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經過一連串的搶救，杜秋蓁總算脫離險境，但她的情緒極端不穩定，需要住院靜養。
杜秋蓁醒來看見的人，竟然是她最痛恨的人--程星彤。
"你醒了，要不要喝點水？"程星彤已經守在床邊一整個晚上了。
"走開！我不要你假好心！"杜秋蓁掙扎着想要拔掉手上的點滴。
"我不會感謝你的！"
"秋蓁，你不要亂動，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醫生要你住院一陣子，好好休息。"程星彤將她壓回床上，"我救你，不是為了要你的感謝。"
"我不要住院！讓我走！詠奇呢？他在哪裏？"她為了他弄成這個樣子，他應該會感動的，他怎麼沒來看她呢？
"應該在他的辦公室吧！"天都亮了，庄詠奇應該已經去上班了，因為沒有杜秋蓁的同意，她不知該不該通知他。
"我要去找他！"她要讓他看看她的傷口，她是多麼地愛他，才有勇氣在手上划這一刀。
"你還找他做什麼？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胡說！詠奇他愛我！我們已經有了BABY，他說我們有BABY就結婚的！"她激動地反駁。
程星彤不敢相信，這麼美麗、強悍、自信、幹練的杜秋蓁，竟然會是個為了愛情委曲求全的女人，為了一個不值得愛的男人，還差點送了命。
女人，實在是太傻了。
"秋蓁，你冷靜下來聽我說......"她不想當宣判死刑的法官，但總要有人來做這件事。"你的寶寶......流掉了。"
"什麼？"
"你的寶寶......因為你吞了太多安眠藥而流產。"
杜秋蓁瞪大了眼睛，"你說謊！你這個大騙子！滾開！我不要看見你！"無法面對現實的她，只好選擇逃避。
"秋蓁......"
"都是你！"她把桌上的玻璃杯摔個稀爛，失心瘋地叫道："要不是因為你，詠奇也不會把我視為無物！要是沒有你，詠奇他一定會愛上我的！"
"你不要傻了！庄詠奇他是那種只愛自己的人，難道從高中到現在，你還不明白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嗎？"程星彤也動怒了，"明知道前面就是懸崖，你還要拼了命地往下跳嗎？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不是......不是這樣的......"
"你自己往下跳也就算了，但是寶寶是無辜的，你何苦拖着一個小生命陪你們這些不負責任的大人耗着，結果連這個世界都還來不及看一眼就消失了......"
"不要再說了！"杜秋蓁掩面痛哭。
"你們就是這樣做父母的嗎？你們對寶寶公平嗎？"程星彤就是要罵醒她，寶寶已經沒了，沒必要再為了那種自私的男人賠上青春，甚至是生命。
杜秋蓁毫不掩飾地嚎啕大哭，為了她未出世就上天堂去做小天使的寶寶痛哭，只因為她的固執和一意孤行。她想得到庄詠奇的注意和關心，最後卻害死了自己的小孩，她真是一個壞媽媽！
"寶寶......媽媽對不起你......"
"好了，秋蓁，你別傷心了，身體要緊。"程星彤摟着她的肩安慰着。
"媽媽不是故意的，你要原諒媽媽......"她撫着自己的肚子，痛心疾首。
"他會的，他不會怪你的。"
"詠奇......他知不知道寶寶沒了？"
"你現在還在奢望他會回頭嗎？"程星彤不認同地問。
杜秋蓁搖搖頭，"我只是覺得他應該要知道，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
"你放心，他會知道的。"程星彤表達了自願當信差。
"不要告訴他我在哪家醫院，我不要他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
"我知道，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體，其他的慢慢再說。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晚一點我再來看你。"她扶着她躺下。
"謝謝你，星彤。"
程星彤沒回家，她直接找上了庄詠奇。
"小姐，你沒有預約不能見總裁。"秘書在外擋駕。
這兩天是怎麼回事？不同的女人輪流硬闖總裁辦公室，而且都是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難道總裁欠下了什麼風流債？真是令人好奇。
"請不要攔我，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我今天非見到他不可！"程星彤平常雖然很溫和，但凶起來可是很有那麼一回事的。
"小姐......"
"走開！"
"什麼事？"庄詠奇聞聲出來看看究竟，一看可是心花怒放，"星彤！怎麼是你！真是稀客！快請進！王秘書，泡兩杯咖啡進來。"
"不用麻煩了！我說完就走。"
"什麼事呢？我洗耳恭聽。"不管她要說什麼，他都一樣高興，這可是她第一次主動來找他，說不定是她想通了，給他帶來好消息了。
程星彤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你聽好，杜秋蓁昨晚自殺了。"
"星彤，你在胡說什麼？你少唬我了。"他還以為她在開玩笑。
"我沒有騙你，我發現她的時候，她躺在浴缸里血流了滿地，只剩一口氣了。"到現在她都還記得那個沭目驚心的畫面。
"她真的這麼做？"
"你知道她要自殺？"聽他的口氣，他分明事先就知情了。
"她昨天來鬧過，我以為她只是說著玩的，沒想到她真的做了。"
那個女人的性子比他想像得還要烈，太可怕了。
"她要自殺你居然不當一回事？你知不知道她連上救護車的時候都還想着你會不會回心轉意？"
可是庄詠奇不是這麼想，"她是不是在我的飯店客房自殺的？她怎麼可以這麼過分！搞這一招，要是被媒體知道，我的生意還要不要做？"
"你才是真正的差勁！"程星彤忍住賞他幾拳的衝動，"秋蓁她為了你吞安眠藥又割腕，你不關心她的生死，只關心你的生意，你還是不是人啊？"無情無義的爛男人！自私自利的混蛋！這種可悲的男人就連母豬也不想要的！
庄詠奇被程星彤的氣勢嚇住了，只好囁嚅地說："我沒有那個意思。"
"她甚至因而流產，你知不知道她有多難過、多自責？因為那是你們的孩子啊！"
他反而鬆了一口氣，"流掉了也好，反正我本來就不打算要這個孩子，我早就跟她說過了，是她自己不肯聽的。"
"庄詠奇！你連禽獸都不如！"程星彤超火的。
"這不能怪我，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明明知道我不愛她，卻還設計和我上床，又說懷了我的小孩，逼我和她結婚，我不答應，她就要死要活地鬧，誰受得了這種女人，我連跟她玩玩的興緻都沒有！"他總算是露出本性來了。
程星彤終於忍無可忍，伸出手甩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星......星彤......"他被打得莫名其妙。
"這一巴掌是為秋蓁打的，她愛上你這種敗類實在太不值得，她現在住在台大五O三病房，你要是還有良心的話，就到她的面前懺侮，請求她的原諒。"雖然她答應杜秋蓁不告訴他她住院的事，但她相信她還是很想再見他一面的。
"星形......"
"像你這麼不懂珍惜的人，是沒有資格談戀愛的，好好反省、反省吧！"
等程星彤忙完這累人的一天，回到家時早已精疲力盡，偏偏沈拓又在她家樓下等着，看看地上那堆煙蒂，應該等了一段時間了。
可是她現在真的沒有力氣跟他說話，她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後從他身邊走過。
"星彤！"他拉住她的手。
"放手。"
他扳過她的身子，對上她的眼睛，"星彤，我有話要說，十分鐘就好。"
"我很累，"她別開眼，"沒力氣也沒心情聽你說任何事，我只想睡覺。"
"拜託！難道你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就要判我出局了嗎？"他承認自己有錯，但罪不致死啊！就算真的要做個了斷，也應該把話說清楚，不是嗎？
"為什麼我要聽你解釋？我怎麼知道你的解釋是真是假，會不會又是騙我的？"她真的好害怕，怕他親口證實他們之間的一切全是謊言。
"不是這樣的......"
"秋蓁全都告訴我了。"
"既然你聽過了她的說法，是不是也該聽聽我怎麼說？我也是當事人啊！"片面之詞不足採信，他也有權爭取自己的幸福。
"我現在不是正在聽嗎？"
"你說杜秋蓁把她要我接近你的事全都說了，那你就應該知道，她手上握有我父親的餐廳的生殺大權，我不能不配合她！"這不是他為自己脫罪的借口，當時的情況的確是如此。
"我知道，所以我沒有怪你，只怪我自己識人不清，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什麼意思？"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我們......算了。"她真的好累，她只想簡簡單單的生活，就算一個人也沒關係。
"程星彤！我們不能算了！你忘了你已經答應要嫁給我嗎？"他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地搖晃着她。
"我沒有。"
"星彤，我是和杜秋蓁有過約定沒錯，可是我並不知道她要我接近的人就是你，我是真的愛你，你不愛我了嗎？"
過去的種種甜蜜、恩愛，-一浮現程星彤眼前，要是能說不愛就算了，那麼世上就不會有痛苦存在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游泳池的那天，當我一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完蛋了，我對你一見鍾情啊！"
程星彤承認自己是個沒用的女人，聽見他的表白，心頭還是一陣小鹿亂撞，但是他的不良紀錄，怎麼可能就因為這幾句話而被取消。
她是有權利生氣的，但她現在沒有力氣，而且她也害怕再繼續挖下去會有更糟、更不堪的真相，她不想受到傷害，這樣就夠了。
"星彤，我愛你！請再給我們彼此一次機會！"他不想就此放棄。
她搖搖頭，"來不及了。"說完她推開他的手，開門上樓。
他們算是分手了吧？
應該是吧！
程星彤還是正常上下班，照樣教課、設計新品，但明顯憔悴許多，體重也掉了好幾公斤，一副沒元氣的死樣子，小由為此不知念了她幾百遍，甚至還想替她介紹男朋友。
失戀又不是世界末日。
程星彤也知道自己不能這樣沒志氣，但她真的好想念他，每天晚上都盯着電話等着他打來道歉，她連洗澡都帶着手機進浴室，就怕錯過任何一通可能是他打來的電話。
她告訴自己，只要他肯打來，她一定會原諒他的。可借他始終沒打，而他也像被太陽蒸發的雨水一樣，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真正的人間蒸發。
這比他騙了她還來得讓她傷心難過，但好面子的她是絕對不會承認這一點的。
這天，她上班的時候發現她的店外圍了一圈人，現在還不到營業時間，而且她也沒有下折扣或是清倉拍賣，那會是怎麼回事呢？
走近一瞧，原來是櫥窗里擺了個裸體模特兒，而且還是個活人，就是沈拓。
他全身赤裸地站在櫥窗中，下半身的重點部位巧妙地隱藏在一張用來佈置的小花布沙發后，雙手則是捧着一個心形盒子，裏頭是一對銀質對戒。
她擠過人群開門進去，第一個動作就是用身上的披肩圍住他，以防他被那些看熱鬧的女人看光了。
"你在這裏幹什麼？"不用猜，肯定是他和小由串通好搞的把戲。
"等你啊！"他笑咪咪地說。
"等我？你弄成這副德行等我，把我的店搞得跟菜市場一樣，你到底想做什麼？"看到他，她其實開心得不得了，但又要逞強地在他面前擺擺架子。
"我來求婚的。"
"求婚？"
他將她安置在花布沙發上，單膝跪地在她跟前，在眾目睽睽下向她獻上真心。
"我知道你對於我騙了你這件事耿耿於懷，但是我要你知道，星彤，我真的很愛你！其實被揭穿了，我反而覺得沒有負擔，現在的我只是一家負債的餐廳老闆，將來也可能賺不了什麼大錢，這樣的我，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在這種情況下，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何況她早就原諒他了，還需要硬撐什麼。
她熱淚盈眶地說："這些日子你跑去哪裏了？怎麼不打電話給我......我好想你。"
"我啊！閉關做這個去了。"他將對戒呈上，"是我自己設計打造的喔！不過小由也幫了不少忙就是了。"
離開她家的那晚，他就打定主意要這麼做了，所以他去拜託小由，重頭學起，但畢竟是急就章，他只學會了最簡單的銀戒。他做了兩枚一模一樣的普通戒指，但是在里圈刻上了兩人的英文名字縮寫，這是他的承諾與誓言。
"好漂亮！"她是真心的讚美，從來沒有人親手打造戒指送給她。
"嫁給我！星彤，說好，它就是你的了。"
"我願意！"
沈拓鄭重地將戒指戴上她的左手無名指，她也重複同樣動作替他戴上，這時櫥窗外早就鼓噪不已的人們爆出熱烈的掌聲，他們甚至發現了笑得賊賊的小由，她可是他們的大媒人呢！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他們都是天生一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