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羅青彥緩緩放下手中的公文。這是RD部門昨晚連夜趕出的測試報告,他必須在中午前找出製程上的錯誤,好讓RD部門調整修正、然後再測試,直到他們成功研發公司最新的GPS手機為止。

除了這份急需他處理決策的公文,在他左手邊還有一疊待他審閱並下達指令的文件。

可是就在他忙得要死要活的時候,她又出現了。

他緩緩吐出悶在胸中的火氣,冷冷地透過既薄又輕的金框眼鏡直視站在他辦公桌前的黎夏桐。

她站得又直又挺、精神奕奕,彷彿無視他一夜未曾合眼的狼狽。羅青彥壓抑按揉太陽穴的衝動,那會泄漏他此刻的真實感覺,而在別人面前顯露自己一向是他避免甚至是不允許的,至少不可以是現在。

他只好又嘆了口氣,來宣洩快壓不住的情緒。他第一百零一次懷疑自己今年是不是犯太歲,還是一向鐵齒的他惹怒神明,才會招來這個既難纏又難應付的黎夏桐。

「又是你。」他冷漠平板的聲線一向可以嚇死很多他想擺脫的人。

但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麼板起臉、拉平聲線,就是嚇不走也趕不掉黎夏桐。

「沒錯,是我。你忘了今天是星期五,我固定來訪的日子。」夏桐揚起嘴角,看起來愉悅親切,但羅青彥卻覺得她的笑有些做作勉強。

「我沒忘。我以為上禮拜已經『再次』、『嚴厲』地拒絕你了。」

夏桐並沒有因他扭曲的臉和明顯的不快而退縮,她笑着說:「我知道,但我也對你說我不會因此放棄,並告知你這周五我將會再度來訪。你忘了嗎?」

「我不是忘了,而是極力希望你回去後會改變主意,領悟你的努力都是白費,然後聰明地放棄。」

他暗指她不聰明,讓夏桐有一瞬間很想發飆。她垂下眼,兩秒后睜開,又控制住了自己。

「我是不會放棄的。我以為這幾個月來的行動,已經讓你覺悟我的決心有多堅定。直到你點頭、答應為止,這周五的拜訪會一直持續下去。」

「而我也會一直重複那一成不變的答覆——不、不要、不想、不願意。」

夏桐不自覺地皺起眉來,舔了舔唇——那是她緊張或激動時的習慣。「羅先生,你為何要無情地拒絕我?難道我上周所提的條件、福利你不滿意?」

「那張紙早在你踏出我辦公室之後就被我扔到垃圾桶了。」

羅青彥無情地說完后,空氣出現一陣沉默。他看着她不笑、不言的臉,心想這招一定夠狠,足以趕走她了。

沒想到她竟然開口:「那太好了!」

什麼?他有沒有聽錯,這女人竟然說太好了?!他驚訝地望着她。

「你上上個禮拜是在我踏出辦公室前就扔掉的,更早之前是當我的面丟,而一開始,你連我列的表都不願意收。」她說。「看來我的來訪正漸入佳境呢!」

「你——」

不等羅青彥開口,夏桐唰地一聲抽出早已準備好的紙張,端正地放在他面前。「這張表是我這周重新列的,針對你可能的要求和喜好,量身為你爭取的最優惠福利。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收,所以我貼心地放在你面前,你不用動手接,只要垂下眼看就好。」

看他張口結舌的模樣,夏桐終於打從心裏露出開心的笑容。

「那麼,謝謝你今天給的時間,我下個禮拜五再來。再見。」

她有禮地微微鞠躬后就轉身走向門口。突然,她腳步一頓,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又轉過頭來,正好看見羅青彥抓起那張紙正要揉個稀巴爛。

「對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夏桐像抓到他偷吃般露出促狹的微笑。羅青彥緊抿着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如果你缺memo紙,想把我的表單拿去用,或是怒氣無處可發想揉紙、撕紙發泄的話,我已經把內容mail給你了,請你過目嘍!下周見。」

說完,她轉身消失在門后。

羅青彥先是愣愣地瞪着已關上的門,然後瞥見還被抓在手中的紙,一陣尷尬衝上他的腦門,他要放下也不是、要繼續也不是,最後只好悻悻然地拉開抽屜將它丟進去,來個眼不見為凈。

他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在一夜未眠的一早,就得應付黎夏桐這比驢子還頑固的難纏人物,消耗了他大量的體力。他極度渴望能好好睡一覺,但睜開眼看了看還攤在桌上的文件,渴望的睡眠只能再等一等了。

他起身到茶水間,想喝杯咖啡驅走疲憊。公司為了體恤員工,在StaffRoom設了一台專業的CoffeeMachine,只要輕輕一按就可立即享受新鮮香醇的Espresso。

不一會兒,濃郁的咖啡香瀰漫一室,羅青彥不禁深深呼吸,讓空氣中的咖啡因敲醒疲憊的腦袋。等機器停止流出液體,他端起杯子就啜了一口,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又活了過來一般。

稍稍清醒的腦袋想起才離去的黎夏桐,已不復之前那般令他頭疼了。

自己到底是怎樣惹到這尊瘟神的?思前想後他才記起——根本不是他去招惹她,而是她自動找上門的。

是三個月前嗎?不,沒那麼短。那是四個月?五個月?啊,是六個月前吧,他還記得那時剛過農曆年不久,他正要開始目前的新產品開發計劃,黎夏桐不知用什麼名義或方法,突破秘書的重圍,忽然出現在他面前,說想打擾他幾分鐘。沒想到,這幾分鐘竟換來日後的不得安寧。

其實,從某個角度來看,黎夏桐的拜訪也不是什麼壞事。她既不是來推銷保險也不是來賣東西,更不是詐騙集團。事實上,黎夏桐的出現一開始還曾帶來驕傲感,滿足了他的虛榮心,肯定了他在事業上的努力。

因為,她是代表別家公司來挖角他。

一想到那個下午,羅青彥又啜了口咖啡。或許就是當時他曾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而且沒有在她表明來意后立刻請她走,所以才讓黎夏桐心生曙光,以為她有機可乘吧?之後,不論他如何嚴辭拒絕,都無法抹殺她的意志和決心。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在每周五的早晨固定來訪,不管他躲到哪兒,她都有辦法找到他。即使他故意安排和客戶碰面,她也能打聽到會面的地點,並微笑有禮地坐在他的視線範圍內,等着他結束會面後繼續說服他。

一開始,羅青彥不以為意,相信只要拒絕的次數夠多,總有一天,黎夏桐就會摸摸鼻子自動消失。可是,半年過去了,她非但沒有放棄,認真的態度甚至從一而終。

連董事長都已經知道黎夏桐這號人物,還三不五時拿來說笑。

唉,黎夏桐的挖角根本是徒勞無功。他心想。雖然他不只一次對黎夏桐這樣警告,但那位驢子小姐根本聽不進去。

之後,他試過很多方法,像是對她不理不睬、冷嘲熱諷、疾言厲色,但沒有一種可以喝止黎夏桐於下一個周五的早晨出現在他面前。

當然他可以下令不准她進辦公室,可是那只是把她的騷擾延至下班時間而非永遠斷絕。

於是,連續幾次休息時間被打斷後,羅青彥就不再拒絕她踏入他的辦公室了,甚至連他的秘書都懶得在她來訪時向他通報。

有時他在心裏也暗暗佩服黎夏桐的勇氣與毅力,要是他的屬下有她一半的執行能力,他的開發案就可以超前完成了。

現在不是佩服別人的時候。一想到堆積如山的工作,羅青彥吐出一口氣,想一口把咖啡喝完然後回去工作。但咖啡已經冷掉變得苦澀,他只好踱至水槽前將咖啡全部倒掉,重新泡一杯。

至於黎夏桐的來訪所引起的小小不快,在他重返辦公室時已被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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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所有員工及客戶公認為「Artemis」的首席助理——黎夏桐,此時正踏入位在汐止的辦公大樓,鏗鏘有力的高跟鞋足音使她看起來氣勢十足,顧盼之間無意流露的自信風采,不自覺地吸引許多人的目光。

沒有人知道外表冷靜自若的她,此刻正怒火衝天。她一踏入「Artemis」的辦公室,立即得到所有員工的注意,每個人都笑容滿面地向她打招呼。

她也親切回應,得體地和每個人寒暄,絲毫沒有泄漏半分在胸腔里翻湧的怒火。直到她踏入自己的辦公室,才用力地將手提包甩在座椅上,稍稍宣洩自己的情緒。

「羅青彥這個大豬頭!」夏桐忿忿不平地詛咒着,但心裏的火氣仍未消減。她一把抓起桌上的飛鏢,轉身甩手,將所有的憤懣都朝門旁的鏢靶射出去。

看着射出的飛鏢正中紅心下緣,讓夏桐心裏一陣舒暢。她揚手,又射出一支飛鏢,門突然在這時打開,還未踏進門的黎雪湖被飛過的黑影嚇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才知那黑影是飛鏢。她杏眼圓睜地看看正中紅心的飛鏢,又看看射出飛鏢的人,柳眉倒豎地開口:「你謀殺親姊啊!」

夏桐扯了扯嘴角。「要是謀殺你不用坐牢的話,我倒是很想這麼做。」

黎雪湖揚了揚眉,側頭打量她的妹妹。和她相處二十二年了,對於她的情緒反應,黎雪湖雖不敢說百分百掌握,但通常能猜出妹妹當下的情緒。

「你吃了炸藥了?」

「你才吃了毒藥了!」夏桐瞪了她一眼,將手上剩餘的飛鏢放在桌上。

「那是大姨媽來了?」

夏桐沒好氣地看着姊姊。「為什麼女性反應稍稍激烈一點就是生理期來了?這種大男人主義的偏見,沒想到連你也說得出口。」

「哦!」她輕輕應了一聲。對於妹妹的頂撞,黎雪湖非但沒有不悅,反而像是得知什麼秘密似地露出微笑。

「我忘了今天是星期五,不該在這時來找你的。」黎雪湖下了結論。

夏桐眯了眯眼。「什麼意思?為什麼星期五就不該來找我?」

「因為你的火山定期每星期五發作一次啊!我還知道這座活火山的名字叫做——『羅青彥』。」

當黎雪湖輕輕吐出她最討厭的人名,夏桐險些控制不住自己,想撲上姊姊撕爛她的嘴巴。她儘力顯得漫不經心地坐入舒適的椅子,剋制住那股衝動。

「你在說什麼?什麼活火山?太誇張了。」

「哦?是嗎?你今天去見過他了吧?」黎雪湖不等她回答,一逕往下說:「每次只要你去見過他,脾氣就變得很糟糕,這已經成為一種固定模式了,比女人經期還准。」

夏桐生氣地瞪着她。「是喔!也不想想是誰害我變成這樣的?」

如果黎雪湖此時的腦袋清醒一點,就知道這是妹妹發作的警訊,她應該巧妙地避開。可是今天不知怎麼回事,或許是早上的咖啡太難喝造成的後遺症,黎雪湖就是不想住口,她漠視腦子裏響起的警鐘。

「別老是把錯推到我身上,如果你真的不想要、真的不情願,再大的壓力也無法動你半分。」

聽着姊姊這麼說,讓夏桐心中的那條線綳斷了。

「你竟敢那麼說?!要不是你老是把工作丟給我,自己跑去快樂逍遙,我犯得着丟下學業跑來公司上班?」

黎雪湖抬起下巴,挑釁道:「你哪有丟下學業?要不是你考上夜間部,我怎會叫你白天來公司打工?別忘了,這份打工的薪水可是高過你的同學許多。」

「那也是上個月才調薪好不好?你忘了我之前領的只是打工小妹的薪水,做的卻是正職員工的事,有時甚至還超過!和我同年紀的女孩每天都快樂地『混』日子,整天只要擔心穿什麼衣服、搽什麼口紅、跟男朋友交往,而我卻在這裏透過電話和客戶周旋、審視公司的總務預算有沒有超過、和那些跩得二五八萬的『菁英份子』鞠躬哈腰!」

「你在抱怨什麼?難道這份工作沒給你帶來成就感?是,沒錯,當初是我因為公司剛成立,請不起行政人員才拖你下水幫忙,但是你自己野心勃勃地接下獵人才業務,也是你自己緊抓着羅青彥不放。這件案子客戶也同意改請其他人,你卻緊咬着羅青彥,我實在搞不懂你在堅持什麼?」

「你說這一切都我自找的?」夏桐拉平的聲線,有種風雨欲來前的寧靜。「大小姐,要不要我提醒你,若不是你之前迷上耍弄夜店牛郎這項娛樂,幾乎每天都在那兒流連忘返,忘了客戶的會面,我會硬着頭皮接替你的任務,從此像走上不歸路那樣回不了頭?」

聽到妹妹提起往事,讓黎雪湖美麗的容貌閃過一絲心虛。

夏桐乘勝追擊。「要不是你老是為了約會,把差事丟給我,我吃飽撐着去招惹羅青彥這號難纏人物?」

呃……這倒是事實,當初「葛雷特」找上門時是她負責此案,但因為當時快來不及和新交的阿娜答約會,於是她匆匆把案子丟給夏桐。黎雪湖心虛加內疚地收斂起責備的神色。

在這個小她四歲的妹妹面前,做姊姊的她很少能維持長姊的尊嚴。除了因為夏桐超齡成熟的外表,母親早逝也讓她的心智比一般同儕早熟許多。

尤其媽媽過世后的那幾年,雪湖都在外地讀書,家裏只剩下夏桐和爸爸,因此她擔起打理所有家務的責任。當雪湖畢業后回到家,夏桐已不是她離家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了。

她仍和從前一樣愛笑、有幽默感,但她同時也變得冷靜、內斂、實際且有責任感,才十八歲的她就將未來設想好。

黎雪湖依然記得,那天是她返家的第二天,還未說出她將與好友開創公司的計劃,夏桐就一臉嚴肅地拿着志願表及大學簡介到她房間找她。

但出乎雪湖意料的是,妹妹並不是來找她商量該上哪所大學,而是來「告知」的。夏桐一臉平靜,彷彿在談論別人的事般地說出她的決定。

「我不上日間部大學。我選了幾所夜間部的大學,而且不會離家太遠,就能每天通勤。我已經找到一份工讀的工作,雖然可能不夠付學費,但可以應付日常生活開銷;至於學費,只好申請助學貸款了。我已經跟爸說過了,他沒有意見。」

愣愣地望着妹妹,黎雪湖發現她變得好陌生。那一瞬間,她領悟到從前那個賴在她身上撒嬌、並用崇拜眼神望着她的小女孩已經不見了。

之後,夏桐就如同她當初設定地考上大學夜間部,每天通勤上下課,家裏的家務仍由她一手包辦。沉浸在學術研究工作的父親放手把家裏所有事都交給夏桐打理,包括他的薪水、家裏的開銷支出,夏桐打理得比父親還好。

不同的是,夏桐並沒有去做當初的工讀工作,而是被雪湖拉進剛創立的公司工作。初期,從未有過工作經驗的她,只是負責跑腿打雜。但漸漸地,認真負責的她除了一般的雜務外,也開始接下其他的行政工作,像是總務、採購、文件處理歸檔,後來忙於接案子的杜雨夜把會計工作也交給了她。

雖然公司也委託會計事務所來理帳,但負責記錄、保管收據仍是個繁重瑣碎的工作,夏桐都一一接下,並且越做越順手。

最後,偶爾大家都很忙的時候,她也幫忙接一些較小的案子。直到姊姊因為約會——美其名是為了讓她成長——把案子丟給她,她才有機會接觸到較大的任務。

「可是,我後來也和『葛雷特』談過了,表明羅青彥拒絕所有優惠條件跳槽,我也提出另一個不錯的人選,人家『葛雷特』都接受了,你為何還這麼執着?」

夏桐聽得出姊姊的聲音已放軟,她也不再咄咄逼人。

「我不甘心。羅青彥是我接的第一個重要的案子,我不能輕易放棄。再說,『葛雷特』也說過了,只要我能說動羅青彥,無論何時他們都敞開門歡迎。」夏桐一邊說著,一邊啟動待命中的筆記型電腦。她鍵入一串密碼,熟悉的幾米桌面跳入眼帘。

「你就這麼死心眼,才會搞得自己每周五都變成活火山一樣。你知不知道小梅每到周五都不敢把重要的報表給你看,就怕掃到颱風尾。」

對於姊姊講的,夏桐也心知肚明,但她就是無法放棄羅青彥這個獵物。她雖不是事事苛求完美,但自從她接手獵人工作以來,只有羅青彥是她尚未擺平的獵物。

看着沉默不語的妹妹,黎雪湖知道她已聽進她的話,也就不再啰嗦。她轉身走向門口。「我來是要告訴你,我下午要到台中出差,周一才會回來。這兩天不在家,麻煩你去洗衣店幫我拿衣服。」

夏桐知道雪湖最近忙於一件棘手的任務,這次的獵物和羅青彥一樣難纏。雪湖好幾次去拜訪都撲空,所以這回打算趁休假時,直接殺到對方的家裏。

她嘆了口氣。「知道了。祝你順利。」

收到夏桐近乎求和的語氣,雪湖露出開心的笑容。「謝啦!」

看着姊姊美麗的身影消失在門后,夏桐開始檢視自己是否真如姊姊所說的太過執着?再這樣堅持下去是否有意義?

雖然外界傳言沒有「Artemis」獵不到的人才,但身為其中一員的她非常清楚,那是個誇大的傳言。「Artemis」當然也有完結不了的案子,雖然不多,但並非完美無缺。只不過因為他們曾完成過幾件重大的人才仲介,才得來這樣的傳言。

她調出羅青彥的檔案,瞪視着螢幕上的那張照片。照片中的男人一手拿着文件、一手則插在褲袋裏,顯得那樣自信從容,他並沒看着着手上的文件,反而是冷冷地瞪着鏡頭,像是在指責它不該對着他。

夏桐明白他瞪的不是鏡頭而是她。這張照片是她在與他第十二次會面時拍的,當時他正全神貫注在文件上,根本沒留意她手上的相機,直到她出聲叫他,他才抬頭。

當他發現她拍照時,還發了一頓脾氣,要不是夏桐手腳俐落趕緊溜開,這張照片早被他刪掉了。

「豬頭!」她彈了一下螢幕,突然靈光一閃,按下打印鍵,將羅青彥的照片印出來。

然後,她將那張照片稍做修剪,在背面塗上膠水,貼在門旁的鏢靶上。她踱回辦公桌前拿起飛鏢,嘴角露出淘氣的笑容,甩手就往羅青彥的照片射出一鏢。

YA!正中眉心!她激動地握拳大叫一聲,感覺那股緊繃的壓力和怒氣正逐漸消減中。

她執起另一支飛鏢。這次她瞄準的是他的心臟,同時嘴裏喃喃念着:「乖乖受死吧!羅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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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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