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正是個細雨斜飛,煙霧瀰漫的日子。
官道上,一行人伴着頂華麗的轎子,似是在趕着路,一行七人在霧中踩着穩健的步伐飛快行走着。隨在轎旁的灰衣男子有着一張秀氣的臉蛋,腳下的步子又輕又穩,走在滿是泥濘的路上,居然只留下一個一個極淺的足印。
一瞬間,突來的一陣風颳得前頭兩個轎夫的臉上發燙,不知道什麼東西在耳邊飛快地劃了過去,而轎旁的灰衣男子只是雙眉輕挑,右手同時揚起。誰也想不到那樣細的手腕居然輕輕的就把支一寸粗的飛箭給接住,箭風帶來的後勁把厚重的轎簾給掀動了,也泄了轎里的秘密。轎夫停了下來,伸手撫撫臉,那支飛箭的帶來的勁風還讓他們的耳邊發熱,而那個書卷氣甚重的秀氣男子卻像拈起一朵花似的拈住了它。只見他薄唇揚起了個淡笑。
“好快的箭。”說著,反手將手上的箭往它來的地方輕彈出去,輕輕的一個動作,卻讓那支箭飛快的沒入霧裏,隨着一聲悶哼,霧裏閃動着十多條人影,一個虎背熊腰的魁梧男子,領着十多個黑衣勁裝人,臉色十分難看的由霧中緩步了出來。
那名男子的身上背着副金色巨弓,在霧裏閃着柔亮的光芒,而他手上抓着方才灰衣男子反射回去的箭,鮮血從他緊抓着箭的虎口處流下,這也是他臉色如此難看的緣故。
像是不甘示弱似的,他抬起手一把就將手中寸粗的鐵箭給折斷,一邊揚聲開口,“不愧是相爺手上第一高手顏磊先生,在下今天總算見識到了……不過……”
他停了一下,望着眼前的轎子,“看來小侯爺不在轎中,我今天可是撲了個空。”
顏磊帶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望着眼前的男人,“既是如此,就請金弓先生走吧!我們趕着路呢。”
男子揚起了眉望着眼前的人,若不是他方才輕易的就接下自己七成功力的箭,反射回來還震傷了自己的手,還真不能相信這看似文弱的男子,竟是相爺手下左顏磊右雲飛的顏磊。
“石穩如山,雲輕似風”,是江湖上對相爺這對左右手的形容。這個人也許是真不好惹,雖是這麼想着,但已收下了大把銀子,重點子又不在這兒,就算難纏,也得試着帶這顆秀氣的人頭回去了,於是金弓咧開了大嘴笑着。
“小侯爺既不在轎中,看來是和慕容先生走水路去,此刻想必也碰上我師兄,功勞就算給我師兄搶了,我還是得交差,只好委屈顏先生,把頭借給我用一用。”
顏磊看來神情自若,身旁的人卻個個變了臉色,還不待發作,就聽見後頭傳來一聲大喝——
“放肆!”
隨着這聲音,一團東西向著金弓疾飛了過去,金弓一皺眉,以為是暗器一揚手便接下,卻不知什麼東西噴洒到臉上,定神一看卻是顆血淋淋的人頭,急忙撤手之時,眼前又飛來一顆頭顱,定着一雙有神的眸子。金弓心裏一驚退了一步,只見眼前閃過一道銀光,忙反手抄起背後的弓,腳上一陣踉蹌,手上卻已勉強擋上十多劍。身後的手下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覺一閃就現出條人影,愣了一愣才知有人來襲,趕忙急衝上來圍攻,卻只聽見一聲冷哼,所有人均是一呆,因為人已消失。
金弓喘了口氣,踏前了兩步恨恨的看着立於顏磊身旁的男子。
不同於顏磊的文氣,這個男子有着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眼,他仰起頭提劍站着時,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都清楚的告訴對方,最好別惹他。
金弓望了眼地上還在滴血的頭顱,緩緩的抬起眼,帶着恨意的開口,“慕容雲飛,你殺了我師兄,我師父不會放過你的。”
慕容雲飛大笑了起來,“笑話,有種的話現在放馬過來,還等你師父來才報仇,看來你師兄弟感情並不是很好嘛!”
“你——!”金弓雙眼圓睜握緊了手上的弓,顏磊卻是輕皺了眉,略移了步子攔在慕容雲飛身前,“金弓先生——”
停滯了會兒,見金弓緩了手,才繼續開口,“您做的是賣命的買賣就總有死傷,今天是我師兄弟好運氣,改明兒個您師尊親臨我兄弟倆也不避不閃,不仗相爺厚愛,就憑真功夫見底,只是今日霧大雨大,又已有死傷,不如就算了。”
聽這一番話金弓神情似是緩了下來,慕容雲飛卻皺起了眉,正待發話,卻被顏磊斜了一眼,只好閉上嘴。
金弓在心底盤算了一下,其實方才是自己見顏磊文弱模樣有些看不起,但聽師父說過,顏磊雖年紀較小卻是觀天門裏首席弟子,比起二師弟的慕容雲飛武功還要再上一層,而慕容以快劍和輕功一絕,他的武功有多高,剛剛也見識到了,眼前這兩個人,看來他一個也惹不起,只是礙於在手下面前面子掛不住,現下看來顏磊似是願保全他的面子,自己也該識相,先回去稟明師兄死在慕容雲飛手上才是——
仔細盤算過後,金弓清了清喉嚨,“咳——今日左石右雲都在,我金弓是難敵二位,師兄又不幸喪於慕容先生之手,我先回去稟明師尊,改日再向二位再討教。”
一聽“難敵二位”,慕容雲飛眼裏簡直要噴出火來,師兄已有意保全他的面子,居然還在嘴上討便宜,這種貨色何須他師兄弟二人聯手,就算讓他十招自己都可以隨便打敗他。
“金弓先生請——”但顏磊只是輕揚起手阻止他本要出口的髒話,向金弓輕輕的作了個揖。金弓深望了他一眼,知道這個文氣的書生將是他往後最強的敵人,然後深深的一揖便轉身就走,轉眼間十多人又消失在霧中。
慕容雲飛不滿的望向顏磊,顏磊卻只轉身望向後方。看着在霧中緩緩跟上來的另一行人馬,伴着一頂同樣的轎子,顏磊臉上沒了神情,只是漠然的望着。慕容趕忙把本來要說的話吞了回去,他那小師兄臉上沒了神情的時候,就是他生氣的時候,而這件事的確值得他生氣,
“侯爺呢?”顏磊淡淡的問着。
雲飛有點氣餒的望着他的師兄,“我明明看着他上轎的,一路上沒聲沒息,我想是那傢伙——”
顏磊一挑眉的開口,“注意你的用詞。”
停了一下,慕容雲飛很艱難的改了詞,“我想是侯爺心裏不開心,卻不知什麼時候,點了小七的穴替他坐在轎里,直到我砍了那雜碎才覺得奇怪,這麼愛鬧的人,怎在有人來襲還安靜成這樣,這才發現轎里的人是小七。”
輕嘆了口氣,果然被相爺料中了,侯爺是不會乖乖坐轎回京的,
只聽溫七嘟噥着:“侯爺真是的,把我點了穴放在轎里,要是一個閃失我可不是連逃命都不能了。”
慕容雲飛瞪了他一眼,還沒答話,顏磊就開了口,“侯爺是相信雲飛的能力,所有的人都危險,只有轎子裏是最安全的。”
溫七伸了伸舌頭沒再說話。
“師兄……”慕容雲飛見顏磊方才嘆了口氣,心底才鬆了下來,師兄會嘆氣表示事情沒太嚴重,要是嚴重的話,師兄那張沒表情的臉,可會持續到回京。
他腦子一邊轉着,一邊輕喚着顏磊,“這……回京的路只有官道和水道,你走官道我走水路,侯爺哪會有第三條路回京呢?”
望了慕容雲飛一眼,顏磊緩緩開口,“越過大石山後有條小山路,雖遠些但也可回京,你速度快,去把侯爺給我請回來。”
“是!”慕容雲飛答着,飛快的身子竄入霧裏,顏磊搖了搖頭,揚起手吩咐起轎,更浩大的一行人緩緩走在官道上,他凝着眉心,擔心的不是失了蹤的小侯爺,而是在出京前得到的消息。眼前起碼有二十六路高手和殺手正往京里來,看來都是衝著侯爺來的,待他回京后很可能掀起一場大風暴。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自侯爺七歲起就日夜有人來暗殺他長達十八年,又為什麼相爺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放着小侯爺十二歲起就在江湖上流浪,又為什麼過了十三年了才突然召他回京?一連串的疑問在顏磊心底。他十六歲起就跟着相爺,七年來一向是相爺最得力的左右手,相爺知人用人,對手下如子侄一般,卻對獨子不聞不問,任他自小流浪。但相爺從不提,深知相爺脾氣的顏磊也不過問,若是需要相爺就會開口,不說,就算是問了也沒用,所以顏磊只是把疑問放在心底,等回了京,想必很快就會有答案出現,只是得先應付一場惡鬥。
想到此,又是一聲輕嘆。
***
正是個細雨斜飛,煙霧瀰漫的日子。
他仰躺在草地上,雙手后枕在頭上,地是濕的,沾濕了他的白衣,而天仍不斷的落下綢絲般的細雨,落在他的臉上,也打濕了他的發。但他只是閉着眼,悠閑的聆聽着,享受着雨聲、蟲聲、和一切屬於自然的聲樂。
他就這樣的享受着自然的洗禮之時,聽到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聽來像是一個深居閨中有教養的女子,只是有些奇怪,如果是位有教養的女子,怎會在霧雨中獨自上這種荒山?他閉着眼漫不經心的思考着,聽着雨聲和蟲聲,他並不介意再加上一個有規律的腳步聲,亦或是一個好聽的嗓音。
腳步聲停了一會,也許女子看見了他,略略遲疑了下,才又接着走了幾步,停下之後,只聽見一個清亮的嗓音輕輕柔柔的開口,說是女子的聲音又嫌低,是男子的又略高了點,但無可否認的那聲音極好聽。
“對不起,今日樓子裏事多,我來晚了,我交待廚娘燒了些你愛吃的。這裏看得見整個京城,我想你會喜歡,只是不能常來看你,以後只要有了空,我就會來。”
他仍閉着眼,想起剛剛上山那條小路,路邊有個無人墓,也許是這姑娘的什麼人吧……但他記得自己躺着的地方,從山下走上來是不容易被發現的,想着想着,突皺起了眉頭,他不介意輕輕柔柔的女子步伐,但介意一大堆雜亂無章的混亂腳步聲,這樣的踏法連草兒都給叫人連根踏壞了,還在想着,就聽見個比殺豬還難聽的聲音,聲音又大得嚇跑了四周鳴叫的蟲兒。
“唐姑娘,我等奉我家老爺之命請唐姑娘到府做客!”
他忍着,因為他實在不想動,好不容易有個悠閑自在的時間,可不想被破壞,忍一下,忍一下就好了……等這個殺豬的走了。
他正忍着的時候,又聽見那個輕柔的聲音。這讓他的火氣消了一半。
“很抱歉,請轉告賀老爺,我今日是來祭親人,若是賀老爺想見我,請他老人家晚上到樓子裏來,我一定連同各位大哥好好招待,今日就先請各位大哥回去吧。”
樓子?是城裏哪座樓子呢?看她的談吐,並不似風塵女子。
“唐姑娘,這可不行,您大小姐一回樓子裏,我家老爺就是想見也見不到了,好不容易盼您給出了門,不然老爺大半年還見不着您一面呢,今天無論如何得請您跟我們走一趟了。”
一聽這豬叫,他的火氣又上來了,想想也奇怪,平日並不是什麼好管閑事的人,怎的今日卻老被這輕柔的嗓音勾着跑,不知道這聲音的主人長得什麼樣?
“諸位大哥是擺明為難我了?”
話是這麼說,她的話里卻沒有一點被為難的意思,好一個鎮定的女子。
“哈哈哈哈!唐姑娘言重了,我家老爺只是想請妳去做做客,其實妳要願意的話,做我家老爺的寵妾更好,我家老爺財大勢大,京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連當朝丞相溫相爺都是我家老爺好友——”那豬叫的,還沒得意的形容完就聽見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開了口,
“是送了好~多錢的朋友吧~”他實在忍不住了,聽見溫清玉那老狐狸就一把火衝上來,起身伸了個懶腰,一邊懶懶的開口,然後就聽見一聲暴喝。
“你是什麼東西!要命的給大爺我磕三個響頭,老子我留你一雙腿子滾下山。”
還好剛有心理準備了,不然准被這豬叫聲給震破耳膜,不過……這女子可就跟她的聲音一樣的那麼誘人,略是瘦了點,但窈窕的身段落在雨里,就像是株還滴着水珠的細柳,兩道不太像女子有的劍眉,讓略嫌蒼白的臉上添了點英氣,不是極美的女子,但卻是他見過最誘人的女子,尤其是她烏黑的發正濕淋淋的貼在頰上,落在肩上,他望着她,帶着極欣賞的眼光,而那女子眨了眨眼,略抬起了頭,像是不甘示弱的,也同樣的用一種欣賞男人的眼光望着他。於是他笑了,自己淋了好幾個時辰的雨,身上早濕透了,也因為一直躺在草地上,所以一身一臉全是泥巴,這實在不是什麼相逢的好時刻,而他有興趣的是,那女子很有勇氣,而且絕對不是什麼深閨里的小姑娘,她一上山來就知道草地里有人,這女子定學過武。
那聲音像豬叫的大漢,此時非常的不高興,自己正跟唐姑娘述說著他家老爺的顯赫之時,這不知打哪來的野東西,突然從草地里冒出來,說了那種大不敬的話,還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直盯着唐姑娘看。
不好好教訓他還當老子是病貓!
他邊想着邊掄起拳頭大喝一聲的沖了過去,然後就跌了個四腳朝天。他愣愣的坐在草地上,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撲空的,明明、明明就看見他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裏的?
他仍是懶懶的開口,對着那誘人的姑娘。
“妳的朋友?”他似是連手也懶得抬的只挪了挪下巴。那女子搖搖頭。
“能打嗎?”這句話出口,除了那女子以外,連同還跌坐在草地上的大漢,所有人全都傻了眼。他們起碼來了十個相當有底子的保鏢,本來是為了要對付向來不離唐姑娘身邊,武藝高強的樓大姐,哪知樓大姐沒跟上山,卻來了這個怪小子。
姓唐的女子居然很認真的考慮了半晌,然後淡淡的笑着,像朵沐水蓮花。
“請公子手下留情。”
這話出口的同時,所有的彪形大漢全一起出了手。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尤其在美麗的女子面前,更尤其是被一個美麗的女子瞧不起時。他們不相信自己打不過這個滿身泥巴的渾小子,而且他們還有十多人。
就在這十多人很難得有默契的這樣想的同時,只見那滿身泥巴的渾小子,懶懶的抬起他隨便提着把劍的右手,所有人都看見了,也都在心裏啐了一聲,去!這麼慢的動作也跟人跑江湖,但都這麼想的同時,那隻隨便提着劍又慢的要命的右手,已經連劍帶鞘的砸他們每個人的頭上,沒有一個人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明明就沒看他動過手,明明他的動作那麼的緩慢,他甚至連劍都沒拔出來過,在疑問的同時,他們都看到同伴被那個滿身泥巴的人給踹下了山,為什麼看的那麼清楚,因為自己也是被踹下山的一個。
那唐姑娘睜大了她晶亮的雙眸,就像是女子遇到了夢中情人一樣的望着他——手上的劍,那把他隨隨便便提在手上毫不起眼的劍。他笑了起來,雨下了大些,衝掉了他身上的泥,只是一身白衣早成了灰色的,但那不妨礙他天生的英氣,有些人天生就是閃亮的,他隨便站在哪裏,哪裏就有了光明和希望,他笑起來的時候,就差點讓人以為霧散日出了,而此時他開心的笑着,像是有人對着一個父親贊他的孩兒能幹一般的。
“姑娘好眼光。”
而唐姑娘只是柔柔的笑着,“公子見笑了。”
一陣刀光閃過,那個剛摔在草地上的大漢,隨手抄起了一把刀直劈了過來,不是對他,而是對着那唐姑娘,那大漢本就離唐姑娘近些,大漢想着:那傢伙武功不弱,若是突襲也不一定有勝算,但以位置來看,若是砍向唐姑娘,他必伸手推開她,這時就算是殺不了他,也廢他一條手臂,那大漢邊想着就出了手。
他微愣了一下,不是為了那突襲的一刀,而是覺得那唐姑娘實在鎮定得過份,刀光迎面而來,她眉頭連皺一下都沒有,雖是只愣了一下,倒也失了先機,反倒是自己皺了眉頭,他可不想廢條手臂。推開她再縮回手定是來不及,也不值為這白痴拔劍。思緒一轉,他伸手攔腰將她摟進懷裏,她似是怔了一下倒也沒抗拒,他一邊享受着這溫軟的身子帶給他的感受,一邊反手格開那大漢在第一刀劈空后,接招而來的第二刀,此時他突然覺得,和這殺豬的打久一點好象也沒關係。
這樣一想的時候,他一邊退了一步接下他第三刀,一邊攬着她的手滑了一下,這一滑,滑到了她的胸前。他一愣,差點捱了一刀,趕忙回身認真的回了一記,順便加了一腳把那個殺豬的給踹下山,同時趕緊鬆手放開唐姑娘,“在下失禮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這一滑可滑出了問題,但姑娘仍只是淡淡的笑着,很鎮定的開口:“公子替我解了危,何來失禮呢?”
這倒讓他不知該說什麼,他想也沒想到這‘女子’居然……
“哪來狂徒!——”一聲嬌叱,一道刀氣由背面而來,他望着她的神情,沒動,只見那唐姑娘淡淡的開口:
“樓姐,不得無禮,這位公子是救了我的。”
刀氣在將刺入他背心時滑開,他心底暗喝了聲采,一名女子能有這樣的內力運刀,實在不簡單。只見一名紅衣婦人,提着把鋼刀,仍是一臉懷疑的站到唐姑娘身邊,看來是有些年紀了,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成熟風韻的少婦。唐姑娘向他輕欠了欠身,
“多謝公子搭救,小女子銘感於心,就此拜別。”說著,向身旁的樓姐示了意,就要下山,這個時候,他突然開了口,說了一句自己覺得很蠢的話。
“——路上危險,方便的話我送兩位姑娘回家——”其實話還沒說完他就後悔了,唐姑娘回身望着他,水靈靈的雙眸帶着笑意,像是早知道他會這麼說似的。而那樓姐更像是望着個登徒子似的瞪着他,一邊緊握了刀柄。他在心底苦笑了起來,不是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但唐姑娘只是盈盈的一笑。
“若公子真想幫我,請晚上駕臨棲鳳樓,小妹必設宴以待。”說完還是笑盈盈的轉身下山,反而是她身邊的樓姐睜大了雙眼,這回輪到她不明白,她的小姐在做什麼,直到快下了山,才忍不住開口,“小姐,那個人……”語未畢,她只是輕輕的打斷她的話,“我自有打算。”樓姐望着唐姑娘,她仍是帶着淺淺的笑。
樓姐雖疑惑着但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跟着她的小姐走下山。
他望着那個嬌俏的背影離開,然後打了個哈欠,他突然覺得非常想睡。
伸手抹去臉上的泥巴和雨水,他有種似乎麻煩大了的感覺,他知道自己一向很穩,很不受影響,而且他跟所有的男人一樣喜歡女人,而他也有過很多女人。但他從不輕易動心,在他很多的女人里,也有過一、二次一閃而過的心動,但很快的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認真的,但那些女人里,從來沒有任何一個讓他想睡,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睡。
這一想,突然又想到剛那一滑,他苦笑了起來,他喜歡女人,美麗的女人、多情的女人、溫柔的女人……他動心了嗎?不,他知道不是,但他承認那是種奇怪的感覺,他喜歡女人的,他抬起那隻闖禍的手嘆了口氣,握緊了劍緩步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