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一路西行
兩人離開洪家鎮,一時也無路可去,就信步西行。離開山南道,也許好一點吧,胡不凡如是想。於是胡不凡打鎮上買了一匹馬,兩人一騎,直奔向西。
如此大約行了四十里路左右,前面是個密林,官道打林子中間穿過,過路人常在其中停步歇腳。胡不凡並不打算停留,揮馬想從林中穿過。
可就在他行至林子中間的時候,突然馬失前蹄,一條拌馬索憑空出現。胡不凡頓覺不好,一提氣,單手抱起坐在前面的免兒,從馬背上騰身而起。
這時,旁邊的兩個高樹上兩個人影從中躍下,“嘩”手中兩根鐵鏈一左一右交叉捆來,胡不凡一擰身,整個人在空中橫了起來,鐵鏈從身上掠過。
剛躲過鐵鏈,四把明晃晃地鋼刀從四個方向再次襲來,胡不凡再次強提一口氣,把免兒往空中一拋,四手四腳向彈簧一樣分襲四人脈門,只聽見“哎呀”“哎呀”四聲,隨之四把鋼刀落地。
這時候他的人也落了地,伸手接過落下來的免兒,這才閃目觀瞧,只見樹林裏一下子擁進了許人黑衣衛,為的正是滿臉笑嘻嘻的魚通和滿臉兇狠的鄧達。
魚通又是嘻嘻一笑:“小神醫,別著急走啊,我們將軍有請。”那鄧達則狠狠盯了他們一眼:“走吧,將軍都等急了。先把這個小娘們帶走。”胡不凡不想跟他們廢話,他這幾天已深深感到和權勢者講道理不如講拳頭,因此他並不說話,把免兒再次背在身後,用帶束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渾身的真氣在體內快運轉起來,忽地,整個人象離弦之箭一樣,猛得沖向眾人,隨着一聲聲慘叫,只見他身形飄忽,或拳、或掌、或指、或腳,每一擊,必有一個人倒下。
鄧達和魚通一看不好,也紛紛展身加入進來。兩人習慣合擊,鄧達的朴刀在正面攻擊,魚通的劍總是側面偷襲,兩人故技重演:只見鄧達大喝一聲,唰唰唰三刀貫頭而來,乘胡不凡躲閃之時,魚通再一劍刺向他的防守破綻。
那知道胡不凡並不躲閃,身子往後一仰,單腿疾如閃電,一下子踢在鄧達手腕之上。鄧達手痛欲裂,刀一下子就飛了,正要跳開,忽然脖子一緊,整個人就被拎着甩了出去,那魚通剛想進攻,卻被飛過來的鄧達撞倒在地,兩人頓時變成了滾地葫蘆。這幾下兔起鶻落,乾淨利索,一時之間那幫黑衣衛驚呆了,紛紛作勢吆喝,不敢上前。
胡不凡轉身面向眾人,“不是我不會殺人,今日我不殺你們,是讓你們得個教訓,回去轉告你們將軍,再這樣苦苦相逼,我必取其性命。”說罷,徑直往前走了。
那匹馬是不能用了,好在出了林子之後,外面拴着一大批馬匹,顯然是這幫黑衣衛的,當下也不客氣,挑了兩匹,每人一騎,揚長而去。
知道董安君在找自己,胡不凡不敢耽誤,兩人催馬又奔了半天,天黑時分,終於在一個小鎮上打了尖。第二天一早,兩人正在客棧的大堂里用早點,忽然,從外面一下子衝進來兩三個衣衫襤縷的乞丐小孩,伸着手道:“大爺,行行好,我們好幾頓沒吃了,有什麼剩下吃下了的,給我們一點吧,謝謝大爺了。”說罷跪下就磕頭,免兒心軟,把碗裏的包子分給幾個小孩。
夥計趕緊過來攔阻,“客官,你可不能給啊,一旦你心軟,待會兒麻煩可就大了。”兩人不信,果然從外面一下子湧進許多乞丐來,一個個伸着手,眼巴巴地看着。兩人傻眼了,只得又叫上幾籠包子,才算勉強應付過去。
胡不凡不解就問小二:“小二哥,如今乃大唐盛世,如何有如此多的乞丐。”那小二苦笑道:“什麼大唐盛世,自從皇上對外用兵以來,幾年內賦稅加了四成,交不起的人家當然是賣房賣地了,也就成了乞丐。”
“是啊”,旁邊一個胖乎乎商人模樣的人接上了口,“就拿我們商人來說,一下子又增加了什麼竹木茶稅、間架稅(房屋稅)、除陌錢(一切交易的錢物收付都扣5%的稅),還有什麼“埭程”(臨時性增加的稅),這生意真是沒法做了。”
“這還好接受,就我們山南道而言,節度使衙門也設立了稅場,徵收什麼過稅,還有什麼戍邏稅。這些名目以前聽都沒聽說過。”
胡不凡聽了一下子無言,自己可以給他們一頓飯,算是施捨,可是下一頓呢。那商人看出他的心思,也苦笑道:“小兄弟,別多想了,上位者好大喜功,什麼時候是真正為我們這些百姓着想的啊。”
又歇了一會兒,兩人這才決定上路,怕引起衙役的注意,免兒男裝打扮,一下子成了胡不凡的書童;搶來的兩匹馬上面有節度使衙門的標記,讓人現不放便,只是鎮口太小買不到馬,只得購了兩條小毛驢。
兩人騎着毛驢,慢悠悠地繼續西行。
一路行來,心情大好,左右沒事,還不如看看祖國大好河山,現代社會人為痕迹太過嚴重,那裏能找到這種真山真水的原始風貌。
“好山,”胡不凡不由地暗自讚歎,只見面前這山山峰林立,成扇形列開,站在最高峰望去就如同一朵盛開的蓮花一樣,山體奇特險峻,山上百草豐茂。這樣的山必定藥草豐富,胡不凡決定在這裏呆上幾天,好好探探這山。
“哥,你看,”免兒忽然叫了起來,順着她的手望去,只見佈滿了綠色藤蔓的峭壁上,有一條紅影在跳動。
只見那紅影抓住一根藤條,輕輕一盪,就落到一塊突起的山石上;再往下一落十幾丈,順手抓住另一根藤條,把藤條在身上繞了幾圈,固定好身體,然後用手在岩壁上挖着什麼。這幾下動作極為利落,看樣子武功應該不弱,又過了半響。
紅影把挖出的東西往背籮里一放,就開始往上爬,只見那紅影度很快,人影越來越大,很快就要到達山頂了,可就在這時,岩壁上突然飛出一群銀色的飛鼠,直朝那紅影就飛了過去。
胡不凡頓時大叫不好,原來,這飛鼠生**乾淨,不喜作窩,常居於現成的岩壁石縫或洞**中,而且還生性膽小,一旦受驚就到處亂飛,採藥要對它又愛又怕,愛的是它的藥用價值極高,特別是它的糞便,名曰:五靈脂,狀如凝脂而受五行之氣,是一味“疏通血脈,散瘀止痛”的良藥;但一旦它飛起,它的滑翔飛膜能切開採葯者結實的繩子,所以小心的採藥者經常用竹筒套在繩子上,以防繩斷人亡。
果然,那人採藥人觸不及防,藤條一下子被割斷了,整個人完全騰空一下子就掉了下去,再想抓另外的藤條,可離峭壁已遠。說時遲,那時快,胡不凡一個箭步跳了下去,一把就抓住那人的手臂,渾身真氣鼓動,不斷消耗下墜之勢,終於在下劃了一段距離之後了,抓住了一根藤條。
那人經此一嚇,渾身力氣已失,胡不凡乾脆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抓藤條,兩腳分別蹬着岩壁,不一會,兩人就到了山頂。
那人到了山頂,渾身直冒冷汗,一時之間竟獃獃怔。胡不凡這才看清楚,原赤那人竟然是一個美麗女子,杏眼桃腮,膚如凝脂,一身緊崩的紅衣裝襯出優美的線條,頭被山風吹得頗為凌亂,卻有一種別樣的風情。
免兒一看,又叫了起來:“你不是在破廟裏生病的紅衣姐姐嗎?”那女子這才緩過神來,沖兄妹倆一抱拳:“多謝你們救了我,原來上次也是你們兩位,我不知該怎麼樣報答你們,我欠你們兩條命,以後有什麼事要我做的,只管說話,小妹決不推辭。”
胡不凡笑着擺了擺手,“適逢其會罷了,談不上報答。”“不行,救命之恩,那能不報,這種樣吧,我把這個給你,也許有些用處吧。”說著把背籮里剛採下的東西拿了出來,胡不凡一看,原來是一支人蔘,眉眼皆然,只是採得甚不得法,根須斷了不少,胡不凡大叫可惜。
“這是你捨命換來的,我那能要。好了,我們也走了半天了,旁邊可有地方歇腳。”那女子一聽,趕緊說:“我正準備說呢,我家山寨就在旁邊蓮花山主峰,你們一定要去坐一下。”
胡不凡說了聲等一下,不待兩人反應就下了山崖,不一會功夫,采上來一大堆凝脂與松香狀的東西,笑着說:“誰說你沒法報答,這可是你現的好東西,我就收着了。”
免兒在旁邊奇問道:“哥,這是什麼東西,當成寶貝似的。”“這個呀,是剛剛山鼠的糞便和尿液,可是上好的藥材呀。”
“唔,”免兒捂着鼻子“快扔掉,多臟啊,我再也不敢牽你的手了。”那女子也好奇地問:“這東西有什麼用,還能治病不成。”“這個呀,不但可以治療很多女人病,還可外用治療蛇、蠍、娛蛤咬傷等,也可......一時也說不清楚,反正很有用就是了。”那女子羨慕道:“你知道得真多,到底是識文斷字的。”
三人踩着陡峭的山路上了蓮花山主峰,山頂上原本是一片茂密的林子,硬生生被砍出一片空地出來,並利用砍下的樹木建了一大片木屋,中間最大的就是聚義廳。
一路上閑聊之中,胡不凡才知道,原來這女子姓紅,只因生性喜歡穿紅衣,又在蓮花山落居住,人都叫她紅蓮花,真名反而沒人知道了,這次上山是為父親找葯的,一連找了二天,才算採到了這株人蔘。
紅蓮花一到山頂,就有一個同樣身穿紅衣的丫鬟迎了出來:“小姐,可曾採到良藥,你不知道寨子主可擔心死了。”“采倒是采着了,蓮心,我父親好點了嗎?可曾多吃點飯。”“哎,傷倒是好了點,也沒那麼疼了,就是寨主老是說自己成了廢人,白糟蹋糧食,不肯吃飯。”紅蓮花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之色:“我先進去看看,這兩位是我山寨子的貴客,我的救命恩人,一定要好生招待,不能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