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罪犯在逃
離開鄔福拜家,我毫未遲疑,立刻去其單位找司機小馬,以期核實一些問題馬不小,已是三十好幾年紀,而且在此侍奉過三任局長,早已是該局的三朝元老了。
我同小馬相處不錯,算是朋友,平常遇急事叫個便宜車什麼的,多是隨叫隨到,很講哥們義氣。
小馬個性豪放直爽,一見到我就大叫道:“哎喲,我的黃大作家,個巴月不見人,你跑哪裏去了?”
我笑道:“旅遊啊。哪兒像你坑財奴,捨不得出門花錢呀!”
“哎喲喂我的大作家,像我這窮光蛋一個,哪還有錢旅個啥子游嘛。你去哪些地方玩了一趟?”
“北京、上海。”我故意說出了那個方向。
“看看,我早就說過嘛,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最舒服。”小馬為我遞上茶杯道,“一種是你這類耍筆杆子的大文人,自由自在,吊兒啷噹;第二類就是當官的,有權、有錢、瀟洒。這不,文人前腳回來,當官的又跟着去了北京、上海。你說我的評價錯不錯”
“你是說,你們的哪位領導出門了?”
“鄔局長兩口子啊。”
“不會吧,我正要找他們玩兒哩。”
“我親自送去火車站的,有假?”
“要去多久,帶了多少行李?”
“球行李,一個公文包、一個坤包,兩個孩子。大大小小六坨坨兒。”
“哪有出門不帶行李的?辦有託運吧?”
“托個啥運嘛,臨時上的過路車,車票還等上車補辦哩說黃大作家,你打問這麼多幹什麼?想追上去,打劫人家口袋裏的錢呀?”
我笑道:“是啊,你去嗎?”
說笑一陣后,我告別了馬司機,回到添香賓館。賓館中,朱胖墩早已等我多時了。胖墩問:
“怎麼樣,黃先生,打聽出了些什麼?”
我點頭又搖頭道:“一頭霧水啊。在小馬那裏得到的證實有兩點:其一、鄔福拜兩口子的確是出門了,去了北京或者是上海。具體上,小馬也搞不清楚,因為鄔福拜屬臨時趕車,沒有提前買票,小馬也就沒能進站看其上車。其二、從小馬的敘述中,完全可以確定鄔福拜是空手出門,沒有帶走贓款。”
朱胖墩問:“鄔福拜會不會提前辦了託運?”
我搖頭道:“不可能。那臟款不是小數目,更不是一般物品,從能從火車上辦託運?”
朱胖墩說:“這就奇怪了,他能丟下臟款,獨自走人?”
我沒法回答朱胖墩的問題,卻深感事情很蹊蹺:鄔福拜家中臟款被轉移,人又兩手空空地離家出走,這說明鄔福軒轉移臟款,只是了臟款的安全性,並不是為了攜款潛逃。可是臟款雖被轉移,人卻走了,怎能如此放心?臟款現在何處?
朱胖墩遲疑一下說:“您想過沒有,他會不會存銀行、轉賬呢?”
“你當那是他的工資呀?”我搖頭道:“你不太清楚鄔福拜,那人賊奸而又迂腐,貪錢時定是千方百計、積少成多,才累積出了今天的巨額。你想想,那時候一小筆一小筆的,他都不敢存銀行,何況現在,何況現在已經累積成了那麼龐大的數額,他敢?”
“恐怕他狗急跳牆,孤注一擲呢?”胖墩堅持說。
我堅持道:“絕不可能。如此巨額的個人存款,在橫水史無前例,它會嚇死地方小銀行的。再說,銀行存款講究實名制,他自投羅網?”
沉默。
沉默好久我才說:“朱隊長啊,現在面臨我們的,不僅贓款下落不明,司馬毛的去向不清,還有鄔福拜為什麼會這麼大膽地一走了之,是他估計我們沒有追捕他的能力,還是別有陰謀、企圖?”
朱胖墩沒有作答覆。
室內空氣像死一樣沉寂,沉寂得令人煩燥、不安。是啊,雄心勃勃,興師動眾地來到陽世,來到橫水,本希望馬到成功,旗開得勝,誰知如今這一下鬧得全無着落,贓不見贓,人不見人的,下一步應該怎麼辦呢?
想過一陣,朱胖墩終於開口了,他說:“黃先生,我想我們應該安派力量去北京、上海。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抓鄔福拜的人,或死捕他的鬼魂魄歸案,下一步就有頭緒了。”
我說:“這事我想過,可是北京、上海那麼大,你們力量有限,到哪裏去找人,什麼時候才能抓住鄔福拜?”
朱胖墩笑道:“這個您就別擔心了。北京、上海都有我們的特偵隊哩,他們可以幫助我們緝拿逃犯。”
我驚異道:“什麼,你是說那邊有你們的駐外辦事處?”
朱胖墩說:總部的派出機構,負責一方,但在各類特偵案件中,也可相互協助。”
各地都有?”我問。
“都有。要不,世界這麼大,總部怎麼管理?”
我嘆息道:這個法官算是白當了,孤陋寡聞,什麼也不知道。”
朱胖墩笑道:“您才來幾天啊,以後慢慢會知道很多的。”
我若有所思地拍了拍腦袋,很嚴肅地對朱胖墩道:“你馬上安排趙文、羅武,攜帶鄔福拜的圖像和資料出。不過他們去的不是北京、上海,而是南方,是沿海各大城市。”
朱胖墩一愣:“您是說,鄔福拜沒有去北京、上海?”
我點頭道:“這不是明擺着嗎?”
白了,”朱胖墩頓時恍然大悟,“鄔福拜搞的是聲東擊西!”
朱胖墩立即用“大哥小”呼叫在外遊玩的趙文、羅武歸隊。
趁此空擋,我問朱胖墩道:“趙文他們此去沿海,大約需要多長時間?”
朱胖墩說:“大概兩個多小時多吧。”
我吃驚道:“這麼快!”
朱胖墩笑道:“我這說的不是最快度。這麼說吧,每年七月鬼節,我們從四川趕往揚州開會,一般用時半個時辰,也就是你們說的一個小時。”
“直夠勁呀,遠比動車組快,過飛機了。”我感嘆道,“胖墩,我還有一件事向你請教。”
“您太客氣了,黃先生。有話請講。”
我說:“今天來到陽世我才現,為什麼我能看到你們這些作鬼的,而其他竟無一人能看到你們呢?比如在鄔福拜家,我明明看到你拿着攝像機四處忙碌,而四位老人視而無睹,居然任你在他們中間穿來穿去,毫無干涉,這是為什麼?”
朱胖墩說:“說起這事呀,多少就有些怨我了。是我請您到冥界去的時候,出手降了您三分火焰——不過您千萬別怨恨我,那全是天子陛下的吩咐。”
我問:“是嗎,什麼叫火焰?聽你的口氣焰’,好像並不是我們平常理解的柴火燃燒的那層含義,對嗎?”
胖墩說:里的‘火焰’就是陽氣,就是人的精氣神兒。這麼說吧,您見過菩薩的背光嗎?或者說,您見過初生太陽的那種光芒嗎?”
我點頭。
朱胖墩說:“這下您就好理解了。人體都有那種光芒,忽忽閃閃,熠熠生輝;最旺盛者,餘輝可達三丈六尺,再不濟的也有一丈八尺高。那光芒我們就叫它火焰。膽小的鬼最怕這種火焰,就算我們搞特偵的,所謂的厲鬼,碰上過三丈六尺的也害怕。”
我問:“你是說,就因為你降了我三分火焰,所以我才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你們這些鬼東西?”
胖墩笑着點頭。
我又問:“火焰對人很寶貴嗎?”
“那當然。”
我一驚怔道:“這麼說,你傷害了我?”
“眼下不會。”
“什麼時候會?”我瞪起了眼睛。
朱胖墩嚇得往後一退道:“三年以後吧。”
能現在給我扶起來嗎?”
“不不,這是天子的旨意。再說,我也沒那本事,沒那道行。”
我明白了,閻羅天子為什麼限期我三個月(即三年)完成這裏的事,原來還有這些因素存在。我再度感到有種被人綁架的意味。不過只要暫時沒有傷害,管它呢。我又問朱胖墩:
“你們做鬼的有不有這種什麼‘火焰’呢?”
胖墩說:是陰陽相悖,正好相反,我們身上的不是火焰,而是氣,是陰氣。所以很多人也怕我們。其實是陰陽關係,水火效應,也可以說是他們心虛。”
“如果硬斗呢?”我好奇地問。
們當然不是對手了。不過也不是絕對。”朱胖墩說,“比如有些人本來就缺少陽剛之氣,人顯得很得蔫,膽子又小,那自然是弱肉強食了。”
我知道了,這大概就是那些喊叫白日見鬼,被鬼欺凌的人。
趙文、羅武趕回來了。待朱胖墩吩咐過一些具體事務后,我對趙文和羅武說道:
“二位要記住了,你們此去要積極努力的抓緊時間辦差;其二、無論情況如何,都要及時頻繁地直接與我取得聯繫;第三不要輕易傷害人犯,我要活口。記住了?”
“記住了!”
“抓緊時間,去吧!”
趙文、羅武一聲答應,轉身便沒了蹤影,以致我又像前幾天尋找朱胖墩那樣,同樣下意識地連忙推窗探望。結果照樣是什麼也沒有看到,但我這次沒了驚恐,反而笑了。心想:有了這麼神奇常的“部下”,我就不相信辦不下來這樁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