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年紀小小的夜舞,腳步卻很快,當冷墨翼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找她時,夜舞早已跑得不見蹤影。
外面雷雨交加,傾盆大雨如瀑布般直瀉,又像秋風掃落葉般威力驚人,在滂沱大雨中他如何尋佳人呢?
冷墨冀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痛。是的,他有着蝕骨刺心的痛。
這股痛,讓他領悟到什麼呢?
冷墨冀相信夜舞抱着“毛毛”,絕對不會跑很遠,他一咬牙坐上法拉利跑車,像飛箭一樣地急駛而去。
雨勢大得讓人覺得天空都哭了。
大雨恍似在哀嚎這世間的紛亂情仇吧!
大地隨着雨水的刷洗變得乾淨、清新了。
他憂心如焚,街道上因雨勢大而幾乎空無一人,隨着時間的流逝,夜舞逐漸六神無主,心跳如雷,整顆心都繃緊了。
過了三個小時,冷墨冀還是找不到夜舞。
夜舞,夜舞!你在哪裏呢?他在心底吶喊:快點出來……別讓我陷入膠着、痛苦的煎熬中……
大雨令冷墨冀開車速度慢了下來,他的眼睛不斷在搜尋,好像在海底世界般的模糊不清。
前方小橋下有一條小河,滂沱大雨使得水位提高許多,河床幾乎高過人頭,他小心翼翼地穿過寬約一百尺的小橋,冒着橋身坍塌的危險。
突然——冷墨冀彷彿彷彿遭到雷殛,雷電直轟他的腦門。
天啊!是夜舞。
她嬌小的身影站在橋墩旁,雙手握住欄杆,她的眼神是空洞、遙遠,而充滿了絕望。
冷墨冀緊急煞車,心急如焚地跳下車。
像泄洪的颶雨立刻淋濕了他一身,他不在意地甩了甩滿臉的水珠,此刻他全部的心思都在不遠處那個弱小無依,楚楚可憐的倩影上。
“夜舞……”他低吟她的名字,這是發自內心的思慕與不舍。這三個小時,夜舞真的讓他經歷了前所未有刻骨銘心的恐懼。“夜舞……我是墨冀——”
她一直沒有回頭,也許她早就知道是他了,也可能她早已神魂俱裂,如槁木死灰。
不過——
冷墨冀依稀可以聽見她喃喃自語,夾雜着嘩嘩雨聲,她的低語卻是如此令人心悸。
“我的媽媽就是從這這裏跳下去……她就這樣離開了我……媽媽……”
夜舞的心似乎完完的死了。
她回過頭露出空洞無神的雙眼。“你知道浮水屍有多醜嗎?那一年我十歲,只知道媽媽有一個星期沒有回家。我根本不知道媽媽已經跳河自殺了……後來……有人在這條溪中發現一具無名女屍……爸爸帶我去認屍……”
母親死時的臉孔——赤裸裸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美麗的容顏被河水浸蝕得青白而浮腫,她死時一定很痛苦……”
“夜舞,別說了,別說了……”冷墨冀不忍目睹她的傷心。原來這就是夜舞畏水的原因?看到水,會想起母親的慘死……
老天!如果他現在手上有一把刀,如果程大發此刻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會毫不遲疑地拿刀刺向程大發的心臟。
“夜舞,別怕,就當這是場噩夢!忘了它……”冷墨冀把夜舞擁向他厚實寬闊的胸膛。
“不!”她尖叫一聲后將臉埋進他濕漉漉的懷中。“不……”他語無倫次地敘述另一個噩夢。“我曾經養了一隻小貓咪,也叫‘毛毛’,那是媽媽生前買給我的生日禮物,也是她這輩子唯一送過我的禮物!我一直小心翼翼地養它………直到美娜到我家的第三天起,貓咪‘毛毛’就此不見了……
“我找了好久好久,卻只發現垃圾桶中有一堆白毛,那天晚上,飯桌上放着一鍋滷肉,美娜得意洋洋地對程大發說:來!吃,這是貓耳朵,很難吃到的……”說到這兒夜舞忍不住掩面哭泣。
天啊!美娜及程大發到底是如何折磨夜舞?
冷墨冀感到全身冰冷極了,他有着心寒、震驚以及無法言喻的憤怒。
夜舞失控地大叫。“現在,連‘毛毛’也是……”她哭得肝腸寸斷,她抱着手中的小蛇,不肯鬆手——
“夜舞——”他的雙眼上一層霧氣,他知道那不是雨水。
夜舞傻氣地問:“人真的有靈魂吧!那麼,我媽媽一定會來找我,她知道她的女兒很可憐……而且我很想她,”她回首四尋。“媽媽!媽……”
“夠了!夜舞”冷墨冀激動地抱緊她,好像要把她嵌入他的體內。“別再說了,別再說了!有我在你身邊,一切都不用怕了,”他捧住她的臉頰,不斷地親吻。“夜舞——”
夜舞的大眼中還是只有迷惘,她自言自語道:“動物是不是也有靈性?如果真的有靈魂,那‘毛毛’的靈魂會跟着我吧!這樣我就不會孤單……”
孤單?
“夜舞……”冷墨冀的心在抽搐,好像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不!不是的。”他脫口而出。“夜舞,你還有我啊!”冷墨冀的臉距夜舞只有咫尺而已,他一字一字認真地道:“就算全世界所有的人都遺棄你,但是,請記住——我,冷墨冀一輩子都要定你。”
夜舞終於失控地伏在他身上痛哭失聲。
不管身後的波濤洶湧,驚濤駭浪,她將會在他懷中得到永遠的呵護與溫暖……
她的臉貼在冷墨冀的胸前,輕聲道:“我要海葬它,把它丟到這條河裏,讓它伴隨着我的母親……”她感到寒風刺骨,全身虛弱無力。
下一秒——一陣暈眩襲來,她頭重腳輕,眼前一暗地向後倒,冷墨冀眼明手快地抱住了她。
“夜舞——”
迷迷糊糊之中,夜舞知道冷墨冀抱着她上車,離開了這個傷心地,冷墨冀在她的耳際保證。“我再也不會讓你來這個地方……”
“墨冀……”她在昏迷中,仍有一絲意識,她挪了挪身子將身體更加捱近他令他的心跳莫名地加速,心頭一熱,他猛地加速將車子快速駛離。
當夜舞恢復意識時,她發現自己全身赤裸地被包在被單下,而冷墨冀則緊緊擁着她。“墨冀——”她的雙頰一片燥熱。
“別在意!”冷墨冀心疼道。“你現在身體這麼虛,先好好睡一覺,明天我會叫張醫生過來——”他若有所思地盯住她道:“忘了一切吧,你只要記得——我今生都會盡最大力量來保護你,不會讓你再受到一丁點兒的委屈或傷害!”
她閉上了雙眸,不知為何,珍珠般的淚水滑下她的面頰。“謝謝你——”
“夜舞——”冷墨冀故作生氣地插起腰。“你敢又哭又再說謝謝?我再次警告你,你如果再這麼扭扭捏捏,不擦乾淚水,我會堵住你的嘴巴……我會愛你愛到天翻地覆——”
冷墨冀感到他的心好痛,他的喉嚨緊縮,訴說句句的真情。“你是我見過最憤怒、最有個性、最有戒心,也是最漂亮的女孩子——”他結結實實地抱住她。“從你走進我的生命后,我不再有任何遺憾。”
“墨冀……”她感動不已。
他幫她掙脫他替她裹着的被單,夜舞伸出手臂去環住他的身子,緊貼住他,她的嘴唇正好落在他的肩膀上,情不自禁地輕輕咬着他的肌膚,她嘗到了他身上特有的麝香體味……
一陣激情的乾柴烈火后——
“睡吧!惡魔被我趕走了!”冷墨冀輕輕地在她耳畔低喃,然後他關掉大燈,室內瞬間黑漆漆地伸手不見五指。
突然,夜舞開口喚了聲。“墨冀——”
“嗯?”
她如夢囈似地低語。“這是我最後一次說:謝謝你——”
可惜冷墨冀沒有發覺“最後”這字眼的異樣。
冷墨冀迷糊間喃喃念着。“嗯……夜舞永遠是我唯一的情婦。”
夜舞的眼皮再也睜不開了,她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冷墨冀疼惜地摟着她漸漸入睡。
不過,當冷墨冀深深睡着時,夜舞其實還睜着大眼……
我知道復仇所要付出的“代價”,我會因“詛咒”而賠上我的性命。昨天美娜的來臨在在提醒我:我是一個背負家族“詛咒”的黑家子孫……
我從來不知道,我究竟能活到何時?我更不曉得,我到哪一天會與我母親的命運相同?
掙扎在愛與痛的邊緣,我的心被激烈地撕扯着。
我怕愛你也怕你背叛我,棄我而去……
愛人是痛苦的。
偏偏,墨冀——我愛你。
我真的好愛你。
第一眼見到如天王般的你,自負而桀驁得令人不敢親近。我氣自己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更害怕自己配不上你,在你的眼中,我只是個叛逆任性的小太妹吧?
沒想到你竟想收我做情婦?我高興又惶恐地終日忐忑不安。與你相處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我不敢奢望你會愛我,但你帶給我最美好的一切,我此生已足夠了!
也許,我曾經信誓旦旦地說我會先走,我會主動離開你,但請相信我,我是萬般不願意啊!如果可以,我多想留在你身邊一輩子。
一輩子?
對我而言,是荒唐、遙不可及、永遠不可能的夢……
現在,我要走了,我知道我必須離開了。
小太妹的準則:提得起,放得下。
夜舞放下筆,在心中對自己說:墨冀,你放心,我不會再變壞了,我會改過自新的。
這個“遊戲”之下,我只能將照片給你,讓這些對你不利的證據消失殆盡,你大可放心,我不會把底片交給美娜的,這件事到此為止。
她合上小筆記本。世事也許真的無常,而她唯一能留給他的,就是她的小筆記本,或許期待他能從筆記本中知道她的心吧!
沒有了“毛毛”,她也不要含羞草了,她把盆栽放在床頭,當作是給冷墨冀的紀念。
夜舞悄悄將照片放在枕頭旁,她神色中的暴戾與任性,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她是柔情萬千地注視他。她要把他英俊的容顏,永永遠遠地印在自己的心坎中。
她換上了第一天闖進冷宅的牛仔褲打扮,一樣提着小竹簍,所不同的是小竹簍空空如也,這令夜舞一陣感傷。
黎明前的曙光斜射進屋內,這提醒了夜舞——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她必須趁冷墨冀還在熟睡時離開,另一方面也得趁天亮前回家,她才能找機會與美娜“談判”。
她有一千萬個不舍,她的心宛如刀割,承受着椎心刺骨之痛。
別了!墨冀,我最心愛的人。
她頭也不回地向外沖,她不要回頭,絕不回頭,但是,她的淚水無法遏止地潸潸落下……
不知從何時起,她變得好愛哭喔!
因為心裏有了冷墨冀,她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但也因為多了冷墨冀,她開始百轉千回地牽腸掛肚了……
現在,黑夜舞站在程家宅前,這是她的家,沒錯。但是——她對這裏卻沒有絲毫情感,夜舞咬住下唇對自己發誓:從今以後,這裏不會是她的家了。
清晨五點,她用力地按下門鈴——
電鈴聲大作,好像要將程家鬧得雞飛狗跳才甘心,哼!她要美娜及程大發睡得不得安寧。
她臉上“看好戲”的表情如此明顯。
美娜不得不立刻起床,她破口開罵。“是誰?敢這麼不要命?”
“是我——”夜舞高亢叫嚷。“你不要命的女兒回來了,快點開門,親愛的媽咪!”
是夜舞?美娜目光一閃完全清醒了,她假意地安撫忿忿醒來的程大發。“親愛的,我下樓開門去了。”
美娜披上半透明的紅色晨褸,嘴角揚起一抹詭笑,她及時地打開大門——
夜舞一身輕便牛仔裝在站在她面前。
“喔!小太妹回家了!”美娜挑起秀眉諷刺道。
“是的。如你所願的回家了。”夜舞大剌剌地走進庭院,關上大門,一時間雙方火藥味都很濃。
夜舞眯起雙眼,趾高氣昂地說:“叫爸爸下樓,我有話對他說。”
“你以為你是誰?大發還在睡覺——”
“你信不信墨冀會來找我”你若還拽得二五八萬——”夜舞挑起秀眉。“天一亮,你想面對墨冀嗎?現在的我願意回來,就表示我大大方方地把冷墨冀拱手讓給你——只要你讓我離開這裏,越快越好,讓冷墨冀找不到我。”
“你——”美娜咬牙。“好,你識相,我也識相,放心吧!程大發對我是唯命是從,只有我能安撫他。”她進入大廳扭着屁股上樓。
果然不出所料,半個小時后,程大發一臉怒氣騰騰地下樓,他套着一件黑色睡袍,睡意濃重地坐在夜舞的對側。美娜對程大發發嗲撒嬌。“來!我去弄個木耳蓮子湯——”
“不需要——”夜舞直言不諱。“我不要媽咪如此惺惺作態,太虛偽了!”
“你——”美娜心中一凜,她害怕夜舞會掀開她的“底細”。
不過,程大發卻立即怒聲相向。“你一回來就惹我生氣,你欠揍嗎?”
夜舞冷笑。“我才不會笨到留下來讓你揍我,”她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道:“我要跟你道別——”
程大發愕然地瞪大雙眼。“你瘋了!離家這麼多天我都沒和你算帳,你今天給我回來,立刻又說要走?”
“是的。而且——”夜舞相當固執堅決,不屑地道:“我不要回到這個家。我要永遠離開你們——你與我再也毫無瓜葛:只除了名義上的父女關係——”
“你——”程大發目光一凜。“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在跟我攤牌?”
“或許吧!”夜舞無所謂地笑了笑,此刻她心完全歸於死寂。“我說的只是事實——你不愛我。你自始至終都嫌棄我,因為我不是你親生的女兒。”夜舞一針見血道。“你會收留我,完全是看在我母親黑雪渝是因你而死的份上。”
程大發的臉一陣白,一陣青,更有着惱羞成怒的難堪。
夜舞的臉卻顯得疲憊而安靜。“我受夠這一切了。我現在只想離開,以免我一直留在這裏妨礙你們!”
夜舞嘆了口氣,似乎不想再說話了。“爸爸,求你讓我走吧!”
他還有何話好說。
程大發注視前妻的孩子,長得不僅亭亭玉立,而且舉手投足間特有的味道與氣質,像透了她的母親黑雪渝。黑雪渝絕對是一位妖嬈動人的大美人,在程大發的心底深處,或許——他是愛黑雪渝的,但是為何又會變心呢”
說穿了還是為了——夜舞。
他一直介意黑雪渝和別的男人生下小孩這件事。
每每看到夜舞,心中就升起妒意,恨黑雪渝“不貞”給他戴的“綠帽”,夜舞就成了黑雪渝不貞的“鐵證”。
猜忌生疑的日子久了,婚姻就有裂痕,當美娜以一個清純小女人的姿態介入時,自然一切就變成理所當然,他不要雪渝,不要夜舞……程大發從回憶中回過神,不禁長吁短嘆,這一刻她對夜舞有一份深深的不舍與歉疚。
不過一切已來不及了!“你要知道,”他有些無奈地開口。“你的母親根本沒必要跳河自殺的——就算是現在,我也無意趕你離開。”
“人無法挽回悔恨的事,多說無益。”夜舞面無表情地說。
程大發黯然神傷地將她擁在胸前。“夜舞,你想去哪裏呢?”
不可思議,從黑雪渝死後這是程大發第一次抱住夜舞,儘管只有一瞬間,但夜舞仍是一臉無動於衷。
程大發有感而發道:“夜舞,相信我!其實我很愛你的母親,也許,要怪只能怪我們無緣吧!”
夜舞始終一語不發。
程大發自我解嘲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大人的世界,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明白?”夜舞雙眼犀利地掃視程大發肥胖而蒼老的臉,她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白美娜是‘那種’女人。”她將一個信封袋托程大發轉交給美娜:算是給美娜的道別禮物。
信封內有幾行小字。
這是給你的“人情”,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原諒你。終有一天,你會自食惡果的!
待夜舞走後,美娜戰戰兢兢地打開信封袋——
是底片。
半夢半醒間輕嚶了一聲,冷墨冀伸出右手一摸,卻撲了個空,沒有人!他心口緊縮,倏地張開雙眼。“夜舞,夜舞……”
他驚醒地揉了揉眼睛,環顧四周,空無一人,她……走了?他倒抽一口涼氣火地奔出去。
“夜舞,夜舞……”
偌大的冷宅他幾乎翻遍了每一個角落,恐懼像顆定時炸彈襲向他全身。
夜舞,她真的離開了?
他的一顆心完全沉入谷底,為什麼她要走?為什麼幸福總是會從他身邊溜走?
冷墨冀的目光瞥見她留下來的含羞草盆栽,黝黑的雙眸罩早重重的哀愁。
含羞草……竟枯萎了?
下一秒,他急急換上衣服,不顧一切地衝出門。
外面還是細雨紛飛……雨水打在他的臉上、發上,他卻渾然未覺。
站在程宅的大門前,冷墨冀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用力按門鈴。“夜舞,夜舞……你快點出來,我知道你在裏面,你一定回到家中了……”他嘶吼着。
是的。有人應門,不過不是夜舞,卻是程家少奶奶白美娜。
彷彿預知冷墨冀會到來似的,美娜特意地修飾打扮了一番。
紅色貼身的半透明蕾絲小洋裝,頭髮綰起,還加上一身濃烈的香水味。
“歡迎你來!大發不在家,他去上班了。”美娜笑了笑。
“夠了!你少虛情假意,”冷墨冀單刀直入大嚷,“夜舞呢,她在哪兒?”
“我怎麼知道?”美娜故作一臉不知情狀。
冷墨冀毫不留情地握住她的肩膀。“別來這套!美娜,你應該明白,我——最痛恨別人對我不理不睬,你別逼我發狠——”
“你以為我會怕你嗎?”她露出無法置信的媚笑。“不得了,大明星!你也有這麼落魄的一天!”美娜挑逗地審視他。“喔!你的頭髮好亂哦,連鬍渣子都跑出來了,你的臉上寫滿焦急、憔悴……這一切的轉變,完全是因為夜舞嗎?”
“少惺惺作態!”冷墨冀的表情好駭人。“我再問你一次——夜舞呢,她在哪兒?”
美娜不懷好意道:“進門來,我就告訴你——”
無奈的冷墨冀,只好隨着她進屋。
站在大廳中央,美娜已主動將身子貼向冷墨冀。出乎意料之外,冷墨冀狠心地推開美娜,力氣之大,讓美娜跌倒在地上,疼痛地呻吟。冷墨冀只是繼續咄咄逼人地問:“夜舞人呢,她到底在哪兒?”
美娜咬牙切齒道:“她走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走了?”冷墨冀心中有一剎那的空白。“她能走到哪兒呢?別唬我!我不相信,現在才中午,她能跑到哪兒?”他不相信。
“有心離開你的人,自有法子躲到天涯海角——”美娜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你找不到她的,而我也絕對不會告訴你她在哪兒——”
“說——”冷墨冀氣急敗壞地狂喊。“夜舞到底在哪兒?”
美娜伸出一根寇丹指,挑逗地眨了眨眼。“除非你滿足我,否則我絕不會說的。”她不死心地又走向他,這次她從後方抱住冷墨冀,不過,冷墨冀僵着身子並沒有拉開她。
“我一直好愛你,你知道嗎?”她在冷墨冀耳際低喃。“離開孤兒院后,我沒有一天不想你,我夢寐以求的願望,就是和你這位大明星共度一宵——”她伸出舌頭輕舔冷墨冀的耳朵。
但隨即她又被用力地推到一邊,這次,美娜狠狠跌了一跤。她的眼睛像是噴出火怒,怒火中燒道:“你夠狠,我也會要你好看——”
冷墨冀忍無可忍地抱哮道:“到底誰要誰好看?我有你的‘把柄’足夠讓你身敗名裂,你不怕我將照片公開嗎?只要你說出夜舞的下落,我就把照片還你——”
“你是指照片?”美娜噗哧一笑。“天王巨星啊!你以為照片就能唬住我嗎?一切都是天賜我也!夜舞早就乖乖地把底片給我了,更何況——這相信你沒膽毀了你如日中天的天王地位。我相片對我倆都不好。你會為了區區一個小丫頭,就讓你的事業毀於一旦嗎?這不像你的作風!”
冷墨冀不語了,他有股芒刺在背的感覺,他冷冷地說:“我們曾經是朋友,你不肯幫我就算了,我告訴你,就算是翻遍全台灣,我也會把夜舞找出來的。”他帶着萬般的決心大踏步往外走。
美娜尖銳叫道:“站住——”
冷墨冀停下了腳步。
“喔——對了!”美娜惡狠狠地加油添醋。“有件秘密不妨告訴你吧!這也是夜舞的母親黑雪渝生前告訴程大發‘詛咒’:身為黑氏家族的女人,據說只要身為情婦都難逃一死,黑家子孫註定都會絕無子孫,無一倖免——”她火上加油道。
冷墨冀全身一僵。
“住口!白美娜!你敢詛咒夜舞死?”他憤怒地握緊了拳頭。
“我沒有啊!”美娜無辜地說。“我只是實話實說——”
“白美娜,你欺人太甚,你夠壞,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要你受到報應!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朋友,我們從此一刀兩斷——”他發下重誓后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