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剛入夜,正是晚膳時刻,溫府里裡外外正忙碌着,一條黑影卻在此時悄悄潛入。
來人輕功極佳,在院裏探了會兒,從花廳繞進西院裏,一個閃身進了溫清玉的書房。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帶上房門離開,再潛回花廳的時候,險些撞上一個老人家。
那人一愣,年約六旬的老人家,有一雙銳利的眼,沒聲沒息地站在院子裏。那人戒備了起來,不管是什麼樣的老人家,只要站在溫府就一定不是普通人。
那人沒有遲疑,抬手二指直扣老人家的喉頭。
老人家一皺眉,下手也不客氣,右手一翻反扣對方手腕,一反手那人的手便會廢。
那人愣了下但反應極快,知道遇見高手,隨着老人家的手勢身子輕巧一翻便甩開老人家的手急退三步。
老人家眯起眼睛盯着他,開口的聲調沉穩,“年輕人下手別這麼狠,給人留條路走自己也過得去,把路死鎖了,當心自己也沒得走。”
那人見老人家沒有再動手的意思,也沒有回話,轉身想走,一回身卻見一個斯文秀氣的灰衣青年站在他身後不遠。
那人吃了一驚,他不知道那位老人家是誰,卻不可能不認得這個看來弱不禁風的青年是誰,他急退幾步打算翻牆離去,還不到牆頭那青年已追上。
他不想與他纏鬥,自己並討不了好。回身硬接那青年一掌,感到一鼓強大的功力卷進自己五臟六腑之中,他硬撐着借那一掌之力己到幾丈外。
隨後衝來的幾名侍衛迅速分頭追去。
“不用追了,你們不是他對手。”顏磊沉聲開口,回眸掃過身後,“雲飛呢?”
其中一名侍衛低頭回答,“秉先生,總管傍晚就出去了。”
顏磊擰眉的神情有些不悅,“叫小六過來。”
侍衛應聲離開。
顏磊把目光移到老人家身上去,放緩了聲調,“一爺,您怎麼出來了。”
“我餓了。”溫一帶着一臉理所當然。
顏磊冷靜地開口,“我不是派了新人去服侍您嗎?”
“我才不要那種弱不禁風的孩子服侍我。”溫一冷哼了聲。
顏磊嘆了口氣,“上回您不是嫌服侍您的孩子太壯看了礙眼嗎?”
“反正我不要那個連幾個盆裁都搬不動的小鬼就是了。”溫一睨了顏磊一眼。
顏磊有些無奈,溫一院裏的哪叫做“盆栽”,而且不是“幾盆”而已……才十四、五歲的男孩哪搬的動。“知道了,我再給您換一個年紀大些,身強體壯的好了,既然您出來了就到廳里用膳吧。”
“嗯,別再給我那種看了礙眼或是長在那裏礙事的小鬼了。”溫一碎碎念着。
“是,磊兒知道了。”顏磊跟着溫一走向飯廳。
進飯廳前溫六從不曉得哪裏突然閃了出來,“先生找我?咦?一爺您怎麼出來了?”
溫一瞪了溫六一眼,“我不能吃飯嗎?”
溫六張了張嘴,最後看了顏磊的臉色決定不要開口。顏磊溫言開口,“一爺您先進去吧,我跟小六交待些事。”
溫一點點頭逕自進了飯廳。
“雲飛跟侯爺上哪去了?”顏磊斂去了笑容,神色微冷。
“呃……城西廣場……”溫六不敢不答。
見顏磊神色一凜,溫六趕忙悄悄退了二步,“是、是侯爺交待您沒問的話就不用特別說……”
顏磊深吸了口氣,想來是溫書吟回來二天,馬上就摸清府里的狀態,溫六一向跟着慕容雲飛處理府里的事,而溫五則跟着自己,剛巧溫五不在,溫六不說的話自己沒事也不會找他多問。
見顏磊緩了神色,溫六趕忙接着開口,“先生請放心,侯爺和老大先後擊退了關北五剎,林外雙君、紫陽裨劍、小飛刀劉標之後,包括絕劍無情宋天涯和蜀中三殘都自行離開了,自覺不敵離開的人會越來越多的。”
顏磊當然知道溫書吟的用意,雖然這種做法實在太危險,但做也做了,拿溫六齣氣也不是辦法,“他們倆回來的時候我要知道,還有方才有人闖入相爺的書房,受了我一掌跑不出城的,去把他翻出來。”
“是,小六知道。”溫六應聲后,又一溜煙的跑開了去。
顏磊走進飯廳,溫清玉正開心的跟溫一談話,溫一難得的震出微笑,顏磊只見過溫一在相爺和他師父面前露出過笑容。
“相爺,方才有人闖入您的書房。”顏磊立在溫清玉面前報告着。
溫清玉一臉笑容可掬地望着他,“喔喔!最近賊人很多,你覺得他有偷走什麼東西嗎?”
顏磊桃起了眉,看來溫清玉早知道會有人闖進來,所以才把花廳的人撤下一半,“憑他的身手,沒帶走東西他就不叫司徒翌了。”顏磊平靜地開口。
溫清玉滿意的點點頭,挾了一筷子的菜在溫一碗裏,“掉了東西不好,趕快去報官。”
“……是,我會交待下去。”顏磊冷靜地說完,轉身要離去。
“磊兒別急,陪我吃個飯吧?”溫清玉笑吟吟地望着他。
“相爺和一爺先用吧,我等侯爺和雲飛回來。”顏磊朝溫一點頭為禮,轉身出門。
“書吟回來了?”溫一停下了筷子望着溫清玉。
“嗯,前幾天把他叫回來了。”溫清玉神情泰然的吃着飯。
“是嗎……已經二十五年啦……”溫一像是在喃喃自語。
“是呀,二十五年了。”溫清玉笑着,“所有人都等了二十五年,也該是了斷的時候了。”
***
在全城官兵開始搜尋着司徒翌的時候,他正在隱藏在城東的山裏。
司徒翌覺得自己上當了。
他沒預料到顏磊會在府里,他原本以為顏磊會跟到城西,卻沒想到他留在那裏堵自己的路。
現下東西雖到手了,卻沒辦法證實它是真的。
司徒翌展開錦盒裏的沾滿了血跡的黃色錦布,仔細觀望了下再好好地收起來。
不管它是不是真的,現下自己成了目標。所有人都知道相爺府丟了“重要”的東西,而東西是被自己帶走的。
全城的官兵也都得到消息,正逐地搜索着,他得要想個法子把這東西藏起來才是……
他在藏身的山洞裏調息了一陣子,顏磊那一掌讓他受到不小的內傷,他估計至少得好好休養個幾天。此時,突然從遠處傳來女子的談笑聲。
他靜靜地聆聽了會兒,微微笑了起來。
安靜地閃到洞口,二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正在摘草藥。
他凝望了會兒,悄悄地走了出去,在一顆大樹下坐了下來,內力一催吐了口鮮血,躺在樹榦上,等着。
二個女孩似乎是主僕關係,沿路談笑着過來的時候,其中一個女孩尖叫了起來。
“小姐!這裏有人受傷了。”
被稱做小姐的女孩稍走近了點,觀察着司徒翌。
“先生,您還好嗎?”女孩睜着晶亮的清澈眼瞳望着他。
司徒翌呻吟了聲,“我、我還好……謝謝小姐關心……這裏荒山野地的危險,小姐還是快回去吧。”
“你受傷了?發生了什麼事嗎?”女孩在司徒翌跟前蹲了下來,另一個女孩站在她身後,有些警戒地看着他。
“咳!咳咳……只是小傷……說來丟人,我本是進城要上學堂的,卻沒想到半途遇上強盜,繳學堂的錢沒了,連盤纏也沒有,只好待在這裏……咳咳……”司徒翌不停的咳着。
女孩凝起她漂亮的眉線,“我身上有些碎銀,但是不多,可能不夠你的學費,不如你跟我回家吧,我請我娘幫你,我娘會幫你的。”
司徒翌搖搖頭,“咳咳……這怎麼可以,我雖是窮書生但也有點骨氣,那學費是我寫了幾年字賺來的……咳……現下沒了我再賺就是,我不需要人家幫我。”
女孩紅了紅臉,想是自己的提議傷了書生的面子,想了想,從手上的籃子裏取出幾個饅頭,“那……你吃點東西吧,我回家拿些傷葯給您,或是我替您報官?”
司徒翌又搖搖頭,“不勞小姐了……咳咳……我們素昧平生,怎麼可以讓小姐幫我,我也不需要報官,銀子是我氣不過那些強盜欺負一個種菜的老兒自願給的,報官做啥,小姐若想幫我,別理我就成了。”
女孩苦惱的想了想,還是把手上的饅頭遞了過去,“你還是吃點東西吧,一個人待在山裏不吃東西會死的,不如我們做個朋友,朋友的東西你可以吃吧?”
望着女孩的笑容,司徒翌遲疑了會兒,才伸手接過饅頭,“在下衛翌,敢問小姐芳名。”
女孩露出甜美的微笑,“叫我小桑吧。”
“小桑小姐,謝謝你。”司徒翌回以微笑。
“不客氣,這是我的女伴,她叫莫梨。”小桑拉着身後的莫梨介紹給司徒翌。
“小姐,你又來了,我只是下人。”莫梨紅了臉,表情有些無奈。
“你才不是下人呢。”小桑笑着起身。“那我回去拿些傷葯,衛公子在這裏等着。”
“還是不要吧,天色快晚了,小姐現在回去再來就晚了,晚了上山不好。”司徒翌溫言勸着。
見小桑遲疑了下,他又接着開口,“小姐有心幫我的話,不如明早再來,我有小姐給我的饅頭,餓不死的,但我生性不喜給人添麻煩,小姐有心幫我,別告訴別人您在山裏遇到我才好,我可不想被官府當登徒子抓走。”
小桑笑着應允,“知道了,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那公子在這裏等着,我明早再來,請公子小心。”
“我會的,謝謝小姐。”司徒翌朝小桑點點頭。
望着小桑和莫梨離去的背影,司徒翌很輕很輕地笑了起來。
***
溫書吟和慕客雲飛一走進大門就看見顏磊站在那裏等着。
他一向很少把情緒放在臉上,但此刻看來他非常的不高興。
溫書吟馬上很識時務地停下腳步,“啊、我去跟我爹請個安好了。”
“書吟。”顏磊連動也沒動一下,只是喚了聲,溫書吟卻不得不停了來。
這還是他回到溫家后第一次聽顏磊叫他的名字,他只好苦笑着停下來聽他要說什密。
顏磊清亮的眸子帶着幾分嚴厲。“不管我們做了幾年的兄弟,我跟雲飛待在溫家就是為了保護你,看在兄弟的情份上請你至少保重自己一點,如果你是自己要找死的話,不要拖我師弟下水。”
慕容雲飛愣了下,他從沒聽過顏磊用這麼嚴厲的口氣跟溫書吟說話。“師兄,是我自己……”
話沒說完,溫書吟搶着接上了話,“是我的錯,下回有什麼計劃我會先告訴你,不會瞞着你帶着雲飛亂來。”
見顏磊點了頭,溫書吟笑着,“那沒事了?不生我氣?”
顏磊搖搖頭,“我沒生你的氣,你去休息吧。”
溫書吟朝慕容雲飛吐吐舌頭,然後馬上溜的不見人影。
顏磊回頭上下打量着慕容雲飛。慕容雲飛笑着攤開雙手,“師兄,我沒有受傷。”
顏磊點點頭,就要離去。慕容雲飛遲疑了下,還是開口叫住了顏磊。“師兄為什麼要對書吟說那麼重的話?”
顏磊回首看着他,“這樣以後他想找死的時候就會先想到我。”
慕容雲飛想着,顏磊終究還是擔心溫書吟的,剎時眼神暗淡了下來,“……師兄知道書吟為什麼回京嗎?”
顏磊把視線移開,“這裏是他家,他愛回來就回來,我們哪管得着。”
慕容雲飛望着額磊的背影,他總是不懂顏磊在想什麼,但他知道顏磊知道許多他不知道的事。
“師兄聽過太子的傳說吧?”
或許是書吟對他說過,或許是相爺。
京里現下是一片風雨欲來的景象,慕客雲飛並不喜歡在這種時候被自己最親近的人們蒙在鼓裏,但不管是溫書吟、顏磊、甚至是相爺都是一副這與他無關的樣子。
而顏磊沉默了下,他在思考。他當然知道這個傳說,但它有多少真實性,老實說他並不能確定,但溫書吟的確是為了這件事回來的。
而傳說的背後有太多事在檯面下運作,主導這些事的人全指向溫清玉。慕容雲飛一向敬溫清玉如師如父,所以顏磊並不想把這件事告訴慕容雲飛。
但慕客雲飛並不笨,不是叫他不要聽信傳聞他就會真的不聽。所以顏磊只是回身望着他,“別想些有的沒的,早些去休息吧。”
慕容雲飛覺得心底泛起一陣苦澀,卻沒再多問,“知道了,師兄,我先下去了。”
顏磊望着慕容雲飛轉身離去,一時之間有叫住他的衝動,但還是沒有這麼做。
他不是不明白慕容雲飛的想法,只是他不知道當慕容雲飛發現自己終究只是溫清玉手上的一顆棋子,他會是什麼反應。
對溫清玉來說,不管是誰都是他手上的棋,這點溫書吟早就明白,顏磊也心裏有數,但就算沒有攤開來說,他們仍然彼此知道該儘可能地瞞住慕容雲飛。
嘆了口氣,顏磊默默地轉身離去。
***
溫書吟第二次走進唐曉白房間是大大方方地從正門進門,旁若無人的直上二樓,還沒走近房門口,唐曉白就帶着滿臉微笑地為他開了門,像是早知道他會來。
相對於樓下客人們不止息地談論聲,樓上倒是安靜的很。
溫書吟用了點唐曉白為他準備的酒菜,凝視着他。
他很安靜,不笑的臉帶着微冷的神情,晶亮的眸子很清澈,很深。
那種靜靜地,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神情,跟顏磊有幾分相似,溫書吟認得那種神情,那種傷到心死卻不得不活下來的神情。
溫書吟很好奇他受過什麼傷,又是為什麼活下來的。
唐曉白抬眸見溫書吟凝視着他,像是應付似地微微笑着再替他倒了杯酒。
“從來沒有什麼事讓你好奇過嗎?”溫書吟有趣地望着他。
唐曉白一時之間不明白溫書吟想問什麼,“我是人,當然會有好奇的時候。”
“舉個例子來聽聽?”溫書吟看起來頗有興趣。
“我很好奇侯爺希望我做什麼。”唐曉白老實地回答。
溫書吟笑了起來,“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會毫無理由的幫你。”
唐曉白淡淡地回以微笑,“就像我希望侯爺幫我一樣,侯爺一定也有需要我幫的地方,若是侯爺對我沒有興趣的話,可以告訴我侯爺想要什麼,曉白必儘力而為。”
“你怎麼知道我對你沒有興趣?”溫書吟只手撐住下顎,滿臉微笑地望着他。
“侯爺不像耐性很好的人。”唐曉白偏頭望着他。
溫書吟笑了,他的確不是很有耐性的人,若是想要他,昨兒個夜裏就可以要了他,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
“或許……我想談感情呢。”溫書吟笑地很溫柔,伸手纏繞起他一絲柔亮地髮絲在手上把玩。
唐曉白並不這麼覺得,但還是順從地把身子移近些,讓溫書吟可以撫過他的發。“如果這是侯爺想要的,我會做到。”
他的發握在掌心輕輕地摩搓的感覺十分細緻柔滑,雖然不舍放開,溫書吟還是好笑地放手。“你是說,你不會讓我發覺你不喜歡我是吧?”
“侯爺要這麼解釋的話。”唐曉白輕輕把過被撥亂的發。
溫書吟直直地望着唐曉白,他正在思考,而通常被他這麼望着的姑娘,沒有不臉紅的。但唐曉白不用說臉紅了,連絲毫的不自在都沒有,神態自若的讓溫書吟盯着。
“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了。”溫書吟笑着喝了口酒。
唐曉白很盡責地倒酒進他的杯子裏,“侯爺請說。”
“我們玩一個叫做知無不言的遊戲,一天一個問題,不準說謊也不準不答,我問你一個你就可以問我一個,公平吧。”溫書吟笑吟吟地望着唐曉白。
唐曉白怔了下,隨即開口,“侯爺想知道什麼我都會說。”
“這樣就不成規則了,要談感情總要互相了解吧。”
望着溫書吟的笑臉,唐曉白實在不認為他真想跟自己談感情,事實上,面對這個人,他似乎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是,侯爺想問什麼呢?”唐曉白淡淡地微笑着。
溫書吟靠在桌上的身子朝他移近了些,認真地望着他。“告訴我,你為了什麼活下來。”
唐曉白愕然,他完全沒料到溫書吟會這麼問。
明明是每天都要再告誡自己一次的理由,他竟然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說出口,他征了半晌,抬眸望向溫書吟的表情有些恍然,“因為……我要撐住棲鳳樓。”
頓了下,再開口的神情已恢復平常自若的神態。“我要撐住這座樓子,它是我的心血。”
很朦朧的答案,但不知為何溫書吟對他的答案似乎顯得很滿意,“換你問我了。”
唐曉白思考了下,微笑着,“我沒有問題想問……不過,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溫書吟裝出一臉無奈,“原來你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好吧,第一次讓你換,你想要什麼?”
“我想看看侯爺的劍。”唐曉白很認真地開口。
溫書吟倒是沒有遲疑,解下腰間的劍擺放在桌上朝他的方向推了過去。
唐曉白望着他,有些不解他為什麼這麼相信自己,這人到底是過於自信或是真的不認為自己會對他有害。
但這些疑問只是一閃而過,他望着溫書吟放在他面前的那把劍。
名劍“驚夢”。
這把曾在江湖上掀起巨浪卻又突然消聲匿跡的寶劍,它的七彩光芒只要是使劍的人沒有不想見它一眼的。
唐曉白的眼底閃過着迷的神采,抬手輕輕地撤過劍鞘,溫書吟卻突然伸手覆住她撫劍的手。
“我們的遊戲規則是公平,我給你看我的,你給我看你的。”溫書吟此時的笑容看起來很無賴。
唐曉白沒有急着抽回他的手,望着這張無賴的臉,他也不想提醒溫書吟這個要求是用他剛才沒有問的問題換的。
“侯爺想看什麼?”唐曉白偏頭望着他。
“你的劍。”溫書吟的眼底也閃着使劍之人都擁有的光芒。“唐白的劍。”
唐曉白搖搖頭,很認真地回答。“我沒有。”
溫書吟像是不滿意這個答案,盯着他沒有放手。
唐曉白像是有些無奈,“我送人了。”
溫書吟皺起眉頭,“送人?”
見唐曉白點點頭,溫書吟放了手,把配劍送人表示他不再使劍了。“你捨得?”
唐曉白泛起笑容有些冷,“沒什麼好捨不得的,我沒有不能放手的東西。”
溫書吟感到十分的可惜,他還沒有機會見過那絕美的劍法,使劍之人便棄了劍。
長嘆了口氣,溫書吟把劍扔在桌上讓唐曉白把玩着,自己走到床上一躺,看是又想睡了。
唐曉白想着他真是放心,放着這把曾引起千人爭萬人奪的寶劍在他手上。“侯爺累了。”
“是呀,不過你這樓真是熱鬧,不只樓下的客人,連你的窗外也熱鬧的很。”溫書吟閉着眼說著。
唐曉白頓了下才開口,“這條街可是京里最熱鬧的地方,侯爺不也是從窗外進來的。”
溫書吟睜開了眼睛,抬手對他招了下,“你過來。”
唐曉白放下他的劍朝他走去。”侯爺想要什麼……”
話沒說完,溫書吟突然伸手將他攬進懷裏順勢壓到床上。
唐曉白一驚,還來不及掙開,石破天驚的一劍帶着宏大的劍氣由他的窗外直撞了進來。
溫書吟也是一驚,他的劍並不在手,而且他錯估了窗外那人的氣量和功力。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唐曉白的動作倒很快,他推開溫書吟壓住他的手,一翻身攔在溫書吟身前。
於是那驚人的劍氣就止在他身前。
溫書吟左手撐着身子,右手攬上唐曉白貼在自己身前的腰身,挑起眉望着眼前一臉戾氣的男人。
來人星眉劍目,長的十分俊挺,但眼神充滿戾氣,表情嚴厲。
唐曉白看起來有些緊張,溫書吟倒是一臉輕挑地笑了起來,環緊了在他懷裏的唐曉白。
唐曉白不知道第幾次泛起了‘這個人到底是個過於自信的笨蛋還是深藏不露到自己看不出來’的想法。
三個人僵持了一陣子,先開口的是嘆了口氣的唐曉白。“你走吧,不要再來了,我以後不會再為你開窗了。”
那人的雙眼突地變得怨毒,手上的劍直指着溫書吟,“為了他?”
唐曉白緩緩地點點頭,“你走吧。”
而溫書吟不知死活地笑着,“這位兄台好強的劍氣。”
那個人望着溫書吟,眼裏像要噴出火,但他只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最後他把視線移到唐曉白的臉上,神情轉為平和,再慢慢地變得哀凄。
那種哀傷的神情足以引起任何人的同情,但唐曉白只是冷靜地開口,“請你走吧。”
那人緩緩地低下頭,慢慢的轉向那扇窗,一個飛身便鑽出那扇小小的窗,屋裏剎時恢復了平靜。
唐曉白這才鬆了口氣。
“哇!真險,要是你窗外都是這種狠角色的話,我有幾條命好活。”溫書吟雖是這麼說著,神情和語氣倒是輕鬆得很。
唐曉白回首望着他近在眼前的臉,感覺到他的氣息吹佛在臉上,而溫書吟望着他的神情很溫柔。
“我可以起來了嗎?”唐曉白只是冷靜地開口。
溫書吟笑着,沒有說什麼的放了手。
唐曉白起身,然後回身望着他,臉上的神情顯得無奈,“侯爺不該故意惹他。”
溫書吟把手枕在頭下,笑着。“你不是說過京里沒有我惹不起的人嗎?”
唐曉白微嘆了口氣,“侯爺知道他是誰嗎?”
溫書吟好奇地眨眨眼,“什麼狠角色?說來聽聽。”
唐曉白望着溫書吟,他想他應該不認得他的名字。“他叫燕長青。”
溫書吟挑起眉,他並不認得那個名字。
“他是皇城十八萬禁軍總教頭。”唐曉白接着開口。
溫書吟愣了下,乾笑了起來。“哈哈哈……這件事別說出去,被我家裏那二個管事的聽見了,我沒幾條命好活……”
溫書吟想着,要是被顏磊知道他誰不好惹,去惹了那個燕長青的話,顏磊也許會覺得先將他一掌擊斃比較省事。
唐曉白則想着,溫書吟終於感覺到幾分緊張了,再嘆了口氣,伸手取過他的劍放在他身邊。“侯爺還是劍不離身比較安全。”
溫書吟朝他一笑,“我覺得在你房裏是你不離身我比較安全。”
唐曉白無奈地望着他,“那侯爺現在是想我陪睡還是陪酒?”
溫書吟笑着把眼睛閉上,“忙你的吧,不要離開房裏就好,我想睡一會兒。”
唐曉白怔了下,現在他又想睡了?
雖然不太理解,唐曉白還是走近去替他拉上被子,“我不會離開,侯爺安心休息。”
溫書吟沒有回答,看起來似乎是睡了,但唐曉白知道他沒有。
任何一個使劍的人,望見方才那一劍,心裏不是知難而退的喪氣,就是湧起滿懷的鬥志。
而他想,溫書吟現在的休息,是為了那個將來必定會遇上的敵手。
只是不知溫小侯爺的驚夢,對上燕長青的天雷,會是什麼情景。
雖然劍已撤手,但唐曉白的心裏還是不由自主的湧上了滿懷的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