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任燦玥目光險峻的盯着兩人遠去的身形,面龐緊繃。
袁小倪再醒來時,窗外月色昏茫,細雨漫飄。
「三總管!」
小梅一見主子要坐起,趕忙替她拿外衣披上。
「向姑娘來消息了嗎?」
「這……」她猶豫着該不該在此時說。
「發生什麼事了?」
「入夜時,向姑娘已派人送來消息,她安排在古洲外的人沒……沒接到清姐!」
「什麼?」袁小倪大驚!
「剛才和二總管手下的武護打聽,才知道清姐一離開古洲,幾個蒙面黑衣人出現,將清姐帶走!」
「蒙面黑衣人?」清姐無依無靠,更不是江湖人,怎麼會有黑衣蒙面人來劫人!
「命人備馬!」袁小倪忍着肩傷跳下床。
「三總管,大夫說過,你的肩傷要靜養,外邊夜黑風寒還下着雨,你在這等消息吧!」
「清姐生死不明,不弄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我哪能靜養得了,快叫人備馬。」
朦朧暗夜,雨霧罩灑林間,古洲交界處,無數的火把來來回回巡視。
游笙樺正在聽取每一隊武護出去追查回來的情形,聽到遠方傳來的馬蹄聲時。
看到雨霧中策馬而來的人竟是袁小倪!
「告訴我於雪菱的事!」一下馬,袁小倪朝他問着。
「我說三總管,你這種德行,不如別來吧!」隨便系件披風,一張異樣蒼白的臉色,早已聽聞白日之事的游笙樺沒好氣。「你不把臉面、模樣當回事,但是我當,你像個古城總管該有的樣子嗎?」
「告訴我……找到人了沒,還是有什麼線索?」袁小倪不理他的嘲弄,只是逼到他眼前追問。
游笙樺一怔,細雨淡霧漂染上她的發和臉,她隨手撥開濕亂的發,那張臉平日有這樣清秀嗎?眉目透出的清靈,過度逼近的面容,都讓他有些不自在的虛咳幾聲。
「目前找不到人,但是真有什麼不測,屍體也可能是在古洲之外,目前沒消息。」
「屍體?」袁小倪神色一變,身形踉蹌了一下。
「袁小倪……」游笙樺才要伸手,就見她強撐定身形,有些難受般的揉着額際,模樣是不曾見過的……脆弱。「嗯咳,我想……黑衣人如果要殺人,早就在劫人的時候當場殺了那個女人了,到現在又沒找到屍體,這女人應該沒什麼事!」
脆弱!他從沒想到有一天會把這兩個字和袁小倪牽上關係。
「二總管,古洲外的東邊五里,樹叢內找到一些線索。」一隊往外查探回來的武護稟告着。
袁小倪聽了就要往前奔去,游笙樺忙拉住她的手。
「再過去是離了古洲地界,你……別做傻事!」沒城主同意,她若擅離古洲,城主的懲處是不會留情的。
忽然她喃喃自語道,「對……我不能離開古洲,身為袁小倪……我不能離開……」
「袁小倪,你……沒事吧!」
回首的容顏,眸幽幽的,清亮又像氳蘊着愁思,彷彿壓抑着極多的哀傷,再也承載不住,不曾見過她這樣神態的游笙樺,看得有些發怔,隨即發現她的手異常的燙。
「你……你在發燒?」
「謝謝二總管的提醒。」袁小倪勉扯笑容。「不再打擾你們的任務了。」
抽回手,她轉身漫走在雨中,卻是不理騎來的馬,逕自往前走去。
「以袁小倪所干下的事,城主為何不殺了她,光看都令人生厭!」
游笙樺看向一名開口的道層武護,眸瞳凌厲。
「她是古城三總管,城主親口認定。謹記你的身份,區區武衛,沒有資格直呼她名字,下次再犯,我會建請大總管將你逐出古城!」
「是、是!」以為二總管向來與三總管不對盤,沒想到竟會遭到嚴聲的斥喝,忙疊聲的請罪。
「拿傘來。」
屬下趕忙遞上。
漫走在寒風細雨中,袁小倪卻覺得體內的熱一直升起,好像連雨都會被體內散出的熱給蒸騰散。
身體熱,頭卻像給這寒雨冷意凍住,頸部也僵硬起,冷熱交加的感覺,受傷的肩更像被寒意凍得發麻,讓她連呼吸都開始難受。
「我不覺得帶走那位女子的蒙面黑衣人是要對她不利的。」一把傘遮到她頭上,開口的聲有別於平日的嘲諷。「我送你回去,先好好休息,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二總管今日真是善心大開,小倪深感榮幸,但我自己可以回去。」
「你知道自己什麼模樣嗎?完全……不是你會有的樣子,你病得不輕,讓我送你回去吧!」
那異常嫣紅的臉色,雨打得她雙眼失神,今夜的她不但蒼白柔弱,令人不忍也……心疼!
游笙樺這一輩子從沒想過,那弔兒郎當,永遠一副無人可打倒似的袁小倪,會有讓人不忍心疼的時候。
「是嗎?」她終於知道般的失笑,輕輕甩着昏沉的頭。「原來我病了……難怪頭這麼……眩……」
「袁小倪——」游笙樺忙要接住昏倒的她,一雙健臂卻更快環住她。
「城主!」
隱隱聽到游笙樺喚出的聲,袁小倪強撐着眼皮睜開,看到俯來的眼,不同於平日總是冷冷的恨與輕蔑,而是延續白日那不明所以的翻騰,當時她不明白那到底是什麼情緒!
此刻,環住她的雙臂與氣息,竟讓她有似曾相識的感受,也讓她看明,那雙眸芒透出的是強烈的獨佔欲!
【第十章】
「葯至少得再喝十天,你的手腳才有力氣。」微沉的聲,在她頭上低語。
無力的靠在結實的胸懷內,眼皮沉重到讓她連「睜開」都有困難,努力想將喂到唇邊的葯慢慢咽進,卻是虛弱得連張嘴都吃力,以至溫熱的葯汁從唇角淌滑!
一個擦拭的感覺隨着輕嘆的聲傳來,對方彷彿又說了什麼,她已難聽清楚,因為光這輕微的清醒與咽葯,讓她意識又開始昏沉。
「乖乖喝下……」低語的聲,隨着覆來的熱意鎖住她的唇,將苦熱的葯喂進她唇內。
整個人像是沉到最深的水底,幽暗的沉重、厚重的壓力,幾乎難以有意識的出現,連這送入耳內的聲音都像隔着很深的水面傳來,只能讓聲音的主人主導一切。
「今天的手腳有力氣了嗎?」
緩緩微睜的眼,隨又感到光影的亮爍,她微吟。
「毒只褪一小部分,你的眼還無法視物太久。」
終於睜開的眼先只見朦朧影像,隨即漸漸清晰,她吃力抬手,想碰觸對她說話的人,對方配合的俯首。
一份熱息來到她口鼻邊,鼻息幾乎與她相膩,長指終於撫上眼前那張似熟悉又陌生的面龐。
「你……是誰?」她聽到自己虛弱的問道。
對方微微眯起雙眸,隨又淡淺揚唇,大掌撫着她額前的發,替她理着那松亂的髮絲。
「我是擁有你、照顧你的人。」
頭好昏、好痛,心跳到她快喘不過氣,渾身好熱,但他手掌輕撫的地方,帶來些許涼意,像能安定體內混亂的熱。
「葯的作用激起你體內的真氣,暫時會很難受。」他輕聲道,臂膀撐着她仰靠的螓首。「我用內力助你平定體內的真氣,等會兒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大掌再來到她的心口,穩定的力量從心口緩緩渡近,也讓她感覺到這掌熱竟是直接觸及肌膚,而不是隔着衣物!
她掙扎着想坐起,卻被他制止,這小小的動作也讓她疲累的,無力癱靠在他懷中。
「我……為什麼?」這一癱靠的低望,愕然發現,她只着輕薄過膝的單衣,而且衣衫全敞,衣下赤裸的讓他摟在臂懷內!
昏痛和乾燥的唇瓣,讓她一時間無法意識到害羞與震驚,虛軟像從體內散到四肢,思考已成為費力。
「還有哪痛?」見她痛楚的皺眉,他貼在她額際的髮絲上問。
「我……我是誰?」為什麼她會幾近赤裸的在他懷中,而他這麼理所當然的抱着她,甚至撫着她!
「你只要知道,你是我的人,就夠了。」
「我……怎麼了?」
「你受傷了,在解毒藥完成之前,每天服下的鎮毒藥物都會讓你真氣竄熱,現在又是炎夏,這樣會讓你舒服些。」他低聲淺笑,將她重新環擁的更緊實,好像他的胸懷和雙臂就是她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