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王亨利的支持下,“維若”和“MIC”的草約已經完成,雙方也達成合作共識。
這時,逸韻的婚禮也如火如荼地籌備中,只是一切關於婚禮的事項對外保密。
王亨利說要給她一場世紀大婚禮,地點就選在巴黎。
在這之前,他帶着她到香港拜訪他的父母,因此逸韻請了三天假。
在香港,逸韻見到王亨利的父母。王亨利的爸爸王飛群,是歐陽豐臣的繼父,歐陽紅則是歐陽豐臣的親生母親。
“MIC”集團總裁王飛群結過四次婚,歐陽紅是他的第四任妻子,相差三十歲。好幾年前,他在舞廳認識歐陽紅,再度外遇離婚,娶了歐陽紅回家。當時鬧得很大,沒有人看好他們,可是多年過去,兩人依舊維持着婚姻關係。
王家兩老沒有表情地看着她,眼底寫著譏諷,嫌棄她的長相、家世、穿着、談吐都配不上王家,只是在寶貝兒子面前,留些面子給她。
歐陽紅只問了一句:“你們確定要結婚嗎?”
王亨利先聲奪人地說:“爸爸、媽媽,我愛她,我不能沒有逸韻。”
“你想要的東西,爸爸一定會給你。”王飛群點頭保證。
亨利自小到大就是天之驕子,他想結婚,長輩當然也不會阻止。
亨利開心地笑得合不攏嘴。“謝謝爸媽的成全!”
“是啊,要是不合,離婚就好了。”歐陽紅對著逸韻說道:“反正我們付得起贍養費。”
歐陽紅的媚眼盯着逸韻,好似是給她下馬威:就算你貪圖王家的龐大資產也無所謂,反正,我一定會搞定你!
逸韻不喜歡他們兩老狗眼看人低的態度。難道有錢人都不把一般人當人看嗎?
她想起了歐陽豐臣,雖然他也是個企業家,可是他並不勢利傲慢,甚至常常匿名捐款濟貧。
這幾天,她好想他,想到整顆心都揪緊,好像心都要被捏碎了。
回到飯店客房,她眺望着維多利亞港的美景,繁華的點點燈光,都化成歐陽豐臣的面容。
“叩、叩!”敲門聲響起,接着,王亨利走進房內。
她來不及回頭,就被他緊緊抱在懷裏,雙唇火熱地貼在她的頸間。“寶貝,我很想要你……”
“不要。”她推開他。
王亨利百思不解。“我們都要結婚了……”
她只能說:“對不起。”
她怎麼能夠跟他同床共枕?她怎能違背心意,跟不愛的男人結婚?
老天,她犯了什麼樣的錯啊!
她低頭坦承:“我不想要。”
“為什麼?我愛你啊!”
為了歐陽豐臣,她又撒了一個謊。“我想將自己保留到新婚之夜。”
王亨利這才恍然大悟地開心說道:“你真是個好女孩,冰清玉潔,值得我等待。”
他摟着她好久,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這一夜,她躲在被窩裏流了一整晚的淚。
***
三天後。
逸韻回來了,手上戴着亨利送的信物──玫瑰鑽石戒指,穿着鵝黃色套裝,她看起來幸福又甜蜜。
她進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遞出辭職信。
“總裁,我要結婚了,所以要離職。”
歐陽豐臣表面上無動於衷,心裏卻有着極大的痛楚。
他恨自己無能,也恨逸韻要離開他。胸中那把無法發泄的火,快將他焚燒殆盡。
然而,高傲的自尊卻讓他說不出任何話。
過了好久,他才開口說道:“在你離職前,幫我完成最後一件事。替我買一串佛珠,我要送給一位女士,還有,跟我飛一趟台灣。”
每隔四年的二月二十九日,是他一生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這一天,就快到了。
***
二月二十九日的一大早,他們啟程飛往台灣。
這幾天來,他的話讓逸韻寢食難安。
盒子裏的貴重佛珠是要送人的,而且是送給女人的……
她很不是滋味,是哪個女人何其幸運,可以得到歐陽豐臣的注意?而且讓他特別飛到台灣來看她?
跟在他身邊這麼久,她從沒聽過他對哪個女人認真過,難道,他早就有對象,只是藏在台灣的南投?怪不得他從不談戀愛,原來已有真心的伴侶。
她跟着他兩年,也沒佔據他心中的一點點地位。一想到這,她的心就充滿苦澀。
下了飛機,他們直接搭計程車到南投。
一路上,美麗的景緻、清新的空氣,在在提醒着他們春天到了,但她無心欣賞。
司機開了好一段山路,終於在松竹寺前停下。
“下車吧!”他認真地說道:“我要見一位最重要的人。”
她不明所以地跟着下車。
歐陽豐臣帶着她走進寺廟,脫掉鞋子,入內先禮佛。
莊嚴的大殿裏,有位女尼正在誦經念佛,歐陽豐臣默默走過去,低聲喊道:“費媽媽。”
誦經聲戛然停止,女尼抬頭一看,一臉詫異和震驚。“豐臣──”
“費媽媽,生日快樂。”他抱住了他最愛的費媽媽。“每隔四年才過生日,我怎麼可以忘記呢?就算再忙,我也要抽空來看費媽媽。”
費媽媽喜上眉梢地說:“對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兒子和媳婦前幾天才先幫我慶祝生日,今天你也來了,我真高興。”
“我雖然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但是保證比你的親生兒子還好。”歐陽豐臣淘氣地說。
原來如此。逸韻如釋重負,歐陽豐臣在乎的女人其實是費媽媽,也就是費維雋的媽媽。
“太棒了,孩子,看到你真好。”費媽媽注意到逸韻的存在,她慈眉善目地對逸韻微笑。“這位是……”
逸韻立即行禮,自我介紹:“費媽媽,你好,我是總裁特助逸韻。”
“好、好。”費媽媽仔細打量她。她絕非只是單純的特助而已,因為豐臣看她的眼神很特別。她心想,真好,等了這麼多年,豐臣終於帶著女孩來探望她了。
“這是總裁的一點心意,費媽媽務必收下。”逸韻打開粉色禮盒,裏面是一條瑪瑙佛珠,晶亮耀眼,完美的切割與色澤,展現絕世的珠寶工藝,價值不菲。
“是我特別挑選的,祝費媽媽生日快樂!”
“真是太客氣了,我看到你們就夠了,還送我這麼昂貴的禮物。”
“沒有費媽媽就沒有我,送禮物是應該的。”歐陽豐臣真心地道。
“你喔!嘴巴真甜。”費媽媽早當歐陽豐臣是自己兒子,看他特別從E國回來替她過生日,心裏的歡喜不在話下。
“我已經是修行人了,不需要世俗之物,你們的心意我收到就好,禮物不需要了,有空就在拍賣會賣掉吧,把這些錢捐給偏遠地方的學生,好不好?”
看費媽媽這麼堅持,歐陽豐臣只好點頭。“好吧!”
他們笑嘻嘻地回到費媽媽的住處,一起吃午飯慶生。
路上,逸韻由費媽媽的口中逐一知道歐陽豐臣年輕時的故事。
他沒有爸爸,身分證上是父不詳,媽媽歐陽紅曾經是舞女,時常有一餐沒一餐的,後來嫁給王飛群,雖然住在豪宅,卻過得不快樂。他在學校打架鬧事,是因為沒有人肯定他,他其實是天才,卻沒有人發掘他,他一直沒有朋友,直到高中時遇到費維雋,費維雋不嫌棄他的出身,反而激賞他過人的頭腦,與他結為好友,於是他跟費維雋一起讀書,一起回家吃費媽媽煮的晚餐,就這樣過了大學四年,一直到現在,事業壯大了,歐陽豐臣都不曾忘記費媽媽的恩情。
“是費媽媽改造了我。”歐陽豐臣感觸良多。
“看到你們有這麼好的成就,就是我最大的驕傲。”這兩個年輕人的表現,讓費媽媽很安慰。
怪不得,歐陽豐臣可以為費維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因為費維雋是他唯一的知音。
午飯過後,他們又到南投郊區散步,直到晚了,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離去前,費媽媽特別把逸韻拉進禪房。
“你愛他,是嗎?”費媽媽輕聲問。
逸韻臉紅如彩霞,咬着下唇,問道:“費媽媽,你怎麼知道?”
“你的心在受苦,我看得出來。”費媽媽心疼地摸摸她的臉。
“可是,我要結婚了,跟他註定無緣。況且,他不愛我,他在乎的只是如何壯大‘維若’,如何擊敗對手。”她沮喪地說:“他不愛我……”越說,她的聲音越哽咽,只能拚命忍着眼淚。
“誰說的,他會帶着你來看我,你對他怎麼會不重要?”費媽媽不以為然。“他是愛你的,只是還沒察覺而已。總有一天,他非得面對自己的心,承認他愛你。”她像個慈藹的老母親似地握著逸韻的手。“愛情可以克服一切,但是,在那之前,你也要愛你自己,這樣你才值得被愛。”她看得出來這孩子飽受愛情折磨,很替她擔憂。
“當你遇到愛的時候,要做個勇敢的女人,不要退縮,不要逃避,要勇於追求你想要的。”
費媽媽這句話敲醒了她,逸韻有着難以言喻的感動。“謝謝你,費媽媽……”她抱住了費媽媽,流下隱忍已久的淚水。
***
明天,就是她結婚的日子。
但是此刻,鏡子裏的那張臉,卻不見任何喜色。
當你遇到真愛時,要做個勇敢的女人……費媽媽這句話在她耳邊縈繞不去。
難道,她和豐臣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嗎?
難道,她真的要嫁給不愛的男人?
她錯了,她不該答應王亨利的婚事。
她慌了,到了最後,她還是無法矇騙自己的心,無法瀟洒地離開他,她想要永遠待在歐陽豐臣身邊,就算無法如願,那麼,只有一夜也好。
她起身,顫抖地、緩緩地脫去身上的衣服,然後披上晨褸。
說她是貪心也好、妄想也好,她只想要完成自己最小的願望。
下定決心后,她走向歐陽豐臣的房間──
歐陽豐臣把自己關在房裏,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酒。
難道,他要眼睜睜看着逸韻離去而不挽回嗎?
難道,他要不斷地欺騙自己,對她沒有任何感覺?
為什麼她的離去,讓他有着椎心刺骨的痛?
他仰首,狠狠地飲光杯中的酒,他要用酒精麻醉自己的意志,麻醉悲傷的心,麻醉一切,如此,他就不會再想她,不會再渴望她……
酒精在他的體內發酵,體內的血液狂烈地竄流,引發了他內心最深切的渴望,此時浮現在他腦中的是逸韻的臉龐。
落地窗外,烏雲緩緩遮住月兒,空氣中瀰漫著若有似無的香氣,嬌小的倩影在黑暗中慢慢靠近他,當月兒再次透出淡淡的光芒時,她已經站在他面前。
清純甜美的她,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
他忍不住屏住呼吸,望着月光下雪白無瑕的誘人嬌軀。她有如一尊美得令人屏息的女神。
歐陽豐臣眼中閃著饑渴的光芒,酒精加上渴望,他強烈地想要她。
他努力剋制自己,粗聲問道:“你是在幹什麼?”
“我要你吻我。”她的聲音很平靜,卻充滿主導權。
他應該要拒絕她,但是他做不到。
天殺的!就算是個錯誤,他也寧願下地獄來換得一夜貪歡。
他大步走向她,褪去自己的睡袍,她立刻被那英挺健美的身軀弄得芳心大亂,然後,她鼓起勇氣,主動抱住他,下一秒,他的舌侵入了那想念已久的櫻桃小嘴。
他盡情擷取她口中的甜蜜,他的舌尖挑逗着她的舌,糾纏在一起。
她星眸微閉、臉泛紅暈,模樣誘人,卻又可愛極了。他將臉貼靠在她柔嫩、溫暖的胸口,那美好的心跳聲令他整夜的煩躁、憤怒都平息了,他的痛苦逐漸遠離,一種奇異的溫暖令他的心中平靜,不再孤單。
他知道自己不該依戀這種幸福的感覺,可是他無法不貪戀,無法不想要奪取她身上所有的一切,今晚,他要好好把她抱在懷裏,寵愛無數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