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摩朵廣告
那個練習的吻在辛安的心底投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這分難以平復的悸動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辛安上班后，隔着透明的玻璃，開始會不經意地注意着顧允昊的一舉一動。
經過觀察，她終於知道公司的同事對他為何會那麼崇拜和敬佩。
他工作時很認真，眼神專註，眉頭忽而蹙起，薄唇忽而微抿，有一種有別於和她相處時的穩重魅力。
他的眼神只消一凜就會讓人畏懼於他的嚴肅，加上對於客戶的需求和營銷目標一直很敏銳、很堅持，難怪大家都偷偷叫他「冷血殺手」。
這些日子以來，她清楚他在摩朵帶人帶得很辛苦，除了要承受多方的壓力、支撐公司興亡的責任，還要忍受下屬們因為不滿鐵腕作風，私下對他的批評。
然而他什麼都沒有跟她說，默默地忍受這些壓力，甚至無條件地教她戀愛的撇步……
想到這裏，一股心疼和感激在她的心底緩緩升起……
其實他不必屈就在規模小、名氣弱的摩朵，以他的才幹和實力，絕對可以到國際知名的廣告公司一展長才，坐領高薪，享受名利。
她知道他當初選擇摩朵，除了想要挑戰自己，也是看在兩人的交情，想到他為了自己犧牲好大，辛安內心湧起一股感動的暖意和甜蜜，微妙的情愫再度蔓延，不自覺地，她的視線停留任顧允昊身上比注意盧俞文的時間還久。
嘟——嘟——
分機響起，她愣了三秒，接起電話。
「是我。」
「喔，耗子，不，總監，什麼事？」
「妳在發什呆？」他剛才就注意到她不專心。
在他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情已不再是單純的哥兒們情誼后，心情常因為她而起起伏伏，上班時間也會暗中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沒……有啊。」難道被他發現了她在偷看他？
「妳今天升為藝術指導還能適應吧？」剛剛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樣子，讓他忍不住想關心她。
「當然～～創意部門的工作我本來就很熟悉。」她以前就常常幫莫妮卡想點子，幫呂文晞寫文案，畫平面設計圖，只是沒有獨當一面的機會而已，但是每份工作地都樂在其中。
「很好。」顧允昊揚唇，他來公司已經好一段時問了，知道個性堅韌獨立的她平日就樂於助人，對於基本功早已練得紮實穩固。「養兵干日，用在一時，該是妳發揮實力的時候了。」
「可以啊！」辛安老神在在的回答，小案子她沒問題的啦。
「那麼，『碩統』的案子交給妳，如何？」
「什麼？！」辛安一愣，像被雷打到一樣！「別開玩笑了，那個案子不是莫妮卡在進行嗎？等一下還要進行會議討論……」
「我剛才在信箱裏收到她的提案了，但她的點子依然無法說服我……」顧允昊覺得這個案子不能再拖下去，必須儘快下定案。「我想莫妮卡無法勝任這個案子。」
「什麼？」
「妳要做好心理準備，生髮水的案子會由妳來接。」他決定給辛安獨當一面的機會。
他不否認對辛安有私心，但重要的是她這兩年來札札穩打地磨練基本功，無形中已經累積了足夠的實力，他相信她有能力做到，現在機會來了，一定要助她一臂之力，讓她可以發揮長才。
辛安倒抽一口氣，低聲說著：「我剛升任藝術指導，就將大案子交給我，這未免太……」
「這是命令！」
喀啦一響，沒有商量的餘地，顧允昊心意已決。
「靠～～」辛安愣了三秒，死耗子，居然這樣害她。
萬一她做不好，不就成了公司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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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創意小組的會議中，莫尼卡戰戰兢兢地將完稿交給顧允昊，希望這個點子可以通過。
生髮水的點子已經發想一個禮拜了，但仍然沒有討論出一個結果，創意部的同仁都期待今天能定稿。
「這個點子雖然有創意，但還是不行。」顧允昊將卷宗交給莫妮卡。
「為什麼？」莫妮卡瞪大眼睛，這已經是她第三次被退稿，要知道她可是公司的首席藝術指導，她絞盡腦汁，費盡心思才想出如此完美的點子，他怎麼可以推翻她的創意。
「概念不對、也沒有掌握到產品的特色。」顧允昊一針見血地指出。
「碩統」的案子非同小可，但莫妮卡試了幾次之後，仍無法精準地傳達出產品的精神，點子越改越脫序，突顯出她的能力不足，也證明公司沒有找出適任的人才。
莫妮卡咬着唇，一再地被批評，讓她的臉色也很不好看。「總監，你的要求太苛刻了，也許客戶會很喜歡也說不定。」
「也許？如果連妳都無法說服自己，妳如何能說服廣告主，如何說服廣大的消費群購買生髮水的產品？」顧允昊字字犀利，卻也說明他的慎重，若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冒風險出去比稿。
公司的興亡與否，可能就靠這個廣告了，他絕不容許失敗，這種對質量的堅持和把關也是他在美國能成為首屈一指廣告才子的原因。
「那麼，再給我一點時間……」
「已經沒有時間了，下星期一就要比稿了。」他不是沒有給過她機會。「這個案子，我會交給另一個人做。」
「不！」好勝心強的莫妮卡臉色一變，無法忍受自己的案子突然換別人接，突然低聲地央求着。「總監，讓我做好嗎？我一定可以的。」
「妳先出去吧！」顧允昊希望她可以冷靜一下。
莫妮卡咬着唇，起身，很不甘願地走了出去。砰的一聲，關上門，表達她的不服和不悅。
接着，顧允昊向大家宣佈他的決定。「『碩統』這個案子，就由辛安負責！」
創意部所有的人都傻了眼，覺得顧允昊偏心。先是一早宣佈辛安升任藝術指導，接着就讓她接手大案子，偏袒得太明顯。
「總監，辛安剛升上藝術指導就馬上接大案子，這樣不會很冒險嗎？」呂文晞立刻跳出來說話。
「妳應該比我清楚，她之前只是沒有挂名藝術指導和文案而已，其實她在公司所做的一切，早就超越了她分內的工作。」顧允昊板起臉，不假辭色地說。
呂文晞聽他這樣一講，立刻汗顏地低下頭。
「這不是偏袒，實力不會騙人，誰的作品好，誰就可以在廣告界佔領天下。」排除異聲，顧允昊轉向辛安說：「辛安，星期六前給我點子。」
「是。」辛安立刻接旨。
一旁的盧俞文不禁蹙眉——星期六，那天是他和辛安約會的日子欸！
辛安來得及想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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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辦公室里，加班的人不多，少了平日吵雜的討論聲。
辛安咬着筆發獃，被她搔得如鳥巢般凌亂的頭髮，看得出她的思緒有多麼煩亂。辦公桌上，有一迭堆得像小丘一樣高的各類雜誌、各式禿頭的照片，還有多媒體動畫等廣告在面前不斷地放映，但她的腦海仍是一片空白。
「漾——禿頭的福音……遜！」
「漾——禿頭的救星……爛！」
「馬的～～世界上為什麼有人禿頭……」她煩躁地扒了扒頭髮。
這兩天，為了這個案子讓她一個頭兩個大，吃飯想點子、搭電梯也想、睡覺也想、坐馬桶也想……還沒治好別人的禿頭，她的頭就快抓禿了。
耗子已經連退了她兩次的稿了，這樣下去怎麼辦才好？
耗子給她這個機會，她一定要想出個精彩的點子才行，她不想讓大家失望，更不能害得耗子被大家質疑對她偏心。
她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思考，渾然未覺有一個男人站在她面前。
「辛安——」
「別吵！」辛安很快地回答。
「辛安——」
「靠～～麥吵啦！」辛安心煩意亂，忍不住飆粗話。
「喔，對不起。」
她立刻睜開眼睛，看見盧俞文一臉靦腆地站在她面前。
「喔，盧俞文，是你啊！有什麼事嗎？」
「妳忘了嗎？」盧俞文滿懷期待地看着她。
「什麼？」
「我們不是約好今天要約會？」
「喔！」天啊，她居然忘了！
這幾天，她的腦子幾乎被顧允昊和生髮水的案子給佔據了，早忘了和盧俞文約會這檔事了。「對不起，對不起～～」
她明明喜歡盧俞文的，為了和他約會、戀愛，她期待了很久，怎麼時間一到，她居然全忘光了？
「還沒想到點子嗎？」
「是啊。」辛安點頭。「這個案子非同小可，我身負重任，馬虎不得。」
「要不要我幫妳？」
「好啊，謝謝你。」她非常需要援助，但最近創意部的同仁卻都不理她，這時候有人願意幫她實在太感激了。
「盧俞文。」
盧俞文循聲回頭，一看到身材高大、氣勢威赫的顧允昊，像看到鬼一樣，臉色一變。「總監。」
「我剛剛接到客戶的電話，他們說『大雕』的開場不對，我想你是不是可以重新取景一次？」
「是。」盧俞文像阿兵哥回長官的話一樣。
「這支廣告的時間比較趕，希望明天我可以看到成品。」顧允昊交代着。
言下之意，是要他今天晚上就得拍好就是了。「好。」盧俞文的心裏雖然不悅，但還是摸着鼻子照做。
十分鐘后，加班的同仁出外景的出外景，跑客戶的跑客戶，辦公室里只剩下他和辛安。
「進行得如何？」顧允昊關心地問着。
「想不出來了！」辛安哀叫一聲，眼神一黯。
顧允昊盯着她哀怨無神的表情，以為她是因為無法和盧俞文約會而落寞。
雖然原本打算要幫助她找到期待的愛情，但越是接近約會的日子，他的心越是緊繃，彷佛害怕心愛的東西被搶走，這幾天來胸口充塞着不舍……
直到周末，辛安因為想不出點子而無法赴約，剛好盧俞文也需要臨時出外景而無法待在公司，他這才漸漸放鬆。
但盧俞文一走，他又擔心她不僅錯過和盧俞文約會，還得在公司加班，心情會因此而低落。
於是，他拉來一張椅子，坐到她的身旁，手裏拿出一樣道具，戴在自己的頭上，想要逗她開心。
很快地，辛安注意到了，突然爆笑出聲！
「妳終於笑了。」幾天來，看着她不時眉頭緊鎖，滿布愁容，他的心也跟着沉重，很不好過。
「呵呵～～你這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像歐吉桑，老了十五歲，不笑真的很難過。」
他戴上禿頭的道具，呈現地中海的髮型，就像在看志村大爆笑一樣，跟平常英俊年輕的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
「看妳為了案子一個頭兩個大，所以我故意逗妳的。」
雖然他曾想過要默默地守護着她，然而看到盧俞文一再接近她，他實在無法壓抑對辛安的佔有欲，無法阻止自己翻騰如潮的醋意。
他很清楚，辛安談戀愛的態度很純潔，是以結婚為目的，只要她和盧俞文約會、深入交往，也許他就會失去辛安了……
說到底，他還是無法欺騙自己，以為默默地當一個幫助她追尋愛情的守護者就能滿足，他實在無法說服自己接受失去辛安的事實。
他渴望擁有更多，不再滿足與辛安之間只是單純的友情……
「從沒想過你變醜變老的樣子……」她笑到拍桌子，笑到肚子痛。
「妳心情好一點了。」看到她眉開眼笑，他的心情也跟着放鬆。
「好極了，我又有衝勁了。」辛安的精神全回籠了。
「好。」顧允昊最欣賞她工作時的衝勁和鬥志。「那麼如果有一天，我變成這樣，妳會有什麼想法？」
「世界變得一片寧靜詳和。」
「為什麼？」
「不懂嗎？你不再是個萬人迷，無法再風流造孽，很多女人就得到救贖啦！」辛安說得輕鬆，其實也反映出她內心的期待。
經過那一吻后，雖然她什麼都沒說，但在她心中兩人的友情已經不再那麼單純了。
她最近常常觀察他，發現他帥得很過分，笑容太迷人，一舉一動都優雅得引人注目，有時候，她真希望他不再是萬人迷。
他的魅力是許多女人的期望，他厚實的胸膛是眾多女人的依靠，他性感的薄唇不知讓多少女人因為他而天旋地轉……光想到他跟別的女人激烈地纏吻，就令她心口鬱悶，喘不過氣。
喔，天！她是在嫉妒嗎？
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不知凡幾，她為何會在一吻過後，在意起他是不是萬人迷？
她應該把注意力放在盧俞文身上的，而不是老想着他，她不是一直期待可以和盧俞文約會嗎？怎麼反而對「愛情教練」那麼在意，頻頻為他吃醋？
友情是友情，愛情是愛情，她應該要劃分清楚兩人的界線才對，奇怪的是，她為什麼會把期待的約會，全忘得一乾二淨？
「這是妳的希望嗎？」顧允昊勾起迷人的笑意。
「啊？！」她一愣，他的問話讓辛安覺得自己像被抓包的小偷。為什麼這樣問她時，他的眼睛朝她放電，聲音還有誘人逼供的磁性？
「這個……身為你的哥兒們，我當然不希望你危害世上的女人，畢竟她們都是人生父母養的。」
顧允昊又是一笑，揉了揉她凌亂的頭髮，摻進了寵溺，融入了男人對女人的情意。「只有這樣嗎？」
要期待辛安講出感性的話，似乎比母豬飛天還難。
辛安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其中似有若無地閃動着溫柔的情意，她無法再以「哥兒們」的方式回話，不知不覺中，她跟其他女人一樣，一顆心漸漸被他俘虜了。
彷彿可以猜出他的期待，但又不敢確定他在期待什麼……
不！不可能，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何其多，個個嬌媚如花，他怎麼可能看上她這種沒女人味的男人婆！
她怎能自作多情，輕易地臣服在他似有若無的溫柔中。
「你期待我講什麼？」
經過這幾日的煎熬，顧允昊有了捍衛愛情的想法，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想要誘惑她說出他心中渴望的回答。「我期待妳說——我們不要只是當朋友。」
不做朋友，要做什麼？情人嗎？這自己猜測的答案令辛安微怔。
看着他深情專註的眼眸，她的心跳失速，臉頰泛紅。
今晚，他曖昧的話語撩動了她的心，滲出了蜜，同時又渴望這分甜蜜可以長駐心頭……
自從那一吻后，哥兒們的情感似乎一直在變質，她不只偷偷觀察他，還常常憶起兩人接吻的畫面，想再嘗一次那美妙的滋味……種種「肖想」，連她自己也詫異不已。
她對他的期待，越來越強烈了，如果他真的這樣想，那麼他們的關係或許可以從哥兒們變成情人……
但，不可能的！
在他身邊那麼多年了，她怎麼會不了解他的品味呢？
像他這樣凡事追求完美的男人，大概只有溫柔嬌媚的女人他才看得上眼，像她這樣的男人婆還是比較適合當他的哥兒們。
「要是有一天，我真的變成了『地中海』，妳會要我嗎？」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着。
兩人已經習慣互相吐槽了，好像也沒有什麼話不敢講。
辛安希望可以像從前那樣很自然地吐槽回去，然而他的問題卻讓她胸口失速的心跳難以穩住。
她摸着下巴，打量英俊的他，很認真地想化解那分尷尬，「看你講得那麼可憐，也看在我爺爺挺中意你的分上，如果到時候我身邊沒有別的男人，我可以考慮考慮。」
「好，如果我們到了四十歲，妳還沒嫁，我還沒娶，咱們就湊和湊和如何？」顧允昊大膽地提出建議，想一腳踢開盧俞文。
「當然可以，不過你得保證身上的器官都能正常使用才行。」
「包君滿意。」顧允昊大笑。
「終生保固？」
「隨時可供檢查使用。」
「喂～～」辛安的臉又紅了。「夠了，我可不是隨便的女人。」他的話讓她想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纏綿，她的心再度冒出一團妒火。
唉！她慘了！連她都無法倖免，她好像也跟其它女人一樣，中了他的愛情毒了。
顧允昊很滿意自己把她逗得臉紅了。
他很喜歡跟自然率性的辛安相處，她說話從不拐彎抹角，兩人在一起，氣氛總是輕鬆自在，然而她很少像今天這樣在他面前臉紅害羞，彌足珍貴啊～～他捨不得移開雙眼。
「好吧！我們言歸正傳，我要是有一天真的變成禿頭，會如何呢？」
辛安收回複雜的心思，認真地想着。「你不再是萬人迷，身邊的女人一個一個地遠離你……沒了獵艷的目標，你每天很苦惱，眉頭深鎖……人生進入慘絕人寰的黑暗期。」一想到女人遠離他，她心裏倒是挺樂的。
「說得很好，然後呢？」顧允昊繼續引導她。
「本來六根清凈、清心寡欲倒也沒什麼不好，可是為了保住你風流倜儻的紀錄、多姿多採的人生，你找到了『漾』～～」
「說得好。」
「試用幾周后，『漾』讓你找回年輕、找回男人本色、找回人生的春天。」
「很棒，這是很多禿頭男人夢寐以求的希望，切合客戶的需要以及產品的營銷目標。」
「真的？！」辛安開心地綻露笑容。「沒想到這三、四天想破頭，都想不出好點子，你一戴起禿頭假髮，我就靈光乍現。」
「妳很有天分。」顧允昊的目光緊緊地鎖着她的笑臉。
「呵呵，是嗎？所以，對抗禿頭的秘密武器，就是——『漾』。」辛安趕快把想好的點子打進計算機里。
太好了！在顧允昊的陪伴和引導下，激發了她的創意和想像力，她的頭腦開始活絡起來，很多笑點和創意陸續被催生出來。
她的表情寫着滿足和感激。
今晚，約會泡湯了，工作定案了，而她跟顧允昊的友情也開始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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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接近中午十一點，金色的陽光射進窗戶內，映着那張海藍色的大床。
顧允昊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睛，起身，拉開窗帘，視線盯着對面辛家微微敞開的窗戶——那是辛安的房間。
他不曾這樣子過，居然為情所困，輾轉反側，一夜未眠。腦子裏想的都是辛安的笑臉，直到天亮才合眼。
昨天，他半開玩笑地試探她，他想做的不只是朋友，看得出她沒有特別的反感和排斥，甚至和他有了四十歲湊和在一起的約定。這是一個好的開始，衝著這點，他有了信心，決定打鐵趁熱，積極擄獲辛安的心！
他要在盧俞文之前先攻佔她的芳心，他要坦蕩蕩地和她談戀愛，只要辛安願意為他敞開心扉……
他正想着要如何行動，突然間，他看見一部黑色的三門小車停在辛安家門前，駕駛座的車門被打開，走下車的人居然是盧俞文！
而上前迎接他的，竟是穿着一身紅色雪紡紗的辛安。「不好意思，有沒有打擾到你假日休息的時間？」
聽到辛安開朗有朝氣的聲音，顧允昊的心一沉，聽起來是辛安主動約他。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辛安真的很喜歡盧俞文，遺憾錯過了昨天的約會，今天又立刻約了盧俞文？
當他捕捉到辛安的笑臉，這一刻，他好像可以理解辛安的心情，她對感情的態度很純潔，只要是她認定喜歡的對象，她就會執着到底。
他居然沒有替她想到這點，只考慮到自己的感受。
「能跟妳約會，我很高興。」盧俞文眉開眼笑。「妳……今天好漂亮。」
「謝謝。」
盧俞文幫她開車門，兩人一上車，黑色的車子立即揚長而去。
他想追出去，想將辛安帶回他身邊，然而剛剛的畫面不斷地鞭笞着他的心，滲出痛意，沁出苦澀。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他無力地接起。「喂——」
「總監嗎？我是杜思雲。」
她愉悅的聲音和他此刻的壞心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什麼事？」
「我想請你吃個飯，我剛去拜訪客戶遇到一些問題想請教你，好嗎？」
顧允昊本想婉拒，但想起剛才辛安快樂赴約的畫面，讓他的話到了口中又收回。
他不該把她佔為已有，人到了一定的年紀，總希望身邊有個對象，渴望擁有愛人的青睞。
「好吧。」他該體會辛安的心情，他不能再陷入矛盾的擺盪中，應該要適時地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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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約會是辛安主動向盧俞文提起的。
此刻，他們坐在一家裝潢摩登又溫馨的餐廳里，兩人點了意大利麵，盧俞文的嘴角一直掛着笑意，他不敢相信辛安會主支打電話約他出來。
「妳……今天怎麼會主動約我出來？」
「喔……」辛安拿起玻璃杯，大口地喝水。「昨天是我爽約在先，所以，今天就應該補給你才對。」
理由說得很貼切合理，事實上，她是想把耗子趕出自己的腦袋。
一早，她發現爺爺去中部找朋友，房子裏變得很冷清，她很想去找耗子聊聊天，鬥鬥嘴，但一想起他，心裏卻又升起一股異樣的悸動，不同於從前與他相處的自在，總害怕會像前幾次那樣失陷在他的柔情里……
她在害怕什麼？
害怕自己對他動了真情嗎？
是，愛情需要的是兩情相悅，而她，一個愛情生手，沒把握自己有擄獲情場老手的本事，害怕到頭來，愛情夢碎，友情也跟着分裂。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
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明知道耗子背她、吻她，都是基於哥兒們的情誼，想開發她戀愛的潛能罷了，她卻老是陷在那曖昧矛盾的狀態鑽牛角尖。
耗子天生就是個大眾情人，說甜言蜜語是他的專長，昨天跟她開了兩人四十歲湊和在一起的玩笑，居然就能害得她一整晚睡不着。
可惱啊～～照理說，她的腦海里反覆出現的該是盧俞文才對，可是她卻被耗子的一句話、一個吻、一個眼神給擾得躁亂不安！
為此，她決定主動找盧俞文約會，找回對盧俞文的感覺，徹底地把滯留在腦中的顧允昊踢開，不想在迷惘中反覆徘徊。
「是啊！放鬆一下是對的。」盧俞文笑咪咪，嘴裏吃着白酒蛤蜊意大利麵，滿足地讚歎。「這家的意大利麵很好吃吧？」
「呃……西紅柿太酸、面軟了點……」辛安習慣某種口味，下意識地評論起來。「我吃過比這個更好吃的。」
「哪一家？」盧俞文憨笑，好奇地打探，打算下次帶她去。
「是耗子啦！」辛安毫不猶疑地回答。
「HOUSE？」
「不是啦，是顧允昊！耗子是我幫他取的外號。」辛安笑着進一步解釋。「他做的牛肉丸子意大利麵超贊的，他的廚藝好得沒話說，不管是美式、日式、義式、台式……都難不倒他。」想起嘗過他料理的各國美食佳肴，她不知不覺地回味了起來。
「喔。」盧俞文發悶，低頭吃着。
該死！辛安見狀，在心裏暗咒一聲，沒想到和盧俞文約會吃飯，她依然想起顧允昊。
「妳的點子都想好了嗎？」盧俞文換了一個話題。
「嗯，有耗子的幫忙，我想出了一個精採的點子。」哇咧～～又是他！
「他真的很厲害。」盧俞文這次幫他說話。
「是啊，他天生就是個創意鬼才……」咦，她好像怎麼都擺脫不了他？
「聽同事說，妳跟他從小就認識了？」
「是啊，他是我的鄰居，跟他在一起算是孽緣啦。」辛安笑笑地說著，不敢講太多。
盧俞文也牽起笑容，辛安的個性大刺刺的，可是他覺得這樣很自然，跟其它扭捏作態的女孩子不一樣，他很喜歡辛安。
「我們到外面走一走好了。」辛安提議着，反正意大利麵很難吃，她食不下咽。
最重要的是，她今天一定要想辦法把顧允昊趕出她的腦袋瓜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