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反正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你都習慣替人扛、替人解決、被人陷害,也不差再一件了,過二天我打算去搶衙門的官銀,你這麼有本事,不如替我擔了這罪吧!」向憐憐說得像出門打壇酒般簡單。
「那會殺頭的?」不是啦!
「怕什麼呀!你都差點被任燦玥串了也不吭一聲,明明一身本領,還死活的要賴在古城,古城那群人的輕視護罵都沒當回事的吞了,黃連吃這麼多了,冤債也扛了不少,債多不愁衙門追來,我希望你負責點頭就行了。」
向憐憐以好朋友你應該不會拒絕的態勢,要她接受。
「說得是呀,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我可真是嘗到了。」
「有苦!」向憐憐嗤聲,俏臉早已轉成猙獰,一指一指戳向她的肩。「我看是有秘密吧!以你的個性,我才不相信你真的任人踩扁、搓圓的,什麼人都可以掐到你脖子上,你這身本領白練了!」
「哪有什麼秘密,我再怎麼有本領,也不可能對城主發作呀!」袁小倪喊冤,「憐憐,麻煩你,我肩傷才剛好,別再戳了!」
「為什麼不能對任燦玥發作,還跟他客氣什麼?」向憐憐沒好氣的改戳另一肩。「我就是不懂,擺明就不是逆來順受的料,這十年都幹着屈膝求全的事,把自己搞到這麼慘烈,太!離!譜!了!」氣死了,重重的多戳四下!
看她對捉到的歹徒這麼惡整,就知道根本也是個有仇必報的傢伙,可不是什麼佛心善人來的。
「憐憐,你戳來的指頭快不輸任燦玥的劍氣了!」真疼呀!袁小倪動動雙肩。
「要從城主手下救清姐離開,我確實還辦得到,但是真這麼做了,大概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回「斜陽古城」了。」根本就是造反了。
「對那座無血、無義、無人性的古城,你這麼留戀幹嘛!」向憐憐真想不通。
「難道你也有個什麼太太太太到不知第幾代的爺爺,握有斜陽古城的產權?」才要這麼死賴着。
「扯到哪了,母親對老城主有承諾,回報古城當年相助的恩情,我有責任接替娘完成承諾。」至少……現在還不到離開的時間。
袁小倪看着抱在懷中美麗盛開的花,兒時嬉遊的記憶,多少次讓她夢中醒來!
無法忘記被親生母親帶走時,記憶中,小男孩以生澀的輕功一路追奔,最後跌倒的看着妹妹與他相距愈來愈遠,男孩那面上的驚恐至今映在她腦海!
「練好輕功——你要飛回來——」
「我也有想完成的夢,也有想再去圓起的緣分,只是承諾未完……」
「管他什麼承諾,總有一天要給任燦玥好看,這才重要!」向憐憐可沒那麼多愁善感。
「他是一個生病的人。」袁小倪嘆息。「對一個病人,又有什麼好計較。」
「任燦玥哪生病了?」看他勇壯又可怕得嚇人。
「他的心病了,在他內心深處並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其實也是逼害蘭姐姐厭世的兇手之一,自責下,只好放任毀滅的病扭曲自己的心靈,找個目標來怪罪。」
「喲,你還是大夫呀?任燦玥的心病你就看得這麼分明。」向憐憐不給情面的橫瞟一眼。「我倒覺得你的心病不下於他,有時候我覺得,你應該是個比任燦玥還可怕的人!」
「敢問向姑娘,你這推論從何而來?」
「依本姑娘敏銳直覺和對朋友的了解,任燦玥的可怕是外露的,你是內藏的。」向憐憐一步步逼着她,一副要把她刦開一樣。「露出你的真面目,不要這麼壓抑了,壓抑久了再爆發的人多半不是人,別以為本姑娘看不出來!」
「憐憐,你改行當道士了?把我講得像妖怪一樣!」還露出真面目呢!「今天找我過來,應該不是為了訓我吧!」
「這只是目的之一,好吧!」她抬手一副這件事講完了。「我今天要你過來,是要告訴你清姐的消息。」
「有清姐的消息了?」
「小……小倪。」就在向憐憐要再開口時,後面傳來囁嚅的低喚聲。
「大小姐。」看到站在竹園入口的任雙雙,袁小倪恭敬行儀。「來此是有要事?」
「你、你還很生氣嗎?」
「我只是古城下人,本就不該有超出本分的行為,大小姐沒有做錯。」
「你明明很生氣,想罵就罵呀,何必對我擺出這種態度?」生疏到連眼都不看她,任雙雙癟唇道。
「大小姐,再怎麼樣的天真、任性妄為,都抵不過一條人命可能不在的事實,你真的看不出,清姐的身份一旦揭發,城主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嗎?還是為了滿足一時的報復心,讓你覺得試看看,搞不好你的兄長沒你想的那樣狠心,真發生事情了,再來撒嬌就行了?」
「我沒有……」
「在你心目中,性命是能拿來試的嗎?你知道清姐是小少爺的生母,就該知道她可算得上是你真正的大嫂,和兒子生離已是慘事,現在就為了你一時的報復、好玩,就能夠隨便帶給人一輩子難以諒解的傷害嗎?
「如今你打算和平時一樣,拉着我的手,繼續你的天真,繼續你覺得只是一時好玩的行徑,沒想到搞出大事,說著你那廉價的對不起,是嗎?」
對她咄咄逼問,任雙雙淚眼閃動,也只能咬着唇不說話。
「對我而言,你的單純、天真,徹徹底底是一種掩蓋自私的行為,但是我沒資格罵你,主從有別,這個身份讓我連說句我真的不想再見你這個人都不行!」
「你——」任雙雙終於泣喊,「你要清姐——我還你清姐就是了,不用把我說到像是看到髒東西一樣!」
對任雙雙的痛哭失聲,袁小倪只是別開頭,彷彿對她已徹底失望,任雙雙奔出竹園。
「這回我真是太認同你的說法,無知加幼稚叫單純,天真加單純就叫自私了!」一旁向憐憐用力拍着手。
「我就搞不懂,成天閃着單純、天真的人,做錯事都可以原諒,這種德行擺明就是活在自我設限的環境中不願成長,要她成長好像世俗污染了她一樣,最討厭這種人了!」
「你也推演的太多了,雙雙只是沒給她成長的環境,才會造就她不知天高地厚!」
「來,清姐的下落。」阿憐憐從衣懷內抽出一封信。「是南方的任老夫人捎來的信,她怕捎去你小莊院萬一消息走漏反而不好,就捎來我這,重點是要我轉告你,清姐已經沒事,是她派人帶走清姐。」
「清姐被老夫人帶走?」想都沒想到的人,袁小倪抽出信來。
「這次任大小姐總算沒有蠢到全然無知,和任燦玥說這件事之前,先告知了任老夫人,她以為清姐頂多就是被逐出古洲,讓任老夫人把人接去,還可直接和小少爺在一起,沒想到自己兄長真的這麼狠。」嗟,就知道任燦玥那人,冷血無情。
「憐憐。」袁小倪看完信后,只有一個問題。「在我要開罵時,怎麼不先拿出來?」
「為什麼要先拿呀!本姑娘等你訓任雙雙很久了,真是痛快。」
「憐憐,你也太——」
「注意,敢訓到本姑娘頭上,尤其為任家人說話,姐妹情必斷!」
在她一根食指搖甩的威脅下,袁小倪擠着笑,認分的把自己的氣勢降為一切可以好好說的委婉。
「我是說,既然雙雙沒到這麼無知,就沒必要給她這麼嚴格的……訓斥!」
「沒有必要嚴格的訓斥?你開玩笑吧!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任燦玥當下一刀砍了清姐,今天你怎麼罵,清姐就是沒命!」袁小倪從小就會替任雙雙背黑鍋,她看不慣很久了。「那個任性的千金大小姐,起意確實是報復,拿清姐性命試,輕重不分,早該被罵了!」
「真是!」袁小倪只能認命,趕緊轉身去追人。
「死小倪、臭小倪,我道歉了,你還要怎麼樣?如果不是看在從小你最有耐心陪我玩、聽我說話,我才不會這麼低聲下氣呢!」奔至野林內的任雙雙找不到枯枝發泄,只好邊擦着淚,邊踹踢旁邊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