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對不起,我只是想,已經三天過去了,還沒接到你的消息,所以……」

「我說過,事情辦好就會通知你。」席敦讓走到陽台,不想打擾樂凌睡眠。

「對不起。」

「還有事?」

「沒有了……對不起……」

嗶--

席敦讓沒等她說再見就直接掛斷電話,心情煩躁地點燃一根煙。

該死的希莉亞,該死的她老爸!

為什麼非得勾起他不願再想起的回憶?

「怎麼了?」落地窗被拉開,樂凌套着單薄的襯衫走出來,投入他的懷抱。

「別擔心。」他飛快捻熄手中的煙,將暖呼呼的嬌軀緊緊擁在懷裏,柔蜜的甜美香氣包圍着他,安撫了他的情緒。

「嗯。」粉頰蹭了蹭光滑的胸肌,她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有事情的話要跟我說喔。」

「好,我們進去睡吧。」他輕撫着黑綢似的秀髮,愛不釋手。

「抱我進去。」她向後退了一步,展開雙臂,微眯着眼,像是他若不抱她回床上,她就要在這裏睡着一樣。

席敦讓輕笑出聲,心底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就像一輪明月,不用多做什麼,只要陪在他身旁,就能穿越層層烏雲,透到他的心坎。

令他無法自拔地越來越依賴她的陪伴。

席敦讓通話的次數變多了。

起先,她以為都是艾亞華或是一些公事上的人,畢竟他去了一趟私人聚會,說不定在那裏認識了很多對他有幫助的人。

然而有一次,她隱約聽見一個女孩的聲音。

內容她聽不清楚,只知道那女孩幾乎每句話都伴隨着一句對不起。

他響應的口氣都很冷淡,卻蘊藏着一種只有最親近的她,才聽得出來的無奈縱容。

那女孩不是公事上的人。

她似乎為了某件事情反覆煩他,可是他卻沒像對其他人一樣果斷乾脆,她看得出來他覺得很煩,卻總是沒能掛斷那通電話。

那女孩或許是他的親戚,或是他的老友。

但是直覺卻令樂凌感到不安。

她想起了自己宛如受到詛咒般的感情路。

愛得濃情密意,有一天男人總為了個與她截然不同的女孩,轉身離開,然後結束。

一股惡寒從骨子裏竄起,她全身汗毛豎起,頭皮發麻。

「你最近好像有事情要忙喔?」

終於,她在他掛斷今天第五通電話后,試探地開口。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他的眉頭仍然深鎖,唇角卻試圖露出安撫她的微笑,看起來極其不自然,一如她過往遇過的男人。

她努力不讓自己往壞處想。

「是艾嗎?」

「嗯。」席敦讓卻踩入了她話語中的陷阱。

她心頭一沉,沒再說話,只是將眼神投向遙遠的雪景。

「早知道就別問了。」她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他傾首,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話。

樂凌抽出被包裹在溫暖大掌中的柔荑,放在嘴邊呵氣。

「我只是覺得……好冷啊。」

心冷。

坐在機場大廳,樂凌眼神空洞地看着不斷翻新的時刻表。

她的班機時間就快到了,不,應該是他們的,她與席敦讓的班機。

她與他預定今晚啟程回台灣,可是現在卻只剩她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大廳。

他去哪了?

她為了一點小小的疑心甩了他嗎?

不,她沒有。

她倒覺得自己像被甩了一樣。

稍早,她挽着他踏入機場,她想,說不定回台灣之後,這些煩惱就會迎刃而解,說不定她與他之間就會恢復以前,沒有其它人介入過的痕迹。

但是,就在她的心情稍微安定下來時,他的手機又響了。

她照例又聽見不太清楚的女聲,跟一次又一次的對不起,還有他深鎖的眉頭,與滿臉的莫可奈何。

「我們改班機時間吧?」掛斷電話,他這麼問她。

「怎麼了?」她努力不讓自己沉着臉。

「亞華有點小事情需要我留在英國處理。」他說著謊,黝黑的瞳孔有些閃爍。

「你預計得延遲幾天?」她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略顯怒意的語氣,這讓席敦讓有些慌亂,她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不禁有些鬆了口氣。

至少他還是很在乎她的感受。

「我不確定,大概三五天吧。」他將她攬進懷裏,試圖安撫她的情緒,臉上充滿歉疚。

好,那我們改班機吧。

她是這麼想的,然而話到嘴邊卻完全變了樣子。

「我後天跟編輯約好談稿子的事情,不如你留下吧,我先回去。」

如果她沒看錯,他的眉宇間似乎因她的答案鬆了口氣。

看來他是怕她留下吧?

她掩面,覺得心底很疲憊,不懂自己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

為什麼談了幾段感情,總會有個別的女孩介入?

雖然,她還沒搞清楚,他身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甚至不知道他與那女孩是否有深入的感情,可是他瞞着她是事實。

太多的問題,都是從欺騙開始的。

她覺得心情好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終於找到你了。」

太過輕快的嗓音,打斷了她紛亂的思緒。

樂凌從手中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全身亞曼尼西裝的男人--賽瑞.韓森。

「有事嗎?」她的語氣非常冷淡。

他就是第一個拋棄她的男人,現在她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他!

「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他在她身旁坐下,身上還是她曾送給他的古龍水味。

「你能換個香水的牌子嗎?」屁股往旁邊挪了挪,她不想跟他靠得那麼近。

「至少換個味道。」

「為什麼?」賽瑞.韓森挑眉。「我記得這是你親手挑的,濃烈得像頭猛獸,你說很適合我。」

「天哪……」她已經夠煩了,他還拿這些陳年舊事煩她。「十年前的事情,可以請你不要記得這麼清楚嗎?」她一點都不想再回想那段過去,任何甜蜜對她來說都顯得不堪。

「是八年。」他更正。

「無所謂啦。」四捨五入就十年了,誰像他那麼計較?「總而言之,你願意離我遠一點嗎?」

「行。」他答應得很爽快,卻也只往旁邊移動了一寸。

嘆了口氣,樂凌放棄和他溝通。「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我想跟你重續前緣。」

「辦不到。」她連思考都不用思考。

「是因為那個叫席敦讓的男人嗎?」

她覺得額際陣陣刺痛。「沒錯,跟他比起來,你簡直就是個屁。」

「你真狠。」他呢喃,彷佛真的被她傷到了。

有一瞬間,樂凌覺得內疚,但轉念一想,若他因此放棄打擾她的話,她不介意下半輩子被他討厭到死。

「那你還不走?」

「等你看完這個,我就走。」他再度抬頭,又恢復了意氣風發。

從善如流地接過賽瑞.韓森的手機,樂凌漫不經心一瞧,隨即臉色大變。

上頭,是席敦讓和一個女孩在街角會面。

【第八章】

坐在法拉利的副駕駛座,樂凌鐵青着臉。

席敦讓從一間郊區的老舊公寓走出,短髮瘦弱的女孩低着頭,跟在他身後送他出門。

她從女孩的口型,隱約看出她一直在說對不起。

「如何?」賽瑞.韓森的好心情,與她形成了強烈對比。

「不如何。」她斂下眉睫,假裝自己不介意。

「他拋下你,跟另外一個女孩見面。」賽瑞.韓森很樂意提醒她既定的事實。

「那又如何?她有急事找他,他過來處理,就這樣。」她聳聳肩,才發現自己正在顫抖。

「很明顯地,你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很清楚她只是在故作鎮定。

「我……我們從來不向對方報備所有事情。」

她看見那女孩蹲下哭泣,席敦讓有些不知所措,他煩躁地抽起煙,抓亂了一頭黑髮。

「你可以繼續欺騙你自己,但是事實擺在眼前。」賽瑞.韓森覺得有點可惜,那個男人怎麼不抱抱那女孩,安慰她的芳心,順便讓他有機會一舉趁虛而入?

「是啊,你最清楚了。」樂凌嘲諷地睨了他一眼,打開車門踏出法拉利。「你可以離開了。」

「怎麼,利用完我就想把我一腳踢開?」好戲準備上場,賽瑞.韓森好整以暇地將椅背拉到最舒適的角度,準備觀戰。

「你心甘情願,我問心無愧。」

冷冷地丟下話語,樂凌便踩着沉重的腳步,走到公寓前的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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