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泰國曼谷
一個人孤伶伶地來到蜜月villa度假,天底下還有什麽比這個更悲慘的事嗎?
用小費打發了幫她提行李進來的管家,夏迎曦雙眼噴火地站在主卧室的正中央,該死的,這裏任何一項擺設都非常礙眼,令她非常火大。
玫瑰花,到處都是玫瑰花!
地板上撒滿了玫瑰花瓣,圓形大床上有以花瓣排成的心形圖案,真絲枕頭是粉紅色的,茶几上的高腳燭台有粉紅色的香氛蠟燭,附贈下午茶的骨瓷茶具也是粉紅玫瑰圖案,沙發上還有一對相互依偎的泰迪熊,手上都拿着心形氣球……
最可怕的是從私人游泳池、玄關、更衣室、卧室到浴室,地板上全是花瓣,每個角落還各自點綴着一束束的粉紅玫瑰,放眼所見全是粉紅色,呼吸之間也都是花香,浪漫到一塌糊塗。
這還沒完,浴缸里已注滿熱水,水面上撒着粉紅玫瑰花瓣,一旁的精油甚至是頗具催情效果的「依蘭依蘭精油」,總之,就是要讓新婚夫妻或情侶從私人游泳池、發獃亭、客廳到床上和浴缸都盡情地翻滾再翻滾,連續三天三夜不出房門……
她火爆地吼着:「啊~~我受不了了,是誰叫他們放蠟燭的?放這麽多玫瑰花做什麽?做什麽?」
火冒三丈地把床單扯下來,讓花瓣紛紛散落,瓶子裏的玫瑰花也一束束扔進垃圾桶,心形抱枕狠狠地砸個老遠,香氛蠟燭乾脆收在柜子裏眼不見為凈。
再把泰迪熊上的氣球都拉下來,惡狠狠地以高跟鞋踩破。
「男人都是爛貨!是慾求不滿加上滿口謊言的王八蛋,該千刀萬剮丟到十八層地獄去,還要被拔舌頭——」
隨着她的怒吼,被踩到的氣球也發出「啵啵啵啵」的爆裂聲,瞬間四分五裂,萬分凄慘。
仍舊怒氣沖沖的迎曦拿起贈送的兩杯香檳一飲而盡。「我不需要男人,誰說一個女人就不可以來住蜜月套房?誰說單獨旅行很可憐的?不,這是我夏迎曦的快樂假期,我期待已久的海島之旅,我要痛痛快快地玩,快樂地曬太陽,天天穿比基尼做日光浴,晚上還要去夜店玩通宵!」
她把行李箱的衣物通通倒出來,裏面有一套套性感的比基尼、性感小洋裝、超短迷你裙和短褲,還有防晒油、太陽眼鏡、充滿海島氣氛的藤編包包及人字拖鞋……從頭到腳的行頭都準備得超齊全,就是為了迎接曼谷燦爛的太陽。
儘管現在已經十月初,歐洲氣候一片寒冷,不過啊,擁有「天使之都」之稱的曼谷果真沒讓她失望,一下飛機就可以感受明媚陽光的熱情。所以,帶這麽多套比基尼來是對的!
可,迎曦瞪着那一套套超火辣的比基尼,有金色、粉紅色、桃紅色,圖案也五花八門,從豹紋、小碎花到海島扶桑花……她卻越看越沮喪,忍不住悲從中來,撲倒在床上大叫。
「我好像白痴,到底為什麽要一個人來這裏啊,為什麽為什麽?」
好慘——天底下還有比她更凄慘、更倒霉的女人嗎?
這裏是風光明媚的曼谷,融合古老的神秘文化以及時尚的流行品味,是女人的消費天堂,滿街的潮店、道地泰式美食餐廳、收費便宜的腳底按摩和全身SPA,當然,還有最頂級的精品酒店以及度假villa。
例如她所住的這座度假村,就獲選為全球十大蜜月飯店,想入住者必須提早半年前預約,它就蓋在海邊,擁有十幾間不同主題造型的villa,每一間的佈置都匠心獨具,浪漫到最高點,對很多女人而言,可以來這裏度蜜月就是人生一大美事。
如今,她的確來到蜜月villa了,可是,她卻覺得一切很荒謬,超級想哭。
太諷刺了,打從她答應邵敏德的求婚開始,她就悄悄上網預訂這間很熱門的蜜月villa,想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自從兩人開始計劃婚禮細節之後,就是一連串爭吵的開始。
不,不只是爭吵,到最後還是荒腔走板的惡夢!
一開始先是為了婚禮規劃而起爭執,交往三年,一直到論及婚嫁,迎曦才赫然發現自己原來並不了解邵敏德,不知道他是個這麽難溝通又大男人主義的人。
她希望婚禮一切簡單溫馨,但因為邵敏德的父親是商業鉅子,邵家堅持要辦得非常豪華隆重,單是婚禮就要在上海、台北還有香港各舉辦一場,迎曦婚後還必須辭掉工作,專心在家相夫教子,絕對不可繼續在外拋頭露面。
這太離譜了!
和邵敏德交往時,她就知道邵家的經商版圖十分龐大,但她一直天真地以為和自己談戀愛的人是邵敏德,不是雄霸一方的邵氏企業,長輩應該不會過於干涉年輕一輩的婚事,她也曾多次向邵敏德詢問這個問題,他都一口保證他父母親的觀念十分開明,會完全尊重年輕人的意見,不會拿任何傳統規範束縛她。
沒想到,真正論及婚嫁時,所有的問題都冒出來了。邵敏德像是變了一個人,完全不支持她的想法。口口聲聲說既然她是邵家未來的媳婦,當然要辭掉工作,以夫家為重。他的父母親還希望迎曦儘快在兩年之內懷孕生子,最好要生兩個,就像先前進門的大嫂和二嫂一樣。
迎曦完全不能接受,倘若邵家要的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傳統媳婦,那麽一開始邵敏德就不該欺騙她,口口聲聲說他就是喜歡她的獨立、她的率性自然,還表明他很清楚她有多熱愛目前的工作,多喜歡工作帶來的挑戰和成就感。
而邵敏德也很生氣,一再指責她,說她如果夠愛他,就會為了愛情而配合他,當養尊處優的豪門少奶奶有什麽不好?不用外出上班看老闆臉色,不用在職場衝鋒陷陣,可以坐擁豪宅、名車,還有一張不限額度的信用卡,愛買什麽就買什麽,他真的不知道她在堅持什麽?
兩人開始一見面就吵架,吵了好幾個月,原有的甜蜜已蕩然無存,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時,她還無意中赫然發現邵敏德劈腿!
不是她多疑,而是鐵錚錚的事實就擺在眼前,某天,去倫敦出差的她因為合約比預期中還快簽定,所以提早兩天回到台北,她沒有通知邵敏德,想等到家之後再給他一個驚喜。
沒想到,就在她以備份鑰匙打開男友家門的那一刻開始,惡夢就來襲!
一踏入客廳她就呆住了,沙發上放着一個很陌生的紅色包包和女生外套,鞋櫃中還有兩雙陌生的高跟鞋,不是她的,也不會是敏德姊妹的,因為他根本沒有姊妹。
她疑惑地推開卧室的門,大床十分凌亂,地毯上還扔着東一件、西一件的性感內衣和女用睡袍,她的大腦都還來不及正常運作,一個只圍着浴巾的半裸女郎興沖沖地走出浴室,劈頭就嬌滴滴地喊着:「Honey,你下班了,晚上我們去吃麻辣鍋好不好?啊——?」
原來是邵敏德的前任女友,他和她分手半年後才跟迎曦交往。後來,迎曦的朋友曾撞見他和前女友仍持續見面的事,迎曦問過敏德,他信誓旦旦地說因為有一個共同的朋友住院,他去探病時巧遇對方,所以兩人就喝一杯咖啡聊聊,沒有什麽別的目的,只是認為分手之後也不用變成仇人。
他一再強調自己最痛恨劈腿,絕對不可能亂來,因為他的堅定保證,迎曦選擇信任他,素來不疑神疑鬼的她也從來不檢查他的手機,認為自己要全心信任自己的男友。
看來,她的信任給錯了對象。
發覺進門的居然是夏迎曦而不是邵敏德,對方也嚇呆了,無法反應,兩個女人都杵在原地時,剛好回家的男主人也適時出現,瞠目結舌地看着自己卧房內的兩人。
夏迎曦當場沒有大吼,也沒有哭鬧,只是銳利地看着邵敏德,看得他心虛直冒冷汗,想拉住她。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她……是她自己黏上來的,她說她會安安分分的,不會跟你爭什麽,我愛的人真的是你……」
迎曦終於狠狠地賞他一巴掌,決絕離去!
她作夢也料不到已經在籌備婚禮,自己差點就要託付終身的男人居然是這副德行——迫不及待地偷吃,她前腳才剛到桃園機場,可能都還沒登機,小三已經堂而皇之地帶着行李入住了!這幾天兩人應該都極盡纏綿之能事,夜夜笙歌、過着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好日子吧!
而且這小三居然也有他屋子的鑰匙可以自由進出,儼然像是另一個女主人。
她真的覺得很可笑——原來這屋子的女主人不止她一個!
婚禮當然是立刻告吹,雖然邵敏德拚命挽回,但看清事實的迎曦已心灰意冷,什麽鬼話都不想聽。她堅持要分手,並退還戒指。
一再吃她閉門羹,邵敏德也惱羞成怒了,他張牙舞爪地暴吼。「夏迎曦,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因為你不夠溫柔體貼,女人就是女人,還逞什麽強,在家乖乖當少奶奶給男人養哪裏不好?你為何就是不肯聽我的快點跟我結婚,就是因為你不夠聽話,我才會跟她這樣藕斷絲連!」
他吼得面紅耳赤,彷佛自己才是受害者。
「更何況,這一次的事件是發生在我們結婚之前,嚴格來說我並不算背叛婚姻,所以沒那麽嚴重吧?等我們結婚之後,我當然會好好對待你,當個好老公。你應該聰明一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看到的東西全部忘掉,當作沒有這件事存在,我都這麽低聲下氣了,你還再這麽得理不饒人的話真的很不懂事!」
迎曦已經懶得跟他多說任何一句話了,連生氣都覺得浪費精力,她眼神陌生地望着他,很難想像自己真的跟他熱戀過嗎?
最令她難以接受的是——算算時間,邵敏德居然可以一邊和小三同居;同時另一邊又和她一起籌備婚禮。婚禮意見不同時,他還理直氣壯地指責她不夠成熟懂事、不識大體,沒有即將成為人妻的自覺。
什麽是「人妻的自覺」?那為人夫的自覺呢?就是繼續包養情婦,快樂地左右逢源?
哈哈,怎麽如此荒謬?到底是誰自私?誰任性?誰醜陋?!
好友陪她狂哭之後,都語重心長地說︰「雖然是馬後炮,但只能說——幸好這事是在結婚之前發生,你還沒嫁給他,還來得及後悔。否則萬一真的註冊結婚了,他若不肯放手,你可能還不容易離婚呢,屆時才真的身陷泥沼、爛戲拖棚,只能想開點,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是啊,只能說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迎曦只能罵自己當初真的是瞎了眼,居然會看上這麽毫無擔當又自私自利,完全不懂得反省的爛人!
斷然分手後,邵敏德居然還三天兩頭打電話來罵她,彷佛她悔婚是犯下滔天大罪,迎曦氣炸了,當下火速搬家並更換手機號碼。
唉……沒想到三年的感情就這樣付諸流水,而且還是以這麽殘酷的方式結束。
心情惡劣的她只想換個環境好好地清靜一下,她把所有的年假累積起來一次請完,再加上事假,休了整整一個月,再不離開台北她真的會窒息!
她先是飛到歐洲自助旅行,一個人由西班牙一路玩到葡萄牙,接下來又轉往她喜歡的土耳其,看看古老宮殿。
流浪的過程很安靜,一個人置身異國,看着身邊形形色色的人種,聽着各種不同的語言,常常搭長途火車,一覺醒來就又身在另一個國度,除非必要,都不用跟任何人交談,讓心靈完全沈澱正是她所需要的。
假期最後,返回台北之前的最後一站就是曼谷——因為這是當初排定的蜜月旅行日期,她早就在網路上刷卡預付了蜜月villa的訂金,雖然很想取消,但一取消就等於白白損失了那筆為數不小的訂金,想來想去,她還是毅然買機票飛到曼谷——一個人去就一個人去,事到如今她夏迎曦還有什麽好怕的?
只不過,這座度假村的服務生們雖然個個彬彬有禮,但打從她chickin開始,就難以抵擋服務生的詫異眼光。
去機場接她的小弟看到她只身前來,神情很詫異;辦理住宿的櫃枱小姐見到她一個人來也很驚訝;連引領客人前往房間的管家,看到她也難掩驚愕目光。
她無奈地想,也許真的不能怪別人無法掩飾驚訝的表情,這座度假村是出了名的浪漫風格,會投宿的不是情侶就是夫妻,應該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單身女子前來住宿的吧?
好煩啊!她氣悶地抱住頭。
「我是招誰惹誰了,單身女子獨自來住蜜月villa犯法嗎?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再過幾天就要結束珍貴的長假了,迎曦決定把負面情緒都拋去,現在才下午三點,她要挑件最漂亮的小洋裝上街,先到充滿異國氣氛的考山路瘋狂血拚,買衣買包買鞋絕不手軟。再吃美味的青木瓜沙拉和泰式炒河粉、酸辣湯,還有百吃不膩的綠咖喱,累了就找人腳底按摩按到爽,晚一點再殺到超有氣氛的夜店喝幾杯。
哈哈哈,瞧她多會安排自己的快樂假期,她再也不要被那些煩人的瑣事搞到烏煙瘴氣,這裏可是充滿歡笑的度假天堂曼谷。
「幻境」是曼谷近期最夯的夜店,入場費十分昂貴,因為它打造得宛如一座華美無比的宮殿,讓年輕男女趨之若鶩,很多國際大明星到曼谷時都不會錯過。
由店裏俯瞰曼谷夜景,燈火華麗炫目,宛如在絲絨黑幕中閃閃發亮的銀河,令人痴迷。
午夜十二點多,正是夜店最high、最瘋狂的時刻,無數打扮得火辣時尚的男男女女擠在舞池裏瘋狂地扭動身軀,以眼神、以最妖嬈的肢體語言引誘對方。頂上的燈光千變萬化,迷離閃爍,交織出一個又一個的奇異幻境,熱門舞曲震耳欲聾,彷佛群魔亂舞,盡情狂歡。
角落裏坐着兩個氣質迥異,但相同出色的男人。來自台灣的杜洛崴外型俊挺尊貴,眉目俊朗,簡單的休閑服和洗到泛白的牛仔褲讓他顯得更洒脫不羈。日本籍的瀧澤冀焰則是一身的黑,黑襯衫和黑長褲,眼眸犀利如鷹,一頭及肩黑髮全往後梳攏,以黑色皮繩束起,強調出那深邃的輪廓,渾身則散發凜冽氣勢。
他們兩人和另一個還在羅馬出差的衛東嶽是多年的生死之交,當年三個意氣風發的資優生同時進入哈佛大學就讀,他們各來自不同的國家——杜洛崴來自台灣,瀧澤冀焰來自日本,至於衛東嶽是香港望族之後。
學生時代三人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才華洋溢,文武雙全,成為女生追逐的對象。他們因為參加美式足球隊而不打不相識,從水火不容到惺惺相惜,進而變成莫逆之交,感情比親兄弟還好,旁人還給了他們「豪情三劍客」的外號。
三人畢業後各自歸國,但始終保持緊密聯繫,雖然因事業關係不常見面,但只要任何一方遇到什麽難題,另外兩人總會無條件伸出援手全力相助。一年中,三人都會排除萬難找機會相約聚首,進行只屬於男人的manstalk。
淡淡望了眼腳下的夜景,瀧澤冀焰道︰「說了這麽多,你還是沒有興趣到紐約接掌我的海外事業營運部門?薪資和紅利配股只管開口。」他所繼承的「瀧澤企業」擁有十分龐大的金控投顧部門,最近打算進軍紐約。
杜洛崴搖頭笑着。「你知道,我之前在紐約工作快兩年,受夠了那高薪但節奏緊繃的日子,就是為了換一種生活方式才會回台北,我很滿意目前的生活以及工作內容,所以,兄弟,真的多謝你的好意。」
他舉起酒杯。「不過,有任何行銷策略的問題只管問我,我雖然離開了金融界,但還很清楚紐約那些商業鉅子是如何運作金錢遊戲,可以獻技的地方應該不少。」
在全球經濟龍頭齊聚的紐約華爾街,杜洛崴整整叱吒風雲了兩年,擁有最犀利的投資眼光與最高明的操盤技巧,宛如一則不朽傳奇,他在事業正值巔峰時選擇急流勇退,從容漂亮地退場。
錢,他是賺夠了,不再戀棧那爾虞我詐的金錢遊戲。他選擇回到台北,進軍另一個他也很感興趣的娛樂事業。娛樂界充滿變化與挑戰性,卻又不像金錢市場那麽冰冷,是他目前極有興趣的新戰場。
瀧澤冀焰也舉杯,豪邁地一飲而盡。「謝了。」
杜洛崴換個話題。「聽說衛東嶽那小子似乎真的墜入愛河了,有個女人讓他追得很辛苦。你呢?」
瀧澤冀焰冷銳的眼眸閃了閃。「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明知道他被那該死的女人搞得心煩氣躁,失去一貫的理智,還敢問?
杜洛崴哈哈大笑。「不提不提,來,喝酒!」
真是嘴硬的傢伙,他暗忖——也許三劍客中第一個揮別單身生涯的人並不是熱戀中的衛東嶽,而是眼前這隻死鴨子!
兩人繼續喝着威士忌閑聊,突然,杜洛崴手一頓,緩緩放下酒杯,緊盯着在舞池中的一個身影,似乎很懷疑自己是否眼花了?
瀧澤冀焰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看到一個黑髮女孩在舞池中熱舞,一堆男人包括不少金髮老外都包圍着她,其中有人鼓掌、有人大吹口哨,女孩舞動身軀跳得十分投入,舞姿曼妙誘人。
杜洛崴濃眉緊蹙,臉色越來越凝重,真的是她?她怎麽會在這裏?而且看起來像是單槍匹馬無人陪伴?她不知道旁邊都是一群餓壞的豺狼虎豹嗎?
女孩像是厭煩了周圍不斷邀舞的男人,扭頭走下舞池到吧枱前點酒,當杜洛崴看到還有男人鍥而不捨地追到吧枱繼續廝纏時,霍地站起來丟下一句。「弟,我先失陪了。」
望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瀧澤冀焰好整以暇地拿起酒杯,薄唇勾起興味盎然的笑痕,看來,這小子好像也遇到了愛情難題。哈,誰叫他以前就愛看他的好戲,現在終於自食惡果!
不過,眼看那女孩被一群惡鬼糾纏着,杜洛崴這小子要英雄救美恐怕要大打出手。瀧澤冀焰微笑地捲起衣袖,雖然有着斯文冷漠的外表,不過,他的骨子裏可是非常血腥,熱愛掠奪。倘若兄弟需要他助一臂之力,他絕對義不容辭。
杜洛崴加快腳步,迷離燈光下更加確定那個女人就是夏迎曦!坦白說,他跟她並不算朋友,至少,就他所知——夏迎曦並沒有把他當朋友,而且還非常討厭他,私底下都罵他是「該死的混蛋」。
不過,既然兩人都在曼谷,又眼看她即將落入惡狼手裏,他實在無法袖手旁觀。
已經喝得爛醉的迎曦一口氣喝光杯里的酒,頭好昏……她又重重將酒杯放回吧枱,對酒保道︰「再來一杯。」轉頭怒視死纏爛打的金髮男人。「先生,我再說一次請你走開,我對你沒興趣!」
男人涎着笑臉。「呵呵,大美女,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我真的知道一個很棒的地方,我的法拉利跑車就停在外面,跟我走吧!」細皮嫩肉的美人啊,瞧那宛如花瓣般的精緻小臉,還有玲瓏有致的頂尖身材,真是漂亮的中國娃娃。哈哈哈,今晚果真艷福不淺!
他還沒說完,背後有一個頎長的身影竄起,輕拉起夏迎曦的手,語氣親昵。「甜心,對不起,我遲到了。」
金髮男人驚愕地看着杜洛崴,夏迎曦則是表情茫然,這男人……這男人好像……好像那個她最痛恨的杜洛崴?!
不會吧,這裏是曼谷耶!她沒那麽倒霉吧,都飛越大海跑到泰國了還會看到瘟神?真衰啊!
他脫下外套,很紳士地為她披上,順勢扶着她的腰。「我們走吧。」
眼看即將到手的美人就這樣被奪走,金髮男人心有未甘地跟着站起來大嚷。「喂!不管她是不是你的女人,我覺得她好像不想跟你走!」
說著,他已經舉手攔住杜洛崴的去路,挑釁意味十分明顯。
杜洛崴神情未變,嘴角噙着漫不經心的淡笑,以手推開金髮男,並扣住他的手腕,優雅地微笑着。「多謝你的關心,不過你可以讓開了。」散漫的語氣彷佛在趕一條狗。
「我咧呸!去你媽的XXXX!你這王八羔子才該滾開——」金髮男爆粗口並想出拳頭,卻驚恐地發現自己被扣住的手腕居然動彈不得,真的是動彈不得,連想抽回來都使不上勁。
這……太可怕了!金髮男開始冒冷汗,這男人是什麽來頭?居然可以這麽輕易地箝制住他,而且隨着他笑容的擴大,他的手更是傳來陣陣劇痛,痛到令他顧不得面子發出哀嚎。
「好痛——放、放手!救命啊——救命——」他痛得不得了,徹底明白自己是惹錯人了。
杜洛崴劍眉微揚,還是一副溫文可親狀。「喔,你終於想走了嗎?請!」
他一鬆手,金髮男狼狽不堪地往後退,緊緊按住自己差點要殘廢的手腕,像是看到惡鬼般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眼看着杜洛崴平安扶着半醉的佳人離去,一直注意着前方動靜的瀧澤冀焰才懶洋洋地將捲起的衣袖放下,又啜飲一口威士忌——
看來,那小子還是很熱愛拳擊和搏鬥,體能、技巧都毫不鬆懈。他回日本後也得好好練習,不然兩人下次到拳擊場PK時,他可就要居於下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