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縱使阿華還是用盡辦法想要找機會和恩恩解釋過去那段誤會，不過因為恩恩從沒開口問，基於信守之前答應過恩恩的承諾，即使再怎麼想解釋清楚，阿華也只能努力地壓抑自己絕口不提那段過去。

『自從一起去唱歌之後，雖然常常有機會可以一起吃飯，但是我和恩恩之間似乎就一直停留在原地踏步，充其量只是比當時剛見面時好一些些罷了。』

『都怪我自己，過去的那段誤會一定傷恩恩很深，才會影響到我和她現在的關係。』

『難道，我和恩恩之間的誤會，會一直這樣存在着，一直到生命結束的那天嗎？』阿華想到這點，不禁感到十分憂心。

『這樣一來，我和恩恩的關係就會一直僵在原地了。』阿華心中所想的，是希望可以有機會和恩恩能夠更進一步的發展，但礙於現實狀況，他的願望短期間內似乎是不可能的。

『要直接跟她解釋嗎？』阿華認真考慮著。

『可是，我答應過恩恩的，要等到她準備好的那一天，由她親自來告訴我啊，我不能食言的。』阿華知道，自己曾經說過的承諾，就必須信守。

『我可以先不解釋過去的那個誤會啊。』阿華的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

『其實，我可以跟她提別的事啊。』阿華想到，他答應恩恩的只是關於過去的那段誤會，但是，至於其他的事，並沒有包含在那個承諾裏頭啊。

『例如說。』阿華思索著該和恩恩聊些什麼比較好。

『例如說，告訴她，我心中對她的感覺。』

『這個想法不錯耶，李志華，你要鼓起勇氣，勇敢地告訴恩恩，你很喜歡她。』從懂事以來，阿華從沒有過這種衝動，怎麼也沒料到，自己如今竟然會有這種想法。

『可是，如果，我現在告訴她，我喜歡她，是不是會嚇到她呢？』念頭才一閃，阿華立刻又回到現實。

『不行、不行，這樣一來，恩恩一定會更加討厭我了。』

『唉，看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什麼也不能做。』阿華感嘆，他能夠做的，只是耐心等待，如此而已。

『同學你好，我想找許婕婷。』這天在圖書館櫃枱，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引起了恩恩的注意。

恩恩抬頭一看，那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幫她將告白信轉交給阿華的那位學長。

『請問，你找婕婷學姊有什麼事嗎？』恩恩問眼前的這位學長，看樣子，這學長跟阿華當初一樣，並沒有認出恩恩來。不過，跟阿華不一樣的是，恩恩並沒有因為對方沒認出她來而感到生氣或難過，只不過，對於這位許久沒見面的學長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眼前，恩恩著實感到非常訝異。

『喔，是這樣的，我是她的表弟，我叫趙博松，我找她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剛好路過，順道過來打個招呼。』

『這樣啊，好，我幫你找婕婷學姊看看。』恩恩隨即拿起話筒，撥了圖書館樓上的分機，請其他工讀生幫忙找許婕婷。

『謝謝。』趙博松對恩恩微笑着道謝。

『不客氣。』恩恩連絡上樓上的工讀生之後，和對方談了一會兒，掛上電話之後，她對著趙博松說：『婕婷學姊她人確定是在圖書館內，不過，學姊現在正在忙，一時無法分身，你可能要稍等一會兒。』

『好。』趙博松有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候着。

恩恩坐在櫃枱，隔着電腦螢幕，偷偷地瞄著趙博松。

『原本還以為他是來找阿華的，沒想到他竟然是婕婷學姊的表弟啊。』恩恩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小了，不管是親戚也好，同學朋友也好，彷彿身旁隨隨便便都可以找到有關係的人。

『他跟阿華不知道還有沒有聯繫？』恩恩想着。

巧合的是，當恩恩正想到阿華的時候，阿華那熟悉的身影竟有默契似地從電梯口踏了出來。

『嗨，你不是阿華嗎？好久不見了。』原本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趙博松，一看到阿華，立刻走上前跟他打了招呼。

『博松？你怎麼會在這裏？』阿華一見到趙博松，一臉驚訝的模樣，看着阿華臉上的神情，恩恩方才心裏所想的問題馬上有了答案。

『我來找我表姊啊，她在這邊當工讀生。』趙博松回答，他接著說：『不會這麼巧吧？你該不會也唸這所大學喔？也在這邊打工喔？』

『是啊，就是這麼剛好，我是唸這所學校，也正好在這邊當工讀生。』阿華繼續問趙博松：『你表姊是哪位啊？』

『許婕婷啊，你認識她嗎？』趙博松回答。

『喔，婕婷學姊啊，認識啊，需要我幫你找她嗎？』阿華又問趙博松。

『不用啦，剛剛櫃枱那位美女已經幫我找過了，只不過我表姊目前正在忙，所以我只好在這兒等囉。』或許是遇到熟識的人的緣故吧，趙博松說話的語氣似乎放鬆了許多，不像剛才和恩恩對話那般的拘謹。

『這樣啊。』阿華朝櫃枱看了看，他和恩恩兩人才剛四目交接，兩人同時感到不自在，隨即又刻意避開了彼此的眼神。

『看樣子，博松似乎並沒有認出恩恩來。』阿華心中想着。

『你現在是在哪裏唸書？』阿華為了掩飾剛才接觸恩恩眼神的不自在感，於是一面拉着趙博松往圖書館外頭走，一面又趕緊找話題和博松繼續聊。

『我在中壢啊，不過，我甄試上你們學校的研究所，想說先過來看看環境，順道找一些教授聊聊囉，剛好我表姊又在這邊，所以也順便來看看她啊。』

『你甄試上哪個科系的研究所啊？』

『電機系的。』

『哇，電機可是熱門科系啊，以後可以去做IC設計，當個電子新貴，那還滿賺的，聽說股票可以拿到不少喔。』阿華笑着對趙博松說。

『電子新貴，哈哈哈，是啊，是滿賺的，可是那是要付出代價的，要拿肝或拿命去換的啊。』博鬆開玩笑地說。

『反正，像我們這樣在新竹唸書，以後想要進竹科工作的話，通常肝都要很新鮮才行。』阿華順著博松的話跟着他鬧。

『拿新鮮的肝換存款和股票。』博松表情一派輕鬆，但言語之間似乎透露些許無奈，他繼續說：『還有換來一堆健康檢查的紅字。』

『哈哈哈。』阿華笑了，他拍拍趙博松的肩膀安慰他：『別那麼悲觀嘛，你還有很光明的未來耶。』

『不是悲觀，是宿命。』趙博松說：『其實，早在大學選填志願的當下，就已經決定了我往後的命運了。』

『別這樣講嘛。』阿華跟趙博松說：『科系不見得決定未來的命運啊，命運是操之在我們自己的手上的。』

趙博松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啊，對了，我剛剛忘了問你，你是唸什麼科系的？』

『我是資管系的啊。』阿華回答。

『資管也不錯啊，將來可以當程式設計師，或者到大公司當MIS。』

『是啊，不過，因為我準備繼續唸研究所，所以以後的事就再看看吧。』

『你也要繼續唸研究所啊？有準備要考哪所學校的研究所啊？』趙博松問阿華。

『如果可以，我想我應該會考自己學校的吧，畢竟，如果可以頂著國立大學碩士的學歷，將來找工作會比較容易一點。』話雖這樣說，但是，阿華其實心裏所想的確是另外一回事，他滿腦子只想着，只要考上學校的研究所，就可以有機會多更長的時間能夠跟恩恩相處。

『你這樣說的確沒錯。』趙博松附和阿華的話。

『是啊。』

『對了，你這傢伙，這麼久沒見，都在做什麼啊？』趙博松突然話鋒一轉：『我記得自從當年的告白信事件之後，你就沉寂了好久，不但退出籃球隊，還和大伙兒失聯了，畢業之後，更是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從此沒消沒息的。說，你到底是在忙些什麼啊？』

『沒啊，那時候，只是想好好準備考大學而已。』阿華淡淡地回答。

『只是那麼單純嗎？我不相信。』趙博松用懷疑的眼神看着阿華。

『不相信就算了，那不然，你覺得我消失的這陣子都做了些什麼了？』阿華懶得辯白，乾脆反問趙博松。

『我說啊，你這小子一定是忙着交女朋友，有了異性沒人性，所以就忘了我們這些兄弟了。』這麼多年過去了，趙博松果然是趙博松，再怎麼聊，聊到最後都是聊到異性身上。

『不是這樣的。』阿華否認，但卻也不再多解釋，他知道，不是當事人的博松，根本無法理解當事人所承受的壓力，所以再怎麼跟他講，也只不過是白費唇舌而已。

『算了，你不想講就算了，反正以後多的是時間。』眼看阿華不吭聲，趙博松只好幫自己找台階下。

『以後多的是時間？什麼意思？』阿華滿臉疑惑地問博松。

『我剛剛不是說了，我今天過來找教授聊聊，如果確定了之後，我以後每個禮拜都會過來一趟和教授討論研究的事宜，所以以後我們每個禮拜都有機會見面的。』

『是喔。』

『什麼叫是喔？聽起來感覺好像很失望似的。你應該要說，這真是太好了。』趙博松露出一臉誇張的模樣。

『是是是，這真是太好了。』看着趙博松誇張的神情和語氣，阿華忍不住笑了出來。

『博松，你怎麼跑到外面來，害我一直找你說。』遠遠地，許婕婷叫着趙博松的名字。

『嘿，表姊，對不起啦，我跟朋友到外頭來聊聊天。』趙博松揮着手回應許婕婷。

『喔，還好我問了恩恩，要不然啊，我根本不知道要到哪兒去找你。』

『恩恩，誰啊？』博松問婕婷。

『就剛剛在櫃枱那個女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