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找回自己
星期天的早上,邦斯和赫敏穿過兩英尺深的積雪走向海格的小屋。哈利和羅恩本打算跟他們一起去的,但他們的“家庭作業山”又增加到了駭人的高度,所以兩位活寶不得不留在公共休息室里抄着邦斯的作業。
大約在午飯前,邦斯才和赫敏從海格那趕回來。
“怎麼樣?”哈利抬起頭問道,“你們幫他備好課了嗎?”
“我們已經儘力了,”邦斯說道,抽出魔杖指着赫敏的袍子揮舞,接着袍子慢慢變幹了。
“謝謝你,邦斯。”赫敏微笑着說道。“我們去的時候他不在,我們在門外足足等了半小時左右,他才從林子裏走出——”
羅恩呻吟了一下,“他在那兒養了些什麼?他說了嗎?”羅恩問道。
“沒有,”赫敏苦惱地說道,“他說他要給我們一個驚喜。我想說明烏姆里奇的情況,可他就是聽不進去。他一個勁兒說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願意研究刺佬兒而放棄客邁拉獸——哦,我猜他估計沒有客邁拉獸。”看到哈利和羅恩驚恐的表情,她趕緊加了一句:“但他不是沒有試過,他說那是因為他很難弄到客邁拉獸的蛋我和邦斯對他講了很多,用格拉普蘭的教法會更有利。可是他一點都沒聽進去。你們知道的,他有些怪怪的,還是不肯說他是怎麼受傷”
海格第二天出現在教工桌旁時,並不是所有學生都反應熱情。弗雷德、喬治和李等人熱烈歡呼,衝到格蘭芬多與赫奇帕奇之間的過道上,拉着海格巨大的手掌握了又握。另外一些人,像帕瓦蒂和拉文德等則鬱悶地交換着眼色,搖着頭。
星期二,邦斯他們在雪地上深一腳淺一腳地朝着等在林子邊上的海格走去。海格的樣子仍然不讓人放心,星期六夜裏紫色的傷痕現在顯露出黃綠色,有些傷口好像還在流血。彷彿是為了完成這幅不祥的畫面,海格肩膀上還扛着半頭死牛。
“我們今天在這兒上課!”海格愉快地對學生們說道,把頭朝身後的黑林子一擺,“林子裏密了點兒!不過,它們喜歡黑暗”
“什麼東西喜歡黑暗?”馬爾福尖聲問道。
“都準備好了嗎?”海格快活地掃視着全班說道,“好,我為你們五年級留了一堂林中考察課,想讓你們看看這些生物在自然環境中的生活。我們今天要學習的生物非常稀有,我想我可能是全英國唯一一個馴服它們的人——”
“你肯定它們被馴服了?”馬爾福驚恐地問道,“反正這不會是你第一次把野獸帶到課堂上,對吧?”
斯萊特林的學生們都小聲附和道,有幾個格蘭芬多的學生好像也覺得馬爾福說的不無道理。
“當然馴服了。”海格皺起了眉頭,把肩膀上的死牛朝上提了提。
“那你的臉是怎麼回事?”馬爾福問道。
“不關你的事!”海格惱火地說道,“現在如果你問完了愚蠢的問題,就跟我走!”
他轉身大步走進森林。大家似乎都不大願意跟進去。邦斯望了望四周膽怯的人,搖了搖頭率先跟在海格的後面。
走了大約十分鐘,來到了一處林木茂密、略如黃昏的地方,地上沒有一點雪。海格把牛放到地上,退後了幾步,轉身面對着全班同學。許多人都用樹榦做掩護,緊張地東張西望,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似乎在防備隨時受到的襲擊。
“靠攏,靠攏。”海格鼓勵地說道,“現在,它們會被肉味引來,但我還是叫它們一聲,因為它們喜歡聽到我叫。”
他轉過身,搖搖腦袋甩開擋在臉上的頭,出一種古怪的、尖厲的叫聲,在幽暗的林子裏迴響,像是巨鳥的鳴叫。沒有人笑,大部分人似乎都嚇得不敢出聲。
海格又叫了一聲,一分鐘過去了,學生們一直在緊張地窺視四周,不知道會出現。當海格第三次甩開頭、擴張他那寬大的胸脯時,邦斯輕聲說了句:“來了。”
一對亮的白眼珠在那邊漸漸變大,隨後是龍一樣的臉、頸、骨骼畢露的身體,一匹巨大的、帶翼的黑馬從黑暗中顯現出來。它朝學生們看了幾秒,甩了甩長長的黑尾巴,然後低下頭開始用尖牙撕咬死牛。
羅恩東張西望地問道:“海格怎麼不叫了?”
大部分同學也帶着像羅恩一樣困惑而緊張的表情,但就是看不到站在眼前的黑馬。
“哦,又來了一位!”海格自豪地說道,第二匹黑馬從林中出現了,收起皮革一樣的翅膀,低頭貪婪地吃起生肉,“現在有誰看見了,舉個手。”
“對不起,”馬爾福譏諷的口氣說道,“我們到底應該看什麼?”
海格指了指地上的死牛作為回答。全班盯着它看了幾秒鐘,有幾個人倒吸了口冷氣,帕瓦蒂尖叫起來。邦斯知道為什麼:一塊塊肉自動被剝離,憑空消失,看上去一定十分詭異。
“什麼東西?”帕瓦蒂退到離她最近的一棵樹后,恐懼地問道,“什麼東西在吃它?”
“夜騏,”海格自豪地說道,赫敏在邦斯旁邊領悟地“哦”!了一聲,“霍格沃茨里有一大群呢。現在,有誰知道——?”
“可是它們非常、非常不吉利!”帕瓦蒂插嘴說道,看上去很驚恐,“會給看到它們的人帶來各種可怕的災禍,特里勞妮教授有次跟我說過——”
“不不不,”海格笑道,“那隻不過是個迷信,沒有什麼不吉利的,它們很聰明也很有用。當然,這一群沒有多少事可干,主要也就拉拉學校的馬車,除非鄧布利多要出遠門但又不想用幻影移形——瞧,又來了一對——”
又有兩匹馬悄然顯現了,其中一匹從帕瓦蒂身旁擦過。她嚇得渾身抖,緊緊抱住樹榦說道:“我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旁邊經過。”
“別害怕,它不會傷害你的。”海格耐心地說道,“現在,有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有人看得見,有人看不見?”
赫敏毫不例外地舉起了手。
“你說。”海格對她一笑說道。
“只有見過死亡的人才能看見夜騏。”她說道。
“對了,”海格嚴肅地說道,“格蘭芬多加十分。夜騏——”
“咳,咳。”
烏姆里奇來了。她站在離邦斯幾英尺遠的地方,仍然是綠帽子、綠斗篷,手拿寫字板。沒聽過假咳的海格有點擔心地望着旁邊的一匹夜騏,顯然以為是它出的聲音。
“咳,咳。”
“哦,你好!”海格微笑道,現了怪聲的來源。
“你有沒有收到我早上送到你小屋的字條?”烏姆里奇還是像她前一次對海格說話時那樣,說得又慢又響,似乎對方是只不過是個智力低下的巨怪,“說我要來聽你的課。”
“哦,收到了,”海格爽朗地說道,“很高興你能找到這個地方!你看——不知道——你能看見嗎?我們今天講夜騏——”
“對不起,”烏姆里奇把手放在耳朵邊握成杯子形狀,皺着眉頭大聲說道,“你在說什麼?”
海格顯得有些疑惑。
“呃——夜騏!”他響亮地說道,“大馬——呃——帶翅膀的,你不知道?”
他急切地把粗胳膊撲扇了幾下。烏姆里奇在寫字板上邊寫邊念道,“要靠笨拙的手勢”
“好”海格說道,轉身面向學生,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慌亂,“呃我說到哪兒了?”
“似乎記性....很差”烏姆里奇說道,聲音響得出奇。馬爾福的樣子好像生日提前到來了似的,赫敏則氣得漲紅了臉。
“哦,”海格不安地說道,“對了,我正要告訴你們這一群是怎麼來的。這個,開始只有一匹公馬和五匹母馬。這個叫烏烏,”他拍了拍最先出現的那匹,“是我最喜歡的,這個林子裏出生的第一匹——”
“你知不知道,”烏姆里奇高聲打斷他,“魔法部已經把夜騏列為‘危險動物’?”
海格笑着說道:“夜騏不危險!當然,要真給惹街了,它們可能會咬你——”
“對殘暴表現出快意”烏姆里奇又在寫字板上寫道。
“不——不是的!”海格說道,有點着急了,“我是說,狗還會咬人的,對吧——夜騏只是因為死人的關係名勝不好——人們過去錯誤的以為它會不吉利,這只是無知。”
烏姆里奇沒有回答。她記完最後一筆,抬頭看着海格,依舊又慢又響地說道:“請像往常一樣繼續講課,我要在學生當中”——她指着一個個學生——“走一走。”——她做出走路的樣子,馬爾福和潘西在偷偷地笑。“提點問題。”她又指着自己的嘴巴,表示說話。
海格瞪着她,顯然不明白她為什麼以為他聽不懂正常的英語。赫敏眼中含着憤怒的淚花。
“好了,別哭了,她會手到懲罰的。”邦斯抱着赫敏安慰道,“相信我,別哭了。”
“你覺得,”烏姆里奇清脆地問潘西,“你能聽懂海格教授講話嗎?”
“不能因為聽起來很多時候像嗚嚕嗚嚕”
烏姆里奇在寫字板上刷刷地寫着。海格臉上幾小塊沒有青紫的皮膚一下子紅了,但他努力裝做沒有聽見潘西的話。
“呃這個夜騏是個好東西。對了,當它們被馴服之後,你們就不會迷路了。方向感好得驚人,只要告訴它們你想去哪兒——”
“當然啦,得假定他們能聽懂你的話。”馬爾福大聲說道。
“看來你父母的死並沒有使你很難過,馬爾福;或換個說法,你的內心大概因繼承了偌大的家產而感到愉快吧。”邦斯諷刺道。哈利和羅恩大笑起來。
“你怎麼能隨便侮辱別人的父母?”烏姆里奇說道。
“難道你想幫一對食死徒夫婦辯護?莫非你和他們生前的時候有着很不同尋常的關係?還是說魔法部已經墮落了與食死徒為伍了?”邦斯譏諷地說道。
“你這是裸的污衊。”烏姆里奇氣憤地說道。
“只許你無中生有,就不許我實事求是了,莫非這就是魔法部的做法?難道斯克林傑沒告訴你該怎麼做嗎?”邦斯冷漠地說道。
“好....好....好。”烏姆里奇望着邦斯說道,“你——跟我去見校長。”
“樂意至極。”邦斯譏笑地說道。
幾分鐘后,他們來到了鄧布利多辦公室入口處的石獸跟前。
“滋滋蜜蜂糖。”烏姆里奇帶着怒氣地說道。
石獸活過來跳到一邊,後面的牆壁裂成兩半,露出一段不斷上升的石樓梯,好像一架螺旋形的自動扶梯。三人踏上樓梯,牆壁在他們深厚咔嚓合攏。他們轉着小圈上升,來到那一扇閃閃光的櫟木門前,門上有獅身鷹形狀的銅門環。
烏姆里奇沒有禮貌的直接推門而入,邦斯跟了上前。
“哦,是你,烏姆里奇教授還有啊。”
鄧布利多坐在他書桌後面的高背椅子上,正讀着一本叫作《今日變形指南》的書。他穿着淡紫色的長袍,銳利地藍眼睛掃視着他們。斯內普坐在一張椅子上,黑色的眼睛眯了起來。
“校長,本來我是不打算來找你的。但是這孩子又一次出言不遜,所以我覺得還是來找你比較妥當。”烏姆里奇說道。
“你不是有第二十四號教育令嗎?”斯內普挖苦地說道。
“但我認為簡單的關禁閉是無法讓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烏姆里奇說道。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邦斯?”鄧布利多笑眯眯地望着邦斯問道。
“具體經過就是這樣的,我承認我今天有些失態了,教授。”邦斯歉意地說道。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多洛雷斯?”鄧布利多帶着怒意問道。
“你們,好啊,看來你真得決心與魔法部為敵了。”烏姆里奇惱羞成怒地說道。說完就轉身甩門走出辦公室。
“告誡你一句話,多洛雷斯。要想得到別人的尊重,先得學會如何去尊重別人。”鄧布利多望着她的背影說道。
“你認為她可能嗎?”斯內普諷刺地說道。
“不大可能。”邦斯坐在斯內普旁邊說道。
“你最近的行為有些不理智了,邦斯。”鄧布利多和藹地說道。
“我把那東西給解開了,我不想再過那種活死人的日子了。”邦斯望着鄧布利多說道。
“你準備放開自己的情感了?”鄧布利多問道,“你已經決定敞開自己的胸懷嗎?”“——非常好。”鄧布利多讚許地補充道。
“是的,我想我現在需要做回真正的自己了。”邦斯笑着說道。
“在你們打斷我們之前,我正在和西弗勒斯商討怎麼才能不引起伏地魔的注意而幹掉那條蛇。”鄧布利多輕快地說道。
“想出了方案沒?”邦斯笑着問道。
“如果你們不唐突的出現,或許已經想出了。”斯內普撇了撇嘴說道。
“不錯的借口,先生。”邦斯說道。
“你有什麼好的建議或想法之類的嗎?”鄧布利多徵求地望着邦斯問道。
“韋斯萊先生還在那裏為鳳凰社放哨吧?”邦斯問道。
“不錯。”鄧布利多鼓勵地說道。
“在十二月的某一天,韋斯萊先生會因為放哨打了盹而被伏地魔派遣的那條蛇咬到。”邦斯說道。
“那麼你怎麼認為呢,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問道,“是在層層包圍之中冒暴露身份的危險去幹掉那條蛇,還是小心翼翼地埋伏在那等它自投羅網?”
“我更傾向於後,先生。”斯內普說道。
“和我想的一樣。”鄧布利多歡快地說道,“這麼一來就簡單多了。”
“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想下樓吃午飯了,教授。”邦斯笑着說道。
“正好,我們一起去吧。”鄧布利多樂呵呵地說道,“你也來吧,西弗勒斯。”
斯內普沒有說什麼,只是任由鄧布利多拽着胳膊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