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庭院花木扶疏，午後，他們坐在長廊的搖椅上享受溫煦的陽光及微風，管家艾瑪送上甜點以及下午茶，他們愉快地度過兩人時光。

“原來你是孤兒。”他第一次得知這個消息，為她感到很心疼。

“對。”她點頭，緩緩說道：“我十二歲的時候，爸媽在一場車禍中喪生，爸爸因為是軍人，所以留下了不少保險金可以領，二十歲以前，我的監護人是阿姨。我一直跟阿姨一起住在南部，直到上大學才來台北。”

“我們有相似的身世背景。”他用着不太標準的中文說：“我父親空難過世后，我就跟母親相依為命。”

學校里沒有人知道他是商業大亨伊豪的兒子，在他特別要求之下，校方沒有宣揚這件事，此時他沒有詳細交代自己的背景，畢竟他並沒有接掌家業，嚴格來說只是個普通學生。

“看你日子過得這麼好就知道，你家一定很富有。”說不羨慕是騙人的，不過無論如何，做自己才是最好的選擇。

“哪有，不過普通而已。”他否認。

“你們家是做什麼的？”她好奇地問。

“我父親是個發明家，開公司做生意，專門行銷自家發明的產品，我從小就立志要像我父親一樣做個發明家。”

“真了不起。”她眼露佩服。“那你為什麼會來台灣？”

“我父母都是台灣人，不過很早就移民法國，我的中文說得不是很好，一直想到台灣學中文，再加上父親意外過世之後，我更是想回爸媽的故鄉看看，多了解台灣文化，所以就回來了。”他解釋着。

“你既然是短暫留在台灣，什麼時候會回法國？”她目光一閃，憂心的問。

“我不會那麼快回去的，放心！”他對她眨眼。“有你在，我捨不得走。”原本打算暑假過完就離開，但是因為她，他鐵定會再延期。

他們相視而笑，夕陽逐漸西下，開始有小蟲子漫天飛舞，伊昶相提議道：“要不要進屋，不然等一下怕你會被蚊蟲咬。”

“好啊！”

她起身跟他回到屋子裏，艾瑪上前詢問：“少爺，晚上想吃什麼？”

伊昶相低頭問她。“留下來一起吃晚餐吧！我請艾瑪準備晚餐，你喜歡吃什麼？”

她甜蜜地笑着說：“我什麼都吃，不挑食。”

“好，那我們晚上就隨便吃。”

他轉頭請艾瑪隨意準備晚餐，而後牽着女友的手上樓參觀琴房。

來到位於三樓的琴房，看到那台價值百萬的三角鋼琴，黎琪鏡驚呼。“好漂亮的鋼琴啊！”

她興奮地問：“我可以彈嗎？”

“你會彈琴？”

“我會。我母親以前是鋼琴老師，母親教過我，所以我的鋼琴彈得不錯，只是後來荒廢了幾年而已。”

“你喜歡的話，這琴就送給你。”他脫口而出，極力想取悅他心愛的女人。

“真的嗎？”她呵呵笑，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直接拒絕。“可是我抬不回去，而且我租的地方太小了，也放不下這台鋼琴，謝謝你的好意喔！”

黎琪鏡在琴椅上坐下，隨手彈了幾個音，而後開始正式的演奏，一連彈了好幾首曲子。

“你真的彈得很不錯呢！”他鼓掌讚美，驚喜地望着她，隨之坐在她身邊。“我們來玩雙手聯彈。”

“好啊！”她想了想。“我們來彈‘給艾莉絲’？”

“好。”他十分樂意。“一、二、三……”

美妙的樂聲流泄在琴房，他們雖然是第一次合作演奏，但默契十足，從頭到尾沒出什麼錯誤。

一曲終了，伊昶相佩服地稱讚道：“你彈得真的很好，看不出很多年沒彈了。”

“還好啦！沒你說的那麼誇張。”她笑。“來，我們再來彈其他的曲子。”

他們又彈了好幾首才罷手，兩人都意猶未盡。

“小時候想當鋼琴家，後來又喜歡上跳舞，大學時我順利考上了舞蹈系。可惜台灣只重視利益導向的科系，人文藝術只能靠邊站，我學這些東西最後只能自得其樂。”

“那你就到法國來，法國人很浪漫，非常重視音樂、美術等藝術領域的發展，你一定會喜歡這個國家的。”

“算了，我現在還只是個學生，哪有錢出國。”她神情黯然，事實上父親留下來的保險金是分期支付，每個月都是剛剛好夠用而已，沒多餘的錢規劃其他活動。

她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撫摸着高貴的鋼琴，這是學琴的人夢寐以求的寶貝啊！

“你畢業后想做什麼？”他跟在她後面問。

“我想要教小朋友跳舞，如果跳舞這行飯真的吃不下去，那就教鋼琴好了。”

看出她的心情有些低落，伊昶相靈機一動，提議道：“對了，要不要看我旅遊的照片？”

她眼睛一亮。“當然好。”

伊昶相請僕人拿來他的筆記型電腦，兩人坐在琴房的沙發上欣賞着電腦里的相片。

檔案里存放的是他從小到大前往世界各國旅遊的紀錄，相片里不只有他，還有他的父母，看得出來童年時期的他是個快樂的孩子。

黎琪鏡仔細看着每一張照片，有北京故宮、也有巴黎羅浮宮、巴黎鐵塔，還有美國白宮、莫斯科的紅場……這還是她勉強認得出來的景點，很多景點她很陌生。

“所以你去過很多國家嘍？”她很羨慕。

“嗯，以前我們常常全家四處玩。”那是在父親沒外遇以前，這些照片都是他最珍貴的記憶。

“真好，我好嫉妒你喔！”

“是嗎？你有去過哪些國家？”

“我只有去過日本、香港。”

“那你以後最想去哪個國家？”

“我想去印度。”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印度？”他愣了一下，“你真是特別，很多女孩都只愛去時尚之都購物，像巴黎、倫敦、紐約之類的，但你卻不同。”

“嗯，購物我沒興趣，不如古老的文化吸引人，印度古文明才值得我去探究，我想去看世界七大奇景之一的泰姬瑪哈陵，還有去金三角的古迹跟城堡探險，我還要去看恆河，這是印度人的聖河，有漂亮的日出跟壯觀的儀式，聽說去印度不去恆河，就等於來台灣不去日月潭……”她眉色飛舞地說著，越說越高興，但忽然她嘴角下垂，嘆了一口氣。“算了，我根本沒那麼多錢，只能幻想而已。”

“有夢最美，”他微笑地輕拍她的頭。“有一天，你會美夢成真的。”

他會讓她達成願望的。

從這一刻開始，他已經在心中擬定了計劃……

每跟她多相處一分鐘，他就更加喜歡她，他想跟眼前這善良樸實又純真的女孩廝守一生。

此時，艾瑪上樓通知少爺可以用餐了。

伊昶相牽着黎琪鏡的手下樓來到飯廳用餐。

黎琪鏡看到飯桌上的西餐，驚訝地瞪大眼。

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真正的法國料理，艾瑪在一旁介紹，有白蜜桃肥肝、甜椒松露、海鮮魚子醬等，還有一瓶紅酒。

“我以為……”黎琪鏡獃獃地說不出話來。

“以為什麼？”他不解。

“我以為所謂的隨便吃是一碗面，或是滷肉飯配一些小菜。”

“喔？”他挑眉笑了。“看來是我誤會你的意思了，那我叫艾瑪重弄晚餐好了……”

“不需要這樣做。”她連忙阻止他，笑着說：“我不是不喜歡西餐，只是覺得這些菜太高級了，我感覺受寵若驚。”

他聳肩，不以為意地說：“哪有什麼高級，只是艾瑪煮的家常餐點而已，你別想太多，趕快用餐吧！”

“對了，要不要邊吃飯邊看電影？”她在餐桌旁坐下，心血來潮地提議。

“啊？邊吃飯可以邊看電影嗎？”他愣住。

他向來都是中規中矩的用餐，用完餐才能離桌的。

“這樣才有意思，嘴巴動、眼睛看，一點也不浪費時間。”以前每逢考試，為了多爭取念書時間，她常常邊吃飯邊念書，自然也可以邊看電視。

是啊，有何不可呢？他想了想，應道：“好吧！”

他請僕人將餐點移到客廳的桌上，打開液晶電視，黎琪鏡挑了一片印度溫馨喜劇電影，設定好，開始播放DVD。

吩咐僕人各自退下，兩人互相依偎地坐在沙發上，邊用餐邊看電影，不時看得哈哈大笑。

伊昶相的注意力並不在影片上，他不由自主地被黎琪鏡所吸引，看她想笑就笑、想吃就吃，一點也不做作，他愛極了她的自然。

自從他們開始談戀愛以來，除了上課時間各自活動之外，其餘時間他們總是膩在一起，形影不離。

他很滿足於現況，只是心中仍有隱憂，這是一段不會有結果的愛情。

母親不斷要求他找個門當戶對的對象，雖然他堅持感情自主權，但也不得不擔心母親最終會插手這件事。

為了不讓別人有機會分開他們，他要想辦法改變這樣的局勢……

看完影片，兩人又一起出門遛狗，等回來之後已經是深夜十點。

站在他家門口，黎琪鏡依依不捨地說：“我不進去了，我得回家。”

他真想叫她留下來過夜，只是她是個乖女孩，絕對不會點頭。

“我開車送你回去。”就算依依不捨，他還是得跟她告別。

“嗯。”

她抱起狗兒，放在寵物袋裏。

伊昶相開着跑車送她回家，沒多久就到了她的租屋處，但他還不准她下車。

“給我一個吻，說晚安。”

黎琪鏡甜甜一笑，在他臉頰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

這對他來說根本不夠。

伊昶相一把將她抱住，俯身吻住她的櫻桃小唇，火熱的舌敲開她的唇，探入其中，加深了這個吻。

她心跳加速，陶醉地伸出手攀上他的頸項，激情如排山倒海而來，他的大手揉撫至她胸前，有如被電到，她連忙把他推開。

“對不起，我不能……”

她慌張地整理自己微亂的髮絲和衣服，還能感受到自己紊亂的心跳，忍不住低頭迴避他熾熱的目光。

每回面對他，她總是很容易迷失自我。

她愛他，但同時也小心翼翼地想保護自己，因為，他沒有許過她任何承諾。

這段不穩定的感情能不能持續下去，她不知道。

雖然她是那麼開心，那麼充滿期待，可是她不強求，一切只希望順其自然，還不想更進一步，那太快了點……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他君子地道歉。

“我下車了，晚安。”

她飛快地下車，急着想逃開這曖昧又帶有魔力的空間。

伊昶相熱愛發明，和女友約會的時候，他喜歡秀出自己的作品，黎琪鏡總是看得嘖嘖稱奇，例如他就曾送一個互動式即時通機械人給她。

機械人名叫“ImBot”，有着生動的表情及肢體動作，主要功能是可以實體呈現遠端傳訊者傳送的即時訊息，以取代原本平面單調的文字符號，完整表達傳訊者的情感，讓他跟她在上網的時候有更多樂趣。

最近伊昶相又研發了一個高效能的自發電充電裝置，可以裝置在電腦滑鼠裏頭，只要連接充電電池，電池即可吸收滑鼠移動時的動能充飽電。

日子一天一天過，他在搞發明時，她就在一旁念書，他們因為擁有彼此而讓生活更加精彩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