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寶寶，不要看了，快把飯吃完！”魏母邊削着蘋果，邊斥責着看電視看到入迷嘴巴沒什麼動的兒子。
魏君寶聽到媽媽的嘮叨，嘴巴下意識的嚼動兩下，飯扒了兩口后，整個心思還是在電視卡通上。
魏君寶現在的心情非常糟糕，因為老師自從醫院事件之後就完全沒有聯絡了，阿爸又來問他一次，當自己認真老實的跟阿爸承認跟請求后，爸馬便完全閉口不談這件事，他也不敢再觸碰這個地雷。
“你幹嘛哭啊？”魏母突然大叫，生氣的端回餐點，“你這孩子是怎麼了，已經十七歲了，不是七歲，看卡通幹嘛哭啊？”
“可是很可憐嘛！”魏君寶指着電視上的人物，臉皺成一團，他為了不去想樂音的事，跟同學借了一套最紅的“鋼鏈”DVD，本來還想是熱血搞笑片，可以讓自己恢復一點好心情，結果劇情可憐得要死，害他原本就很糟的心情更是惡劣了。
“吃得那麼痛苦你不要吃了！餓死算了，我看了就生氣。”魏母把裝着水的杯子塞到他手上，“把葯吃一吃。”
“電視關掉。”
“不要！”
“你不要以為你住院我就不敢打你，你這幾天任性得不像話了。”魏母舉起手作勢要打下去。
魏君寶這時候只好乖乖的把電視關掉，然後向後躺回床上，他因為煩躁不安卻又不敢直接問核心問題，所以總是莫名其妙的發脾氣。他覺得自己很痛苦，可是爸媽都不知道。
“真是的，阿母那麼忙你還給阿母找麻煩……”魏母邊整理周圍的環境邊抱怨着。
這時候，病房的門被打開了。
魏君寶連抬頭看是誰的慾望都沒有，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
“寶寶！”魏旺丁的聲音傳來。
看吧！
“你是又怎麼樣了？”腳步聲來到身旁。
魏君寶閉上眼睛準備睡覺，反正現在自己住院，怎麼耍脾氣父母也不至於會打自己。
“你還真是任性啊！”
咦？這是誰的聲音？
“還裝睡！你是三歲小孩啊？”
是老師嗎？不！一切都是幻覺，嚇不倒我的！
“既然你在睡覺，我要走了……”
猛然張開眼睛，魏君寶連忙坐起來，緩緩的轉過頭，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好久不見。”
只見樂音雙手環胸，坐在原本母親坐的椅子上跟他講話，而自已的父母則是站在樂音後面。
魏君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緊盯着眼前的人，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作夢。
“聽說你明天要出院，這是去你們鄉下求的平安符。”樂音攤開手掌，一個用紅線綁的黃色平安包呈現在魏君寶眼前。
魏君寶接過平安符后，依然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樂音站了起來，摸着魏君寶的頭，納悶的問：“你是怎麼了？”
當樂音的手觸碰到自己身體的時候，魏君寶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事實。
他突然緊緊抱住樂音，因為他坐在床上而樂音是站着的，所以他的頭只到樂音的腹部左右；而在聞到粱音身上的煙味還有他送的香水味時，他揪緊的情緒終於崩潰。
接着，全部的人就聽到他放聲大哭。
“哇！啊啊啊……”
魏君寶的哭聲傳遍了單人病房內，而且久久沒有停歇；在場的三個人嚇了很大一跳，不過也讓人感受到他正在發泄真正的情緒。
“老師、老師！你跑去哪裏了……我還以為我在作夢，我好想你啊……我還以為老師不要我了……”他嘴裏不停的哭、莫名其妙的不停抱怨着。
樂音看他哭成這樣，只能靜靜的抱住他，等待他平復情緒。
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三分鐘……
魏君寶還是不停的哭泣，哭到咳嗽停了一下，又繼續哭，樂音的襯衫已經有部分濕透，甚至覺得肚子有點涼了，可是魏君寶就是停不下來。
“寶寶，你是哭夠了沒有？這樣哭不會累哦？”魏添丁忍不住出聲，他也哭太久了吧！
然而，魏君寶在樂音懷裏磨蹭、搖頭，似乎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馬上了解兒子在撒嬌的魏母，知道這樣下去一定沒完沒了，拉着自己的老公說：“我看我們兩個先去吃飯好了，等一下再回來。”
魏添丁看着自己老婆，搔頭說：“可是我要帶阿音一起去吃山產。”
“先讓他把小的搞定吧！”
魏母轉過頭，對着魏君寶說：“我回來不要看到你還在哭，不然我要直接打你了。這幾天我被你糟蹋得很累，你別再鬧情緒了哦！”
兩人走出去后，門被關了起來。
樂音摸摸魏君寶的頭說：“可以了沒？”
魏君寶這時才慢慢的把手鬆開。
樂音抽了兩張面紙給他，接着又坐回椅子上。
“老師，你怎麼會跟我爸爸在一起……”魏君寶終於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
“喔！”樂音用眼神對魏君寶示意，“不是跟你說了，今天我跟你爸去鄉下幫你求平安符。”
“我是說我爸他……”魏君寶用紅透的雙眼不安的看向他。
“他沒有對我怎麼樣！”
“真的嗎？可是……”魏君寶很懷疑，因為他爸爸可是拳頭動得比腦筋快。
樂音嘆了一口氣，“他可是個很難得的好爸爸，你媽媽也是好媽媽！你要多珍惜。”
他真的覺得他們雖然書讀得不多，不過卻比任何高知識份子的胸襟來得廣闊。
“我們欠他們很多。”樂音給他一切都沒事的表情。
“我爸媽同意我們在一起？”魏君寶第一次看到樂音顯得如此輕鬆，不知不覺開始笑起來。
樂音沒有回答他，突然扯開話題說：“今天我跟史特萊西約了。”
“啊？”
“是你說的吧！你比賽贏了的話，我就跟史特萊西去表演，我大概兩星期後就出發了。”
“嗯！”
魏君寶落寞的點點頭，一瞬間心情又跌到谷底。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一波還是自找的。
“這麼快啊……”他小聲的說。
“是有點倉促！我很多事情必須要很快的處理好。”
“喔！”魏君寶低下頭。
“你那是什麼表情？”樂音挖苦他，“當初是你一直要我去的喔。”
“沒有啦。”魏君寶連忙抬頭對他露出笑容。
這時，樂音手上拿着一個東西閃閃發亮。
看着他拿的圓形環狀物體，魏君寶眨着大眼睛困惑極了。
“這是你爸爸要我交給你的。”樂音把戒指放在他手掌上。
魏君寶這才發現樂音左手的無名指也有帶着同樣的戒指。
這不就代表老師他……
想到這裏，魏君寶突然害臊起來，滿臉通紅的看着手上的東西。
“呼……該怎麼說……”樂音也搔着自己的後腦勺，“我們算被承認了吧，這個是證明。”
“可是……我是學生不能戴戒指咧。”
魏君寶低下頭，依然臉紅得要命，知道自己說的話很蠢、很沒意義，可是他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你就放在平安符里掛在脖子上嘛！”樂音也很不好意思的別過臉，怎麼搞得很像是在求婚似的。
魏君寶聽完，很快的把戒指塞在平安符里，接着掛在自己的脖子上。“好了！嘿嘿。”他露出傻笑。
樂音也跟着笑了出來。
“這樣我們就算有打契約了喔，這是證據！”魏君寶依然傻笑着。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樂音突然對他說，“雖然說是兩年，不過中間會有空檔，那時候我也會回來。”
“真的嗎？那太好了。”魏君寶高興的說。
“那你怎麼打算，真的要放棄籃球嗎？”樂音終於有點正經的問，“我已經知道你的決心了，你不必做到那種地步。”
“我還是……”魏君寶搔搔頭，堅決的說：“我還是想當個鋼琴家，首先我要參加維也納音樂演奏大賽，我要以第一名為目標！”
“我說你不必……”
“這是我現在的目標！”魏君寶打斷樂音的話，“籃球的話，我現在只想當休閑活動，等我出CD后，我會考慮拿它當副業啦。”
摸着自己的下巴，魏君寶一臉自信。
“老師，你不必替我擔心，下次你出遠門我就要跟了，好好享受最後單身的時光吧。”他開玩笑似的拍拍樂音的肩膀。
“你真是……”樂音知道自己多說無用，也就沒再說什麼了。
“老師，你不能花心喔！可不能看到帥哥就跟他走了。”
“啐！你把我當花痴啊！”說著，樂音打了他一下。
“好痛！我是病人耶！你還打我，我爸媽現在都不敢打我了，你竟然打得下去。”
“我代替他們打你！”
病房裏充滿了打鬧聲，兩個人忍耐着寂寞的心情玩笑着。
一切都沒問題的……
兩個人確定彼此的心意后，現在心中已經完全沒有陰霾。
一陣打鬧后，樂音再次把他攬入懷中，“這幾天我們就黏在一起吧！”
“嗯……”魏君寶也緊抱住他。
一陣敲門聲後門隨即被打開，魏君寶的父母撞見來不及分開的兩人。
“寶寶，你這孩子還在哭啊？”魏母看到維持他們離開時的樣子的兩人，大聲的罵道：“你這個死孩子要任性多久？”
看着暴衝過來的媽媽，魏君寶連忙解釋：“阿母，你誤會……”
“阿音，你讓開！”推開樂音，魏母的鐵沙掌毫不留情的打在兒子頭上。
“好痛！”最後，魏君寶還是以挨揍收場。
在剩下的時間裏，樂音忙得不可開交，不但要收拾行李、買旅行要用的必需品，還要把一些必須的費用給安排好：而且每天一到魏君寶下課時間還要去接他，直到十一點再送他回家。
除了魏君寶上課時間之外，他們幾乎膩在一起，魏君寶依然動不動就耍噁心，不過樂音已經找到讓他乖乖閉嘴的方法。
“魏君寶同學，三年級你會成為主將吧？附中的冠軍寶座你有把握繼續保持下去嗎？”
“呃……三年級我沒有要繼續打籃球咧，我要努力讀書嘍！”
“噗！哈哈哈！你看那個記者的臉，超好笑的。”看着電視的魏君寶指着熒幕大笑。
這段新聞在報導附中得到冠軍后的情況，結果被推舉為本屆最受矚目球員的他卻發表引退宣言，讓所有人錯愕不已，連籃球協會會長都打電話到他家關心。
“你在電視上的臉好蠢。”樂音發出冷笑。
“哎？”魏君寶不悅的反駁，“我好歹也算傑尼斯系的吧！我真該去加入演藝圈。”
樂音冷冷的瞄了他一眼，“明明只是只猴子，你要演主角的寵物嗎？”
“哼！我是猴子，那老師你喜歡獸交喔？”魏君寶往他身上撲了上去。
“是還滿喜歡的，因為猴子是滿好教的動物。”樂音眼睛充滿情慾的看着魏君寶。
膩在一起的時間，他們可說是利用得很好，該做的事也很努力在做。
魏君寶用打工的錢買了一部有無限上網功能跟視訊的筆記型電腦，潘晟風則是幫他辦妥上網的費用。樂音從來沒有用過電腦這種東西，被潘晟風跟魏君寶兩個努力的虐待后，終於會用新注音打中文和收發電子郵件，電腦就成了樂音也必須帶去的物品之一。
最後的最後，魏君寶去送行的時候，雖然在樂音面前忍住不哭，不過當樂音出關后，卡農這一首熟悉的旋律傳出，他還是嚎啕大哭了出來……
***
在充滿濃郁咖啡香的咖啡廳中，兩個身穿正式西裝的男子正在享用着點心。
身材較高的男子皺起秀氣的眉毛，看着眼前的人說：“你吃那麼多，等一下上場想上廁所看你怎麼辦？”
原本埋頭吃着美食的青年，有着一張跟年齡完全不相稱的清秀臉龐，連忙抬起頭說：“可是這邊的鬆餅很好吃咧！你真的不要嗎？來嘛！我喂你！”他用叉子叉起一快鬆餅，送到男子面前。
男子把他的手推回去，念道：“你別無聊了，已經幾歲了還不正經。”
“這邊也沒人認識我，無所謂。”聳聳肩，青年繼續把鬆餅往自己嘴裏塞。
“真是的！”男子搖搖頭，這小子年紀再怎麼大還是這副德行。
把東西全部塞進嘴裏后，青年滿足的伸伸懶腰說：“啊！今天表演完就結束了，怎樣？我們晚一點回國吧，多玩幾天嘛！”
“我想早一點回去休息。”男子興趣缺缺的搖頭。
“啊！不要啦！你是老人喔？那麼快就累了。”青年不滿意的哀號。
“我的確算是中年人了，而且我是人類，跟你這隻猴子的體力沒得比。”
青年用着一副不以為意的表情看他。
“這時候你就是中年人了，在床上的時候總是我被榨乾，那時候為什麼你就不能表現得像中年人？”
接着，青年又像想到什麼似的揮揮手。“而且算了吧！回台灣去，雙胞胎也在家，有他們在你沒辦法好好安靜下來休息的。”
男子尷尬的咳了一聲，“在外面不要扯到房間裏的事。”
不過他想到那對正值調皮年紀的小鬼，也忍不住滿臉哀愁的說：“說到那對雙胞胎……你哥什麼時候接回去？”
“我媽說要等大嫂生完這胎、做完月子，還久得很咧！”
“叫你哥不要那麼會生，自己生一生照顧不完，就丟回家裏給爸媽帶，受害者可是包括我們。”
雙胞胎是老大、老二，還有剛滿三歲的老三，快要出生的老四，清一色都是男孩子。光是會蹦蹦跳跳的雙胞胎就已經吵到家裏快翻過去，很難想像四個小孩都到了求學年紀會是什麼盛況；況且他們的爸爸正朝着一定要生一個女兒的目標邁進，搞不好後面還會增加好幾個。
“我說過了啊，可是我哥說那是我自己生不出來在酸葡萄，啐！小鬼們有什麼好啊？尤其是那對雙胞胎吵得要死，而且還愛纏你，講到他們我就一肚子氣。”青年突然嚴肅起來。
“嗯？”
他雙手懷胸，認真的說：“他們上次還跟我說要跟你求婚，死小鬼是不知道自己是公的喔，還講得理所當然的，跟老子我公然宣戰。”
自己的姊姊跟孩子的媽還很興奮的討論，他們兩個長大後跟自己搞不好會有一番激戰；同人女到老還是同人女，還真可怕。
“呵！這兩隻小猴子在想什麼？”男子想到兩個古靈精怪的小鬼，無奈的笑出聲。
“啊！一點都不好笑，我很擔心啊！那兩個小鬼要是長大獸性大發怎麼辦？”
青年嘟起嘴認真的說，“你可不要小看他們，以為他們很可愛，小孩子可是長得很快的；而且你看他們爸媽都是巨人一族，以後一定很大隻。”
想起那兩個跟眼前的人小時候極為相似的小孩，男子忍不住嘴角上揚。“那兩隻小鬼不知道為什麼會像到你，比起你大哥，你還比較像他們的爸爸，所以以後也不會高到哪裏去，想要對我怎麼樣不太可能。”
“太過分了，是你們這些人長太高好不好！我一百七十六公分的身高也不矮了，起碼比雨彌高。”青年昂起頭，還誇張的用鼻孔噴氣。
男子扯着嘴角冷笑，“跟雨彌比？你也太沒志氣了。”他邊說邊把杯里的咖啡喝完。
瞄到咖啡店上的掛鐘，青年收拾起玩心。“哼！算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吧？”
兩個人站起來往外面走去。
“嗯！對了，等一下的安可曲你要彈什麼？”拿着帳單付完錢的男子，問着走在前面穿着皮鞋卻依然不正經踢着小石頭的青年。
“這就不用問了吧，我親愛的老師。”青年回頭對他露出笑容，“當然是那首令人感動到雞皮疙瘩的卡農啊！”
用手輕槌自己的胸膛，這個給自己打氣的習慣動作依然沒變。“這次也會圓滿成功的！”
“你啊！”追上青年腳步的男子，像往常一樣搓着只差自己半顆頭的後腦。
“啊！我頭髮又要重梳了啦，老師你很討厭咧，不要搓我頭髮啦！”
在耀眼的陽光下，兩個人左手無名指的戒指，就如同往常一樣閃閃發亮着。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