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山寨驚變
藍府里今天賓客盈門,貴客們都一個個過來給胡不凡敬酒。他是極不習慣這種場合,但也沒辦法,只好勉力周旋。
藍府雖是官宦出身,但近些年來也做起了玉石生意,自然少不了商賈名流,眾人談起各種奇聞軼事,一時之間廳內是賓主盡歡,笑聲陣陣。
席間,也有人提到了胡不凡的來歷,藍菲青把胡不凡在蒲坂的經歷一吹噓,眾人是大為敬佩,紛紛有意結納。
正談笑間,忽然外面有人過來在藍菲青耳邊嘀咕了幾句。藍菲青似有點尷尬,忙把胡不凡拉了出來。“兄弟,你告訴我,你到底有幾個妻子。”藍菲青神情甚是鄭重。
“暫時一個,也許兩個,現在是三個了。”胡不凡也有點難堪。
“什麼一、二、三,我告訴你,人家找上門來了,你讓我們家的臉往哪兒擱啊!”
“什麼找上門,你是說巧妹來了,太好了。”胡不凡大為興奮。
“不是你的啞妹妹,是另一個小姑娘,你出去看看,最好不要讓別人看見。不然和二叔知道了,可不能饒你。”胡不凡大為奇怪,趕緊大步往門外走去。
他是從偏門出去的,那邊人少。“王大哥,”剛走出小門,門外的樹林中,一個紅衣的小女孩突然興奮地跳了出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胡不凡一看,這小女孩一張清秀脫俗的瓜子臉,長長的捷毛上還似乎有淚水,正高興地望着他呢。
“你是?”胡不凡眉頭一皺,仔細打量小女孩。
“你不認識我啦!我是小鹿兒呀!”小女孩抓住他的手不放。
“小鹿兒?你是叫紅蓮花???”胡不凡試問道。
“咳,你還是叫我‘小鹿兒’吧,這個你該認識吧!”小女孩拿出一隻卡通小兔來。
“咦,這是從哪能兒來的?”胡不凡問道。
“不是你送給我的么?”胡不凡點了點頭,應該沒錯,要不然這個時代那來的這種東西,看來自己在這個世界真的失落了很多東西。
“哎,蓮花,不,小鹿兒,我先帶你進去,有什麼事等會兒和你再說。”胡不凡叫了旁邊一個僕人,讓他先把小鹿兒帶到自己的房間裏。
隨後又是無休止的喝酒聊天,好不容易等到酒宴結束,這才起身來到自己的房間。
小鹿兒在房間裏百無聊賴,正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不過看得出她是沒怎麼做過家務,只是在認真做而已。
一看見胡不凡進來,小鹿兒馬上站起身來,一下子就想撲上來,可突然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停了下來,馬上向胡不凡行禮。
胡不凡一擺手,讓她坐下,說道:“我不知道以前生過什麼事,你能給我講講嗎?”
小鹿兒端端正正的坐下,把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他,但翻來覆去最多的還是怎麼給她講的故事,什麼《三國演義》、《西遊記》。
胡不凡總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當下把紅娘喚來,告訴她這就是自己以前的妻子。小紅娘給小鹿兒見禮,但偷眼看小鹿兒比自己還小一點,不由地有些狐疑,她是知道胡不凡有點失憶的事情的。小鹿兒有點手足無措,但也是強笑着回禮。
那邊房間裏藍氏哥倆還在大脾氣,恨不得揍胡不凡一頓。後來藍菲青把妹妹找來,跟兩人好一陣解釋兩人才總算勉強氣消了。
白天的喧囂已過,藍府一下子清靜下來。在深手不見五指的春夜裏,這一座大廳卻顯得格外明亮。
藍菲玉靜靜地坐着,看着眼前的茶水呆;小鹿兒不知所措,不時用眼睛瞄一下胡不凡;小紅娘卻是臉色平靜地坐着,一聲不吭;而碧玉卻是撅着嘴,上面可以掛個葫蘆。
胡不凡不知如何開口,紅娘卻走了出來,先是給藍菲玉倒了一杯茶,遞至她的面前笑道:“小姐,我家公子有言在先,大夥以後總要見面的不是,老這樣,以後還怎麼相處啊!再說小鹿兒也不會跟你爭什麼。”
藍菲玉面色一紅,沖紅娘說道:“瞧紅娘說的,我又不是生氣,只是暫時還找不到話題罷了。”
小鹿兒卻囁嚅道:“姐姐,大不了讓你做大的,我做小的好了。我不會爭什麼的。”
藍菲玉卻一把拉着她說道:“好妹妹,你比我早,應該你做大才對。咱們以後要好好相處才是。”“
好了,別說了,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什麼大的小的,在我家裏沒這說法,強行分出地位高低,只會讓人不痛快不是,大家要相親相愛才是。”胡不凡硬着頭皮打着圓場。
藍菲玉紅着臉白了他一眼,拉着小鹿兒逕自去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藍菲玉和小鹿兒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小鹿兒天真活潑,又沒什麼心計,藍菲玉從心眼裏喜歡上了這個小妹妹。而藍菲玉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小鹿兒把以前的很多趣事都跟她講了,覺得她比自己親姐姐還要可親。
當下,胡不凡又在藍府多住了幾日。
他傳了藍菲青一套劍法,是師父秘笈里記載的,他知道師父對這些東西決不敝帚自珍,所以也自己作主了。把個藍菲青樂得,一天到晚去跟人打鬥。
剩下的時間,他就帶着藍菲玉、小鹿兒,以及碧玉紅娘到在附近遊玩,不時地向她們傳授各種各樣的知識。他現藍菲玉不好武學,但對天文地理等雜學尤為感興趣,就問題重給她講解這方面的東西;紅娘對數術計算很有天賦,他就教她各種數學知識;而碧玉則性格剛烈,嫉惡如仇,就教了她一路棍法,可以保護小姐;而小鹿兒卻只是喜愛那各式各樣的故事,胡不凡就讓她邊聽邊整理下來,以後再找機會印刷出版。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十分短暫。胡不凡終究還是要走了。
臨走之時,他想把小鹿兒、紅娘留下來,可兩人一個也不願意,最後只得作罷。他與藍菲玉約好,找到巧妹就把她接過來,大家一起住。當下三人各騎一馬,飛奔而去。藍菲青兄妹遙遙相送。
紅蓮花一襲白衣,一動不動地站在“不凡小築”的院外的竹林旁,看着平靜的湖面呆。
自從胡不凡走後,她就一改以前喜歡紅衣的習慣,換上了胡不凡最喜歡的白衫。已經半年多了,還是沒有半點消息,幾個月前,她專門過來買下了此地的不凡小築,把它保持原樣,經常會過來住兩天。她一直不相信他會死,連**庄這種龍潭虎**都闖過來的人,怎麼會被水淹死。
這半年來,她一直注意打聽各地年輕神醫的消息,她知道只要他還活着,憑他的醫術一定會名震一方的。年前,聽說遠處半月湖那一**了個小神醫,手段獨特,就派人去打聽,沒想到那裏出了戰亂,整個半月湖一帶都江堰市成了廢墟。
正浮想間,蓮心匆匆地走了過來,高聲說道:“小姐,老爺讓你回去,有要事和你相商。”
紅蓮花回過頭問道:“知道是什麼事嗎?”
“大概是上次我們劫了**庄的那批貨出手時出了問題,讓人給盯上了。”
“好,我馬上就走,對了,上次我讓你打聽的那個鳳來鎮小神醫,有消息了嗎?”
“我們都打聽過了,鳳來鎮的人都在罵呢,虎庄的二當家昏迷不醒個把月,給那人一下子治好了,助紂為虐,怎會是我家姑爺,聽說後來那人做了藍府的女婿。”
“那肯定不是,走吧。”這幾個月來,她一直暗中和**庄做對,知道自己實力很小,一直在招兵買馬。但目前還只能做些零打碎敲的事情,一個多月前,就把鳳來鎮虎庄送給**庄的幾千擔糧食和上千兩銀子給劫了。
紅元慶坐在寨主的寶座上,心緒不寧,這半年來實在為女兒操作碎了心。
自從那天從**庄逃回家以後,女兒象變了個人一樣。原本風風火火的她,好勝心特強,一遇到事都要和人爭個長短,現在已經很少有事情能引起她的興趣了;原本她很喜歡練武,卻不是很勤快,往往一套武功,練得七八分,就去找人比試去了,而如今卻是起早貪黑,踏實多了;原本山寨的事情她根本不管,天塌下來都讓這個老爹撐着,充其量咋呼幾下,現在可是實實在在上了心了,不但事事過問,還不停地招兵買馬,要與**庄爭一長短。
他可知道,憑自己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值**庄一曬。女兒比自己還喜歡衝動,要不是自己攔住她,已經不知做出多少自不量力的事情了。
這幾天有嘍?來報,**庄似乎已經知道劫糧的事,好象有所動作,這才趕緊叫女兒回來。他現在的腿腳也好得差不多了,除了陰雨天還有些隱隱酸痛,已無大礙,山寨的開支也有了來源,心裏還是有些感激胡不凡的。
“寨主,**庄派來使者要來見你。”外面跑來個小嘍?報告道。
“**庄?要見我?”紅元慶覺得有些奇怪,微一沉吟,說道:“請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高個子黑衣人挺胸疊肚就走了進來,左顧右盼,神情甚是倨傲。
那人微微抬手一抱拳:“紅寨主,你蓮花寨子和我**庄也是老鄰居了,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為何劫我給養,如果是在你的地盤裏還好說,虎庄離此尚有百里,你的手也太長了吧。”
紅元慶一陣冷笑:“我們本來就是吃這碗飯的,哪裏有食,我們就去哪裏,碰上了是他運氣,劫已經劫了,你劃出個道來吧。”
“好,廢話我也不多說了,兩條路,一條是你們離開蓮花山,劫去的錢糧也就算了,就當是路費了,另一條就等着攻山吧。”
“你在威脅我?我紅元慶不是被嚇大的,多說無益,有本事就來吧!”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你先跟我**庄作對的,可別怪我們心狠手辣,告辭!”
那人袍袖一抖,轉身就往廳外走去,及至外面操場之上,忽然停身站住。他猛得從袍里抽出一支“鑽天猴”來,另一隻手火折一抖,就迎風點燃,“滋”地一聲,飛上了半天。
紅元慶一怔,大叫不好,趕緊喝道:“快關寨門,把他給我抓起來!”
可說時遲,那時快,山下有幾十個黑衣人猿猴般地飛縱上山,轉眼就到了寨門。
寨門其實就是圓木訂成的大柵欄,往要道口一橫,前面再放上幾個拒馬,看上去好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守門的小嘍?剛想把大門關上,後面新入伙的幾個傢伙手起刀落,把守門的給宰了。這些人毫不費力地就攻上山來。
紅元慶已經拿起他的大砍刀同那使者戰在一起,他的刀法沉穩威猛,倒也大有橫掃千軍,鐵血沙場之意。那個使者毫不在意,雙手彷彿輕描淡寫般的在刀縫之間自由進退,這是高明的“空手入白刃”的功夫。
不到三五個回合,使者伸出單手,如同鐵鉗一般夾住了紅元慶的刀背。紅元慶連用了兩次勁,卻紋絲不動,剛想用第三次勁,卻見那使者手臂微微抖了一下,他頓時虎口劇震,再也抓不住刀把,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
那使者輕輕地把刀扔在地上,又拍了拍手,冷笑道:“紅元慶,我再給你個機會,你現在帶着你的弟兄離開,我既往不究,再想頑抗,可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紅元慶環視左右,見那幫黑衣人個個武功極高,自已平時相處的弟兄很多都倒在血泊之中。做飯的老王一瘸一拐地跑了過來,哭訴道:“寨主,不好了,新招來的很多弟兄都反水了,我們快頂不住了。”
“什麼?”紅元慶如受重擊,雙目盡眥:“我跟你們拼了!”狀如瘋虎,捨身撲上。
使者單掌一帶,紅元慶收勢不住,跌跌撞撞就往前跑了幾步,再想回頭,一掌已印在他的后心。“哇”,嗓子一甜,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紅元慶萎靡倒地,再想爬起來拚命,起不來了。
老王一下子就跑了過去,把他托在懷裏:“寨主,寨主......”
紅元慶雙手突然緊緊抓住老王,說道:“我們認栽了,叫弟兄們別打了,你快去帶他們找小姐,快!”
“那寨主你呢?”
“我是一寨之主,寨在人在,寨亡人亡。”
“不寨主,蓮花寨可不胡沒你啊!要走咱們一起走,要死就一起死。”
“老王,你跟我也有幾十年了吧,什麼時候我的話都不聽了?快,先扶我起來。”老王忙用力把摻了起來。
紅元慶看了看在一旁站着不動的使者:“朋友,我認栽了,請你的兄弟住手吧,我們走!”
那使者並不說話,只是冷眼看着紅元慶,忽然一揮手,那幫黑衣人一下子就聚集在他的身後。眾嘍?也圍在紅元慶的身旁。
紅元慶說道:“蓮花寨從今天起,沒了,如果還願意跟着小姐混的,就隨老王去找小姐,如果不願意,大家散夥吧,各奔前程!我紅元慶對不起各位弟兄!”
突然雙手一振,推開老王,搶起一把單刀,直奔使者。使者袍袖一甩,紅元慶就飛出去老遠,刀也扔了。
“哼,不知死活。”
紅元慶又掙扎着撿過地上的刀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使者劈去。使者眉頭一皺,飛起一腳,紅元慶又飛了出去。
“寨主......”眾嘍?大急,趕緊要過來相扶,紅元慶手掌一伸,示意大家停下。他匍匐着又那起那把刀,刀尖着地,半跪着撐起身子來,突然渾身猛地一震,腦袋垂了下來,卻依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勢。
眾嘍?哭着擁了過去,紅元慶治理山寨的才能不怎麼樣,對手下人着實不錯,很多都是原來老部下,再就是救上來的貧民。
使者冷眼看着眾人,微微搖了搖頭,用手一揮,那幫黑衣人就進了聚義廳,若大的操場上只留下一地屍體和手忙腳亂的寨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