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虞華,你的生日到底準備怎麼過?”在問了N遍依然沒有得到答覆的彩櫻終於有些惱怒,用力地敲了一下虞華的腦袋。

“啊,什麼?”虞華猛然回頭,從耳朵里拿出耳塞,迷茫地看着彩櫻。

“你怎麼在聽音樂?那就是根本沒聽到我們在說什麼?”三個女人全體做暈厥狀。

“生日、生日。”景然提醒道。

虞華聽到生日後只是淡淡一笑,這個月的七號也就是後天,是她二十周歲的生日。

“你每年不都要跟我們好好地慶祝一番,難道今年有特別的安排?”凱芸看着她並不熱烈的臉有些詫異。

虞華微微抖動身體,從書桌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很晚了,我要睡了,你們幾個不去睡嗎?”

“一定是和邱碩人一起慶祝生日。”景然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虞華依然只是默而不答地帶着笑容。

“虞華,你就原諒他吧!”凱芸在離開她和景然的房間時,忽然說,“雖然他三年前的確很過分,不過你一向是最大度的女孩,何況誰都應該有第二次機會。”她似乎是有感而發,開學以後,虞華就把她和邱碩人過去的故事告訴了她們。

當時她們簡直驚訝極了,誰會想到這兩個平時看起來並不是很熟悉,偶爾還會拌拌嘴的同學居然發生過那樣驚天動地的事。但她們也沒有責怪虞華瞞着她們,人總是有秘密的,總有些東西不願意告訴別人。

當時大家都對碩人的行為指責不已,不過又覺得現在的他應該得到原諒,可是卻沒有人說出這句話。

凱芸當年也做過一些被責備的事,但是彩櫻和凱傑卻用最大的包容原諒了她,她們幾個之中,只有她明白被原諒的重要性,讓她現在可以繼續和大家一起歡笑,一起難過,一起分擔各種心情——這讓她備感珍惜。

虞華抬起頭來望着她,笑容里充滿了一種讓人看不透的溫暖,“凱芸,謝謝你的忠告和提醒。”

“那麼……”凱芸實在無法從她此刻那高深莫測的表情里看出她的真實想法,最後,她只是嘆了口氣,和彩櫻一起走了出去。

“你想邱碩人會以什麼方式和你共慶生日?”景然坐在自己的床上,晃蕩着雙腿。

“我怎麼知道。”

“真是很期待。”她做了個鬼臉,對於戀愛的事她總是很有興趣,虞華和碩人之間的精彩故事,最近已經成為她的最愛。

虞華一邊鋪床一邊好笑地回頭,“我還不期待,你期待什麼?”

“你不期待?”景然一臉誰相信你的表情。

虞華撇了撇嘴角,沒有正面回答她的?不期待嗎?天知道。她又露出那種高深莫測的笑容。

十一月七日,是個晴朗的日子。

天邊飄過幾縷稀薄的雲彩,除此以外,就是一望無際的碧藍天空和直瀉而下的燦爛陽光。

“好舒服的天氣。”虞華在籃球館前伸出手臂,享受着秋天清爽乾燥的氣息,然後飛快地跑進了籃球館。

新賽季就要開始了,即使是衛冕的冠軍,也得拿出十二分的實力不可,要每一場球都贏得漂亮!她揮了揮自己飽滿的拳頭,自信最重要!

“虞華?你今天跑來這裏幹什麼?”誰知道她剛踏進籃球館,就被正在訓練球員的父親訓斥了一句。

“什麼?什麼?我不應該在這裏嗎?”她眨了眨靈活的雙眸,好奇地望着父親。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父親粗聲粗氣地說,“今天放你大假,不必來了。”

“可是教練……”生日就可以不用當經理人了嗎?這是什麼時候有的規矩?在訓練場裏她從來不叫爸爸而是堅持稱呼教練。

“教練都讓你放假了,你還磨蹭什麼。”薛磊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讓別人久等了。”

“什麼別人?”她努力皺起眉,怎麼薛磊的表情里有着三分曖昧呢?這可不太像他了。

“那一邊。”剛投進一個三分球的龍峰瀟洒地回頭。

順着他的目光,虞華向後望去,陽光射進籃球館那敞開的大門裏,也射在靠在門框上正對着她微笑的男子身上。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她剛才竟然沒有發現。他柔軟的頭髮隨風微微起伏,笑容還是那樣隨意,卻帶着幾分如陽光般燦爛的光芒。

她回頭看了眼父親,父親立刻轉過頭去,呼喚着眾人趕緊集合練習投籃。

於是,她邁開步伐,帶着一抹靈動的微笑向他走去,“有什麼事嗎?”她笑容可掬。

碩人只是輕巧地撇了撇嘴角,“約你一起吃飯,可以賞臉嗎?”

“平時可能不可以,不過今天這裏好像不太歡迎我。”她調皮地一笑,然後將雙手背在身後,逕自走過他身邊,“要請客就要有誠意,說好了我可要吃好東西的喲。”

“虞大小姐之命不可不遵。”他用一樣調皮的腔調回答,“包你滿意。”轉身就跟上她的腳步,與她並排走在一起。

陽光下,他倆的身影看起來如此的和諧一致。

半個小時后,碩人的車開到他家門口,他繞過汽車,紳士地替她打開車門。

虞華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他懶散的笑容,“你說的好地方就是這裏嗎?”

“只要能吃到好吃的料理不就行了嗎?”他明亮的雙瞳里閃過一絲狡黠和得意。

“什麼料理不料理的,中國叫做菜,不叫做料理。”虞華的眼珠微微一轉,也不再追問,而是愉快地跳下汽車跟着他走進房子。

她倒要看看,他又準備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你先坐在這裏看電視吧,我買了幾套新的影碟。”他指了指沙發,然後快步走進廚房。

難道他想自己下廚?虞華轉了轉懷疑的雙眸,沒聽說邱碩人會做什麼菜,她在日本的時候沒聽說,這段日子更是沒聽說。前些天他背部受傷時,他都要求她給他做飯的。

他做的東西可以吃嗎?她在心裏打着鼓,卻依然安心地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她何必擔心這些,邱碩人可是個天才,烹飪自然無法難倒他啊。

她來到放影碟的柜子前,拿出放在最上面的那幾套碟片,他買了《六人行》嗎?虞華露出微笑,上次他不是還說這種片子不適合女孩子看嗎?不過她說她很想看……她拿出碟片,一張紙片卻貼在上面。

虞華好奇又疑惑地看了眼上面的字:先別急着看碟,請走到二樓的陽台上。

她抿了抿嘴角,目光飄向廚房,這個人又要搞什麼鬼?但不知為什麼,她一點也沒有不高興的情緒在心底,雖然三年前她受過他的傷害,可現在卻一點也不害怕他此舉有惡作劇的成分。

對於自己如此信任他,連她自己都感到無比驚訝。但她只是帶着些興奮的表情和想一探究竟的迫切,輕快地上了二樓。

邱家的房間設計和她家的相同,在二樓上有一片寬闊的平台作為陽台,視野很好,又可以作為休閑放鬆的好去處。晚上一家人可以在陽台上吃飯,並且一起看夕陽,甚至適合看星星。

當她打開直通二樓陽台的大門,衝進明亮的陽台上時,眼前的景色立刻引出了她燦爛的笑容。

“還以為是什麼新奇的東西,這個傻瓜也沒弄什麼特別的嘛。”嘴邊嘀咕着並不怎麼樣之類的話語,她的眼眸卻出奇閃亮地看着面前他準備的餐桌。

寶藍色的桌布上擺着一個裝滿各色菊花的花籃,深綠的藤條看起來那樣古樸,卻很適合裏面樸素的菊花。花籃旁邊放了一支木製的燭台,雪白的三根蠟燭插在上面。四方的餐桌邊只是在相鄰的地方放着兩把白色的高背椅,銀色的餐盤放在其中一把椅子前的餐桌上,上面蓋着銀色的蓋子。

虞華看向敞開着的陽台門,原來他已經把食物都準備好了,但為什麼只有一個盤子?會不會像電視裏演的那樣有禮物放在裏面?

她像是恍然大悟般立刻打開餐盤的盒子,一個軟綿綿的類似蛇狀的東西忽然從裏面竄了出來,把她着實嚇了一跳。

虞華趕緊向後一躍,待到她定睛一看,居然是個塑料的橡皮蛇!他把它捲成一團塞在餐盤裏就是為了捉弄她嗎?

她生氣地一把抓起那條假蛇,就要往陽台外面扔去——這個時候,蛇身上的一行字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緊蹙着眉,虧得她這樣相信他,他卻一再讓她失望,不如……

“虞華,我知道你是個大膽的女孩,所以一定不會被這條小蛇嚇倒的。為了獎勵你的勇敢和處罰我的惡作劇行為,請你看看花籃里的東西,可以嗎?我保證不會再開這樣的玩笑!”

她念着蛇身上刻的字,發現要刻上這麼多字也件不容易的事。他的保證可以相信嗎?她歪着腦袋,目光遲疑地落在那個古樸的藤籃上。

他不會是把一條真蛇放在那麼漂亮的花籃里吧?她眼裏雖然閃着躊躇,腳步卻向著花籃走去。如果他再度捉弄她,那麼她就會轉身離開這間房間,從此不再見他。

這是虞華下的決定,如果他搞這麼多花樣只是為了捉弄她的話!

她不再有任何猶豫地拿起藤籃朝里望去,在那些菊花中間躺着一隻純白色的四方小盒子,在一叢菊花中顯得特別潔白顯眼。

她有勇氣拿起它嗎?虞華雖然不像其他女孩那樣熱衷於收集漂亮的首飾,她依然知道這是一隻首飾盒,裏面放着什麼?

不知為何,忽然間心底有股異樣的情緒在漸漸升起,讓她整個面容都變得肅穆起來。天邊一抹霞紅透露着夜晚即將到來的信息。

夕陽籠罩在她沉靜的臉龐上,她緩緩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個潔白的錦盒。心裏掠過種種複雜的情緒,她的頭腦變得有些空蕩蕩的,似乎所有的念頭都可以忽略,所有的思緒都彙集成一種聲音,那就是——打開它。

她順着這種心靈深處的聲音,輕柔地打開盒子。

一條鉑金項鏈驚喜地躺在盒子淺藍色的錦緞里,襯着霞光熠熠生輝。但吸引她注意的不是這條閃爍的項鏈,而是鏈子下面被切割成菱形的溫潤寶石——那是琥珀。

一塊半透明的,色澤如此豐富的琥珀!淺紅色的外衣下,包裹着絲絲纏繞得更深的紅色和燦爛的金黃色,虞華着迷似的把它放在霞光下,卻發現它的顏色根本無法說清。

那麼的複雜,卻又那麼的清澈,小心地握在手裏,可以感覺到它的光滑甚至生命力!

“它很美麗吧?”碩人輕柔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虞華驀然轉身,看到他穿着白色的圍裙,雙手各拖着一個蓋着蓋子的餐盤。

“這是什麼?”虞華明知故問地向他。

“生日禮物。”他含笑地把餐盤放在兩邊座位前,然後從圍裙的兜里拿出打火機來點燃蠟燭。

天邊的霞紅開始褪去,虞華忽然覺得這顆琥珀就彷彿天邊的霞光,被絲絲紅色和金黃色所籠罩。

“你要送給我就直接送給我嘛,幹什麼搞這麼多花樣?”看着他脫下圍裙,然後自如地坐在餐桌邊上,虞華向他走去。

“高中畢業的時候,我和許多朋友一起去波蘭旅行,在那裏買到了這顆琥珀的原石,我是被它的色澤所吸引,才買下來的。一般來說,其實原產地的寶石雖然便宜但卻比較粗糙,就好像在奧地利買到的水晶都不怎麼精緻一樣。”

她點點頭,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他到底想要對她說什麼呢?看着他眼底那抹難得的溫柔,和嘴角一貫的閑適笑意,虞華覺得他要說的話應該很重要。

“你知道琥珀是經過多少萬年才能成為現在的模樣嗎?它誕生於四千萬至六千萬年前,是珍貴的松樹脂歷經地球岩層的高壓和高溫擠壓作用后,產生質變的化石。幾千萬年前,它就已經存在於這個世上了。”

隨着他溫潤柔和的嗓音,虞華忍不住再度拿起這塊琥珀放在漸漸淡卻的陽光下觀賞,她不知道他原來對於琥珀也有研究。

“每一塊琥珀都上獨一無二,絕無相似。它的色澤比較含蓄,但每一顆琥珀都有自己獨特的顏色。有的時候甚至無法用言語來說清楚它的色澤,多變但卻又給人一種安詳恬靜的感覺。你手裏的這一塊,我就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它的色彩,而且隨着時間的變化,每時每刻它的光澤也在變化。可無論如何變化,經歷了幾千萬年的時間,它還是如此美麗,如此多彩,它的美是永恆的。”

碩人的聲音里微微有了些感情的變化,不再那樣平靜,“它是十一月的生日石,所以我覺得把它送給你再合適不過。知道嗎,當我知道它是十一月的生日石時,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因為我在買下它時,從來不知道,它的存在可以代表我的一種心情和能通過它讓你來了解我。”

虞華的眼裏閃過一種顫抖的光芒,當她的目光落在這塊晶瑩的寶石上時,她的胸口有種窒息的感覺,彷彿多年以前她就見過它,彷彿它就應該屬於她一樣。

“難怪有人把它稱為有生命的‘活化石’,每一顆特別的琥珀,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否都是為了和某個特定的人相遇呢?它在地底等待了那麼多年,忍受着幾千萬年的寂寞,卻在那寂寞中不斷地打磨自己、磨鍊自己,才讓自己得以散發出這獨特的光芒。”他靜靜地說著——或者說是壓抑着自己越來越激動的心情而故作平靜地說著。

“我要告訴你,我的心意會和這顆琥珀一樣,無論經歷幾千萬年的寂寞,也永遠不會改變。琥珀象徵著快樂和長壽,我要把這些都送給你,希望在你長壽的生命里,有那麼一個時候會接受我——不論我等多久,我也願意。”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正眼看着她,只是望着遠處的天空,用那種溫柔裏帶着鎮定,平靜裏帶着激情的聲音說著。

“還有,我搞這麼多的花樣才送出它,一來我有一點害羞,不知該如何交給你,二來,我也想讓你知道,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永遠也不會感到乏味。雖然我有時喜歡捉弄人,但我可以帶給你驚喜和快樂。”當他說出自己會害羞的時候,英俊的臉上果然悄悄地染上了緋紅的顏色。

虞華輕柔地握緊了手裏的寶石,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幸福微笑。如果她曾經對他有過懷疑,曾經不信任他,曾經因為他的傷害而決定也要狠狠地傷害他……那麼這一切在這個瞬間,都煙消雲散了。

“你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她忽然用突兀而開朗的聲音問道。

碩人立刻用詫異的表情看着她,她嘴角的笑容太過美麗,讓他有剎那的怔忡,然後他也咧嘴微笑,“蛋炒飯,我惟一會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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繽紛之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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