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紊兒姑娘。”

“請問有事嗎?”聽出是“望天院”的管事,別紊吃力地從床上翻身坐起。

“唉呀……”坐起來時,全身酸痛到幾乎像在叫囂的筋骨,讓她難受得忍不住呻吟出聲。

“二爺吩咐,幫紊兒姑娘準備葯浴。”管事在門外回答。

“什麼?”她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打開房門。

管事指揮僕人送人一桶又一桶的熱水,很快地就將扛進房裏的浴桶注滿,然後加入了好幾種藥草。

熱水浸泡藥草之後,漸漸瀰漫出濃濃的藥草香氣,浴桶內的清水顏色,也漸漸變深。

望着浴桶上冉冉升起的白煙,她有些傻了。

二爺……竟然特地要人送熱水過來?

天要下紅雨了嗎?

她不可思議地看向窗外。

窗外一片青空,幾片雲朵如絲如絮地掛在青藍之中,什麼異象也沒有。

“真的是二爺吩咐的?”她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次。

“是的,這藥油還是二爺親自從雁公子那邊帶回來交給我的。”管事笑着點點頭。

她聽得好感動,幾乎快哭出來了。

閣主果然說的對,與虎謀皮,未必做不到啊!

“管事,真是麻煩你了。”她露出開心的笑容。

“應該的。以後等紊兒姑娘‘望天院’女主人的名分定下來之後,我們也是要這麼做的,現在就當是在實習吧。”管事呵呵笑着,對她眨眨眼。

“望天院”女主人?

“不不不!管事,這事兒紊兒不敢想的!”紊兒趕緊尷尬地搖搖手。她現在也只求能待在二爺身邊就好,根本不敢多想什麼。

點君出嫁的事,她已經不在乎了。

她現在只希望二爺能拋棄過往的可怕傷害,重新學會如何愛人,即便那人不是她……

“唉呀,閣主要為紊兒姑娘點君婚配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啊!”管事呵呵笑着對她擺手。

“管事,我已經沒——”

“大家都發現,自從紊兒姑娘來‘望天院’之後,二爺的性子就變得好多了,不像以前那般,看起來冷得讓人一見就怕。現在,大伙兒都期待二爺成親吶!”管事說得像是他家喜事一般,笑開了臉。

“管事……別、別說了……”她本來想接話,但一看到管事背後的人,臉色忽然一變,急得對他拚命搖手。

“這是遲早的事,大伙兒也很期待,紊兒姑娘就別害羞了——”管事還是呵呵笑着,渾然不覺背後有人來了。

“我……我……”別紊急得跺腳,拚命使眼色、打暗號,一邊害怕地看着他身後。

偏偏平常機靈的管事現在笑眯了眼,沒看到她的手勢。

哎呀!她不是羞啊,而是……

“說完了嗎?”厲痕天負着雙手站在他身後,冷冷問道。

她無能為力地低頭掩面。老管事,對不起,救不了您……

“二、二、二爺!二爺饒命啊!”管事一驚,“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即使年輕時經過多少風浪,但上了年紀后,終究不禁嚇。加上厲痕天性格冷冽無情,在他背後嘴碎被當場抓到,難保還有命在,管事當場嚇得眼珠子都睜得凸了,渾身軟綿綿的。

“二爺請息怒!管事絕對沒有惡意,只是關切二爺而已。”別紊也馬上跪下去,幫管事求情。

厲痕天望了她一眼,又看向老管事,不知道在想什麼。

“二爺恕罪!”老管事身子伏得低低的。

“二爺……”別紊祈求地望着他,一面緊張地瞧着他的“亡眼刀”,怕他下一刻就會抽出刀來把老人家給砍了。

“以後不準多嘴,退下去!”瞪了她一會兒,最後厲痕天冷聲開口,將管事斥退。

“多謝二爺!小、小小小的絕不再多嘴……小的退下……馬上退下……”管事的鬍子劇烈顫了一下,心虛得臉色發青,連忙跌跌撞撞地退下。

別紊鬆了一口氣。

“你也起來。”他看了她一眼,繞過她走到桌邊坐下。

別紊咬着唇,慢吞吞地站起來。

他原本坐下了,沒想到又站了起來,冷着臉在房裏走來走去,最後竟然瞪着浴桶發獃,似乎走神了。

紊兒站在一邊看着他,雖然很好奇他的奇異反應,但目前的她,更渴望的是熱氣氤氳的浴桶,因此視線忍不住一直瞄向浴桶。

她全身上下都在叫囂着想泡澡、想泡澡,但二爺在這兒,她根本不敢開口趕人,更不敢直接當著他的面脫衣跣進熱水裏啊!

“二爺,您有心事嗎?”她輕聲問道,覺得他的臉色好難看。

他還是發獃不說話,她只好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陪着他發獃,惋惜地看着浴桶里的熱煙不斷散逸在空氣中……

“紊兒。”他突然回頭看她。

“嗯?”她的視線馬上從熱煙上移開,乖巧地回應他。

“你……”他欲言又止,似乎在強烈地掙扎着什麼。

“二爺,有什麼事要紊兒做的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二爺的反應真的好怪呀……

“你……鳴飛要你先沐浴泡藥水,熱水可以減緩不適,沭浴之後再抹上活絡油。”他從懷中拿出瓷瓶來。

“好的。”她點點頭,伸手要接過去。

誰知道他下一刻竟然拿着瓶子轉身走出去,走了兩步后,還回頭將她的房門密密關上。

別紊呆了呆,望着自己沒接到東西的空空雙手。

“二爺怎麼了?”真的好怪。

聳聳肩,轉頭看着浴桶,唇畔浮起期盼的笑容,走到浴桶旁試了試水溫。

還好,仍然是熱的!

於是,她迫不及待地脫下衣裳,踏進浴桶里。

當她全身都浸入熱熱的葯浴水時,忍不住閉上眼睛,舒適得呻吟出聲。

“好舒服喔……”她感動得都快哭了。

這一泡,就泡了好久,水都快涼了還捨不得起來。

她懶洋洋地搭在浴桶邊緣,幾乎要昏昏欲睡時,房門突然被人撞開,嚇得她尖叫出聲——

“哇!”她驚慌地掩着身子,快速浸入水裏,水花潑啦潑啦地濺了滿地。

一抬頭,正要狂罵冒失鬼的時候,她的眼睛直直對上了另一雙同樣驚愕發傻的眸子。

一向冰凝狠厲的眼眸,見着了有如出水芙蓉般純凈美麗的她,竟然破天荒地充滿了和她不相上下的驚慌失措,還……還有正在發紅的耳根。

“二……二爺?”別紊眨眨眼,又眨眨眼。

“你還沒洗好?”他僵在門口,愣愣地問道。

“水已經差不多涼了,是紊兒貪懶,早就該起來了。”她靠在浴桶邊,一面軟聲軟語地回答,一面努力地將身子壓入水裏,臉蛋羞紅得不得了。

“過了這麼久,我以為……以為你已經洗好了,所以……”他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別開眼去,見到大門還敞着,趕緊上前去關住房門。

別紊原本好害羞、好害羞,但她發現二爺似乎比她還要害羞,比她還要受驚嚇……

要不是時地不合宜,她真的很想笑出來。

誰說二爺冷漠來着?

他只是不知如何表達感情,實際上純情得很啊!

突然間,她的心房溢滿了對他的濃濃愛意及憐惜。

她真的很想教會他如何愛人……

她忍不住遐想,懂得愛人、也懂得對感情回應的二爺,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樣?

如果有一天他成親了,會如何愛他的妻,愛他的孩子呢?

“你……你快起來,趁着藥水熱氣未散,必須趕快運氣推拿,將藥油揉進筋骨里。”他背過身子不看她,強自鎮靜地催促道。

“好……”她回過神來,正要起身時,才想起自己一絲不掛,而且沒有遮掩的衣物。馬上又縮在木桶里不動。

她咬着唇坐在水裏,縮着兩手攀在桶緣,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雖然早已認定了二爺,但她還是做不來在他面前大剌剌地豪放裸奔啊!

背着她等了半天沒聽到動靜,他忍不住問道:“怎麼還不起身?”

“人家……人家剛才的衣裳丟在地上弄髒了,乾淨的衣裳還放在衣箱子裏,忘了拿……”她支支吾吾地回答。

“麻煩!”厲痕天不耐煩地轉身向牆邊的衣箱子走去。

“啊啊……等等!二爺,那個——”她想阻止,但來不及了……

一打開衣箱蓋子,他就愣住了。

“唉呀……”別紊將羞得通紅的臉蛋埋進掌心裏。

屬於姑娘家的私密東西,她都放在那口箱子裏,所以她知道此刻厲痕天為什麼會僵成木頭人……

這會兒,已經是該看的、不該看的,全讓二爺給徹底看光光了。

很好,她在他面前,已經全無秘密了……紊兒自暴自棄地趴倒在桶邊,不想再做任何掙扎。

厲痕天終於回過神來,迅速地伸手抓出一件單衣,轉過身來遞給她。

雖然知道她已經努力地把自己縮在浴桶里了,但是仍然藏不住暈紅生媚的小臉,還有雪白無瑕的圓潤雙肩。

濕透的黑色長發婉蜒、隨意地沾在後背、肩上,黑白分明,形成一種奇異的誘人色彩。

淡褐色的葯浴水滴,附着在粉白的肩頭上,晶瑩透明,她輕輕微動了一下,幾滴水珠便順着柔美的肩背,倏地滑入水裏不見。

他的眼睛眯了起來,眼眸深處彷彿有一把火,猛地熊熊燃起。

“還……還有……抹胸啦……”她好小聲、好小聲地講,臉蛋已經火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那東西不必了,待會兒用不着,穿了還是得脫掉。”他粗聲說道,覺得空氣躁熱了起來。

“咦?”她被他的話嚇得微微一驚。

穿了等會兒還要脫?他……他要對她……?

別紊的小臉瞬間佈滿又驚、又喜、又羞的複雜表情,全身頓時呈現粉紅色的小蝦米狀態。

“想哪兒去了?我是指推拿治療!”厲痕天硬聲斥道。

“呃……喔……”她懊惱又羞窘地伸出潔白的藕臂接過衣裳,然後低下頭去不敢看他,覺得頭頂已經要開始熱得升煙了。

她真是思想不純潔啊……真丟臉……

看見她伸出來的潔白手臂時,他眼神突然一暗,趕緊移開視線,心裏罵翻了何鳳棲。

別紊帶給他的影響,令他感到害怕。

“起來后,到床上去俯卧着。”

“喔。”她從他手裏接過裏衣,瞄了他好幾眼后,才敢起身,迅速穿上單衣。

在這個羞窘至極的時刻,她也忘了筋骨的不適,快快奔到床榻上,乖乖地趴好不動。

厲痕天從懷裏拿出活絡油,轉過身來向她走去。

這樣的氣氛、這樣的場合……實在是太過曖昧了!別紊止不住怦怦作響的心跳,全身異常緊繃。

“我……需要褪下你的衣裳。”

“……嗯。”紊兒一羞,沒有推拒,靜靜地趴着。

他猶豫了一下,才伸手將她的濕發攏到一邊,然後慢慢拉開她身上被水氣浸得透明,幾乎貼在她嬌軀上的薄薄單衣,露出絲滑無瑕的美背。

她一動也不動地趴在床上,小臉朝向內側,十分無邪、百般信任,而且……萬分誘人……

他閉目聚神,勉力集中心思,然後睜開眼,將藥油均勻地抹在她的背脊、手臂,再運氣子掌心,按着穴道、筋骨的位置,從肩頸、手臂、再到背脊……

她覺得他的手掌好熱,身上的肌膚隨着他的手掌移動,都像要着火似的。

他的指掌很有力,一寸寸地按揉她的筋骨,舒服得讓她快要呻吟出聲。

隨着厲痕天運功揉捏,藥油被熱力煨出一股濃冽香甜的氣味,熏得她昏昏沉沉的……

“二爺……”她慵懶地低喚。

“二爺?”沒聽到回應,她又喊了一次。

“……什麼事?”他不情不願地出聲。

此刻的他,已經滿頭大汗,一面要運氣行功,一面還要全心和她活色天香的裸背對抗。

“紊兒喜歡二爺……”

“……”

“紊兒最喜歡二爺了!”她加強說道。

“好了,別動。”他一掌壓住她的背心,不讓她亂動。

“二爺……人家好熱……”別紊在床榻上情不自禁地扭動了一下,淺淺淡淡地低聲呻吟道。

聞到香郁的花味,他忍不住低頭吻住她的肩。“紊兒……”

“紊兒……覺得越來越熱……難受……”

她開始想要翻身,他一見不對,手掌立即再壓制住她的背部。

“紊兒,再忍一會兒,等我給你推拿一周——”

不知是她的力氣突然大增,還是手掌上的油液太過渭膩,制不住嬌軀,她竟然一翻就翻過身來。

此時,他才驚覺她的臉色異常潮紅,雙眼也迷濛得像要滴出水似的,漾着嬌情媚意,撩動他的心神,教他幾乎難以自持。

“二爺……紊兒最喜歡二爺……”她又說了一聲,撒嬌似地舉臂掛到他的頸子上,然後半坐起身,整個人貼進他熱度正急劇上升的懷裏。

“紊兒……”

聞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濃郁花香,感覺到她胸前美得極致的柔軟起伏正貼在他的胸口上,緊得沒有一絲縫隙,他的腦子也逐漸渾沌暈沉,身體深處像是着了火般,需要找尋出口發泄……

終於,他忍不住低下頭,用力抓着她,狠狠地吻住她的粉唇,用他的唇舌、他的雙手,與她熱烈交纏、抵死廝磨、虔誠膜拜……

忽然間,一個念頭飛快掠過腦海,他倏地清醒過來。

他抓着她的手臂,觀察着她不太尋常的熱切反應,仔細嗅聞她肌膚上的藥油香味,然後,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春藥?雁鳴飛,我要殺了你!”他咬牙說道。

“二爺……人家好熱……熱得難受,怎麼辦……”

她無助地低吟,眼神迷亂地主動抱住他,小臉在他胸口處蹭來蹭去,下意識地汲取他身上布衫的清涼氣息,而她自己身上的單衣,早就被揉得不見蹤影,整個人幾乎一絲不掛了。

“紊兒……我們誤中春藥了。”他勉強拉開她的手臂,不料見到她細緻誘人的裸軀,意念一動,幾乎又要慾火焚身了。

“嗯?春藥?”她迷迷糊糊地重複道,身子還是努力地偎向他,並且伸出了手,想再抱住他。

“紊兒,停住!”他咬牙握住她的手腕,額際浮出豆大的汗珠,覺得自制力就要潰堤了。

沒想到別紊異常的不配合,還對他的命令答非所問。

“紊兒喜歡二爺……二爺有可能也喜歡紊兒嗎?”她的小臉忽然變得好嚴肅。

“紊兒……”

“與虎謀皮啊……”她吃吃笑了出來,然後突然緊緊抱住他。

“二爺……請不要拒絕紊兒……”

別紊的嗓音聽起來像是快要哭出來似的,十分惹人憐愛。

他嘆息一聲,對她投降了,不想抗拒了。望着她的眼眸,他不再掩飾眼中已被她點燃的熊熊火焰。

她沉靜下來,張着大大的眸子瞧着他。

他慢慢向前傾,將她壓回枕被之間。

別紊渾身輕輕一顫,安靜地躺在他身下,凝眸望他,一瞬也不瞬。

厲痕天俯下身子,覆上她的身,義無反顧地將她一起拉入狂熱眩目的烈焰中,一起焚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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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好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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