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向隆錦一聽,嚴肅的臉色微沉。這小子一面為了姑娘爭風吃醋,一面卻說喜歡他,害得他因他而方寸大亂,而他卻依然過着他逍遙自在的日子。
「你希望我送你到哪裏下車?」
金菊心下鬆了口氣,心知已暫時騙過精明的他,卻也不敢再多留,就怕會被他發現懷中的人。
「就在前面下車就好。」
向隆錦打開車門,街道外已無朱世煌的人馬,轉頭正欲應允,在對上金菊驚惶不安的眼神時,心中掠過一股疑惑。
金菊何時變得那麼怕他了?瞧她小心護着懷裏的人,那副保護的模樣,令他心中的狐疑更深了。
「你帶着酒醉的仙兒姑娘不好在夜裏找客棧,更何況夜深了,客棧大多已打烊。不如隨我迴向雲庄,就在客院住一宿,明日再離開吧。」
「這……」金菊本欲拒絕,但在對上向隆錦銳利的黑眸、還有他不時看向她懷中的人,心知他已起疑,若是再拒絕,只怕會令他更加懷疑,只好改口:「多謝二少。」
彷若嫌金菊不夠忐忑,懷中人在此時不安分地低吟,嚇得金菊臉色刷白。
「水……」
水你個頭!金菊在心中發誓,等到懷中的人酒醒后,絕對要狠狠地灌他一壺水。
「仙兒姑娘,若是想喝水,恐怕得再忍一會了,很快就到向雲庄了。」
向隆錦精銳的目光一直鎖住一臉不安的金菊。
今晚的金菊在面對他時,那惶恐不安的模樣令他無法不起疑。
「小老頭……」
醉夢中的朱玄武彷若聽到自己一直想見的人的聲音,殊不知這一聲低喚,也讓金菊彷若聽到喪鐘在眼前敲響。
完了!金菊恐懼地緩緩抬頭,在瞧見向隆錦嚴厲的俊臉,還有直勾勾注視她懷中人的精銳黑眸,心下一凜。
「金菊,你方才說你懷中的人是誰?」向隆錦再問一次。這世上敢這樣胡亂叫他的,唯有一人。
「是……仙兒姑娘。」金菊聲音抖顫,硬着頭皮回話,暗忖:小王爺,這次真的會被你害死。
「金菊,你要自己把人交給我,還是要由我動手?」向隆錦陰沉的語氣中透露着不容錯認的威脅。
「二少,你想對仙兒姑娘做什麼?」金菊即使死到臨頭仍想做垂死前的掙扎。
向隆錦狠瞪她一眼,猝不及防地出手,將她懷中人兒一把奪了過來,強摟抱入懷,當他抬起懷中被長發覆面的小臉,在看清的同時,俊臉大變。
黑眸對上垂首根本不敢看向他的金菊,腦中閃過的念頭,也同時令他心魂大震。
向隆錦不顧此時在馬車上,他必須立即、馬上確認一件事,動手撕開懷中人胸前的衣裳,在看到袒露在面前的紫色肚兜時,俊臉陰鷙得駭人。
下一刻,大掌拉下她身上的肚兜,當雪白渾圓毫無遮掩顯露在他面前時,向隆錦忿怒的吼聲同時在馬車內響起——「朱玄武……」
「金菊,昨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趙崇問着和他一樣守在門外、卻一臉蒼白害怕不安的金菊。
昨晚,他和二少去祥福客棧回來的路上,聽見馬車內二少和人的談話聲,那聲音像是金菊,他雖疑惑金菊是何時上了馬車,但也沒多事去問。
直到快到向雲庄大門,陡然聽到主子大吼小王爺的名字。
然後下一刻,就見主子用黑色披風抱着一個人從馬車內走了出來,卻不走大門,而是施展輕功直接進入自家宅邸。
之後,就見金菊一臉蒼白欲墜地從馬車內下來,他可從來沒見過二少氣成那樣,令他更加好奇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金菊瞪了他一眼,轉頭重新盯着緊閉的木門。
昨晚二少發現小王爺是女兒身,雷霆大吼完后,就把自己和小王爺關在房裏,不準任何人進去打擾,眼下都快午時了,小王爺酒醉也快醒了吧。
「昨晚二少抱的人應該是小王爺吧?糟了,二少把小王爺抱進他房裏,兩人單獨過了一夜直到現在,該不會兩人真鬧出什麼事吧?」
趙崇逕自啐念着。自從發覺主子喜歡小王爺后,他就怕兩人單獨相處,而今兩人都過了一夜,卻還沒走出房,他該不該去通知夫人前來一趟?
「你可以閉嘴,安靜的待在一旁嗎?我已經夠心煩了,麻煩你閉嘴好嗎!」
金菊毫不客氣地把心中累積的不安化為怒氣,全射向身旁吵雜不休的人。
趙崇原想回嘴,但見她一臉焦急直望向緊閉的房門。算了,就不跟她一般見識了。
寂靜的房內,向隆錦坐在圓椅上,深邃黑眸注視着睡在他床榻上的人兒一整夜。長發披散在枕間,襯托出那張清麗的小臉更顯嬌弱,錦被底下的雪白嬌軀身無寸褸。
「水……」床上的人兒發出細弱的低吟。
向隆錦倒了杯茶,走向床榻,挺拔的身形在床畔落坐,長臂一伸,連人帶被扶抱起她的身子,讓她偎靠在他懷裏,小心地喂着她喝完一杯茶水。
懷中人兒解渴后,神智較為清醒了,但隨之而來的宿醉,卻如針扎般疼痛,令她皺眉呻吟。
「頭……好痛……」
「醒了嗎?」低醇的冷嗓在她頭上響起。
「小老頭?」
朱玄武一手揉壓着抽疼的額際,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下意識地驚覺不對勁,這才發覺自己竟身在向隆錦房內,而在她身後抱住他的人……竟是他!
驚愕的眸光在對上他陰沉的臉龐時,也在同時發覺自己長發披散,還有錦被下的身子,竟……渾身赤裸!
小臉倏地刷白。他發現了她的秘密!
「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解釋的?」
陰惻惻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置於她腰間的鐵臂警告地收緊。
朱玄武苦笑。雖不知為何人該在仙樂樓的她是如何來到這裏的,文漢和金菊人又在哪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令她的身分暴露?但眼下她必須先面對向隆錦的怒氣,而且看來是氣得不輕。
「小老頭,你……可以先放開我嗎?好歹先讓我穿上衣裳,我會好好地跟你解釋的。」
她實在不習慣兩人靠得這麼近,又是在她身上只圍着一條錦被的情況下,連忙將方才伸出的手臂再縮回錦被裏。
「不需要。你直接解釋吧。」向隆錦長指捲起她一綹髮絲,抱住她的力道沒有絲毫放鬆。「就從你這個小王爺明明是男兒身,為何會變成女兒身開始解釋吧,還有,另一個真正的朱玄武如今人在哪裏?」
向隆錦昨晚在驗明她女子的身分后,冷靜想過,為何明明該是男子的他會變成女子,除了是雙生子之外,再無其它的解釋了。
朱玄武一點也不懷疑他能輕易猜到,只好被迫在他懷裏開口。
「真正的朱玄武人在刀劍門裏學武。十五年前,五歲的他身中劇毒,被送去找梅谷鬼醫求救。待身上的毒一解,又花上數年的時間將身子調養好,便留在刀劍門裏學武。」
「當年已逝的定王妃生了龍鳳胎,難道沒人知道嗎?就連定王爺也不知情,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向隆錦將她的小臉轉過來,逼得她只能面對着他回話。這一點是他最大的疑問。
「據陪娘親嫁入王府的鳳姨所述,當年爹因誤會娘親與別的男子有染,甚至懷疑起已有身孕的娘親懷的不是自己的骨肉。娘每日以淚洗面,在早產生下我們兄妹后,娘當時就決定將我送給舅舅扶養,只留下哥哥在王府,所以連爹都不知道有我的存在。」她也才能在後來頂替哥哥進入王府。
「你並未老實全說出來。你還有事瞞着我?」
向隆錦黑眸犀銳地盯着她的眼眸。事情絕非那麼簡單,否則她不會一出生就被送走。
朱玄武愕然地看着他,下一刻,低低笑開來,心想,不愧是精明的小老頭。
「小老頭,你一定要這麼精明嗎?」朱玄武在他懷中輕笑,忍不住頑皮地伸手輕觸他的臉。
下一刻,隨即被他的大掌握住,黑眸灼熱地注視着因她這一動而裸露在外的細白藕臂。
朱玄武雙頰發燥,急忙將手扯了回來,重新縮回錦被裏,一顆心卻不受控制地狂跳,暗忖小老頭變得有些奇怪。
「還不快說。」長指把玩着她長發,冷冷地催促。
「娘是被人下藥才會早產的,以致哥哥生下來即病弱,還帶着胎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