙藉臂主動勾住他的脖頸,柔潤的嬌軀主動迎上他。
黑眸染上情慾心,再次吻上她的唇舌,雙手在她柔美的嬌軀上游移,徹底地實現他所說的話,讓她不再感到寒冷。
一大早,龍鳳樓後院仍是有不少鄉親在等候看診,只不過這陣子負責看診的人換成了阮香吟。眾人從一開始的不習慣,甚至有些害怕她始終冷着的一張臉,不像東方堂總是一臉和煦的笑;但最後在發覺她其實是個面冷心熱的姑娘后,也就不再害怕,反倒有時不顧她的冷臉,跟她開起玩笑來,就如同現在——
“王大娘,我不是說過你的體質虛寒,不能吃冰冷或是瓜類的食物嗎,為什麼不聽呢?”
阮香吟把完脈后,冷着一張臉瞪着身旁非但沒有一絲悔意,反倒笑嘻嘻的婦人。
“香吟啊,你別生氣嘛!因為這幾天天氣有點熱,所以忍不住吃了幾片西瓜,我再也不敢了。”
王大娘無視她的冷臉,笑呵呵地安撫她。
阮香吟覺得好氣又好笑,根本拿她沒轍,只好將藥方交給她,警告地道:
“你再不聽話,下次我就不幫你看病了。”
她最討厭不合作的病人了。
“是是是!”王大娘連忙點頭,從腳邊拿起一大袋豆沙包。“香吟,我兒子說上回見你和東方大夫來買過豆沙包,知道你喜歡吃,所以我拿了些來給你吃。”
原來上次在大街上執意不收銀子、硬塞給她豆沙包的小販,竟是王大娘的兒子。
“這……謝謝。”
阮香吟微愕地接過一大袋豆沙包,裏頭至少有十顆,浮現心頭的那股溫暖陌生情緒令她喉嚨微咦,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總算有些明白東方堂執着的原因了,這些鄉民的真心熱情,是再多銀子也買不到的。
緊接着幾名病人,有的同樣地遭受她冷臉訓斥一頓,卻沒人在意,仍笑呵呵地沒放在心上;到最後,阮香吟也拿這些熱情和善的鄉民沒轍了。
在一旁負責舀四神湯給看診鄉民吃的冬梅,欣慰地看着她一點一滴的轉變,從原本那冷傲疏離屁不愛與人親近的姑娘,到現在雖不於變得多和善,但至少身上的疏離已褪去不少;鄉親對待三少爺的熱情,同樣地轉到香吟身上,而這些改變,就屬三少爺的功勞最大。
好不容易看完所有的病人,阮香吟剛鬆了口氣,卻發現桌上突然多了一碗熱騰騰的四神湯。
“辛苦你了,喝一碗四神湯吧。”
冬梅說話的同時,也落坐在她身旁。三少爺不在的這段時間,多虧了有香時幫忙。“孩子是李嬸幫忙帶的嗎?”
阮香吟淡問,舀了匙四神湯入口。冬梅在這裏接替張勝的工作,多少幫了她一些忙。
“是啊!若不是李嬸主動開口幫忙,我還真無法來後院幫你;三少爺在信中有提到什麼時候會回來嗎?”
半個月前,兩人因雨勢龐大而被困在山上一夜。
翌日,兩人一下山,即接到二少爺緊急命人送來封信;三少爺看完信后,臉色變得沉重;在動身離開前,當著眾人的面,拉着香吟的手,請她留下來等他,而香吟也同意了,於是便開始接替三少爺替病人看診。但就在前天,三少爺派人來帶走張振和張勝,負責帶人的人只說三少爺有要事要這兩兄弟幫忙,就這樣將人給帶走了,離去時轉交了一封信給香吟。
“沒有。”
東方堂在信中只提到兄弟間有人出事,短時間內需要他親自照料,無法趕回來,還必須讓張振兩兄弟幫忙,並要她務必等他回來,他要帶她回東方府拜見兩位兄長,再一同上樂山向她爹娘提親。
“香吟,你跟三少爺被困在山上那一夜,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冬梅雙眼晶亮。忍了半個月,決定還是趁四下無人時好奇地問。
會這麼問的原因是,兩人從山上回來時,三少爺在看完信后,望着香吟的目光中充滿了不舍,似是不願獨自離去,非得等到香吟保證會留下來等他才肯離開,還交代王欽務必要好好照顧香吟。
從未見過三少爺這樣懸挂着一個人,依戀不舍、無法放下,就連向來
淡然的香吟看着三少爺的目光也是充滿難捨,這樣的兩個人,實在讓人無法不懷疑。
“香吟、香吟。”
阮香吟沒料到冬梅會有此一問,心下一驚,猛地被嗆到,輕咳了幾聲。她的反應不由得讓冬梅心裏的狐疑更深了。
“哪會有什麼事,不就是因雨勢過大,被困在山上一夜而已。”
阮香吟輕描淡寫,水眸卻始終不敢看向她探索的目光。
“什麼事也沒有?”
冬梅狐疑地問,並未再逼她。孤男寡女共處一夜,又是早對彼此有好厲的兩人,不出事才怪。無論如何,她是真心祝福兩人的。
“香吟,三少爺對你是真心的,我認識他這幾年,雖然他對人一向都很好,但我從未看過他對一個人如此牽腸掛肚;他來去總是洒脫自在,從沒有一次像這樣不舍地離開。”
三少爺志在行醫救世,通常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大家縱然不舍,也不忍教他為難,畢竟天下間還有很多人等着他去救助。
可是半個月前她卻親眼見到三少爺臉上的為難,她相信若是可以,三少爺一定會帶香吟走的,絕不會讓她獨自留下來等他。
“我知道。”
這也是她為何會為了他而一再破例的原因,一向淡然的心,因為他而有了牽挂,不再率性而為了。
她着實不喜歡等待的感覺,忍不住低嘆了口氣,望向遠方,想着此刻
不知身在何處的男人。
東方堂,你可別讓我等太久啊。
這一日,阮香吟看完病患,正準備動身上山採藥時,突然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阮姑娘,求求你讓我跟去好嗎?”劉採蓮擋住她的去路,請求地說。
那一日,看着東方堂和阮香吟一起上山採藥的背影,心底一直十分羨慕,就算心底明白他們才是一對,但只要能在一旁看着東方堂,她就滿足了;而如果自己能多認識一些草藥,或許還可以幫上他的忙。這是她心底微薄的希望。
“是啊,阮姑娘,你就答應好嗎?”
丫鬟瓶兒也加入勸說,雖然不懂小姐為何執意要跟上山採藥,但既然小姐堅持要去,她就只好跟到底了。
阮香吟秀眉微蹙,水眸冷冷地瞥向劉採蓮,無視她的懇求,淡漠地說:
“劉姑娘,你天生身子骨比常人弱,就算現在身體狀況不錯,但仍是不適合過度勞累,光是從這裏到落雲山下,就需走上十里路,更遑論還要爬上山採藥。劉姑娘,你還是請回吧。”
“阮姑娘,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備妥馬車在外等候,它可以載我們到山腳下,到時我再爬上山去,若是中途真的體力不支,我會馬上往回走,絕不會拖累你的。”
劉採蓮早已計畫好了,再如何,她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去冒險。
“阮姑娘,求求你答應吧!我會緊跟在我家小姐身旁照顧她的。若是小姐身體狀況不對,我會馬上帶她回來的。”瓶兒送聲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