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氣很熱，太陽很大，標準的台灣式夏天，不但熱，而且悶。

但在智新多媒體廣告公司里，卻籠罩着寒冷的氣氛。

不是因為冷氣空調開得太強，而是因為主任陳尚芷正大發雷霆。

你們是怎麼搞的？比稿時間沒弄清楚，那我們還搞個屁啊？陳尚芷一臉怒容，在會議室手擦腰大聲叫嚷。

這日，會議本來只是平靜的在會議室里進行，一一對即將在今日比稿的Sse進行最後審核，卻沒想到在每一件case都核對過之後，竟然發現今天下午沒有人去尚雷科技比稿。

原來預定要去尚雷比稿的小范手上早握着另一件case，正巧也是下午。

助理段知舞在旁邊假裝低着頭看資料，心裏為即將大難臨頭的同事默哀。

真慘，可憐的小范哥。

陳尚芷舉起手指着小范。你如果手上有兩件case，為什麼不早交出來？你都已經做這行這麼久了，還不知道規炬嗎？連小孩子都知道一個人不可能同時間出現在兩個地方！我們為了尚雷的案子忙了多久，這是筆大買賣耶！大買賣！一定要害死大家你才甘心嗎？她喘了口氣，繼續吼着叫是誰把尚雷給小范的？該死的不知道小范手上已經有case了嗎？

委屈的小范低聲道：是主任你……

他雖然說得小聲，但仍然一宇一句清清楚楚，一旁的段知舞聞言，心底冒出一道聲音。什麼，是主任？主任真嗜血，自己捅的樓子還想推給別人。

是我嗎？你是說我嗎？陳尚芷露出惡魔般的微笑。是該死的我把case給你的？你是不會推掉是嗎？難道你連自己的行程都不清楚是嗎？

聞言，會議室里其他人都倒抽口氣。沒想到主任不僅冷血，還想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真是高招、高招。

小范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眾同事見狀不是搖着頭，就是低頭看着報表裝忙，甚至還有人因為不忍心看下去而尿遁。

最後，總算有人開口替小范解圍。呃，主任，小范的過失我們應該先放在一旁，目前當務之急應該是下午比稿的人選吧。

小范感激的看了發言的趙大明一眼。

陳尚芷優雅的彈了彈纖指，說：既然大明你都這麼說了，足以顯現你具有處變不驚的能力，就派你去吧。

趙大明顯然嚇呆了，這麼倉卒的接下比稿，一定不會有好成績，這樣的燙手山芋他才不接。

主任，我當然很樂意接下，但是呢，不巧的是，下午我要去照相機廣告的片場監督才行。

陳尚芷聞言，瞄了一圈在場的人，一一點名。

Oscar，就你了！你快去做點功課，我相信你可以。

Oscar坐直身子，不慌不忙地道：主任，我等等要跟着小范哥去比稿，恐怕分身乏術。

敏敏，那你來好了。

報告主任，我今天身體實在不舒服，喉嚨從昨天開始就痒痒的，果然現在頭開始痛，八成是發燒了。敏敏說完，還逼真的咳了幾聲。

小樂……

陳尚芷話還沒說完，就有人打斷。主任，小樂今天請假！

那Violet……

Violet出去買便當了。

凱欣……

主任，我眼睛過敏，看不清楚。

陳尚芷將在場的人全都點過了，不是掛病號就是有事，偏偏她今天下午也要與客戶開會，沒辦法親自比稿。

她眯起眼，將在場的人一一看了一遍，看到一堆人頭都看向別邊，不敢與她四目相對，她心裏有了譜。

看來，今天的比稿必須放棄了。

忽地，她靈機一動，看向坐在旁邊的段知舞。

看到主任的目光，眾人頓時明白主任的計謀，也將視線投向段知舞。

單純的段知舞正關心着凱欣的眼睛，渾然不覺已有陰謀動到自己身上。

小舞。

段知舞聽到王任叫她，愣了一下，甫抬頭，就看到幾十隻限睛盯着她瞧，她疑惑的回應主任的呼喚，啊？

下午，你就代表我們公司去尚雷科技比稿。

段知舞聞言，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無法消化。

主任，你是說我嗎？你教我去比稿？

陳尚芷笑了，語氣突然變得十分溫柔。是的，小舞，就是你，你的機會來了呢！她繼續挖陷阱。今天可是你第一次有比稿的機會，不但如此，今天還沒有助手陪你去，所以可以完全自己掌握整個比稿狀況，不僅可以增加經驗，磨練自己，說下定比稿成功，你還可以晉陞為正式企畫喔。

正式企畫？聽起來很不錯呢。

但是，她真的有辦法勝任嗎？主任，我不知道我能不能……

她還沒說完，陳尚芷立刻搶話道：能！你當然能！你現在就把這些資料拿去看，只要照着上面的內容作介縉，就沒問題了。

總之死馬當活馬醫，就算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也總比棄權來得好，有去至少還有機會，下去，可就連機會都沒有了，何況，小范的廣告創意下錯，就算段知舞講得再差，廠商可能會看書面內容而採用也說下定。

陳尚芷決定賭一賭。

段知舞思及她在這兒待了一年，一直沒有什麼作為，老是做助理也不是辦法，又想到主任口口聲聲說她能勝任，足見主任對她的期待，於是她接過資料，點點頭表示接下了，總算讓這場風暴暫時畫下休止符。

＊＊＊

站在尚雷科技所在的辦公大樓前，段知舞突然緊張了起來。

雖然她已經將資料看了好幾遍，但還是總覺得準備得不夠充分，心裏不夠踏實。

她走進大樓，告訴櫃枱人員她是來比稿的，對方便請她上九樓。

來到九樓后，她看到許多人正為著接下來的比稿而不斷溫習，每個人看來都胸有成竹，個個衣着筆挺，髮型俐落整齊，看來似乎都為這場比稿而蓄勢待發。

段知舞不禁更緊張了。

怎麼辦？大家看起來都好強，好像對自己公司的企畫都極有信心。

她額上冒出冷汗。

今日她是臨時代打，不僅沒有經過萬全的準備，也沒身着給人穩重印象的套裝，實在缺乏自信。

如果失敗了怎麼辦？

如果愣在台上又該怎麼辦？

看看手錶，離比稿開始還有半個小時，她決定不要再與這些人待在一塊，讓自己冷靜一下才是當務之急。

＊＊＊

段知舞在樓梯間不斷反覆看着資料，但現在她的腦袋已成一團漿糊，完全無法吸收。

人在無計可施之時，走投無路之際，通常會出現幾種反應。

第一種，既然已經無計可施，走投無路，那就無為而治，一切隨緣。

第二種，死馬當活馬醫，朽木依然可雕，糞土之牆依然可砌，無論機會多渺茫，仍然要勇往直前，以積極的心態面對，下放過任何一絲機會。

第三種，到處求神拜佛，消極的嘗試任何方法，祈求順利太平。

陳尚芷是屬於第二種，而很顯然的，段知舞選擇第三種。

段知舞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聽說在手心裏寫下人字后吞掉，就能讓緊張消除。

她馬上照做。

但是，她做了不下二十次，情緒仍然緊繃。

她嘆了口氣。沒關係，聽說深呼吸也十分有效。

吸——吐——吸——吐——

可惡！還是沒用。

她忍不住痛罵自己，我怎麼這麼沒用！

韓允呈甫下樓，就是看到這個狀況。

一名女子身着淺藍合身襯衫，搭着一件白色的蓬蓬裙，裙角繞着一圈黑色的印花，露出白嫩的小腿，腳上是一雙銅色的高跟涼鞋。

蓬鬆的長鬈髮隨意披在身後，配合她的穿着，不似公司里那些死氣沉沉的女同事們，反而像誤入凡問的小仙女。

她是來比稿的嗎？韓允呈猜測着。

來比稿竟然不穿套裝，這可真是難得。他扯唇淡笑。

他站在她身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忙碌的動作。

一會兒在手上憲憲牽串，一會兒又深呼吸，一會兒還自言自語的罵自己沒有用，讓他幾乎失笑。

渾然不覺自己已被人看光光的段知舞，總算放棄繼續掙扎，她低頭看錶，回過身，準備認命的回會議室去。

然而猛一回身，就差點撞上一堵肉牆，段知舞嚇了一跳，往後退一步。

這個人怎麼站在身後都不出聲的啊？

等等，他該不會也是來比稿的？

段知舞連忙回想着剛才自己是否有將企畫內容泄漏出去。

呼，好險、好險，她剛剛沒有把資料念出來。

哼哼，竟然站在本小姐身後偷看？

段知舞抬頭看了那堵肉牆一眼，想看清楚是哪間公司的敵人，等會兒可要細心聽他比稿才是。

仰首乍見眼前的男人，她突地臉兒一紅。

他很英俊，是她見過最英俊的男人。

他穿着淺藍條紋襯衫，黑色西裝褲，打着黑色領帶，也正低頭看着她。

他的身材結實挺拔，胸肩寬闊，有着高挺的鼻樑，濃眉反映出他的剛毅果決，抿着的薄唇使得他充滿魅力。

他的眼黯深幽邃，似有魔力，如子夜星辰。

段知舞被他的雙眼所吸引，頓時失態，只是傻傻望着他，忘了該作何反應。

忽地，韓允呈對她綻出一抹魔魅的笑，他的笑容讓他的臉龐充滿光彩，顯得更為俊逸。

這個男人長得太好看，氣質太邪魅，笑容又太陽光，見他笑了，讓她忍不住也牽動唇畔，跟着微笑。

他雙眼深沉，好像藏着秘密，與他刻意綻放出的微笑有些矛盾，卻又渾身充滿吸引力。

韓允呈也正打量着她。

她的五官細緻纖秀，大眼黑白分明，卻恍若罩着一絲迷惑。

她的小臉白皙透明，白細的皮膚十分粉嫩，又泛着嫣紅，讓他好想捏一把。

她有着清新甜美的氣質，可愛極了，像色彩鮮艷的糖果，不知嘗起來是否也甜上心頭？他猜想着。

見她剛剛一回頭，眼睛骨碌碌的，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後來注視着他時，滿臉又是匪夷所思，偏偏她又一臉無辜，惹得他忍不住對她綻放招牌微笑。

哪知他一笑，就見她收起迷惑，也跟着他笑了。

她笑起來很柔，很溫暖，甜甜的，讓他看得有些着迷，有些沉醉：心底有些不知道是什麼也跟着她的笑容融化了。

他曾見過許多美麗的女人，但沒有一個女人會讓他心跳加速，她的笑是那麼的清新，清純又率真，迷惑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令他心動。

這一點也下像他。

意識到他的視線變得灼熱，段知舞有些不自在，收起笑容，回過神來。

先生，可以讓讓嗎？見他文風下動，擋住了她的去路，於是這麼道。

軟軟甜甜的嗓音讓她的問句像沒有存在感。

他聽着她的聲音，覺得自己好像漫步雲端，舒服得不得了。

韓允呈收起笑容，直盯着她瞧。你是來比稿的？

段知舞愣愣的回道：是啊。她馬上想到這件大事，所以我現在要趕快走了，你可以讓讓嗎？她還要去比稿呢，沒空在這兒跟他對看。

見她如此，他又笑了。

你為什麼沒有穿套裝？我以為，這是件大案子，大家應使出渾身解數，他興趣濃厚，一雙眼眸不放過她。而你，看來很獨特。

段知舞本欲不理會他的提問，準備推開他，但一對上他的眼睛，她又不由自主的回應他的話。

我是臨時代打，而且我今天是第一次比稿，所以沒有準備衣服。

臨時代打？第一次？韓允呈毫不掩飾地打量着她渾身上下。

看起來一點都不可靠，不知道是哪間公司如此大膽敢派她來？

初次比稿？會緊張嗎？他柔聲詢問。

她微愣。思，我很緊張。不過，他溫柔的口吻奇妙的讓她想侃侃而談。真的太突然了，主任今天早上才委託我，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但是我只是助理……好沒出息，不知道比稿會不會成功……

她有點慌張，語無倫次。見她如此，他唇角有着笑意，眸子仍直盯着她。

他彎腰湊身，在她小巧的耳垂旁說：第一次總是會緊張，縱使你準備得不夠充分，也該對同事的企畫有信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可以了。不知怎地，她讓他想親近。

段知舞猛地睜大眸子，他太過靠近的舉動讓她亂了心緒。

韓允呈站直身子，對她再度揚起笑，輕輕地說：在台上，如果眼睛不知道該往哪放，就看我吧，他瞄了腕上的表一眼，發現已經耽擱太久，便丟下一句，等會兒見。

他轉過身，邁開步伐離去。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離開后，段知舞才回過神來。

她嘆了口氣，拿起資料，也跟着走出樓梯間。

＊＊＊

尚雷科技的會議室里，比稿正式開始。

這是場公開的比試，有意參加的廣告公司都齊聚一堂，輪流上台做報告。

進行比稿的產品是尚雷一件新開發的遊戲軟體，是繼以前的產品所發展出的二代遊戲。

一代的市場反應極佳，所以二代如果無法保持銷售量，可能連帶使得這個遊戲畫下休止符，但若二代能保持佳績，甚至超越以往，則可以促成三代、四代的研發，成為長青產品。

尚雷方面的人除了開發此產品的工程師，其他幾乎都是公關推廣人員。

韓允呈是此遊戲的開發工程師之一，也在座聆聽比稿。

在場的同事們個個都專心的注視着台上滔滔不絕的廣告公司代表，唯有韓允呈例外。

他發現，他竟忍不住偷偷打量段知舞。

看她專心的聽着其他問公司的企畫，仔細的做筆記，並且趁空檔不斷溫習桌面上的資料，她的認真，讓韓允呈不禁對她的比稿有了小小的期待。

＊＊＊

另一方面，段知舞從剛進會議室就看見那名男子了，他實在太過顯眼，但令她訝異的是，他竟然是坐在廠商席中。

沒想到他竟然是尚雷科技的人。

見鬼了，她還以為他也是來比稿的咧。

終於，輪到段知舞上台做簡報。

在她報上名號后，又讓韓允呈吃了一驚。

她竟然是智新多媒體派來的？

誰都知道智新的主任是出了名的謹慎，認真，怎麼可能派段知舞這樣的新手來比稿？

韓允呈低頭快速掃瞄了一遍智新的書面構想。果然，智新的企畫新穎獨特，確實值得一試，一旦成功，還可以打開新的市場，吸引新的消費群，增加更大的利潤，難道這就是智新胸有成竹的原因，所以敢派段知舞這樣的新手來，或許擦得出特別不同的火花？

韓允呈細細研究着段知舞在台上的表現，看得出她很緊張，但她似乎極力穩住。

她的聲音有些緊繃，沒有在樓梯間時那麼清甜，她的臉部線條也很僵硬，雙手甚至顫抖着。

忽地，她看似求助的望向他，於是他對她鼓勵的一笑。

段知舞開始發表企畫。

在說明市場調查數據時，她對於那些可能成交的數字和吸引的消費者百分比只是約略帶過，但對於這款遊戲，她卻顯得興趣濃厚。

她強調這遊戲一定非常好玩，一定會大為暢銷，因為連她自己也好想玩。

她表示，上一代遊戲很耐玩，她破關之後還是一玩再玩，而新一代的產品增加了新的路線，一定更耐玩。她稱讚此遊戲的益智度足夠，故事張力十足，因為她光看簡介就明白玩起來一定需要大動腦筋，緊湊又吸引人。

她對這款遊戲知之甚詳。

看她興緻勃勃的將他們研發的遊戲說得完美無瑕，韓允呈頓時相信她的確會在遊戲一推出就跑去購買。

她並不夠專業，沒有畫一堆大餅，虛構一些願景，而是以自身的肯定，來表彰他的產品。

他感到心裏有股熱流，不知道那代表着什麼，但他此時的確熱血沸騰。

她純凈的小臉在他心底留下了一道閃閃發光的痕迹。

＊＊＊

段知舞本來是想將主任交代的介紹稿背好的，但是，哪知一上台，整篇稿子都讓她忘光了。

她只好就着投影片說明公司的企畫案。

她發現自己開始緊張的胡亂說明，不禁慌了，忽然想起韓允呈說過的話，於是看向他，見到他對她一笑，突然間，她好像不再那麼緊張了。

他確實鎮定了她驚慌失措的心。

沒空再多想，她開始發表企畫。

對於小范哥所標示的市場調查資料，她有看沒有懂，對於主任特別標明一定要大大說明的數據，她只是隨便帶過，但她隨即就自己的感覺發表對產品的感想，並且正好因為她曾玩過第一代，所以開始比較利弊，越說越開心，渾然忘了自己正站在台上。

她樂在其中。

直到說明結束，她才想到她完全沒有照主任的話做。

慘了，肯定會失敗，會被主任罵死的，而且沒辦法升正式企畫了，她喪氣的下台。

比稿終告結束，廠商宣佈下星期會通知比稿結果。

段知舞默默的收拾着資料，對自己完全沒信心，難掩一臉失望，步出會議室。

韓允呈始終盯着她，見她要離開，便在走廊上叫住了她。

她回過身，眨着大眼看着他。乍見他深邃的眼眸，她有些不知所措。

如何？比稿有信心嗎？韓允呈顯得一派輕鬆。

她打起精神，揚起一笑。我對我們公司的企畫很有信心。那是當然的，企畫可是小范哥跟主任聯手想出來的，當然不同凡響。可是隨即她又垮下了臉。但是我對自己沒有信心。

你們的企畫很下錯。他為她打氣。

是呀，恐怕再好的企畫也被我搞砸了。她有些懊惱。我完全沒有照着主任的話做，回去一定會被她罵死的。

他笑看着她懊惱的表情，問道：你們主任很兇嗎？

凶啊！我看她不把我大卸八塊才怪。

段知舞皺起鼻子，想像着陳尚芷兇巴巴大吼的樣於，忍不住向他說起主任嚴以待人的事迹。

有一次，我把主任的咖啡加了糖，就被她念了半天，說我粗心，可是沒辦法，咖啡那麼苦，不加糖哪能入口呀？何況我哪知道她都喝黑咖啡，結果，主任再也沒教我幫她泡咖啡了。她吐吐舌頭。呵呵，不用幫主任泡咖啡，我好像反而還賺到了。

韓允呈注視着她皺着小臉說話的樣於，覺得她真是個可愛的女人。

他對她感到好奇，情下自禁想繼續和她說話，本想再問些什麼，無奈有同事向他招了招手，要他過去，他只好結束短暫的交談。

我有事要先走了，他指着不遠處的同事。希望我們能有合作的機會。

他再度深深看段知舞一眼，隨即旋身邁步離開。

＊＊＊

經理剛剛說今天要加班開會，因為廣告製作可能會花費不少時間，遊戲要能如期推出，我們就得快點下決定。同事甲如此對韓允呈道。

關於這次比稿，你有屬意的嗎？同事乙開口詢問。

韓允呈想了一下，回道：智新的構想挺不錯的。

智新？

智新不就是剛剛那個女人所屬的公司？方才他們都見到韓允呈和對方交談。

嘖嘖，不行喔，不能偏心。

喲，這次對清新佳人有興趣啊？

口味變得真快。

兩名同事你一言我一語，韓允呈則只是揚起眉，不置可否，同事甲見他沒反應，繼續道：她是很可愛沒錯，但是看起來太清純了，說不定會就這樣黏上身，甩不走。

同事乙用力的點頭。沒錯，這種的恐怕會難以招架喔。像我前任女朋友就是走這種清純風的，交往的時候，竟然三不五時對我查勤。他陷入回憶里，語帶哀怨。沒辦法，我不喜歡這樣，只好忍痛與她分手，我還記得她那時哭得死去活來。

是喔？同事甲聽得津津有味，也跟着發表感想。女人就是這樣，不是黏來黏去，就是一天到晚為了小事哭，看了都煩。

所以說，同事乙下了總結。身為現代人，我還是崇尚速食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大家開開心心，沒有負擔。

韓允呈沒有注意聽兩人的對話，又想起了剛剛那張率真的臉。

對於自己又想起段知舞，他感到有些煩悶。

他眸光一黯，無法理解自己為何一直想着她。

思及此，韓允呈越走越快，不僅將同事們甩在身後，似乎也想將心上那張柔美的小臉甩開。

＊＊＊

段知舞離開尚雷科技，回公司準備向主任報告狀況。

在計程車上，她控制不住的直想起韓允呈。

他看起來迷人又危險，像傭懶的豹，讓她不知所措，兩次對話，總是他主導，由他提問，由他結束，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他控制，為他迷惑。

靠向椅背，她輕吁口氣，想將他揮之下去的眼眸自腦海中吹去。

段知舞甫進辦公室，一堆人就衝著她來。

小舞，結果怎麼樣？

小舞，你有沒有在台上昏倒？

第一次比稿很緊張吧？

其他公司表現得如何？

廠商代表有沒有刁難你？

同事們熱絡的圍着段知舞，七嘴八舌的發問。

面對眾同事的關心，段知舞嘆了氣，掩不住落寞。

這……八成是失敗了吧？眾人一致這麼想。

得知段知舞回來的消息，陳尚芷走出辦公室，站在她面前，盛氣凌人的問：怎樣，失敗了嗎？

主任真直接。眾人皆屏氣凝神準備聽段知舞的回答。

段知舞將她所說內容說了一遍。她看見主任臉色不太好，看來是責怪她沒有照稿講解，但是聽到她對於產品的形容，主任的表情又緩和不少。

段知舞說完后，陳尚芷卻遲遲沒有說話。

整個辦公室靜得不尋常。

良久，陳尚芷拍了拍段知舞的肩膀。今天辛苦你了，乖乖等結果吧。說完，她便轉身回辦公室去。

看見主任一反常態沒有大吼大罵，眾人皆嘖嘖稱奇。

但主任轉身前那高深莫測的表情，讓人實在無法不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