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啟稟娘娘,人犯已經昏過去了。”一名手執長鞭的獄方恭敬地向著坐在一旁的納蘭卉報告。
納蘭卉趾高氣昂,冷冷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來,“潑水,給我再打!”
“是!”獄卒說著,隨即拿過一桶水,將整桶水倒在已然昏迷不醒的韓弄影身上。
冰涼的冷水,讓韓弄影整個人從昏迷中悠悠轉醒,“你┅┅”她勉強睜開眼睛看向納蘭卉,“你這老巫婆,老妖怪,醜八怪,你乾脆把我打死好了!如果你沒有把我打死的話,你一定會後悔的!”
納蘭卉一聽,登時氣歪臉,搖搖擺擺走上前,惡狠狠地甩了韓弄影一個耳光,“你放心好了,我會讓你死的,但不會讓你死得這麼痛快,我要慢慢折磨你,慢慢扒光你的每一寸皮膚,讓你變成一個人見人怕的母夜叉,到時候我倒要看看還有誰會要你!”
她親手接過長鞭,將長鞭放在鹽水中略略浸濕后,揚起手便打在韓弄影已經體無完膚的身體上。
經過一天一夜的鞭打,韓弄影全身幾乎找不到一個完好的地方,她遍體鱗傷,連姣好的面容上都有被鞭子劃過的痕迹,更遑論身上了!
所以現在的她根本只剩一口氣,一股不認輸的倔強在支撐着她,她不要輸,她也不會輸,因此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哭,沒有喊疼,更沒有叫,她相信慕容浚會來救她,無論如何,他都會來救她的!
納蘭卉無法置信地看着韓弄影狼狽不堪、鮮血淋漓的模樣。她不相信,她不相信真會有人不怕疼,不怕死!
她放下手中的鞭子,“韓弄影,我知道你不怕疼,因為你是個臉皮像牆一樣厚的女人,否則怎麼會厚顏無恥地去勾引皇上?但是沒關係,這個方法治不了你,我還有別的方法讓你求饒,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看到時候皇上還要不要你!”她轉向幾名在牢裏看管人犯的獄卒說:“這個女人天生賤骨頭,一天沒有男人就會渾身發癢,現在我要你們剝光她的衣服,好好伺候她,知道嗎?記得,別把她弄死就好,其餘的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說完,納蘭卉淫笑着離開,留下毫無抵抗能力的韓弄影獨自面對一群男人。
韓弄影的臉色頓時一片蒼白,渾身顫抖不已。
“你們┅┅你們想做什麼?”
這幾個人並沒有講話,只是動也不動地盯住衣衫不整、渾身傷痕纍纍的韓弄影。
最後,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為首的人走向韓弄影,動手解下綁在她手腳上的繩子。
以為自己即將遭到侮辱的韓弄影,驚慌得眼淚直流,用着破碎的聲音,斷斷續續說:“你們┅┅你們不要過來┅┅否則┅┅否則我咬舌自盡┅┅”
豈料這個人搖搖頭,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蓋住衣不蔽體的韓弄影,“四小姐,你放心好了,我們不會對你無禮的。現在請你好好休息,我讓弟兄們去準備葯和食物,你一天一夜沒吃東西,肚子一定很餓吧?”
韓弄影驚訝極了,“你們┅┅你們認識我?”
“當然認識,你是韓將軍最小的女兒,叫韓弄影,是吧?”
韓弄影頓時忘了自己身上的闞痛,“你們是誰?為什麼┅┅”
“我叫張威,他們是我的弟兄,我們皆是韓將軍摩下的兵士,曾經受過韓將軍的照顧。因為我們不相信韓將軍會叛國通敵,所以就從邊關悄悄潛回京城,之後在南宮公子的安排下,來這兒當獄卒,好作內應,照顧一些被納蘭慶誣陷入獄的人。”
“你們也不相信我爹會投敵?”
“當然。韓將軍在孤立無援、糧食用盡的情形下,寧可吃草根、啃樹皮,和邊關百姓苦撐六個月,最後城破被俘,我們幾個可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回來的!”張威將當時在邊關作戰的艱苦情形解釋給韓弄影聽。
“那我爹呢?我爹他怎麼樣了?”
“不知道,應該是讓蘭陵王給捉走了。不過四小姐請放心,蘭陵王並不是個好殺成性之人,所以韓將軍應該不會有事才對!”
“你們怎麼知道蘭陵王他不會殺我爹?”
“兩國交戰定有傷亡,而戰勝的一方,往往會以燒殺擄掠來宣揚戰果,所以城破時,也就是生靈塗炭時。不過蘭陵王卻沒這麼做,他一入城,便約束其下的兵士不準騷擾百姓,同時還和全城百姓約法三章,若有殺盜、劫掠、姦淫者一律以軍令問斬,使得大家都對他心悅誠服,連韓將軍也非常佩服呢!”
這番話,使得韓弄影懸宕在心中多時的疑雲終於完全清除,因為慕容浚曾告訴過她,蘭陵王是個有道之君,雄才大略、驍勇善戰,如今連父親昔日的部屬也這樣說,那就肯定不會錯了!
“四小姐,剛剛實在很抱歉,為了取信於納蘭卉,我們只好做出冒犯你的事,不過我們在下手時都酌量過力道,所以小姐身上的傷痕只要擦擦藥,就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只是可能會留下很難看的疤痕,請四小姐原諒!”
韓弄影搖搖頭,“不要緊,我不會怪你們的。對了,我想知道皇上的消息,你們可以告訴我嗎?”
幾個男人彼此互相對看一眼,最後仍由那個為首的人開口:“不好,皇上雖然暫時沒有性命安全之虞,但也動彈不得,因為納蘭慶讓御林車把紫辰殿團團圍住,日夜監視着,形同軟禁。”
“軟禁?納蘭慶竟然敢軟禁皇上?難道他想造反嗎?”
“差不多了!我想他可能很快就會有所行動,不過四小姐別擔心,皇上知道該怎麼做的,現在我們倒是比較擔心四小姐的狀況”
“我?”
“是啊!我們得想個辦法讓四小姐平安離開這。”
離開?她以為自己進入天牢后,一定凶多吉少;沒想到父親過去的德澤,竟然會餘蔭到自己身上,如果自己不是在這種情形下知道事情真相的話,那該有多好┅┅
想着,韓弄影的身子軟軟地往下滑┅┅
***
當韓弄影醒過來時,她發覺自己依然在暗不見天日的沆牢裏,只是身邊多了一個人──秋玟。
“秋玟,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掙扎着坐起身,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痛,甚至連骨頭也都又酸又疼。
秋玟搖頭,默默地將一碟碟精緻的菜肴放在地上,然後拿起筷子,捧起飯碗,就要喂韓弄影吃飯。
“我不吃!你先告訴我,你怎麼會來這裏?這裏是天牢,根本不許人探見的,為什麼你可以進來?”
秋玟還是搖頭,“別問那麼多,總之,你先吃飯就是了。”
“我不要,如果你不告訴我原因,我寧可餓死也不吃!”
秋玟長長嘆了口氣,無奈地說:“你還在恨我,所以不肯吃我為你準備的東西,是嗎?”
“恨你?我為什麼要恨你?”
“你當然要恨我,如果不是我去向儀妃娘娘告密,如果不是我偷走你的匕首,你又怎麼會被關進來,還被嚴刑拷打得體無完膚?”
“你偷走我的匕首,還去告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因為我恨你,我以為你嫌棄我的出身,認為我的身分低賤配不上你,所以才拒絕婚事,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是女的!”
“現在你已經知道我是女的,也明白我不能娶你的原因了吧?”
“嗯!如果我知道你是女的,我絕不會那麼做的,但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太遲了!”
“秋玟,你別自責,其實就算你沒去告密,納蘭慶父女也一樣不會放過我,所以這些事情根本和你無關。”
“怎麼會無關?如果不是我偷了匕首,儀妃娘娘也沒有證據將你押入天牢,如果不是我偷了匕首,儀妃娘娘也沒有證據可以治你罪,還把你打成這樣,皇上如果知道,一定不會饒過我的!”
“你別忘了,我是欽命要犯,就算好好坐在家裏,也會有一堆麻煩跑來找我,更何況我還扮成小太監,混進宮來。”韓弄影安慰她。“秋玟,皇上現在怎麼樣了?”
“納蘭慶正準備廢掉皇上,另立新帝。”
“廢掉皇上,另立新帝?”
“他以皇上昏淫無能、寵信逆女、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為理由,準備廢掉皇上,改立福王爺為帝。”
“福王爺?”
“他是朱太妃所生,今年只有十二歲。”
“十二歲?根本還是個孩子,怎麼能當皇帝?”
“就因為是個孩子,所以納蘭慶才要立他為帝,好方便他更進一步掌控大權。”
“最後乾脆由他自己登基當皇帝,是嗎?”
“大概吧!”
“那皇上呢?皇上怎麼辦?”
“不知道,也許改封為王,也許流放關外。不過我覺得皇上好像並不在乎這些事,他依舊每天讀書、看奏章,彷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韓弄影狐疑地皺起眉頭,怎麼會這樣?
這完全不像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反應,難道┅┅難道皇上已經有了萬全的應對之策?
很有可能,因為父親那幾個部屬不也要自己別為皇上擔心嗎?他既然能在天牢中潛藏人馬,也就能在其他納蘭慶看不見的地方暗自培養實力,所以他才會表現得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果真如此的話,那真是太好了!
秋玟靜靜看着韓弄影喜悅的表情,眼出現一抹悲戚,但很快地,她就讓這抹悲戚消失無蹤。“影兒姑娘,吃飯吧!這些是我特別為你準備的,你一定要吃光光,這樣才有體力和儀妃娘娘對抗。”
提起儀妃那老巫婆、老妖怪,韓弄影便一肚子氣。只要她能活着出去,鐵定、肯定、一定會把她今天加諸自己身上的,連本帶利要回來,還要剝光她的衣服遊街,讓全城的人都看她笑話,哼!
韓弄影邊想邊吃,不知不覺吃光了秋玟所帶來的食物,還喝下一壺味道有點奇怪的茶。
“這是什麼茶?為什麼味道這麼奇怪?你在裏面放了什麼東西?”
“毒藥。”
“什麼?你說你放了什麼?”
“準備毒死你的毒藥。”
韓弄影身子一僵,“毒藥?你為什麼要在茶里下毒?難道你就那麼恨我,那麼想要我死嗎?”
“我不恨你,我喜歡你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恨你?”秋玟搖頭,緩緩解釋着。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下毒?”韓弄影覺得自己的身體漸漸麻痹起來,起先是腳,接着是全身。
“因為我喜歡你,雖然你是女的,但在我心,無論你變得如何,你永遠都是小影子公公。正因如此,所以我不忍你受苦,不忍看你被儀妃糟蹋侮辱,與其看你被人糟蹋,還不如毒死你,這樣或許還能減輕一點痛苦。”
韓弄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毒藥的毒性已經蔓延至她全身,她的眼睛也開始模糊起來。
秋玟一言不發地看着韓弄影全身僵硬、倒下,一顆顆晶瑩的淚水滴了下來。她接住韓弄影的身軀,讓她平躺在木床上,低聲用着只有韓非影才聽得見的聲音說:“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你能變成男的,然後娶我為妻,好不好?”
韓弄影沒有回答,因為她已經全身冰冷地一動也不動了!
一旁看守的獄卒見狀大驚失色,連忙大聲呼叫:“不好了,四小姐死了,四小姐死了!”
“什麼!?”張威和幾個韓易的舊部屬急忙奔進牢房,果然看到韓弄影直挺挺地躺着,已然氣絕。“你該死?你竟然殺了她?你不知道她是韓將軍的女兒,是大燕國未來的皇后嗎?你竟然敢殺她?”張威氣急敗壞地大吼。
秋玟的淚水掉個不停,但她開口的聲音卻依然不疾不徐,“我沒有殺她。”
“你沒殺她?那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那是胡公公給我的葯,他要我騙她吃下,因為這種樂在十二個時辰內,可以暫時停滯所有的腑臟功能,讓她看起來像死了一般,連一點氣息也察覺不出。等十二個時辰一過,她又是生氣蓬勃,蹦蹦濼跳的一個人。”
“胡公公為什麼要你這麼做?這麼做有什麼用處?”
“當然有!這樣你們可以往上通報,說是欽命要犯韓弄影不堪拷打,傷重死亡,然後便可藉着埋葬的名義把她運出宮去。她一走,皇上才能放手一搏,否則皇上會因顧慮她的安危,遲遲不敢有所行動!”
“有理!”張威高興地一擊掌,“我這就去稟告儀妃娘娘,其他人就準備把四小姐運出宮去!”
目送張威離去,秋玟無限落寞地回到繁英閣。
尚未進入繁英閣,高泰沖便在迴廊攔下了秋玟。
“如何?看到人了吧?”
“看到了,謝謝你。”
“不必謝我,你應該知道我要什麼才對吧?”高泰沖獰笑着,一對色眯眯的眼看秋玟充滿少女氣息,卻玲瓏有數的身軀瞧。
秋玟咬着唇,低下頭久久才說:“我知道了,你跟我來吧!”
高泰沖的眼中閃着兩簇慾火,“到我那兒去吧!我那兒進出的人少,比較安靜,可以盡興一點。”
“嗯!”
秋玟柔順地跟着高泰沖走。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高泰沖的住所。這地方果真知他所說,雅緻安靜,只可惜竟住了個無恥之徒。
一進入屋內,高泰沖立刻猴急的脫掉秋玟的衣裳,當那成熟美麗的身軀赤裸裸地呈現在眼前時,他不覺吞了口口水。
好美,真是太美了!雖然沒有儀妃納蘭卉的美艷,但別有一股少女的清純。
更重要的是,儀妃是慕容浚玩膩的女人,而眼前的秋玟卻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可以完全任他擺佈,因此也讓他格外興奮。
其實他垂涎秋玟已久,在繁英閣里,秋玟算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只是納蘭卉的醋勁奇大,自己雖然不乾不淨,卻不許他打官中宮女的主意,如今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高泰沖三兩下剝光自己的衣裳,粗魯地將秋玟按倒在地后,便直截了當地登堂入室,強佔了秋玟的身軀。
秋玟忍着撕裂般的闞痛,任由高泰沖在自己身體橫衝直撞,手卻無聲無息地伸向高泰沖隨意棄置在地上的刀。
高泰沖一向很謹慎的,總隨身帶着一長一短兩把刀,以防其中一把被敵人打落時,還有另外一把可防身。
但今天,他可真是色慾薰心,昏了腦袋,竟將刀隨便丟在地上,而且就丟在垂手可得之處。
秋玟屏着氣,將短刀摸到手后,便一手攬住斑泰沖的脖子,好鬆懈他的注意力,而另一隻手則握緊刀柄,猛地往下一刺。
沉醉在肉體美色中的高泰沖根本沒料到秋玟會這麼做,當下一刀穿胸而過,連半句話都沒說便氣絕當場。
瞪着那噴滿自己全身的鮮血,秋玟靜靜地冷笑着。
她自在地起身擦去一身的污穢與鮮血,又打了些水清洗一番后,才回到自己所住的屋子。第二天,秋玟被人發現以白綾懸樑自盡,氣絕多時。
***
張威不知道宮中發生了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們仍依着納蘭卉的命令,偷偷將已死去的韓弄影運出宮,準備丟在亂葬崗中。
剛開始一切都很順利,但是馬車駛離皇城進入市街后,張威一行人便劈昏了駛車的侍衛,跟着背起韓弄影往前疾奔,沒多久,來到一處華美的豪宅前。
門口的門房盡責的攔下張威,“站住,不準再前進了!”
“煩請通報,說張威求見。”張威一拱手說道。
門房點點頭,一層又一層往內通報,約半炷香時間過去,朱門打了開來,瀟洒俊逸的南宮霽雲挺立在眼前。
“張威,你怎麼會在這裏?發生什麼事了?”
“我帶一個人過來,請公子看看!”
南宮霽雲皺眉,銳利的視線停留在那個伏在張威背上的小小身影,“那是┅┅”
“韓將軍的小女兒,韓弄影。”
“什麼?”南宮霽雲一愣,立即跨下階梯來到張威身旁。
這可是那活潑美麗、天真又調皮、愛笑的韓弄影嗎?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麼會渾身是傷?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渾身是傷?”
張威簡單地將這兩天宮裏所發生的事告訴南宮霽雲,聽得他勃然大怒,“該死的納蘭慶,竟然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看我怎麼整治他!”
“公子,皇上暫時沒有危險,但四小姐可不一樣了,請您先看看我們四小姐吧!”
經張威這麼一提醒,南宮霽雲連忙將他們幾個帶入屋裏,“小影兒怎麼啦?為什麼她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生氣的樣子?就算受重傷,也不該連喘氣都沒有,難道她┅┅”
“公子,您猜得沒錯,四小姐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