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第二日醒來,一片陽光過眼,映得窗欞都泛起柔和的暖意。

晨鐘聲里,司徒飛正在桌上擺放餐具,見我醒來,笑着招呼:“過來吃飯。”

竟是一副若無其事模樣。

我心一松,嘖嘖稱奇:“瞧不出你還有這般手藝,就這煎蛋一樣,已是專業水準。”

“當然是專業水準。”司徒飛拉開餐椅就坐,坦然笑了起來,“瞧見那邊一根喚人鈴沒有?只要輕輕一拉,自會有傭人前來詢問你需要什麼,叫份早餐,自然不是難事。”

我搖搖頭:“想奉承你一下都不能。算了,你先用罷,別管我,我就來。”

說話間我閃身進了裏屋,自去晨間洗漱。

鏡子裏看到那張臉,仍是舊時不俗容顏,肌膚豐澤絲毫未減,唯有眼角眉梢處,昔日自信已化作淡淡幾分倦怠。

不經心看來,卻更多幾分慵懶的誘人。連眼光素來挑剔的我,都不得不承認,褪去了少年青澀后的我,只有比以前更迷人,更——艷。

我深恨這個字,卻不得不承認。

這就是他們愛我的原因么?

至少是第一眼愛我的原因。

突然自失一笑,有愛么?或許,對於他們,該把愛,改成要。

熱水氣霧瀰漫了上來,門外傳來司徒飛提醒時間的語聲,我回過神,匆匆整理一番,出去吃飯。

言笑晏晏,一餐飯吃得心平氣和,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雖不明白司徒飛用意何在,但這場景應令雙方都鬆了口氣。我更不敢想像,這冷酷老練男子,用深情款款的眼神注視我,對我說愛是何模樣。

少年時演來可激動心魄,為之生死的戲本,時至滄桑翻覆后的今日,只能成一場笑話。

誰能有長久不熾,歷經痛苦仍不減的熱情;誰能全心全意愛人,在識透世事冷眼,窮途末路之後。

可有人知。

護衛理應是貼身跟隨主人,時刻準備掃清障礙,必要時撲上去用身體代擋子彈的那個。我這護衛卻是又一次失職。司徒飛怎樣也不要我陪同出席會議,我本還想客套客套,他一句話便說得我無從辯駁:

“你去做什麼?手傷未愈,槍都拿不穩,空做別人的活靶,快休息吧。”

這便是為何日上三竿,我仍獨自留在屋中的緣故。

遠遠地衣角一閃,一個人自花徑間走了過來。我並不覺得意外,只是嘆了口氣:“散步?”

路德維希黑衣黑袍,連陽光也消散不了的陰暗,細長的雙目只是冷冷地望着我,一句話也沒多說。

我微微覺出怪異,試探着問:

“不是說五天後么?或者,是你先有了江上天的消息?”

“不是。”

正待再說,背上突然升起股寒意,慢慢回頭,一個面無表情的男子手中,漆黑的槍口正對準了我。

場景倒反象是不太真實。

“為什麼?”轉回看向路德維希,我用眼睛詢問出這三個字。

路德維希緩慢而冷淡地點了點頭:“司徒來找我,要我為你們證婚。”

背上火灼般地一辣,我被衝力推得向前一撲,同時聽見那道命運般無情的聲音:“最簡單的方法,有時才最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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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見浮生不若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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