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OK！」音樂總監在外面喊了一聲。

林笑天摘下耳機，露出一個微笑。

「這一次很不錯喔，出來休息一下吧！」

其實林笑天這個人平時很愛玩，可一旦做起事情來非常認真的；比如他對自己的專輯就要求得非常嚴格，有時音樂總監已經覺得OK了，林笑天卻依然要求要表現得更好。

林笑天走出錄音室，一臉的笑意。

總監上前拍拍他的肩，「辛苦了，笑天，今天很不錯喔。」

「嗯，我會繼續努力的。」林笑天微笑以對。

「休息一下吧，我再去整理整理。」

「好的。」

林笑天走進休息室。

呼，真是累死了！從昨天晚上一直唱到今天凌晨，不過讓他最滿意的就是，今天連著錄的兩首歌都非常成功，讓他非常欣慰。照這樣的進度下去，月底出專輯應該不成問題。

林笑天笑笑的往沙發上一躺。

唔，最近的事情進行得都很順利，那個丫頭被他整得團團轉……哈哈，生活真是十分的美好啊！

「哈哈……」一想起齊琳那張可愛的小臉蛋，林笑天就忍不住大笑。

咦？身子下面好像壓住了什麼東西，林笑天伸手拉出，剎那間，報紙上的一張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他的小可愛，她正捧着一杯柳橙汁笑得開心，對面坐着的，居然是剛剛竄紅的周靖軒！

照片的下面，一副醒目的大標題──

小天王女友密會周靖軒，小天王無辜被甩？

什麼？這是什麼？

林笑天先是愣住，他不能相信地把報紙再拿近一點。

這真的是他的小丫頭嗎？她在做什麼？她怎麼可以對周靖軒笑得如此燦爛？她又在搞什麼飛機？不好好做她的小記者，跑去跟人家幽會什麼？這下糗了吧，居然又被人拍到。

還有，什麼叫他無辜被甩！像他這樣的男人，怎麼會被甩！他真是小看了這個小丫頭，她的本事還真不小，昨天跟他，今天就改跟周靖軒了……她是把他擺在哪裏？

居然說他被甩？真是……真是氣死他了！林笑天咬牙切齒的想着。

不過他卻完全忘記，他們倆的緋聞是由他自己一手「玩」出來的。

哼，剛好今天晚上的演出周靖軒也會來，他就好好的會一會他，問問他到底想要怎樣？林笑天把報紙一甩，再也沒有剛才的好心情了。

「靖軒，我不知道有人會跟蹤我，實在是對不起。」齊琳着急的解釋。

（沒關係、沒關係。）周靖軒在電話的那一頭輕笑，（妳放心，沒事的！其實傳緋聞也好，至少讓我的曝光率增加了！）他安慰着她。

「但是我還是過意不去啊！靖軒，你這麼幫我，我卻只會給你添麻煩。」齊琳一臉的歉意。

（我說了，真的沒有關係。）周靖軒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那天聽過齊琳的事之後，他就暗自在想，如果有一天他有機會跟林笑天見面，一定要當面問問他，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對待琳琳？琳琳是個善良的女生，他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惡整她、欺負她？他難道就不曾想過，他這樣做會對琳琳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但是沒有想到，那天他請齊琳喝柳橙汁之後，緋聞又倒向他這一邊，甚至他還成了林笑天和齊琳之間「第三者」。唉，也許第三者並不是個什麼光彩的角色，但若是能救琳琳出水深火熱，他也就認了。

周靖軒想了一想，（琳琳，妳不要自責了，妳若真想幫我，今天晚上有一場明星演唱會，妳去幫我做些報導好了。）

「好啊！」齊琳連忙答應，「我一定去！我一定去！」

放下電話，周靖軒就忍不住想嘆息。琳琳是個多麼善良、多麼單純的女孩子，林笑天究竟跟她結了什麼仇，一定要這樣整她呢？

如果今晚能見到他，一定要好好的問問他！周靖軒暗自決定。

鮮花燦爛，彩旗飄舞。

今天晚上，將有一場群星雲集的明星演唱會。

各家媒體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大戰一番。誰都知道，當今最紅的小天王林笑天緋聞滿天飛，而他最新的緋聞女友又偷偷密會剛竄紅的周靖軒，突然變成了三角戀，怎能不教狗仔們興奮呢？更何況今晚林笑天和周靖軒將同台演出，機會難得，不大拍特拍一番才怪呢！

時間還早，齊琳偷偷地從後門溜了進去，整個後台還靜悄悄的，所有的明星都還沒到。這樣正好，她剛好可以拍到各大明星的入場。

呵呵，這次可發財嘍！齊琳奸笑。

不過，那個豬頭會不會來？

齊琳一愣。

管他的，他來的時候，她躲起來不就好了？

齊琳想着想着，不禁點點頭。

「夠了！」

走廊的盡頭，突然傳來一聲大喝，嚇了齊琳一跳。

咦，居然有人比她來得更早？齊琳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

「好了，不要再說，我知道了。」林笑天皺着眉頭。

「笑天，你不要孩子氣了，事到臨頭，你怎麼可以說走就走？」管倩拉着他的衣服。

「我已經告訴過妳了，我今天只做演出，不想跟媒體見面，妳為什麼不幫我推掉？」林笑天一臉的怒氣。

「可是笑天，你說不要的時候，公司也已經收了定金，怎麼可以說不做就不做！」管倩拉住他的衣服，就是不放開。

「喔，妳終於說到重點了。」林笑天犀利的目光盯住她，「公司收了人家的錢，為了錢你們什麼都可以，對不對？」林笑天大叫。

「笑天！」管倩受傷地大喊，「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你明知道我對你的一片心，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她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笑天，我跟了你一年，從你的助理變成你的女朋友，你說，我有哪一點對不起你？為了你，我在公司里跑上跑下，只要你開心，我就盡量去為你爭取。因為公司里不允許你談戀愛，我心甘情願地做你的地下情人；今天你竟然這樣說我，你覺得應該嗎？」她失聲痛哭，想起這一年來所受的委屈，忍不住悲從中來。

林笑天一看到她如此哭泣，心裏更是亂成一團。本來他今天看到齊琳和周靖軒的報導，就已經很不開心，沒想到管倩居然又大吵大鬧的。他發現最近她也變了很多，她再也不是那個溫溫柔柔，大方又可愛的女生了，她好像動不動就哭、動不動就大吵大鬧，不知道是他最近太忽略她，還是她真的脾氣也變壞了。

「好了，好了啦！不要哭了，我知道了啦。」林笑天無奈地伸手拍拍她，然後攬過她，「我也不是故意對妳發脾氣，但是妳至少要跟我說明白啊，我最討厭別人這樣瞞着我。妳跟了我一年，應該比他們更清楚啊！」

「我……我知道啊！」管倩抽泣着說，「但是你今天心情那麼不好，我怎麼敢對你說？」

唉！提起心情不好，林笑天又是一肚子火。那個小丫頭真的給他造反了，居然敢瞞着他去跟別人約會，而且還把緋聞傳得滿天飛，現在演變成了三角戀，真是混亂啊！

「好了，什麼也不要說了。」林笑天皺着眉頭搖搖頭。「倩，看在妳的面子上，今天這個台，我上；但是，絕對不要再有下一次。」他斬釘截鐵地說。

「嗯。」管倩聽話地點點頭。

「好了啦，別哭了，再哭就變醜了，快去洗洗臉吧。」林笑天無奈地幫她擦擦眼淚，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個輕吻。

怎麼會是這樣？

齊琳拿着相機的手在發抖，她將身體緊緊倚靠在牆上以支撐自己的重量。

怎麼……會是這樣？齊琳拚命地搖頭，拚命地問着自己，居然會是這樣？那個豬頭……不，那個林笑天……那個惡整她的林笑天……居然、居然他的助理才是他的女朋友。

一種淡淡的酸楚突然在心底漾開，眼睛突然變得很疼很疼，一股霧氣慢慢地泛了上來，模糊眼前的世界……他的那個輕吻，變得遙遠而模糊……

齊琳，妳是怎麼了？妳現在不是應該拿起相機，努力地拍下去嗎？小天王與他真正的女朋友，兩人親吻……齊琳覺得頭版頭條的標題都在她的眼前晃動，但為什麼她的手卻抖得這麼厲害？為什麼她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齊琳，妳到底是怎麼了？

眼淚，突然無聲地滑落下來，連她自己都沒有辦法控制的。

管倩的腳步聲在身後傳來，齊琳胡亂地抹一把眼淚，轉身就跑……

管倩被突然跑出來的她嚇了一跳，定睛一看，馬上喊道：「妳給我站住！不準跑，快給我站住！」

齊琳哪裏肯管她的喊叫，她不要再回頭看到他，她不要……她永遠都不要……

「妳站住！」管倩飛快地跟在她的身後，眼看她就要跑出後門了，連忙對着守衛大喊：「把她攔下來！」

守衛被從身邊飛快跑過去的齊琳嚇了一跳，接着又聽到管倩的喊叫，也連忙跟了上去。

齊琳低着頭一陣猛跑，終於跑出了後門。

門外，擠着林笑天大批的Fans，她們呼喊笑鬧，高聲叫着林笑天的名字。

齊琳就這樣一頭撞進了歌迷群中。

人群因她的闖入，突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笑天……豬笑天……大豬頭……大色狼……大白痴……

齊琳毫無知覺地跑進人群里，眼淚卻不停地流下，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林笑天的那個吻，依然不能揮去的在她眼前晃動着，林笑天，你該死！你是個大騙子！你騙了我、騙了整個世界……你怎麼可以這樣……

齊琳突然倒地，眼淚如斷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落下。

「咦，她不是跟笑天傳緋聞的那個記者嗎？」不知道是誰突然叫了一聲。

整個人群里頓時一片嘩然。

「快幫我抓住她！」

這時，管倩跑了過來，邊跑邊大喊：「快抓住她，她偷拍了笑天的照片！」

人群一下子喧騰了起來，如此寵愛着林笑天的Fans怎麼可以允許有人傷害心中的偶像，有一個女孩子突然衝過來搶着齊琳手中的相機……

接着，更多的人衝過來。

後面的人居然還把一瓶一瓶的礦泉水紛紛砸來……

整個場面立即陷入一片混亂。

齊琳被一群人壓在最下面，但她依然牢牢地握着相機。她不能讓她們搶走這個相機，因為這裏面有林笑天和管倩在一起的照片；她不能讓它流落出去，她不能讓她們知道……她要保護他，即使他欺騙了她……

她不知道這些人要做什麼，她聽不到，也看不到，她只是用力地抓着相機，死也不鬆手。

一瓶又一瓶的水砸在她的身上，硬生生的疼，她全身上下立刻濕透了。

「放開，放開！」面前的女生拚命地搶奪着。

而齊琳目光獃滯地緊抓着不放。

「妳給我放開！妳這個死狗仔隊，居然敢偷拍笑天！」那女生尖叫，「我叫妳放開！」她惱怒地揮手，狠狠地揮打齊琳的臉頰。

啪！

跟着跑出來的林笑天，看到一身狼狽的齊琳被人一巴掌打倒！

「都給我住手！」他怒火衝天地大叫。

正當林笑天大叫一聲的時候，一個人影更快地跑到齊琳的身邊，一下就把她抱進懷裏。

是周靖軒！

人群霎時安靜了下來。

大家都愣住了。

誰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惱怒的小天王、被打的緋聞女主角，剛竄紅的偶像，整個場面充滿了詭異的氣氛，沒有人說話，也沒人再動一下……

「齊琳，妳還好嗎？」周靖軒扶起倒在地上的齊琳，替她擦掉唇邊的血漬。

齊琳幾乎失去了自己的意識，軟軟地靠在他的懷裏。

「林笑天！你滿意了？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周靖軒突然大喊，「現在你知道最終傷害的人是誰了！林笑天，你要怎麼負責？」

林笑天也愣在那裏。

他根本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他根本沒想到齊琳會受到這樣的對待，他什麼都沒有想到……這一切，都已經失去了控制。

他想握拳，但手指顫抖得不聽指揮。

齊琳……那躺在別人懷裏的小可愛，那因為他而被打到滿臉是傷的女孩，他要怎麼負責？他拿什麼負責呢？

「我……」林笑天張嘴，試圖想要說什麼，卻又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住手……」倚在周靖軒身邊的齊琳突然單膝跪倒！「林笑天，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把緋聞澄清吧！」齊琳嘶啞的抽泣着，眼淚順着臉龐滑了下來。

現場一片嘩然。

圍觀的人群都被齊琳這個動作震懾住，而記者們更被齊琳這個動作所震撼，閃光燈幾乎同時在四面八方亮起，照着齊琳那蒼白的臉頰……

林笑天不能承受地倒退一步，突然覺得心臟一陣絞痛。

她顫抖的乞求、絕望的眼神……都是令他的心臟不能負荷的劇痛。

他伸伸手指，彷佛想要觸摸她，但又無力地縮了回去。

齊琳……不要……不要這樣懲罰我！林笑天痛苦地摀住胸口。

入夜，林笑天在掌聲與歡呼中登台。

突然，舞台上的燈光都暗了下來，只剩下簡單的一道，靜靜地籠罩在他的身上。

林笑天抬頭，明亮的眼睛裏有着淡淡的霧氣。

林笑天磁性的聲音開始傳繞整個會場：「在這裏，我首先要對一個朋友說抱歉，雖然我知道從今天開始，我將永遠的失去她，但我依然希望能夠得到她的原諒。在這裏，我要向所有愛護我、支持我的朋友們說，齊琳……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但她真的不是我的女朋友，因為和我的緋聞，她已經受到了很大的傷害。今天，在大家的面前，我真誠地向她道歉──齊琳，妳可以原諒我嗎？」

林笑天一字一句地說著，握緊麥克風的手也忍不住微微地顫抖着，他拚命地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

台下的歌迷們大喊：「笑天，不要哭！笑天……」

台上的他、台下的歌迷們全都紅了眼眶。

音樂聲響起，林笑天哽咽着唱起那首經典的歌曲──「可是我」。

為了妳，我哭過痛過都不算什麼，

可是我，告訴我妳有沒有在乎過……

為了我，妳笑過吻過但妳不快樂，

可是我，始終走不進妳心裏角落……

作詞／李焯雄

林笑天深情的演唱，而台下的歌迷們也跟着他大聲合唱……

林笑天轉身，眼淚被硬生生地吞回肚子裏。

齊琳，對不起！

周靖軒斜倚在車邊。

齊琳背着一個大背包從屋子裏走出來。

「琳琳，妳真的要走？」周靖軒看着齊琳。

她堅定的點點頭。

「妳要去哪裏？」看着她的表情，周靖軒萬分的擔心。

「我想先回宜蘭，我想爸爸媽媽。」齊琳憂傷的說。

「那這裏的工作呢？妳不要做了？」周靖軒實在很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做記者不適合我。」齊琳慘澹一笑。原來真的讓那個豬頭說對了，她根本就不是做娛樂記者的料……齊琳無奈地笑，現在還想起那個豬頭做什麼呢？

「那好吧，妳先回宜蘭休息一段時間，我幫妳聯繫一間學校，過一段時間，我送妳出去學習。」周靖軒突然說。

「學習？」齊琳不解，「要學什麼？」

「服裝設計，妳不是一向最喜歡的嗎？」周靖軒替她安排好了。

「嗯！」齊琳感激地點點頭，「靖軒，謝謝你，如果沒有遇到你，我今天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了啦！」周靖軒寵愛地撫一下她的頭，「別說這麼見外的話，誰讓妳是我的好朋友呢！如果我不幫妳，還叫好朋友嗎？」

聽到周靖軒的話，齊琳驀地紅了眼眶。

「好了啦，哭什麼，妳又不是不會回來。」周靖軒看到她紅了眼眶，忍不住地逗逗她。

「靖軒，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在這裏，我一定會很慌亂的。」齊琳哽咽真誠地對他說。

周靖軒心疼地把她抱進懷裏，「齊琳，只要妳快樂就好了，妳是一個這麼善良的女孩，上帝會對妳公平一點的！」

齊琳在他的懷裏點了點頭。

「好了，別哭了。」周靖軒伸手幫她抹去臉上的眼淚，「既然決定要走了，那就趕快走吧！」

「嗯！」齊琳堅定地點頭。

周靖軒體貼地走過去，幫她拉開車門。

齊琳突然又留戀地回頭──

這間破舊的小屋，這是她的家……那些雖然辛苦，但不能忘懷的日子；甚至還有那個豬頭的狂笑，那罐印了他肖像的可樂，那碗一起吃的雞蛋面……

齊琳突然覺得心裏一酸，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