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坐在梳妝枱前,薇薇安動也不動地任由女僕為自己梳頭、打扮,打從離開帝維亞王國開始,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樣打扮過了!
這個叫莎莉的女僕手很巧,兩三下便將薇薇安一頭如雲的金髮梳成松果式的髻辮,露出那細細長長的雪嫩粉頸。然後莎莉又從衣櫥里挑出幾件禮服,一件一件拿着在薇薇安身上比着。
「小姐,你覺得這件如何?還是要這件粉紅色鑲蕾絲邊的?小姐的皮膚白,穿粉紅色的很好看,大人一定會喜歡。」
「嗯,就這件吧!」提起道倫,薇薇安絕美的臉上泛起一絲異樣的神情。
她站起身,先讓莎莉為她束腰,再穿上襯架,然後才是禮服,最後莎莉為她戴上一串珍珠項鏈,那是道倫送給她的諸多禮物之一。
自從知道她是公主以後,道倫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他不再輕佻、霸道,對她謙和有禮,客氣得像什麼似的。他找來倫敦最好的裁縫師,為她裁剪訂作最流行、最好的衣物,從內衣到帽子,凡是想得到的都為她準備好。除此外,他還從巴黎約了珠寶商,替她購署一盒又一盒的珠寶項鏈,好替她妝點門面。
這些薇薇安都不在乎,因為以前在帝維亞,她看過太多這種東西,所以她是見怪不怪。而真正令她在乎的,是道倫不再碰她、不再要她,甚至為她單獨準備個房間,不再像以前一樣硬要她跟他一起睡。
對此,薇薇安困惑極了!她不懂,他不是喜歡自己嗎?既然喜歡,為什麼知道她是公主以後卻反而疏遠了?難道公主就不能當他的女人嗎?是的,他的女人。現在的她並不想當公主,只想做他的女人,一個受他寵愛、受他憐惜的女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種想法,但她知道,她想他、要他,渴望能蜷縮在他懷中,聽着他那低沉好聽的嗓音,讓他的手、他的唇一次又一次吻着她、愛撫着她,可他現在卻不要她!
想到道倫不要她,薇薇安的心就像針扎一樣,好病好痛。她無神地穿上莎莉為她準備好的鞋子,忍不住開口問道:「莎莉,大人呢?」
「大人說一會兒他會派馬車來接小姐,請小姐打扮好以後,到門口等他。」
「哦!」薇薇安失望地應了一聲,身子卻又坐回椅子。
他連家裏都不想待着?他當真這樣在乎她是公主嗎?可她不在乎啊!她也從沒有責備他的意思,為什麼他要如此自責呢?
想着,莎莉走過來說道:「小姐,馬車已經來了。」
「嗯!」薇薇安點點頭,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莎莉以為薇薇安沒聽清楚,於是又說了一遍:「薇薇安小姐,馬車已經在門口了!」
這次薇薇安說話了:「我不想去。」
莎莉一楞,「小姐,你在胡說什麼?這是大人特別?你舉辦的宴會,你怎麼可以不去呢?」
薇薇安搖頭,「我不想去,也不想認識其它人。」
「可是大人他……」
「如果大人問起,你就說我身體不舒服。」
眼看薇薇安態度非常堅決,莎莉無奈地退了出去。
過沒多久,腳步聲再度傳來,薇薇安以為莎莉去而復返,於是轉過頭說:「我說過了我不想去……」
她的話說到一半便止住了,因為來的人不是莎莉,而是一身燕尾服打扮的道倫。
道倫站在門口,定定瞧着那恍若女神下凡,艷麗絕塵又雍容華貴的薇薇安。
「你身體不舒服?」他走近她,由上往下瞅住她。
看見他來,薇薇安心中升起一絲喜悅,但很快的,這份喜悅卻被更多的疑慮和不安所取代。
她輕輕一頷首,算是回答他的問題。
「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請醫生過來看看。」
「不必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哦?真的不要緊?」
「不要緊。」
「可以參加今天的宴會嗎?」
「我不想參加今天的宴會。」
「你是今天宴會的女主人,怎麼可以不去?」
薇薇安還是那一句話:「我說過了我不想去。」
「為什麼不想去?你正好可以藉這機會和大家公開見面,為什麼不去?」
「我不想和其它人見面,也不想認識其它人。」
道倫不禁眯起眼睛,「那你想做什麼?」
薇薇安一語不發地看着他,好半天沒有說話。
突然,她站起身開始一件一件脫着衣服,直到完全赤裸地站在道倫面一刖。
「我要你。」
道倫的紫眸在瞬間變得更深更紫,「薇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薇薇安走近道倫,仰起頭看着他,「我當然知道,我說我要你。」
「可是有一堆人等着認識你,想看看帝維亞公主。」
「我不想認識他們,也不想讓他們看。我只要你,只要你看我。」
「薇兒,你是公主,也只有藉這個方法,我才能告訴其它人你是帝維亞公主;否則他們會一直以為你只是我的奴隸、我的情婦。」
「我不在乎,就算我是公主,我還是要你。」她跨前一步投入他懷中,玉潔的雙臂緊緊摟住他,「道倫,你該不會因為我是公主就不要我了吧?」
道倫一楞,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忍不住想抱她,但他勉強壓抑住,「怎麼會?我怎麼可能會因為你是公主就不要你了?」
「那你為什麼都不碰我?」
「薇兒,我要你,你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快瘋了嗎?我之所以不碰你,還?你安排一連串的社交活動,只是想為我過去所做的一切贖罪。」
「可是我不怪你……」
「但我怪我自己,當初為什麼不相信你的話,為什麼要用那麼冷酷、殘忍的方式對待你?你是公主,沒有任何男人可以用那種方式對你!」
薇薇安搖頭,把臉埋在道倫寬闊溫暖的胸膛,「我不怪你,因為那時候你根本不知道我是公主;而且……而且如果你知道我是公主的話,你還會……還會那樣愛我嗎?」
「至少我會用對待淑女的方式來對你,而不是把你當成情婦。」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我寧可你當我是情婦。」
道倫顯得有幾分錯愕,「薇薇安,你……」
「我在貝西那裏雖然只待了一個月,可是卻讓我看到了慘絕人寰的人間煉獄;不僅看到男人是怎麼欺負女人、凌辱女人,也看到他們是如何對付不聽話的女孩子們。說實話,剛認識你時,我真的很怕你,因為我以為你也會那樣對我。
可是你沒有,你教會我什麼是男女歡愛,讓我知道,原來當一個女人受男人寵愛時是何等快樂。如果當情婦才能擁有你的話,我寧願當你的情婦,而不要當什麼公主。」
說著,薇薇安走到床邊躺了下來,靜靜等着道倫。
道倫有些動容,「薇兒,你知道外面的人是怎麼說你的嗎?」
「你會在乎那些人的說法嗎?」她反問。
他搖頭,緩步走到床邊坐下來,「我如果在乎,就不會把你留在身邊了!」
「既然你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薇薇安從後面抱住他,修長的雙腿纏住他的腰,「道倫,我們不要去參加什麼宴會好不好?」
聽她喊着自己的名字,一抹笑容浮現在道倫俊美的臉上。他的手開始沿着薇薇安修長的雙腿遊走,搔弄着她秀氣的腳踝,「但我是主人,一個主辦宴會的主人卻不到場,這是非常失禮的事。」
「那你請塔克公爵代替如何?」她柔軟的胸脯抵住他的背,雙手圈住他的脖子,香噴噴的小嘴在他耳邊輕咬着,弄得他一陣麻麻酥酥,心旌神搖。
道倫沒有說話,卻轉過身子將她摟進懷中,「真的那麼不想去?」
薇薇安搖頭,主動送上她的香唇。
道倫低嘆口氣,迎接她的小嘴,結結實實吻着。「那就不要去了!反正你這樣子要再重新打扮,等趕到會場時也已經來不及。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下次一定要到,嗯?」
薇薇安羞澀地點頭,略略動了動身子,將柔軟的乳峰送入他嘴裏。
道倫滿足地含住那粉嫩的乳尖,熟練地舔舐啃咬着,將自己壓抑許久的熱情,源源不絕地傳入她體內。
薇薇安顫抖着,極度的快樂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看着眼前失神的小女人,火似的慾望迅速燒遍道倫渾身上下,他迫不及待起身脫去衣服,再重新壓住那顫巍巍的赤裸嬌軀,「薇兒,看着我。」
薇薇安迷朦地睜開眼睛,「道倫……」
「我要你看着我,這次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
道倫輕輕抵住她,等着她做好最後的準備。
而薇薇安給他的答覆則是全然的接納。
道倫又嘆了口氣,一個挺腰,盡情又溫柔地傾訴着他心中的情感和愛意,緩緩將自己心愛的女人帶上彩虹的頂端,體驗彩虹的炫麗和光芒,只屬於他們兩人的光芒。
???一個月後,道倫又為了薇薇安再度舉行一場宴會,這場宴會中,幾乎所有倫敦的社交名流全都到齊。
大家齊聚在賽特堡的宴客大廳,等着看那位能讓倫敦的風流浪子道倫﹒羅賽特神魂顛倒的帝維亞公主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大家等得有點不耐煩之際,一個瀟洒出?的男子挽着一名女子緩緩從樓上走了下來。
那名女子穿着一襲綠色鑲蕾絲邊的低胸禮服,肩披薄紗,如雲的秀髮高高梳起,並以一頂小帽子作?
裝飾,看起來簡單、大方又得體極了。
不用說,這對男女自然就是道倫和薇薇安。
但見薇薇安挽着道倫的手,一步步走下樓,精緻絕美的小臉上有一抹揮不去的緊張,不過她看上去仍是雍容華貴,美得教人不敢逼視。
道倫似乎知道薇薇安心中的緊張,他伸手握了握她的小手,給她一個鼓勵的笑容。
薇薇安點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聽着道倫以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對在場所有人宣佈:「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在我身旁這位就是帝維亞公主──薇薇安﹒辛克萊﹒帝維亞。」
薇薇安深吸一口氣,對着所有人略略一頷首,隨即挽着道倫的手滑入舞池,帶領所有賓客徜徉在優美的旋律中。因為今天她和道倫是宴會的男女主人,他們得負責開舞,負責招呼所有的來賓。所以縱使薇薇安再怎麼不喜歡社交活動,為了道倫,她還是勉強自己去做。
「薇兒,你怎麼啦?不高興嗎?」道倫一手摟着薇薇安的腰,一面領着她縱橫全場。
薇薇安搖頭,小腦袋瓜輕輕靠在道倫的肩膀上。「沒有,只是有點不習慣。」
道倫淺淺一笑,「這樣不行。以前我就常要你習慣這種生活,現在你既然已經公開身份,就更應該要習慣這種生活才是。」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因為只要人一多,我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渾身不舒服,有時候甚至覺得連氣都快喘不過來。」
道倫不自覺地皺起眉頭,「現在還會這樣嗎?」
「不會,有你在,我怎麼會呢?」薇薇安勉強說著,其實打從傍晚開始,她就一直覺得胃不舒服,一直噁心想吐,但看到道倫一副興匆匆的樣子,她只好強壓住那種不舒服的感覺。
「那就好,因為待會兒你還得和其它人跳舞呢!」
「一定要嗎?我不習慣和別人跳舞……」
道倫點了點她小巧的鼻子,「不成,你是今晚的女主人,你的工作就是幫我招呼客人,順便讓他們認識你。」
才說著,道倫隨即停了下來,衝著一個已經站在他們身旁很久的男子一笑。「道爾斯子爵想和你跳舞,替我招呼他,嗯?」
薇薇安勉強點頭,把自己的手遞給道爾斯子爵。
道爾斯子爵倒是個規矩人,在跳舞的過程中都靜靜的沒說話,也沒乘機佔便宜,只是用一種奇怪眼神看着薇薇安,彷彿她臉上有什麼東西似的。
接着薇薇安又和好幾個人跳舞,但是奇怪得很,每個和她跳舞的男人都不說話,卻總是用同樣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這讓薇薇安納悶極了,她忍不住開口:「愛德華爵士,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為什麼你們都這樣看我?」
讓薇薇安稱?愛德華爵士的男人微微一楞,隨即尷尬地笑起來,「不,沒什麼,因為你太美了,讓我有點驚訝而已。」
薇薇安搖搖頭,她知道男人欣賞一個女人時的眼神是什麼模樣,而這些男人看她的眼神根本不是欣賞,而是……鄙夷。
「爵士,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如果我做錯什麼的話,總得知道了才能改,你說對不對?」
愛德華為難地點頭,「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我怕說出來,對你會很失禮。」
「不要緊,我承受得起。」
「好,那我告訴你。他們說……他們說你根本不是什麼公主,而是貝西從奴隸場上買來送給道倫的女人!」
薇薇安跳舞的腳突然停了下來,「你……你聽誰說的?」
「塔克公爵夫人啊!她和道倫是多年的老朋友,也最清楚道倫的一切,我們都相信她講的話應該不會錯,可是……」
薇薇安強忍着胃裏翻騰的不適感,鎮靜地問道:「可是什麼?」
「可是你看起來實在不像個奴隸,你好美,美得就像奧林匹亞山上的女神,這樣的你怎麼可能是奴隸?」
她臉上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微笑,「謝謝你,爵士,謝謝你告訴我真相,否則我以為自己已經……」
這時宴客大廳中突然起了一陣騷動,跟着聽到聲聲傳報:「國王陛下駕到!」
薇薇安渾身一震,國王陛下?國王陛下為什麼會到羅賽特堡來?她知道道倫和國王的感情很好,但今天只是一個小型宴會,有必要連國王都親自駕臨嗎?
正想着時,道倫已經走上前迎接,「陛下,怎麼有空來呢?」
喬治三世微笑着接受道倫和在場所有人的行禮,「聽說你在家裏開了個舞會,所以我過來看看,順便介紹一個人讓你認識。」
「哦?讓我認識?」道倫的眼光瞥向一直跟在喬治三世身旁的女子。
那是個大約二十齣頭的年輕女子,金髮、碧眼,秀麗而妖艷,一襲紅色禮服將魔鬼般的玲瓏身材襯托得曲線畢露,而微露的酥胸則又散發出一股令人無法拒絕的致命吸引力。
女子對着道倫一點頭,視線卻越過道倫落在不遠處的薇薇安身上。
乍見紅衣女子出現,薇薇安渾身就像被雷擊似的楞在當場,她是……不可能,她人遠在帝維亞,不可能出現在幾千哩外的倫敦,不可能的!
此時,喬治三世挽起紅衣女子的手,對着道倫以及在場的其它人說道:「這位是帝維亞公主嘉芙蓮!」
「帝維亞公主」五個字像箭一樣,狠狠刺入道倫的心。
他瞪大眼睛,無法置信地搖頭,「不可能,你是帝維亞公主?那薇薇安……」
「帝維亞公主只有一位!如果侯爵曾經看過、或聽過其它自稱是帝維亞公主的人,請侯爵告訴我,因為我正愁找不到那個假冒我名義到處行騙的假公主呢!」
嘉芙蓮一說出「假公主」三個字,大廳中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在薇薇安身上。
薇薇安身子劇烈搖晃着,整個人幾乎站不住腳,她跌跌撞撞地走向道倫,「道倫,你聽我說……」
道倫回過頭瞪着她,眼底滿是憤怒,「不必說了,現在你說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
薇薇安一聽,身子一顫,整個人霎時無力癱軟下滑,終至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薇薇安沿着森林的周圍行走,打着赤腳,穿着單薄的衣衫,在已經有寒意的十月天中,獨自在這片廣大的草原上遊盪。
這是道倫第一次帶她來騎馬的地方。她還記得那時還是涼爽的五月天,他們在經過一夜的纏綿后,道倫體貼地為她準備一匹小母馬,好讓她在後頭慢慢跟着。
也就是在那天道倫為她受了傷,但也因為如此才讓她明白,她不知在何時就把自己的心給了他!
後來道倫還曾經帶她來這片草原上野餐,兩人就像夫妻一樣親密地享受着只屬於他們的天地,一次又一次地在草地上做愛,徹底地感受對彼此濃烈的愛意與熱情。
但曾幾何時,那份愛意已由濃烈轉為冷淡,而熱情也都消散,只剩下她獨自感受着北風的凜冽和無情。
不,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道倫給她的孩子,只是這孩子恐怕無緣和美麗的花花世界見面。
想着,薇薇安的淚又不覺盈滿眼眶。
她無助地在草地上躺下來,一手放在肚子上,感受着孩子的心跳和大地平靜無私的包容。
突然,一陣由遠而近的馬蹄聲驚醒沉思中的薇薇安,等她回過神時,她已被數人團團圍住。
「我說是誰啊,原來是鼎鼎大名的帝維亞奴隸公主薇薇安!」羅莎琳得意洋洋的高坐在馬背上,睥睨着薇薇安。
薇薇安掙扎着站起身,看着羅莎琳,以及圍繞着她的十來個不認識的男女,「你……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看看你這高貴的公主讓道倫狠狠地玩弄以後,怎麼被一腳踢開的啊!」
「你……」
「我早就說過,你根本不適合道倫,你也配不上道倫,現在果真證明我所說的都是真的,是吧?」
「如果你只是想告訴我這些,那很對不起,我不想聽,我要走了!」說著,薇薇安轉身就想走。
羅莎琳馬鞭一揮,擋住薇薇安的去路,「等等,你還不能走!」
「你到底想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做道倫所交代的工作。」
「道倫所交代的工作?他交代你什麼工作?」
羅莎琳淺淺一笑,眼中卻閃過一絲殘酷,「你大概不知道,道倫習慣把他玩膩的情婦送給朋友,像我在當了道倫六年的情婦以後,他把我送給塔克,讓我當上公爵夫人。」
「你胡說,道倫不是這種人……」
「他當然是這種人,而且這樣做對他來說是最好的安排。因為一方面可以拉攏感情,另一方面還可以隨時滿足他的性需求。所以說小丫頭,光你一個人怎麼可能滿足得了道倫呢?」
「不會,他不是這種人,他不會做這種事的!」
羅莎琳微微一笑,「薇薇安,我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你還不相信嗎?在我身為塔克妻子的同時,也是道倫的地下情婦,否則你以為我憑會?可以進出羅賽特堡?」
「你……你告訴我這些要做什麼?」
羅莎琳又是一笑,「其實道倫是個難得的多情人,他對每一個情婦都很慷慨,但是你……因為你實在讓道倫太丟臉、太生氣,害得他顏面盡失,所以他決定要把你送人。」
薇薇安渾身一顫,「送……人?」
羅莎琳馬鞭一揮,指着周遭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說道:「這些都是道倫的好朋友,而他們都想替道倫出口氣,看看你這浪蕩的奴隸公主是用什麼手段迷惑道倫的。」
「不,不可能,他不會這樣做,他不會這樣做的……」
羅莎琳哈哈大笑起來,「不會?傻丫頭,他已經這樣做了,否則你以為我們是如何知道你的下落?」
說罷,羅莎琳一使眼色,幾名男子隨即跳下馬逼近薇薇安。
「不要,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刷的一聲,薇薇安的衣服應聲而裂,露出美麗白晰的窈窕身軀。
跟着有的人抓手、有的人抓腳,硬是將薇薇安壓制到動彈不得。
頓時,薇薇安徹底絕望了!如果道倫真如此恨她,真希望這樣做的話,那就罷了!她不會恨他,只是她對他的愛將會徹底毀滅,對他的心將會徹底碎裂,永無修補重合的一天。
薇薇安閉起眼睛,任由那些人輕薄自己,任由他們壓在她身上,哀傷地等候最後一刻的痛苦到來。
但是沒有,她所預期中的痛苦不僅沒有出現,連原本壓在身上的重量也一併消失,薇薇安詫異地睜開眼睛,迎上一對和她一模一樣的漂亮眸子。
「阿伯特,是你?」
阿伯特脫下身上的衣裳覆蓋在薇薇安身上,接着一伸手把她拉了起來。
「薇兒,沒事吧?」
薇薇安搖頭,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怔怔地看着兄長。
最後,她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投入阿伯特懷中痛哭失聲。???
一個雷電交加、風狂雨驟的午後,道倫騎着藍星,沿着羅賽特堡的四周瘋狂奔馳着。豆大的雨滴像小石頭般一顆顆擊在他身上,時強時弱的風,幾乎將他整個人吹落馬,但他卻毫不在意,只是一圈又一圈地跑着,任憑雨和風無情地吹打着,彷彿想藉此發泄他心中的憤怒和無助。
打從薇薇安離開那天起,道倫便像瘋了似的,每天縱情在酒色中,舞會、射獵、跑馬無所不來,更時常將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再藉著一次又一次的歡愛麻痹自己,讓自己徹底沉淪在慾望的深海中。
每個人都說道倫又是以前的道倫了!他們所熟悉的道倫正是如此,浪蕩、風流、玩世不恭,權位如他的掌中物,名利是他的身上衣,女人則是最不重要的陪襯,即使是即將與堂堂的帝維亞公主嘉芙蓮完婚,卻依然改變不了他浪蕩的本質。
道倫知道別人是怎麼看他的,但他不在乎,因為一個沒有心的人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只是不知怎地,每當夜深人靜時,他的視線總會停留在薇薇安曾經睡過的床上。想她的溫柔、想她的熱情,想他們歡愛時,她一聲聲喊他「大人」時的羞怯,每當他看見藍星,腦海就會浮現一道美麗柔弱的身影,如何勇敢地在馬蹄下救了他。
如今這一切只能在夢中去回憶了!今生今世,他還有機會見到她嗎?她會怨他、恨他、還是笑他?笑他竟然那麼傻,竟然會相信她?
是啊!他相信她,他幾乎不顧一切去愛她、相信她,但是她給了他會??除了欺騙、羞辱外,就是無止境的痛苦!他不在乎自己成為全倫敦的笑柄,卻在乎所愛的女人欺騙他,因為在愛情的領域中,只能是無私無悔的奉獻,只能是開誠佈公的交心,而不能是欺騙!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他!
所以他讓憤怒主宰自己的心,讓狂亂蒙蔽自己的眼,藉著酗酒和狂歡來麻痹自己,希望可以忘了她!
想着,道倫一踢馬腹,跳過一道柵欄往大門的方向而來。忠心的老管家早早便撐着傘,拿着毛巾和熱茶在門口等候。
一看到道倫回來,老管家連忙迎上來,「大人,先擦擦臉,再喝杯熱茶,你全身上下都濕透了,得趕緊換衣服才行。」
道倫面無表情地接過毛巾胡亂抹了把臉,視線卻注意到離大門不遠處,有輛金碧輝煌的雙輪馬車。
「有誰來嗎?」
「有,是一位自稱阿伯特的男人。」
道倫一楞,阿伯特?他來做什麼?他不是早就離開倫敦下落不明了?為什麼他會突然出現?難道……薇薇安她……想到薇薇安,道倫顧不得他一身濕漉漉的,急忙衝進大廳。
大廳里,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立在壁爐前,欣賞着牆上的一幅畫。
聽見腳步聲,那道人影霍地轉過身瞪着道倫,跟着一個箭步跨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揮起拳頭往道倫下巴打去。
道倫完全沒料到阿伯特會突然來這招,當下整個人被打飛出去,然後重重地落在地上。
「你……」
一句話都沒說完,阿伯特便又欺身過來。
可這回道倫已經有所準備,他伸出手臂擋住阿伯特的攻擊,「你到這裏找我就只是為了打人嗎?」
阿伯特冷冷一哼,停止攻擊。「你是道倫﹒羅賽特?」
道倫捂着下巴點頭,「沒錯,我是道倫﹒羅賽特。」
「當今不列顛國王的表弟?」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哼!我再問你,你認識薇薇安嗎?」
一提起薇薇安,道倫冷漠的表情閃過一絲詫異,他果然是為了薇薇安而來。但是薇薇安早已離開,他難道不知道嗎?
眼看道倫不回答,阿伯特的眼神更冰冷,「我猜得沒錯,你果然認識薇薇安!」
說著,阿伯特又是一個跨步揮拳。
道倫利落地避開阿伯特揮過來的拳頭,「我認識薇薇安又如何?」
「你認識薇薇安你就該死!」阿伯特大吼一聲,猛地跳起來壓向道倫,兩人頓時扭打成一團。
「為什麼我認識薇薇安就該死?那天底下所有認識薇薇安的男人都該死了?」
「沒錯,那些人全都該死,但最該死的是你,因為你居然像對妓女一樣的對待她,讓她做你的情婦,在徹底地玩弄欺騙她的感情后,再一腳把她踢開,所以我絕對饒不了你!」
道倫一手架開阿伯特的手,「她的確是我的情婦,但你知道我為什麼讓她當情婦嗎?因為她只配當情婦,一個成天夢想着以身體來交換名利地位的女人就只配當情婦!」
阿伯特虎眼一瞪,一拳惡狠狠地擊在地板上,「你該死!她是公主,她是不折不扣、血統尊貴的帝維亞公主,你居然說她只配當情婦?我非殺了你不可!」
道倫聞言哈哈狂笑起來,「帝維亞公主?如果她是帝維亞公主,那我就是不列顛國王了!」
阿伯特像看着一個瘋子似的瞅住道倫,良久之後,他放開道倫站起身,從身上取出一樣東西遞給他,「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道倫疑惑地看看阿伯特,再看看他掌中一顆如鵝卵大小的石頭,「這是一塊石頭。」
「你知道這是什麼石頭嗎?」
道倫搖頭,他素來就沒有搜集物品的嗜好,更別提石頭了。
「這是帝維亞之石,凡是帝維亞每一任國王在登基時,都必須手執這塊石頭對上天和所有帝維亞的祖先、人民發誓,否則就不算完成登基儀式。」
道倫一怔,「你是說……」
阿伯特輕嘆口氣,索性往地上一坐,「薇薇安應該告訴過你,我和她是怎麼流亡到倫敦來的吧?」
道倫腦袋一片混亂,根本還無法從阿伯特的話中回過神來。
於是阿伯特將帝維亞國王駕崩后,法勒恩如何聯合其它兄弟將他和薇薇安流放海上的經過全說出來。
其實道倫早就從薇薇安口中聽過這段經過,只是那時候他半信半疑,再加上嘉芙蓮的出現,使得他對薇薇安的話起了疑心。想不到現在再次從阿伯特口中聽到,而且是更詳細、清楚。
「你知道法勒恩為什麼不幹脆殺了我和薇兒,反而將我們兩個流放海外嗎?」
道倫的視線停留在那塊帝維亞之石上面,「是因為這塊帝維亞之石嗎?」
「沒錯。如果沒有這塊石頭,法勒恩就算登基也只能算是半個國王,而這也就是他為何密不發喪,又將我和薇兒流放海外的原因。」
「然後你們遇上海盜?」
「根本不是海盜,那是法勒恩所安排的人手,甚至連人口販子、奴隸場上的一切,也都是法勒恩一手導演的,目的就是要我和薇兒交出帝維亞之石。」
「難道貝西也是法勒恩安排的?」
阿伯特搖頭,「貝西是個意外,我想他的出現恐怕連法勒恩都沒想到。不過貝西的出現也並不是無?
可循,畢竟他買女奴送給貴族當情婦幾乎已成了一種慣例,不是嗎?」
聽到這裏,道倫心中還是充滿懷疑,他看着阿伯特,「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
阿伯特冷冷一笑,指着手上的帝維亞之石,「這就是證據。」
道倫搖頭,「不,我沒見過帝維亞之石,也沒聽過帝維亞之石的傳說,光憑這個,我實在無法相信。」
阿伯特瀟洒地扯扯嘴,「當然,我也知道你不相信,否則你怎麼會用那麼殘忍、無情的手段去對待深愛你的薇兒呢?」
「你……」
「別生氣。我問你,嘉芙蓮在你這兒對不對?」
道倫一楞,「嘉芙蓮?」
「沒錯,你的未婚妻,或者應該說你的新任情婦嘉芙蓮。」「你找她做什麼?」
「找她證明我所說的都是真的。」
「你……你想怎麼證明?」
「你先告訴我她在哪裏?」
道倫狐疑地瞪着阿伯特,實在弄不清楚他葫蘆里在賣什麼葯,卻還是帶着他上樓,來到嘉芙蓮的房間。
道倫沒有敲門便開門走了進去。
???屋裏有點暗,但因為外面的風雨已經停歇,所以倒還看得清楚屋內的一切。嘉芙蓮正躺在床上睡覺,身上一絲不掛。
阿伯特做了個手勢,示意道倫躲到一旁去,然後他走到床邊,看着嘉芙蓮好一會兒后,身子慢慢壓住她,同時堵住她的嘴。
嘉芙蓮嚶嚀一聲,下意識地張嘴迎接阿伯特。
阿伯特熟練地親吻、啃咬着嘉芙蓮成熟的胴體,大手在她身上來來回回撫弄搓揉,弄得嘉芙蓮氣喘吁吁、渾身顫抖不已,卻仍不肯張開眼睛。
阿伯特見狀,冷冷地鬆開她,「嘉芙蓮,你看看我是誰?!」嘉芙蓮閉着眼,不住放蕩地偎向阿伯特,「你……你是道倫……」
「不對,我不是道倫,你再猜猜看。」
聽到這熟悉又陌生的好聽嗓音,嘉芙蓮不禁一驚,眼睛猛然張開,「阿伯特,是你!」
阿伯特冷笑着點頭,「沒錯,嘉芙蓮,是我,好久不見了!」嘉芙蓮頓時臉色慘白,「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不是應該早就……」
「我不是應該早就已經死了對不對?」阿伯特逼近她,漂亮的藍眸泛着一絲駭人的光芒,「你別忘了,帝維亞之石還在我的手裏,我怎麼可以死呢?」
「你不怕……你不怕我要人去找薇薇安的麻煩?」
「薇薇安?那正好,我正愁找不到她,你就順便帶我去找她好了!」
面對阿伯特逼近而來的危險氣息,嘉芙蓮實在不安極了,「她……我不知道她在哪裏,我……」
「你不知道?你一手設計出賣薇薇安,和人口販子勾結想讓薇薇安成為身敗名裂的娼妓,你居然會不知道她在哪裏?當你知道薇薇安和道倫在一起時,你又不惜出賣自己給喬治國王,並帶着他到羅賽特堡來給道倫下馬威,你現在竟然會說不知道?」阿伯特搖搖頭,一手托起嘉芙蓮早已嚇得面無血色的臉,「我看這世界上知道最多事情的人就是你,知道最多秘密的人也是你,你怎麼會說不知道呢?」
嘉芙蓮渾身不住顫抖,「阿伯特,你也知道所有一切都是法勒恩要我做的……」
「法勒恩只讓你找回帝維亞之石,可沒要你陷害薇薇安,也沒讓你搶她的男人!」
「我沒有搶她男人,是她……是她不該欺騙道倫的,她……」
「欺騙道倫?她欺騙道倫什麼?說她是真正的公主?還是她說了你和法勒恩之間的醜事?沒有!縱使她傷心欲絕、對你恨之入骨,她卻始終沒說過你一句壞話,而你給了她什麼?你捫心自問,從小到大你給了薇薇安什麼?」
嘉芙蓮雖然十分懼怕阿伯特,卻仍舊死不認錯,「是她不好,誰讓她從小就搶走屬於我的一切!她搶走我的王冠、我在王室中的地位,連我喜歡的男人都不要我轉而追求她!我恨她,我不懂她到底哪裏比我好?為什麼大家都喜歡她、愛她?所以我發過誓,一定要她身敗名裂,我……」
不等嘉芙蓮說完,站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道倫終於忍不住怒喝出聲:「住口,不要再說了!」
嘉芙蓮一陣錯愕,完全沒料到道倫竟然會在這裏出現。
道倫一臉冰冷地站着,紫眸中的寒意讓嘉芙蓮為之一震。
她顧不得自己全身赤裸,也顧不得阿伯特就在一旁,慌忙下床想解釋:「道倫,你聽我說……」
道倫一把甩開嘉芙蓮的手,「不用說了,我已經聽得夠多了!」
「道倫,我可以解釋的……」
「不必解釋!我問你,薇薇安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是公主還是奴隸?」
「她……她是……」
「她是什麼說!」
嘉芙蓮閉上眼睛,緩緩說出她最不願意承認,也是道倫最無法承受的答案:「她是公主,真正的帝維亞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