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她不願這麼卑鄙地懷疑,於是搖搖頭。「當然不會,他跟我說過,你是他最照顧的妹妹,既然是他的親人,吃醋不是很奇怪嗎?」

「這下我真的放心了。」聽見她的話,吳泰珍得意地笑了。想想她還真是天真,這樣也敢跟她搶邢允聞?「小安,我想我們一定會合得來。不如下次我們三個人一起出去吃飯,算是我恭喜你們吧!」

「好啊,我們一起去。」安悅笙沒有拒絕,畢竟邢允聞當她是妹妹,所以她並不想懷疑吳泰珍的用心。

而且為了邢允聞,即便自己隱約有些不安,她還是願意跟吳泰珍當朋友。

「你答應她一起吃飯?」

這天,邢允聞正在陪安悅笙補貨,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面露遲疑。

「嗯,她希望跟我做好朋友,所以想要我們三人一起吃頓飯。」當吳泰珍興高采烈地把日子訂下來后,立即拜託安悅笙轉告邢允聞。「我覺得你也會希望我答應,對吧?」

見到她討好的笑容,他當然附和。「嗯,我很高興。」

她笑了。「看吧,我就知道你會同意。」

「悅悅,你能與泰珍當朋友當然很好,不過……」邢允聞想起吳泰珍過去的任性,忽然覺得該提點她一些。

「不過什麼?」

看着安悅笙單純的容顏,他又想,既然她們願意做朋友,那就不該讓她對即將開始的友誼心懷芥蒂。於是邢允聞微微一笑,反而不想說了。「沒什麼。」

見他有話不說,安悅笙忍不住埋怨。「唉,你是不是有秘密瞞着我?」

「哪有?」

「不然,話怎麼說到一半不說完?這樣很奇怪耶!」她有點醋意,感覺他對吳泰珍有種保護的心情。

邢允聞毫不緊張,還將俊臉湊近了她的怒顏。「哪裏奇怪?」

他的臉龐忽然就在眼前,引得她心口發燙,無法再直視着他。

「你做什麼啦?」她嬌嗔,怒氣在一瞬間都飛光光了。

「看你吃醋啊!」他意猶未盡地捉弄她。「怎麼我發現你對泰珍的事特別在意?」

他是無心之語,然而聽他這麼說的安悅笙,卻猛然想起了吳泰珍告訴自己的話——

他曾經喜歡的女孩子,因為嫉妒吳泰珍,最後惹他討厭,落得分手。

她還想起吳泰珍希望自己,不要做第二個那女孩……

「悅悅?」他發現她出神了。「你怎麼了?」

「沒什麼……」安悅笙無措地看他一眼,深怕他發現自己很在意吳泰珍。「其實允聞,我沒有吃她的醋,我只是……」

她只是覺得吳泰珍說的話有些奇怪。她好像故意要警告自己,不要在意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是如果他們只是普通兄妹感情,那自己根本不會在意啊!

還是其實,是吳泰珍隱瞞了什麼沒有說出來?

「只是什麼?」他問得溫柔寬容,好像知道她有所疑慮。「你什麼事都可以問,我什麼都會告訴你。」

對於自己的心上人,他自認沒有任何需要隱瞞的過往,何況他與吳泰珍之間的確什麼都沒有,這一點他也跟她說過了。

見到他這麼磊落坦然,安悅笙覺得自己真是多慮了,她應該要相信他啊。「沒有啦!等有的時候我再問你好了。」

「也好。」邢允聞不疑有他,握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還有哪幾家店要去?逛了這麼久,你腿酸不酸?」

「不會。」

大包小包的東西都讓他抱着,她哪裏還會酸啊!

一想起來,她心窩又甜蜜蜜的。「還有最後一家,就在前面。」

帶着他走進店裏,安悅笙熟稔地向老闆娘打招呼。「老闆,我來拿貨。」

「小安啊!」老闆娘一見到她,立即笑開。「你要拿跟上次一樣的對吧?」

「對,還有兩個顏色我想追加……」

「對了,小安,」幫她找貨的同時,老闆娘想起一件事情。「上次你畫的設計圖我請廠商看過,做成樣版似乎不錯,你要不要考慮自己設計一批衣服來賣啊?」

「真的嗎?」那些只是她的隨筆之作,她喜歡塗鴉,偶然讓老闆娘發現她的巧思,於是幫她探問,沒想到還真能製成衣服。

「嗯,如果想要,我可以幫你介紹廠商喔!」老闆娘很熱心。

但安悅笙想起自己現在工作正忙,恐怕是沒有辦法再兼差做第三份工作。「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看看。」

補完貨后,兩人步出店家。

「剛剛老闆娘的建議,你為什麼不直接答應?」邢允聞忽然問。

他也知道她很有這方面的天分,她送他的那些小卡片上,都有她的巧思,如果對方也認為她大有可為,她應該把握機會才對。

「我也很想。」她咬了咬唇。「不過自行設計衣服販售的成本很高,跟批貨賣衣服又不一樣,我不確定自己有這種實力。」

這麼有風險的買賣,她自認還不到那個能力,現在只想先努力賺錢存夠本錢,再過個兩、三年,或許她可以考慮開一間自己的小店。

「可是你有這種企圖對吧?」邢允聞又問。他看出了她的顧慮。「你曾經說過想開一間店,對吧?」

況且,只要有了自己的店,她就不用到處擺地攤,甚至不用這麼辛苦地往來店家之間了。

「當然嘍。」她對他承認,也對自己立下目標。「我一定會開一家店的,到時候,你可要來當我的超級Sales喔!」

想起那次他的協助,她想到時只要有他在,生意肯定很好。

她這玩笑開得頑皮,邢允聞握緊她的手,信誓旦旦地承諾。「放心,我肯定會去站台,誰叫那是我女朋友的店呢?」

安悅笙也笑了。有那麼一刻,她真心希望這個願望早日實現。

吳泰珍與他們約在一間著名的景觀餐廳。

位於頂樓的餐廳四面都是挑高玻璃窗,讓台北的繽紛夜景盡收眼底。

餐廳中央還有個小舞池,加上每晚定時的鋼琴演奏,即便所費不貲,仍然吸引了很多愛浪漫的情侶前來消費。

當邢允聞與安悅笙同時出現時,吳泰珍早已經等候了一會兒。

「抱歉,路上塞車,我們遲到了。」邢允聞解釋。

「不要緊,我也剛到,這附近的確塞得很。」吳泰珍不以為意地笑笑。「你們快點餐吧!這麼晚,一定餓了。」

說著,侍者立即為他們送上菜單。

「你想吃什麼?」

「不知道唉……你覺得明蝦怎麼樣?」

他寵溺地建議。「你喜歡就好。」

安悅笙又悄聲問他:「那你呢?」她想知道他喜歡海鮮還是排餐。

瞥見兩人的柔聲低語,吳泰珍不甘心地打岔。「允聞哥吃蝦會過敏,我看還是點牛排,你不是最喜歡松阪牛嗎?這裏的牛排都是從神戶空運來的喔!」

邢允聞不覺有異。「好,那我點牛排。」

被吳泰珍這麼一提醒,安悅笙尷尬地放下菜單。「我點明蝦。」

吳泰珍不懷好意地笑了。「我跟允聞哥一樣點牛排,我們都喜歡五分熟。」

之後,侍者又為他們送上餐前酒,從他們品酒的姿勢來看,可能很習慣喝西方的紅酒。

邢允聞發現安悅笙沒有動作,便關心地問:「你不喝酒?」

「不是。」她搖搖頭,說得很小聲。「我平常只喝啤酒——」

再怎麼小聲的話,依然飄進了吳泰珍的耳里。她微微一笑。「小安,這裏可沒賣啤酒喔!」

彷佛自己說了蠢話一般,安悅笙的臉倏地紅了。

「餐前喝點紅酒是西餐慣例。」邢允聞幫她解圍,然後為她拿起酒杯,搖晃杯里的酒液,教她怎麼品酒。「喏,你得先聞香味,然後試試味道。」

「好香。」安悅笙的小臉湊近他手上的酒杯,頭髮也順勢落在他的肩頭。

在她輕啜酒液之際,吳泰珍彷佛看見邢允聞側過臉,輕柔地在她發上留下一吻……

那一瞬間,她的忍耐與理智差點崩潰。

幸好侍者在此時送上前菜,打斷了兩人的親昵互動,否則她無法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事來。

但吳泰珍的臉色還是好不起來,整頓晚餐間,她不再主動發言,只能眼看着他們開心地用餐。

她不是要來看他們親熱的模樣啊!

這時她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吳泰珍振作精神,適逢鋼琴演奏開始,於是她對邢允聞微笑詢問:「允聞哥,要不要跳舞?」

以前,每當他們出席公開宴會的時候,常常一起跳舞。

邢允聞卻轉頭問安悅笙。「要不要跳舞?」

「我不會啦……」她受寵若驚,忙亂地揮了揮小手。「你們去跳好了,我坐在這裏看就好。」

「允聞哥,」吳泰珍又說話了。「自從離開台灣之後,我就沒有跳過舞,今天你就陪我跳一下吧?」

他還沒決定,安悅笙已經笑嘻嘻地代他答應。「去吧,我也想看你跳舞。」

見她答應得比自己還大方,邢允聞無奈地望她一眼,只好站起來朝吳泰珍伸手。「來吧!」

當他們開始跳舞后,不只是安悅笙,就連其他桌的客人,都因為他們默契無間的舞步而頻頻注目。

他們也像早已習慣彼此的舞步、反應,每當吳泰珍有了動作,他都能馬上反應,配合她進行每一個令人驚訝的迴轉。

別說是旁人,就算是安悅笙也忍不住驚嘆他們真像一對金童玉女。

尤其是兩人的氣質相當,擁有同樣的背景與家世,如今見他們連興趣嗜好都如出一轍,他們……才是真正相配的一對啊……

可在她這麼想的同時,她的心卻像是被扭緊的毛巾一般,擠出了酸苦的汁液,頓時教她疼痛得無法呼吸。

她甚至看見邢允聞深情款款地望向跳着舞的吳泰珍,不知不覺,眼前起了一陣薄霧……

她隨即垂下臉,很快地眨了眨眼,眨去那陣霧氣。

安悅笙,你在做什麼?

說好不會吃他們的醋,那你為什麼想哭?

不可以這麼小心眼,你已經答應過,要與泰珍當好朋友的……

周圍忽然響起一陣掌聲,安悅笙抬起頭,望見他們正朝自己走來。

她立刻跟着用力拍手,像是想掩飾自己的落寞。「好棒喔!原來你很會跳舞嘛!」

邢允聞凝視她一秒,然後坐下。「我只會跳這一支舞。」

咦?

「小安,你可別說出去。」吳泰珍曖昧地朝她眨眼。「其實啊……這是允聞哥為了我,唯一學會的一支舞!」

為了她?

安悅笙隨即將視線移向邢允聞,第一次發現他的目光並不在自己身上。

他微笑地望着吳泰珍,好像這是一個只有他們兩人知曉的秘密。

這也是她第一次了解,在他們兩個人的過去里,沒有自己的存在。

回程里,安悅笙很沒精神,幾乎都是邢允聞說話,偶爾她才會回個一、兩聲無意義的嗯啊喔。

她一直在想,關於他們兩人的過去。那些過去里,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像是,也許他們曾經交往過……

「你在想什麼?」

邢允聞忽然開口,她才發現自己的家已經到了。「喔……沒有。」

「說謊還不會臉紅呢。」他轉回臉,看着前方擋風玻璃好一會兒,又問:「老實說吧,是不是在想我跟泰珍跳舞的事?」

被說中心事,安悅笙反而答不上話。

他心裏有底。「早知道就不跟她跳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吃醋——」

「吃醋」兩字霎時打中她的要害,讓她馬上反駁。「才沒有,我為什麼要吃醋?」

她隨即找藉口。「我只是在想剛剛那餐太貴了,你知道那是我賣幾件衣服的錢嗎?我吃得好心疼啊……」

「你確定你心疼的是錢?」

「當然!」

「所以你壓根兒不在乎我跟泰珍跳舞?」他逼近一步。「剛剛要結束時,她還希望我載她回家,但我顧慮你,所以要她自己先走——」

安悅笙嘟嘴。「你可以載她回家啊!」

邢允聞忽然不說話了。

等她覺得不對勁,轉過頭才看見他正在笑。「你笑什麼——」

「你的臉嘟得跟河豚一樣,卻要我相信你沒在吃醋?」他伸手捏捏她僵硬的臉龐,心疼她的逞強,一邊將她抱入懷裏。「過來。」

當她的臉龐貼上邢允聞的胸口時,安悅笙心裏忽然湧上一股暖意,像是回到家裏的小羊,找到了最安全的窩。

「那支舞啊……是我高中時學會的。」不管她想不想知道,他決定解釋清楚。「那時我跟泰珍都是國標社的社員,不過我不喜歡跳舞,所以總是蹺社團,直到學期末要檢驗成果了,我才只好跟泰珍惡補一支舞。」

為了那支舞,他苦練了一個月,甚至廢寢忘食,可以說是終身難忘。

所以當吳泰珍提起那個秘密時,他才會有感而發地笑了。

她不懂。「既然你不喜歡跳舞,為什麼要參加國標社?」

「我是被迫參加。」邢允聞苦笑。「是泰珍幫我填的入社申請單。」

「什麼嘛!」安悅笙一聽,又有點悶了,有些埋怨他的善良。「你這麼容易讓她擺佈啊?」

邢允聞也沒否認。「那時候的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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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你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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