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更過,天剛發白,忙着幹活兒的人都起來準備了。
雷子云走向城西最熱鬧的地方,連清晨賣菜的人還沒出來吆喝前,他在一座樓前站定。
「棲鳳樓」
京城裏最大的酒樓。
棲鳳樓只賣酒,除了酒,棲鳳樓只有姑娘。
棲鳳樓的姑娘們都是美的,柔的,有才氣的,但不賣藝也不賣身,只賣酒。
有人拿過城北逢香樓的窯姐兒們來比,都比不上棲鳳樓那群溫柔又有才氣的姑娘們。
也有人拿逢香樓頭牌的鳳兒姑娘跟怡春院名妓春水姑娘來比棲鳳樓樓主唐柔,更是一個也比不上。
棲鳳樓那群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對於自己被拿來跟窯子裏的姑娘家相比,倒是一笑置之。
掌酒的唐清兒只是溫溫婉婉的笑:「誰教我們賣酒,酒色原不分家,可我們硬是要給分了,也怪不得人家拿我們來做比較。」
所以,凄鳳樓只賣酒,不賣姑娘,不讓人住店,只讓人喝酒。
城裏最着名的,除了出了這麼座純賣酒的樓子和美的出名的樓主以外,城裏還有個四大名家。
城東賀家、城西長孫家、城南宋家、城北邵家。
四大名家各有年紀相仿的少爺,其中賀家公子賀錦郎是新科狀元郎,也正在與嚴家小姐談婚論嫁:而城南宋家是京城第一大鏢局「宋遠鏢局」,手下第一鏢師正是宋家大公子宋溪樵;城北邵家是京城知府,邵家長公子邵人和任職知府刑名師爺,正是他父親邵知府的得力助手;而城西長孫家的公子長孫倚風是一代大將軍長孫乘風的獨子。
長孫將軍生前勇猛善戰為人謙和有禮,待人處事皆為人稱頌,又使得一手好槍,不論在朝、在江湖都佔有一席之地。但在長孫將軍過世之前,沒有人見過將軍的獨子——
長孫倚風。
在老將軍過世前三個月才派人將獨子倚風接回家,所以有人傳說長孫將軍是因為子不成材才送到遠方來個眼不見為凈,直到身染重疾時日無多才將獨子接回以陪伴長孫夫人,怎麼也沒想到夫人不多時就跟着謝世。
要說這城裏四位少公子,賀家公子才氣縱橫,宋家公子武藝高強,邵家公子聰明絕頂,長孫公子…頂多說他個相貌出眾吧。
長孫倚風自大將軍夫婦過世后,才讓人見着他生的什麼長相,第一個瞧見他的人正是宋家公子宋溪樵。
聽說宋溪樵見着長孫倚風直呆了快柱香的時間才回過神。
後來直誇長孫倚風生的艷。
一個男人被人稱艷實在不太好聽,但見了長孫倚風的人都覺得,這個字只能用在他身上。
長孫倚風天生就白,一身肌膚欺霜賽雪,一對漂亮的桃花眼望着人的時候沒有人移的開視線,一隻手抬起來的時候,你恨不得要去握他一握、捏他一捏,他比城裏任何女人還要美,也比任何女人生的艷。
但他是男人,是男人就不會有女人的溫柔婉約和莊重儀態。
他是個十足十的男人,而且是風流成性四處拈花惹草的男人。
所以城裏人最常說道的,不是他的美、他的艷。
而是他的行徑。
攤開來說,長孫倚風是個敗家子。
為人不但不正經,勾三搭四的花名在外又不求上進,不似他父親的謙和有禮,也沒有他母親的溫柔識體。
最常被人說的就是:要是老將軍還在世一定被他活活氣死。
還好老將軍已經過世了。
老將軍過世后,宅子裏的人大多辭了去,只留個老管家和幾個長工,大家都說長孫倚風敗家敗到空,連伺候老將軍多年的下人也留不住。
長孫倚風甚至也不會武,連老將軍征戰多年的槍都提不起來,進了城后卻也沒有去拜會老將軍以前的老戰友和結交的世家,一點都不懂禮數也不敬老尊賢,這樣的敗家子倒不曉得靠什麼生活。
變成這樣落魄的世家公子,無錢也無勢長的又艷,沒有被人欺倒也是件奇事。
主要是因為他還是有些朋友的。
長孫倚風的紅粉知己相當多,城裏每走幾戶就可以找到一個他的紅粉知己。
當然這麼多的紅粉知己總分得出輕重,他最常找的,就是棲鳳樓的樓主唐柔。
有了這麼一個不簡單的紅粉知己,敢動他的沒有多少。
要問道與他的關係,唐柔總柔柔的笑着,江湖兒女不忌俗禮,他和長孫倚風只是好朋友。
唐柔好交友,但好到能上棲鳳樓她二樓閨房的,除了長孫倚風,在城裏也數不出幾個。
一個大男人要靠女人總被人笑話,但長孫倚風的紅粉知己再多他從沒有帶回家過,長孫府自老將軍夫婦過世后,就沒有外人進來過,只有兩個例外。
一個只白天來一個只晚上來。
有女人緣的男人,通常男人緣不會太好。可長孫倚風生的比女人還美,所以比起女人,他的男人緣更好。但長孫倚風討厭跟男人混在一起。
除了他那些紅粉知己,長孫倚風只有兩個好兄弟、好朋友。
但光是這兩個,就足以讓任何人不敢動他一根頭髮。
一個是溫相爺府的總管慕容雲飛。
慕容雲飛拜訪長孫倚風的時間非常奇怪,他只在晚上去。
多次有人在二更時分瞧見慕容雲飛走進沒有外人進得去的長孫府,然後在五更過後離開,每回如此。
所以又有人說,慕容雲飛是長孫倚風的入幕之賓。
當然要命的話,不會在慕容雲飛跟前說:而要問了長孫倚風的話,他總是勾着他要命的桃花眼笑笑沒有辯解也沒有承認。
慕容雲飛為人豪氣重義,他喜歡交朋友,卻討厭結交那些權貴之後世家子弟,四少公子裏除了一眼望去怎麼看也像個土匪流氓的宋溪樵以外,他只叫了長孫倚風做兄弟。
雖然長孫倚風這樣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慕容雲飛會結交的「兄弟」但他的確把長孫倚風護得好好的,而慕容雲飛是什麼時候認識長孫倚風又是什麼時候開始進入長孫府,也沒有人能清楚的說出來,只有一次在棲鳳樓里,邵府次子邵人俊借酒裝瘋想去拉長孫倚風的手,被慕容雲飛一腳踹到樓外,三個月爬不起身,所以就有人說,慕容雲飛是看上長孫倚風不遜女子的美貌,難怪總見着慕容雲飛在京里這等身價卻從沒與哪個女子表示過好感。
而另一個,就是現在站在棲鳳樓前的神捕雷子云。
雷子云為人剛正不阿,堅毅不撓,再艱難的案子也沒有破不成的,這樣的人為什麼和長孫倚風是好兄弟沒有人曉得,不過以雷子云的為人,沒有人會說他是貪長孫倚風的
美色。
一個過份正直的人往往令人難以去說他的不是,而且雷子云不只正直,長得還很兇狠。
被他鷹似的銳眼一瞪,沒有人敢多說一句,更別提讓他聽見那些難聽的揣測。
也不曉得為什麼,雷子云不在入夜後走進長孫府。
他只在白天去。
而現在,雷子云盯着棲鳳樓的招牌半晌,出來打掃的姑娘,見着了他溫溫柔柔的笑着,「雷爺這麼早,我們還沒營業呢。」
也只有棲鳳樓的姑娘們,從來沒被雷子云那張看起來總是在生氣的臉給嚇到過。
「你們樓主在嗎?」雷子云用着溫和的神情望着那姑娘。
「在房裏呀……」說著,那姑娘笑了起來,「雷爺找的是長孫公子吧。」
雷子云苦笑的點點頭,「他在嗎?」
小姑娘笑笑小手指指上頭,吐了吐舌頭的繼續打掃着。
雷子云向她道了謝,逕自走進棲鳳樓,也沒有人攔他,讓他直直的上了二樓。
走進二樓最里的房門口,雷子云敲了敲門。
許久,房門輕啟,現出的是唐柔那張美麗的臉蛋,有些驚訝的眨眨她水靈雙眸,卻馬上開了門。「雷爺是找倚風的吧?」
唐柔向不拘禮,也不介意自己脂粉未施,便讓雷子云進了門。
「失禮了。」雷子云也不拘束的直接走進,卻見唐柔床上的羅帳並未掀起,也不好伸手去拉。
只轉頭望向唐柔,「請問唐姑娘,他昨天什麼時候來的?」
唐柔想着,細白的手指擱在她小巧的下顎上,笑靨如花。「約是初更時分就來了吧。倚風說慕容公子昨晚沒空找他喝酒,所以就來了我這裏。」
「一直都沒離開過嗎?」雷子云習慣性的凝着他的濃眉。
唐柔笑着,坐在鏡前理着她一頭黑亮柔順的發,「是的,一直都沒離開過…我二更的時候離開了約一柱香的時間,跟清兒討論點事情,我想那麼點時間也不夠他去姦殺了
嚴家小姐再回來吧…更何況……」唐柔望了雷子云一眼,望的風情萬種。
「他要是出了大門清兒會曉得,要是出了後門打更的方叔三更前都在後頭和小梅說笑,要是從這扇窗的話……」唐柔側頭望着她房裏唯一的窗笑着。「他會摔死的,您曉得。」
雷子云苦笑了下,不驚訝唐柔的消息靈通,想着這倒是實話,那傢伙連多跑兩步都嫌喘,更何況是要他練輕功。
想着,雷子云望向唐柔,「那麻煩唐姑娘等會兒借我些時間,讓我見見清兒姑娘和梅姑娘好嗎?」
「當然,能為雷爺效力,是棲鳳樓的榮幸。」唐柔溫柔的笑着。
雷子云正要回話,一旁軟軟的羅帳里傳出了聲音。
「大清早的,你不去干你的事,跑這來吵兄弟我睡覺做什麼?」掀開羅帳的手,有着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卻又柔白似雪。
雷子云冷哼了聲,「要不是為了你這個混帳誰喜歡一大清早擾人清夢。」
「欵,兄弟,天下哪有這麼玉樹臨風英俊瀟洒的混帳。」長孫倚風緩緩的起身再伸了個懶腰,他整個人看起來是傭懶的,可他笑着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天整個亮了起來。
長孫倚風很愛笑,也很少人能拒絕他的笑臉,面對他的笑臉沒什麼反應的人很少,但他眼前的兩個人就包括在內。
「就會貧嘴。」唐柔笑笑,沒理會他。
雷子云盯着長孫倚風半晌,才開口:「你昨晚沒離開過?」
長孫倚風懶懶的笑了起來,領口敞開着露出片白皙的胸膛,「唉呀兄弟,美人在旁,你覺得我躺上了床還會下來嗎?」
雷子云只是用着他凌厲的目光望着長孫倚風沒有說話。
長孫倚風大大的嘆了口氣,「唉,沒想到我竟然這麼不受兄弟你的信任,我昨晚沒離開過,可以吧。」攤了攤手,長孫倚風一臉無可奈何的起身。
雷子云仍盯着他,很沉很穩也很快的開口,「嚴家小姐昨晚被賊人姦殺了。」
他目光如炬的盯着長孫倚風,而長孫倚風很慢很慢的,做了個很誇張很驚訝的表情,「唉呀,這麼個大美人,真是讓我心疼。」說著,一手捂胸很難過似的的坐回床沿。「我還來不及結交這位紅粉知己哪,真是天妒紅顏。」
雷子云也沒有理會忍不住笑出聲來的唐柔,只是靜靜的望着長孫倚風。
「唉,兄弟,你真是無趣。」長孫倚風又懶懶的倚回床上,以手支額的望着雷子云,「四更過後打更的方叔就從街頭喊到街尾了,誰不曉得嚴小姐慘遭毒手。」
雷子云還是很沉很穩很靜的開口,「嚴府長工說三更前後瞧見像你的人在嚴府出入過。」
長孫倚風笑笑,勾人的桃花眼轉了轉,一臉認真的表情。「不會吧,兄弟我這麼英挺俊俏的身影會有人望錯,你要不要叫他去看看大夫,他可能患有嚴重的眼疾。」
「倚風。」雷子云更沉的喚了他一聲,他一向很認真,很有耐心,長孫倚風剛好跟他相反,他隨時隨地都是一副不正經的模樣,什麼事都能一笑置之,也什麼事都能拿來玩笑,讓人不曉得他到底有沒有認真的時候。
長孫倚風起身,投降似的舉高了手,一臉無奈的開口,「是是是,我昨晚進來后就確實沒有離開過這裏了,兄弟。」
雷子云望着長孫倚風無奈的臉,半晌才緩了臉色,「嚴家小姐死的冤,是我職責所在,有這種證言我就得問清楚,希望你不要介意。」
長孫倚風眨眨眼,又傭懶的笑了起來,「沒的事,我跟你還有什麼好介意,不如你等我一會兒我陪你出去巡巡如何?」說著,也不避諱的伸手就拉下上衣,雪白耀眼的身子露出大半,邊慢慢的左看右找的,「柔兒,我的衣服呢?」
雷子云立刻的別開了眼,「我到外頭等你。」說著向唐柔點點頭就走出了房門。
聽見雷子云沉穩的步子一步一步的下樓,長孫倚風就這樣衣襟半掛的邊吁了口氣的坐下。
「你呀,就會耍你那點美色。」唐柔笑罵他,邊從柜子裏拿出他的衣服。
長孫倚風笑着,看起來有點疲累,唐柔走近他寵溺的揉着他的發,「沒傷着吧?」
「有呀。」長孫倚風點點頭,抓住唐柔緊張的探看的手,笑道,「傷心哪。」
唐柔啐了他一聲,罵道,「你老沒正經,連我也玩,到底有沒傷着。」
長孫倚風搖搖頭,邊換穿上衣服,聽起來還是傭懶的聲調,卻透着悔恨。「要早一步就好了。」
唐柔替他繫着衣帶,整整衣襟,不忍的望着他難得難過的神情。「人跑了嗎?」
「沒有,還在城裏。」雖是淡淡的語氣,但是唐柔曉得長孫倚風非常不高興。
「我聽說…那個人一做完案會立刻離開的,怎麼……」唐柔凝起她秀麗的眼眉。
長孫倚風笑着,輕輕撫開唐柔擰起的眉心,「你別擔心,我會處理。」說著轉身,「我先走了,那個不解風情的小子還在樓下等着。」
「倚風。」唐柔睨着他,執意要個回答。
長孫倚風無奈的笑笑,「他有別的目標。」
「誰?」唐柔追着問。
長孫倚風聳聳肩沒有回答,只一笑便推門離開。
雷子云的步子一向很穩,很慢,越急的案子他越緩,越慢他越能冷靜,也越能理清思緒,他喜歡走路,慢慢的走,也條理分明的慢慢想。
而長孫倚風也很慢,懶懶的慢慢的走,他討厭急,討厭快,什麼事他都喜歡慢慢來,因為一快他就會喘,就會出一身汗,他喜歡清清爽爽的慢慢的散步。
所以白天看的見長孫倚風的時候,通常是和雷子云在大街上散步的時候。
「爺————」遠遠的,蔣三石跨着大步扯着他的大嗓門跑了過來,一見他倆在慢步,連忙停了下來,靜靜的,像個小媳婦似的跟着。
蔣三石跟了雷子云快八年,雷子云一手把他從懷才不遇的小衙役拉拔到副捕頭,他對雷子云一向是敬愛有加。
八年來他也多少了解雲子云的個性,雖然雷子云一向少話,只做事,不過跟久了,也大略曉得他的習慣,當他在街上慢慢走的時候,表示他在思考現在正在辦的案子,而且是麻煩的案子,所以雷子云在漫步的時候,千萬不能吵他。
蔣三石也一向只靜靜的跟着,偶爾雷子云會開口,問他二、三件事,通常是案子的疑點或他的想法,可是蔣三石答的出來的通常少之又少,久了,在雷子云漫步的時候,跟在他身後就變成了件苦差事,大家都怕答不出雷子云問的話,雖然他不會責罵,但是總讓人感覺難受。
但這個問題在三年前長孫倚風到城裏來之後就解決了,記得那次的案子是城北學堂的陳夫子一家滅門慘案,一共三代十八條人命。
蔣三石還清楚的記得那回雷子云臉色很難看,在城裏走了快六個時辰,他三天來不眠不休的每戶盤查,已經累的跟條狗似的,這會兒還得跟在雷子云身後不得停腳,只覺得口乾舌燥,一雙腿子又酸軟的要命,卻不敢開口請雷子云停下來,在快走到城西的時候,雷子云突然開了口。
開口問的問題讓蔣三石愣了半晌,雖然他完全不明白雷子云問的問題跟那件十八條人命的案子有什麼關連,不過那時雲子云那張一向沒什麼神情的臉,出乎意料的有着困惑的神情。這表示這個問題相當困擾他。
蔣三石那時突然覺得非常感動,他這個鐵打的頭兒也有感到困擾的時候,所以他馬上非常努力的想,非常努力的掰出各種可能性,說到雷子云的眉心全都擰了起來,看起來一臉想叫他閉嘴的時候,突然有人在一邊大笑了起來,而且是完全毫不客氣的大笑。
蔣三石立刻變了臉大罵了回去,卻在回頭的時候整個人愣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長孫倚風,他就這樣倚在他家長孫府邸的大門口,抱着他的左手,右手還拿了顆紅蘋果,有一口沒一口的懶懶的啃着。
蔣三石愣了很久,他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男人,女人都沒有了,更何況是個男人。
過了不曉得多久,只聽見雷子云沉着聲,很有禮的開口。
「敢問長孫公子高見。」
蔣三石又愣了半晌,才憶起聽說過長孫府有個貌美無比的公平哥兒,這事兒還是自己告訴雷子云的。
蔣三石愣愣的望向雷子云,後者仰着頭望着石階上的長孫倚風,很有禮也很誠懇的開口。
蔣三石又望向倚在門邊的長孫倚風,後者也挑着他秀氣的柳眉和他足以勾人魂魄的眼睛,懶懶的、慢慢的開口,像是在回答天氣很好我也很好那類的問題。
蔣三石皺起他難看的臉,這兩個人怎麼講話沒條理的,他不曉得雷子云問的是什麼,也不曉得長孫倚風回的是什麼,不過雷子云那時卻整張瞼都亮了起來。
從那回之後,雷子云在街上慢步、開口的時候,身邊都有個長孫倚風。
蔣三石後來想起狠狠拍了自己的頭。
他奶奶的,怎麼忘了瞧瞧當時頭兒見着長孫倚風時的臉!
他記得自己愣了很久,卻也記得很久才聽見雷子云開口,不曉得他那張鐵打的臉有沒有因為長孫倚風而動過一下。
不過反正他忘記瞧了,雷子云也和長孫倚風做了好兄弟,自己只要靜靜的跟着就好了。
這案子才發生,這兩個就開始漫步了,蔣三石就邊跟在後邊,邊重新把昨晚的案件述說一邊,雷子云也沒阻止他說給長孫倚風聽,說完就繼續靜靜的跟着,走着走着就走了快一個時辰,雷子云終於開口了。
「你覺得是誰做的?」
蔣三石撇撇嘴角,要知道是誰做的還在這裏散什麼步…
「那麼漂亮的花兒,當然是蜂採的蜜。」長孫倚風笑着,也許是覺得熱,他拿着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掮。
蔣三石又皺皺眉…又在牛頭不對馬嘴,這兩個人講話從來都不講清楚,不過蔣三石也清楚的曉得,這兩個人不搭軋的對話往往都是他們破案的關鍵。
「你也這麼認為?」雷子云挑起了眉望着長孫倚風那總是懶懶的神情。
「蔣爺不是說了,屋裏乾乾淨淨,連根針也沒落下:再加上嚴家小姐連叫一聲也沒有,要不是丫鬟嚷了出來,不知多久才會被人發現出事,更重要的是,嚴家小姐是被活活扼死的…不是那個淫賊會是誰?」長孫倚風此時的神情看起有點煩躁,或是厭惡。
花?蜂采蜜?…採花…蜂…
雷子云沒有開口,蔣三石哇的一聲叫出來!
「採花蜂蔡鋒!」
雷子云沒有理會蔣三石的大叫,只繼續問道:「那人呢?」
長孫倚風拉開些他原本密實的衣襟,邊搧了搧風,雪白的頸子滲着細小的汗珠,讓人望了就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而蔣三石也這麼做了。
雷子云的步子更慢了,蔣三石也只好跟着慢了下來,有些不甘願的,這下他瞧不見長孫倚風漂亮的頸子了。
「人呀…在城裏吧。」長孫倚風笑了笑。
雷子云望着街邊清早繁榮的景像,邊開口。「蔡鋒的行事作風一向是盯上就不放,完事立刻走,這回為什麼要破例?」
「也許…有了什麼變化……也或許嚴小姐不是他本來的目標。」長孫倚風聳聳肩的回著。
靜了半晌雷子云突然開口,「你要是熱的話就先回去吧。」
長孫倚風笑了,伸手擦着汗,「都快到城門邊了,見了魏老再回去吧。」
雷子云也沒搭話就繼續走着。
蔣三石這才知道原來雷子云是要去城門找守門的老魏。
「丫鬟醒了沒?」雷子云突然開口問着蔣三石。
「還沒,我離開的時候大夫剛來。」蔣三石立刻回答了。
「你去看看,城裏搜的如何,還有待那丫鬟醒了我要親自問話。」雷子云吩咐着。
蔣三石應了聲,壯大的身子俐落的跑開了去。
兩人沒再說話,只靜靜的往城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