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那是不可能的,笨蛋。」
「可是我真的可以看到啊。」笨蛋繼續說:「如果你請我喝一杯咖啡的話,我就告訴你我是怎麼辦到的。」
他無法說明自己為何會那麼輕易就愛上滿滿,更無法解釋自己為何死都不肯直接對滿滿表白,但他知道——留在王彌生身邊就意味着要割捨掉滿滿,而他是絕對做不到的。就算有一天滿滿自己離開了他,他也一樣做不到。
「你可以慢慢考慮,我並不急着現在就要答案。」
「但我不需要考慮。」成海闊再次深深吸口氣,煙霧迷濛了他的心肺,卻讓他神智清明——任何對滿滿有威脅的地方都不要去,任何可能會讓他變得不愛滿滿的人都要遠離。
有王彌生這樣的人在身邊,真是太危險了,答案根本清楚得不需要再想。
「我拒絕。」
彌生不再說話。她回到船欄前,慢慢地托着粉腮,輕輕地嘆了口氣。「讓我想想,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你改變心意呢?」
她的聲音低低的,彷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那裏頭似是允諾着幸福、閃耀着金光。
這真可怕。成海闊熄掉煙蒂,轉身離開。「該去見船長了,走吧。」
望着他的背影,王彌生饒富興味地勾起一絲微笑。
這男人是冷血的,但他對滿滿可不。
這樣的人,真是很值得擁有啊。
「你這手鐵定要上醫院!鐵定!」醫生細心地替她清理傷口,指甲碎片深入肉內,傷口嚴重發炎,整隻手掌腫得像個發酵過度的麵包,而且還是個青紫色的可怕麵包。
「現在去哪裏找醫院……」滿滿頭暈腦脹地說著,醫生的手一動,她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
「感染得很嚴重。光是這樣清理我怕不夠仔細,而且你還得打很多的抗生素,如果不這樣的話,我怕你會失去你的手。」
滿滿瞪大了眼睛。「這太誇張了吧?我只是受了點小傷——」
「這原本只是小傷,現在已經變成重傷了。」醫生瞪她一眼。「早點去看醫生就不會變成這樣。」
「那現在怎麼辦?」滿滿欲哭無淚。「我們不可能回頭了啊。」
「我知道……我鐵定得把這件事告訴王小姐——」
「不不不!拜託你不要說。」滿滿焦急地嚷着:「拜託拜託!千萬不要告訴她。」
「這可是你的手……」
「我知道,我自己負責。」
醫生猶豫了半晌,低頭謹慎地包紮傷口,接着又幫她打了一針。「我可以不說,但你得自己負全責喔。萬一出了事,你可別怨我。」
滿滿連忙點頭。
醫生只好同意,他收拾着東西準備離開時,滿滿忍不住開口問:「這個傷口……會留下很大的疤痕嗎?」
已經走到門口的醫生回頭。「如果你保得住你的手的話……那鐵定會留下很大的疤痕。」
「鐵定」醫生走了,滿滿望着手上的繃帶,突然感覺很有趣。
這是她第一次因為老闆而在自己身上留下紀念品。
往後只要她看着自己的手(如果到時候她真的還有手的話),看着這個肯定很醜的疤痕,她就會想起老闆……那時候她會有什麼樣的心情呢?
【第八章】
她的「病」來得急去得也快,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彌生的御用醫生果然很有辦法。她的腦袋裏不再埋着炸藥,五臟六腑也全歸了位,手雖然還隱隱作痛,腳底也還有些虛浮,但除此之外,她已經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這一天,郵輪已經開到日本外海,再過一天就到鄂霍次克海了。六月,海洋上的天氣依然透着股寒氣。
從船上的計算器透過「古苟斯」大神,她查到了這片海的資專料。
鄂霍次克海,屬於太平洋西北部邊緣海,在堪察加半島、千島群島、北海道島、薩哈林島(庫頁島)和亞洲大陸之間。
南北長2445公里,東西最寬處1407公里,面積158.3萬平方公里,平均水深777米。南經拉彼魯茲海峽(宗谷海峽)和韃靼海峽通日本海,東南經千島群島諸海峽連太平洋。
好了。起碼現在她知道他們身在何處,至於為什麼會搭着這麼巨大的郵輪到這裏?她一點概念也沒有。
「避風頭。同時來看打撈沉船的進度啊。原本應該在三月初就要打撈成功的船到現在還沒出現呢。」始雨無聊地回答。
「打撈沉船?」滿滿還是一頭霧水。「彌生姊姊是船主人嗎?有船沉掉了啊?」
「原來你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段始雨有趣地彎着腦袋望她,她的頸項往後折六十度,那模樣令人十分擔憂。
「王家古時候是跑私掠船起家的唷,就是現在所說的海盜。彌生的太太太爺爺是中國沿海非常出名的海盜頭子呢。家族事業一傳傳了好幾代,爺爺輩才改成走私跟打撈古代沉船。」她笑嘻嘻地。「你知道的,做了那麼多代的海盜,我們對於海域的了解可是非常透徹的唷,哪裏有沉船,他們可是一清二楚呢。」
「好奇特的行業。」滿滿貶貶眼睛。「所以現在我們就是來打撈古代的沉船?好刺激耶。」
「別傻了好不好,怎麼可能我們親自來打撈。彌生只是來看問題到底出在哪裏這次要打撈的是十七世紀俄皇派出去的船艦。你不曉得吧?這個海域在十七世紀的時候可是非常繁榮的,俄國所有的進出口都在這邊。但是這裏的天候也夠可怕的了,沉掉了不少重要船隻。不過也因為這種可怕的天氣,來這裏打撈沉船的人可說是少之又少,隨便撈起一艘皇室的船都值好幾千萬美金喔。現在撈的這艘估計至少值個一、兩億美金吧。」
那些數字在滿滿的腦海里麻木,兩億美金到底是多少錢她連算也不想算,總之是非常可怕的數字吧。
她上前將始雨的頭扶起來。「這樣頭會斷掉。」
「你的表情好像沒有很驚訝?」
滿滿翻翻眼睛想了一下。「呃……認識你們就已經夠驚訝的了,我責在不知道更驚訝是什麼感覺耶。」
「哈哈哈哈!你真可愛!」始雨跳起來,伸個懶腰,走到窗弦,托着粉腮往外看突然開口:「他們看起來好相配喔」
「誰啊?」滿滿連忙走到窗邊,果然看到成海闊與王彌生正倚在不遠處船緣的走道上。
「彌生就應該配你老闆那種男人。」始雨靠在窗邊,滿臉的憧憬。「你也同意吧?」
望着他們的身影,滿滿無言。他們看起來真的很相配,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老闆帥氣挺披,彌生纖捆姣美,他們只是站在一起就已經讓人感覺他們似一對璧人,連原本沒那麼帥的老闆看起來都格外英偉無匹。
「彌生應該也很喜歡你老闆喔,不然尋常人怎可能跟着她進進出出這麼久。她喔,有嚴重的精神潔癖,不喜歡的人根本靠近不了她。」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彌生姊姊只是沒架子。」
「沒架子?哈!」始雨嗤笑。「她的架子才大。只是你沒見過罷了。」
「是喔……」
「怎麼樣?」始雨用手肘推推她。
「啊?什麼怎麼樣?」
「我們來撮合他們。」始雨對着她笑,那笑容淘氣俏皮,可愛度爆表。「你不會捨不得吧?」
滿滿答不上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是她的手嗎?移植到手指上的小心跳不住地加速……
「喂!你真的捨不得啊?」始雨錯愕地望着她嚷。「你喜歡你老闆啊?你們相差十歲耶,況且彌生對你那麼好——」
「我不要。」
始雨錯愕地望着她。滿滿臉上那是什麼表情啊?那樣堅決又肯定。
「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要』。」
「你不要?你不願意撮合成海闊跟彌生?喂喂喂,滿滿小姐,你知道——」
「如果我老闆真的喜歡彌生小姐的話,我會祝福他們。」老闆的話在她耳畔響起:「我沒有權利阻止你得到幸福」。
這麼長久的日子以來,她從來沒能為老闆做些什麼事,老闆卻一直都在,一直等着她,此刻她唯一能回報他的也只有這樣而已。
「所以說你還是贊同嘛。」始雨放下心。
「但我絕不會如你所願去撮合他們——就好像你也不該撮合我跟溯風一樣。」
始雨怔住,吶吶地揮揮手乾笑裝傻。「唉唷,別說得那麼嚴重嘛,我只是看你們兩個挺合適,而且溯風他也真的很喜歡——」
「不要逼我揍你!」滿滿惱火地高高舉起手,明明比始雨矮上半個頭,但現在的她卻勇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