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再問一次,上向雲庄作客的人到底是誰?連你們三人我都能捉回來,若真有心要查她的身分,你當真以為我查不出來嗎?」黑眸凌厲地注視着周芝蘭嚇白的小臉。
「我不知道。」周芝蘭即使心裏害怕,仍是不肯說。
「向隆南,好歹向雲庄在江湖上名聲不小,你這樣欺凌一個姑娘未免太過分了!」黃耀清心疼周芝蘭臉上的傷,更是氣憤自己武功不如人,無法保護她。
「我倒不覺得有何過分之處,真正過分的是你們炎幫。向雲庄誠心邀請周姑娘來作客,你們卻送上冒名頂替者;之後炎幫答應我與周姑娘的婚事,卻又傳出周姑娘與情郎私奔的消息,豈不是存心令向雲庄顏面盡失。我這人向來是有仇必報,被人矇騙在先、戲耍在後,你們倒是說說看,這口氣我又怎能輕易咽下呢?」
當真以為他向隆南是好欺負之人,那就只能當他們瞎了眼。此仇不報,他絕不罷休!
跪在地上的三人仍是不吭聲,向隆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倏地起身,緩步走到周芝蘭面前,彎下身子的同時,食指輕佻地勾起她的下顎,黑眸銳利地注視着她。
「周姑娘,令尊已同意咱們兩人的親事,你不肯說出冒名頂替者是何人,難不成你真想嫁給我?」說話的同時,大掌輕撫她的臉頰,俊美臉上掛着一抹邪笑。
「別碰我!」周芝蘭甩頭避開他的碰觸,卻掙脫不了他的大掌。
「不準碰她!」黃耀清心急大喝,起身欲沖向向隆南,下一刻即被嚴伸給重新壓制在地。
「令尊早已答應我的提親,不管此事他是否知情,你已算是我的未婚妻,若是我們兩人提早洞房,相信不會有人說什麼,是吧?」向隆南俊美臉上笑容不變,溫柔話語卻透着冷酷。
周芝蘭嚇得臉色慘白,望進他眸底的冷厲,此刻才知道自己惹上不該惹的人。
「向隆南,你這樣強逼一個姑娘,算什麼英雄好漢!」黃耀清被嚴伸壓制在地,只能氣得大吼,卻束手無策。
「我從來就沒說過自己是英雄好漢。」向隆南笑得嘲諷。「如何?周姑娘,你真想和我提早洞房嗎?如果是的話,我可以成全你。」話落的同時,將被縛綁住的她打橫抱起。
「不要!」周芝蘭嚇得花容失色。
「是大小姐!」秀如急得大叫出聲。見向隆南止步,抱着周芝蘭轉頭看向她,一臉豁出去再道:「是大小姐司徒筠。」
「秀如,誰叫你說出來!」
周芝蘭氣得大罵,無法原諒秀如將姊姊扯進來。
向隆南將周芝蘭放倒在地,重新走回椅子上落坐,五指輕敲桌面,黑眸盯視着跪在地上的秀如。
「既然肯說,就把話給我交代清楚。」
「小姐,對不起,我不能眼睜睜見你被欺負。」秀如先是向周芝蘭道歉,見她氣得甩頭不理,難過地仍將事情和盤托出。
「司徒筠是我家小姐同父異母的姊姊,炎幫少有人知道大小姐的存在。四個月前,小姐被逼着去向雲庄作客,經過鴛城陽泉客棧時,遇到生病的大小姐。小姐心想大小姐並無意中人,若是去向雲庄能遇上一段良緣,也算是一樁美事,才會不顧大小姐的意願,對大小姐下迷藥,將大小姐送上馬車代替自己。等到了向雲庄,大小姐就算再生氣,事已成定局,也只好假冒小姐的身分留下來。這就是事情的經過。」秀如一口氣說完。
向隆南沉吟不語,五指輕敲桌面的動作未停,那輕叩的聲響,令三人心中惶惶不安。
「一切都是我惹出來的,是我不顧姊姊的意願,硬把她送去向雲庄,你要怪這假冒欺瞞的事就怪到我身上,別牽連到我姊姊身上!」
周芝蘭雙手被綁倒在地上,急得嚷嚷,就怕害了姊姊。
「你倒是護姊心切,就不知你那個姊姊是否也同樣有此心了。」
向隆南黑眸瞧她一臉着急,聽完事情的始末,他心中在面對司徒筠時所產生的謎團,終於可解了。
他該感謝周芝蘭將司徒筠送到他面前來,但對她對司徒筠下迷藥的事卻感到不悅。若是那日司徒筠不是被送去向雲庄,而是別的地方,是否也會有人發現她的特別之處?
想到這一點,胸口不覺浮起一股怒氣;不過看在她極力保護司徒筠的份上,他胸口的怒氣稍緩。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周芝蘭防備地問。
「沒什麼。難道你不想見見你姊姊嗎?這回我要她主動來求我。」
向隆南笑得莫測高深。他十分期待司徒筠找上他的時候。
正午時分,逍遙王府來了一位客人,丫鬟在稟報王妃后,客人便被請到偏廳等候,沒多久孫碧瑤和司徒筠一同出現在偏廳。
「大小姐!」那名客人正是秀如,在見到司徒筠后,激動地落淚。
「秀如,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司徒筠驚訝過後,心底同時浮現不好的預感。
「是向大少說你在這裏的,要我來這裏找你。」秀如拭去臉上的淚水,想到這陣子所發生的事,一時情緒失控。
「唉!坐下來再說吧。」孫碧瑤嘆了口氣,示意兩人先坐下再談。
她猜得沒錯。向大哥果真厲害,筠兒昨日才到逍遙王府,向大哥今天就派人找上門來。
「大小姐,小姐、黃師兄和你外公都落在向大少手上了。向大少說三天內,若你不主動去見他,後果自負。他還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讓幫里的幾間布莊生意一落千丈,存心斷了炎幫的生路。」秀如哭哭啼啼地將向隆南要她轉告大小姐的話全說出來。
聞言,司徒筠臉色沉重,靜默不語。
「大小姐,現在怎麼辦才好?你如果去找向大少,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早知如此,當時就不該拉着你離開如意城。」如果她當時不拉着大小姐逃跑,現在情況是否會有所改變?
「向大少怎會向芝蘭提親?把事情說清楚。」司徒筠手指輕揉額際,要她把事情交代清楚。
「大約一個月前,向雲庄派人來炎幫,說是向大少有意對小姐提親。幫主和夫人高興得一口答應,約好在向雲庄下聘前,向大少先見小姐一面。我和小姐都知道,向大少要娶的人是大小姐,不是從未謀面的小姐;隨着向大少前來下聘的日子逐漸逼近,小姐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於是硬着頭皮向夫人告知一切事情經過,求夫人派人拒絕向大少親自上門提親。哪知夫人一口拒絕,不顧小姐和黃師兄情投意合,硬是要小姐將錯就錯嫁給向大少。小姐不肯,也知道與向大少這一見面,事情必會揭穿,因此連夜帶着我和黃師兄一起逃走。」秀如一口氣說完,她也沒想到向大少竟會如此喜歡大小姐,會親自上門提親。
「你們逃了多久?又怎麼會被向大少給捉到?」
司徒筠愈聽愈覺得頭痛,還是不懂自己到底哪一點吸引向隆南,該不會是向隆南記恨她再次不告而別,無視他的示好,才想以此報復她吧?
「我們離開炎幫后,小姐一開始還躲躲藏藏,到最後見沒人找到我們,我們就鬆懈防心。五天前我們被向大少的人找着,並被關了起來,逼問大小姐你的事情。大小姐,都怪我不好,向大少以侮辱小姐的清白來逼我們說出你的身分,我只好把大小姐的事全說了出來;向大少立即派人找上司徒前輩,也將他捉了起來,用來脅迫你。向大少說了,他要你在三天內趕到鴛城的陽泉客棧,他會在那裏等你。」秀如說完,一臉愧疚地看着她。
「向大哥為了找出你來,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孫碧瑤瞧着臉色凝重的好友,心想這回她是躲也躲不掉了。
「看來我是非去見他不可了。」司徒筠明白此去求向隆南放人,以那人愛記仇的性子,只怕無法全身而退。
「筠兒,若是你害怕的話,我可以陪你去見向大哥,替你向他求情。」孫碧瑤不忍見她苦惱。
「不,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你不用蹚這渾水。我不想因為我的關係而影響到你們兩家的情誼。」司徒筠一口拒絕,這件事誰也幫不了她。
「大小姐,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我陪你一起去。」秀如怯怯地問,自覺是自己連累了她。
「我馬上回房整理包袱,我們即刻動身。」司徒筠起身,打算立即趕去鴛城救人。
「筠兒,見到向大哥,你自個兒小心,若真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一定要通知我。」孫碧瑤仍是不放心。雖說向大哥不是惡人,但也絕對稱不上是好人,
尤其他做盡一切的目的,擺明要的就是筠兒,令她無法不擔心。
「碧瑤,謝謝你。有機會我會再來看你。」司徒筠向她道別後,和秀如一前一後離開。
孫碧瑤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心中則另有主意。或許她可以請大哥去一趟向雲庄,說不定能幫到筠兒。
客棧里,被下了軟筋散無法逃走的周芝蘭,自秀如去找司徒筠后,一連幾天心中忐忑不安,夜裏始終睡不安穩。
這一夜,房門由外被推開來,周芝蘭警覺地翻身坐起,低喝:
「是誰!」
「是我。」隨着話落,燭火被點燃,一抹藕色身影佇立在桌旁。
「姊姊,真的是你!」周芝蘭驚喜地叫喚,下一刻,咒罵出聲:「秀如那丫頭,真的把你給帶來了。你見過向大少了嗎?不行!你還是快走!」
周芝蘭拖着虛軟的身子下床,緩步走到桌旁,無力地軟坐在椅子上,急着催促她離開。
「先把這葯服下,體力恢復后和黃師兄儘快離開這裏。」司徒筠將一瓶青玉瓷瓶放到她面前。
周芝蘭一愣,望着面前的藥瓶,臉上浮現一抹苦笑。
「你見過向大少了,而他願意給你解藥放我們走,莫非是他逼你答應了什麼條件?」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不需多問。服了葯之後,快離開這裏。」司徒筠催促,無意多談。
「姊姊,是我害了你。若非那日我對你下迷藥,讓你代替我去向雲庄,你也不會被向大少給纏上。秀如告訴過我,你並不喜歡向大少,你好不容易離開了,是我害了你,令你不得不回來。」
周芝蘭自向隆南提親起,就一再自責是她惹出這場風波,若是她當日自己前往,也不至於連累到姊姊。
司徒筠見她低垂着臉,滿是自責,無奈地嘆了口氣。
「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你快走吧,回炎幫去,免得你爹娘掛心你。」
「姊姊,難道你認為爹不會擔心你嗎?這十幾年來,爹心裏沒有一天不掛心你。他一直希望你能回到炎幫一家團圓。」周芝蘭注視她清冷的神情,苦澀地道。
「別對我說這些。服了葯,快走。」司徒筠旋身,無意多停留。
「姊姊,爹曾說過,你的性子跟大娘很像,一旦認定的事情就不容易改變。你與大娘都不願意原諒爹所犯下的錯,可偏偏爹所犯下的錯,卻是來自我們母女身上。」她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