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轉眼間一年又過了，十二月，聖誕節前夕。
柏林下着大雪，一片銀色世界。
樂樂風塵僕僕的前往德國。
一年多來，她和龍尚冷各自在異國打拚，過着認真念書的生活，沒有特意聯絡，直到兩個月前，龍尚冷邀約她到柏林過聖誕節，她答應了。
聖誕節有兩個禮拜的假期，她趕緊把報告寫完，也順利買到火車票，在聖誕夜晚上十點抵達德國柏林。
她默默的記着他說會招待她的承諾，這一年多，她其實也在等待他進一步的表態，只是他們遲遲沒有說清楚，始終隱藏着自己真實的感情。
他們約好在柏林的中央火車站見面。
她下火車，尋找他們約定的地點，心有靈犀的猛然回頭，發現他就站在她面前。
一年多不見了。
穿着深色大衣的他依然帥氣非凡，外形更加成熟，多了德國人那種一絲不苟的嚴謹神態，感覺內斂許多。
“嗨！”他微笑的看着她。
異國生活很寂寞，在聖誕節這種家庭團聚的日子看到熟悉的人，內心不禁有着強烈的激動。
她穿着亮眼的紅色厚外套，有如聖誕老公公一樣可愛溫暖。
“嗨！”她有點靦腆。
“外面很冷，下着大雪。”
龍尚冷邊說著便接過她的行李，直接轉地鐵前往市區另一頭。
“我知道，我來之前看過氣象預報，柏林氣候惡劣。”她上了地鐵，抬頭跟他說，“我在法國這兩年還沒遇到過這種鬼天氣，所以帶了很多衣服來。”
“是啊！惡劣到叫你無法想像，現在外面是零下五度。”他提醒道。
她一臉不可思議的叫道：“天哪！真是瘋狂，我怎麼會挑這種鬼天氣來！”
龍尚冷因為她的誇張而笑了，下意識的伸手抱了她一下，“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變冰棒的。”
一瞬間的動作，讓她的心田暖呼呼的。
他迅速鬆手，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今天遇到大風雪，平常出地鐵走到我家只要五分鐘，今天恐怕要走十五分鐘。”
德國地鐵一如法國、東京似的迅速又方便，人潮不多，又有暖氣可以取暖，足以躲避外頭的風雪，所以角落有一些無家可歸的遊民。
但當他們到站走出地鐵時，面對的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放眼望去，整個柏林市區一片雪白，路上沒什麼人，連車子也不多，這樣大風雪的天氣，躲在家裏慶祝聖誕節的人很多。
“走吧！”他自然而然把她攬在懷裏，另一隻手拿着她的行李，趕緊往他家方向走。
風雪交加，讓他們寸步難行，樂樂緊緊地縮在他的懷裏，覺得很有安全感，他的身體好溫暖。
“我家到了，在三樓。”
他領着她上樓。
他住的宿舍位於市區中心，離地鐵、公園、超商都很近，衣食住行都很方便。
樂樂跟在他身後，走進他位於三樓的屋子。
小屋子裏有一個小客廳、廚房，四處處理的窗明几淨、一塵不染，看不出是男生的房間，令她頗為意外。
其中最吸引她注意力的，是角落的小聖誕樹，顯然他用心佈置過。
是為了和她共度聖誕節嗎？
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但很快地她就否定這個想法。
別自作多情了，只是個應景的裝飾品而已，怎麼會跟她有關呢？
他們又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龍尚冷把她的行李放在客廳的角落，連忙先把電暖器開到最大，以免樂樂着涼。
窗外，白雪皚皚，在路燈亮光的點綴下，聖誕節氣息濃厚，所有的斜瓦屋頂都戴上了白帽子，好像一張張聖誕卡片。
樂樂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隨後在小客廳里好奇的瀏覽屋子裏的各種擺設。
龍尚冷也脫下外套掛好，說道：“先休息一下，我煮咖啡給你喝。”
“好，謝謝。”樂樂看着他，乖巧的回答。
龍尚冷走到廚房煮研磨咖啡。
樂樂則把行李打開，拿出好幾包手工餅乾，放在客廳的小桌子上，邊說道：“這是我做的點心，本來還想帶一個蛋糕來，但是怕在路上被壓扁，所以還是沒有做，不過這點心也很好吃哦，等一下你邊喝咖啡邊嘗嘗看吧！”
“是你親手做的點心？那我真的要試試看了。”他笑着說。
“保證好味道！”她笑着回應。
等待咖啡煮好的時間，她坐在窗邊，不自覺地望向窗外。“可惜，這種暴風雪，沒得出去。”
龍尚冷攜來兩杯熱咖啡，其中一杯遞給她，她接過手，啜飲一口，感覺一個溫暖滑過喉嚨。
“嗯，是有點可惜，本來想帶你去餐廳吃聖誕大餐的，不過天氣不好，現在時間也晚了，如果不嫌棄的話，要不要試試我這個大廚的手藝？”
“原來你自己有準備聖誕大餐？”樂樂一臉驚喜的問。
“當然，我也是會做菜的。”他得意洋洋的說，“廚房有電鍋，我出門前已經設定好煮飯，現在只差炒幾個菜就可以開飯了。”
“太好了，我好想吃飯哦~~”她一臉陶醉，很想念米飯的味道。
“沒問題，再等十分鐘就好了。”龍尚冷走到小廚房，圍上圍裙，打開冰箱，取出豆芽菜，花椰菜以及冷凍庫里現成的德國豬腳。
“要我幫忙嗎？”她跟進來看。
“不用，你在客廳坐着休息吧！我材料都洗好了，一下就好，冷凍德國豬腳也是加熱就能上桌了。”他熟練地開始處理食材，有模有樣的像個主廚。
樂樂坐在沙發上等他，看他忙碌的摸樣，不禁陷入幻想中，好像他為了心愛的女人洗手作羹湯……
天啊！她隨即回神，暗惱自己不知又神遊到哪了？
這幾年她連他有沒有交女朋友都不知道，有關他的私隱，她的原則是不主動過問。
但她猜他沒有，不然不會邀她來過聖誕節。
龍尚冷手腳利落的弄好這一桌好料，雖然是家常菜，但樂樂已經覺得很幸福，竟能在他鄉異國吃到這些熱炒鮮蔬，她還有什麼好嫌棄的呢？
只見小桌上擺滿了番茄炒蛋、炒豆芽菜、花椰菜，還有德國豬腳，另外還有紫菜湯，樂樂迫不及待想大快朵頤。
她幫忙擺好兩副碗筷，盛了兩碗白飯，兩人各自入座，準備開動。
“沒想到能吃到你親手做的菜。”她揚起滿足的笑。
“多吃一點。”
他幫她夾菜，氣氛溫馨，這餐飯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過了十二點，就是聖誕節了。”他拿起咖啡敬她。“聖誕節快樂！”
她舉起咖啡杯跟他乾杯。“謝謝你的招待。”
閑話家常后，他起身洗碗，她要動手幫忙，他拒絕了。
“不用，來者是客！”
當他洗完碗時，夜已深，走到客廳，看到樂樂拿着地圖在找路線。
“你在找什麼地方？”他好奇地問。
樂樂抬頭看他，笑眯眯的說：“我有訂旅館，我在看等一下要怎麼走。”
她拿出另一份飯店資料遞給他。“喏，你看這家店是不是離你這很近？”
“什麼？”龍尚冷很不悅。
他都計劃好招待她食宿，她何必訂什麼旅館？
他接過資料，皺眉看了一下。
“小姐，你訂錯了，這是北區的旅館，我這裏是南區。”
“天啊！是嗎？電話借我用一下。”
她急忙打電話確定，結果證實她真的訂錯旅館了。
天！她真迷糊。
“怎麼辦？遇到聖誕節，每家飯店都爆滿，我去哪找地方住？”她慌得手足無措。
龍尚冷翻了個白眼，抽走地圖丟進她的行李箱裏。
“你就住這裏吧！我早就準備好了要招待你食宿，你不用跟我客氣，何況現在外頭大風雪，你也沒辦法出門。”
“方便嗎？”她小心翼翼的問，原本是不想麻煩他那麼多，才特意提早訂了旅館，沒想到還是失誤了，這下非麻煩他不可了。
“當然方便，來，床就借你睡，我有睡袋，睡地上就好了。”他領着她到房間。
“這樣不好意思吧？”她遲疑了，不敢佔用主人的床，畢竟上次在她的宿舍，她只借他沙發睡。
他渾然不在乎的說：“憑我們的交情，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我也不可能讓你睡地板。”
“可是，我們哪有什麼交情……”她低頭喃喃的說。
他拿她沒辦法，大吐一口氣說：“不管如何，你特地來柏林找我，我很高興，不然像這種節日，我一個人在家也會很孤單，你就安心住吧！”
她點點頭。“看來我也沒有選擇，只好住你這兒了。”
“不用這麼不甘願吧！好了，你先去洗澡，我再收拾一下廚房。”
“好，謝謝。”她去洗澡。
龍尚冷回到廚房收拾碗盤，整理乾淨后回房拿出睡袋，在地上鋪好。
此時樂樂已洗好澡，穿着睡袍來到房間。
“有吹風機嗎？”
“在這。”
他從柜子裏拿出吹風機給她，她走到客廳邊吹頭髮邊看電視，龍尚冷則拿了衣服進浴室洗澡。
當他洗好出來，看到了樂樂坐在沙發上，關心的問：“會不會冷？”
“有開暖氣還好。”
他體貼的倒了杯開水給她。“室內很乾燥，多喝點水。”
“謝謝。”她喝了口水。
龍尚冷在她身邊坐下聊天，說到：“對了，樂樂，我只差論文過關，今年畢業就要回國了，你知道嗎？”
“嗯，我有聽我媽說過，她說你很厲害，竟然連修兩個碩士，企管和國貿，還要我跟你多多學習呢。”
“哈，我厲害什麼？那是因為有接掌家族事業的壓力，才不得不這麼認真努力，這樣回國接掌事業，我才有能力把‘龍饅頭’、‘馬包子’發揚光大。”
“嗯，其實我在法國的實習課程也快完成了，一旦完成我也會馬上回國，最近我已經在想該怎麼把這兩年學到的東西應用在包子的做法上，例如多嘗試不同的餡料什麼的，包子裏面不一定只能包肉，可以新增異國風情味，比如加起司、火腿試試看，你覺得如何？”身為獨生女，她也得接掌家族事業。
“聽起來很不錯，可以多試幾種，看看國人的接受度。”
聊着聊着，她打了個冷顫。
“奇怪！為什麼感覺越來越冷？”
“氣象報告說凌晨會冷到零下二十度，凍死人的消息時有所聞。”他馬上走到窗邊確認窗戶都關密了。
“天啊！我在法國還沒有碰過這麼冷的天氣。”
“你多穿一點吧，我已經把暖氣開到最大了，今年的天氣特別反常，冷到不行。”他拿來厚外套蓋到她身上，自己也穿上厚外套。
但是，兩人依然猛打哆嗦，看來光靠衣服也不夠禦寒。
“還是要喝一點酒？同學送的。他們冬天的時候，有時習慣喝點酒。”
他打開酒，倒了一杯給她，也為自己倒一杯。
“喝酒前先敬一下。”他提議。
“為什麼？”
“慶祝聖誕夜啊！”
“喔，好，乾杯！”她燦笑。
他看着她，以中文和德文說：“聖誕節快樂！FroheWerhnachten!”
她也學他，以中文和法文回應：“聖誕節快樂！JoveuxNoëI.”
他接連喝了兩大口酒，她喝了一小口，酒液又辛又辣的流過喉嚨，她嗆得猛咳，他連忙幫她拍拍背。
但喝酒真的有效，他們的身體真的逐漸溫暖起來。
“有沒有覺得溫暖些了？”
她點頭，可是沒多久，又覺得頭好昏。
“我頭好暈……”眼前的景物都在搖晃。
“那就上床睡吧！”
他把她扶上床，幫她蓋好被子，還拿了好幾個暖暖包給她。
她聽話的照做，舒服的抱着被子，只覺得被子有他的味道，讓她覺得好有安全感……
“晚安。”他說。
“晚安，喂……”她眼睛都快眯上，還不忘提醒：“你不要對我亂來哦。”
“絕對不會，我保證。”他也特別提醒她：“我睡在床邊的地上，你如果半夜爬起來上廁所，千萬不要踩到我。”
“知道啦。”她已經閉上眼，逐漸進入夢鄉。
他也好累，看她睡著了，才鑽進地上的睡袋裏準備入眠。
這個聖誕也，他們相伴度過祥和寧靜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