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荷看着主子沒出息的樣子,只能同樣狗腿的表示,「吩咐好一會了,估計就要做好了,奴婢去看看點心準備好了沒,馬上送來。」說完便溜之大吉,留下季楚楚腹誹心謗她這種背信棄義的行為。
雖然看不到季楚楚鬱悶的表情,康承祁卻想到新婚之夜她不滿時的包子臉,臉上表情就又融化幾分,起碼不會讓人看了發冷了。
「還不起來?」
「嗯嗯,這就起來。」季楚楚舉手表示服從,猛地站起身,不防蹲了太久,腿早麻了,整個人一歪就撲到了康承祁懷裏。
「我不是故意的。」季楚楚這次來是有求於人,自然表現乖巧,她想自己站着,可氣人的是腿麻得難受,只能抓着康承祁衣角。
被人撲了滿懷,鼻息間一下子全都是季楚楚身上的味道,一股不濃不淡的幽香,讓他十分受用,就這麼一動也不動的任由季楚楚抱着,康承祁等她腿麻退了這才撒手進去。
看着跟進來的季楚楚,他覺得自己有責任聲明一下府里的規矩,「這裏是書房,平時少有人來,一般沒事的時候……」
一直小心翼翼觀察他的臉色,季楚楚嘴快地詢問:「我也不能隨意來嗎?我看沒人守着就進來了。」
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康承祁,康承祁在那樣單純而執拗的眼神下揉揉額角,想着用怎樣的口氣拒絕才不會傷了她的心,嘴巴卻不由自主地說出相反的答案,「自然可以,你想找我直接來這邊就好。」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要知道他最討厭的就是亂闖他領地的人,所以書房、寢房伺候的人都不多,可是面對季楚楚的詢問,那些規矩一下子不攻自破了,這讓康承祁十分不習慣,竟然有點摸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最後他還是把這種意外歸結於眼前的人是他的王妃,既然是王妃,自然應該與奴婢、小廝的待遇分開,對,就是這樣。
康承祁心裏百轉千回,季楚楚其實也在想該怎麼開口最好,看着眼前男人喜怒不辨的臉,她決定還是先討好,然後再委婉點提出來,畢竟她剛出嫁就提太多亂七八糟的要求,說不定馬上就會被嫌棄呢。
兩個人各懷心事,都沉默了一會,最後還是康承祁打破僵局,「你來找我什麼事?」
「沒什麼事啦,就是關心關心你,送點心……」提到點心又想起剛才差點被揭穿的謊言,她連忙把手藏到身後,心虛地說道:「點心還在做,我先來問問你餓不餓。」
這樣漏洞百出的理由實在好笑,康承祁一眼就看穿,卻不動聲色點點頭,「確實餓了,有心了。」
一句話讓季楚楚心虛的心情一下子轉換成了自滿,有種瞎貓抓到死耗子的幸運,看來自己確實很不錯嘛,就算撒謊都能這麼完美,藉着這一點滿足,她壯了壯膽子,伸長脖子往他書桌瞧,上面鋪滿了紙張,看起來有點亂,「你在做什麼呀?」
她只是隨意一問,康承祁卻想了一會才回答,「在處理朝廷里的一些事情,都不重要。」
從開始為皇上辦事以來,他一直小心翼翼,擔心身邊有不安分的人曝露朝廷的事情,所以季楚楚現在這樣打探事情的行為其實是他最不喜歡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事別人做起來不行,季楚楚做來他卻沒多少不悅的感覺。
「既然不重要,不如歇歇。」欲求人先討好,這個道理季楚楚還是懂得的。
「好。」心知她必定有事情要對自己講,康承祁也不急,臉上的表情越發緩和,甚至能看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才對嘛,公事什麼時候都有,做事要張弛有度才是,不然累壞了身體,可沒人替你受苦的。」季楚楚諂媚地掛着一張笑臉走過去,討好地看着他,「累了吧,要不要我幫你捶背?捏肩也行啊,渴不渴?」這是她平常做錯事討好季炳寧的基本套路,因此這些話皆是順手拈來。
康承祁眼眸深沉,他看着季楚楚,有些不解,越發好奇這丫頭有什麼大事要求自己,竟然如此低頭。
不點頭也不搖頭,他就用那麼模稜兩可的態度對待季楚楚的討好,幸好她臉皮厚、自來熟,見他不反對就自動走到他身後,粉嫩細長的雙手在他肩膀落下,使勁一捏……
康承祁挑眉,這樣的動作簡直就像是撓痒痒,一點力道也沒有,季楚楚卻苦了臉,只覺得自己雙手捏在了石頭上,要死呀,這傢伙不是文官嗎,為什麼他的肩膀這麼硬,都把她指腹捏痛了。
在康承祁瞧不見的背後,季楚楚哭喪着臉吹吹手指,她沒瞧見,在聽到吹手指的聲音后,康承祁的臉上露出一個明顯的笑容,又轉瞬消失,彷彿沒有笑過。
惡趣味泛起,康承祁慢悠悠開口,「怎麼不按了?」
「沒有呀,是我覺得王爺不一定很累,怕這樣會打擾你……」
「本王肩膀十分酸痛,勞煩王妃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季楚楚揮舞拳頭、暗暗比劃,你酸痛,我才酸痛咧!
「既然王爺肩膀酸痛,不如我去叫小廝來幫王爺鬆鬆筋骨。」帶着最後一絲的期許,季楚楚討好地說道。
「本王不喜旁人近身,勞煩王妃了。」康承祁說著閉上眼,一副「爺等着享受,你不做就危險了」的表情。
季楚楚做出暴打他的姿勢,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捏起來,捏兩下便要歇一會,力道不比撓癢重多少,康承祁也不提意見,就那麼坦然地接受,臉上表情那叫一個平靜,聽着身後時不時傳來不滿的哼唧聲,康承祁只當自己睡著了沒聽到。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好奇她來找自己有什麼事情,現在則完全忘記初衷,只是覺得那雙細嫩的手在自己肩膀上滑來滑去很舒服。
這對康承祁來說是一種很陌生的感覺,自從十四五歲以來,多少女子主動示好,漂亮的、文雅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他卻始終沒有動心的感覺,更別提肌膚之親,一度懷疑自己寡情少欲,是個適合當和尚的人。
可是自從娶了季楚楚,一向平靜的心彷彿一夜之間起了波瀾,無法平靜,一件件、一樁樁以往無法忍受的事情都作了讓步,比如新婚之夜對她無理的包容、明明很想要她,卻每每不願強迫她,只等她心甘情願,還有書房的禁忌、不喜別人靠近自己的習慣……在遇到季楚楚之後,這一切都被改變了。
康承祁不是沒自問過,這個女子到底哪裏特殊,讓自己難以設防?
她很漂亮,卻不是無人可比的絕色,家世更是一般,至於溫柔嫻淑完全看不到,反而有一股孩子氣的耿直,完全不怕自己,有時候野蠻得緊,有時候又傻得可愛,比如現在就看不出自己在逗她,心裏再不滿也只能一板一眼的捏肩。
隨着一下下的按揉,康承祁的心也恍惚了,神智一下子回到洞房花燭夜,季楚楚只穿着一件肚兜靠在自己懷裏,一時間心思蕩漾,眼前彷彿只有那半掩半露的胸口,皮膚白皙柔滑,如同上好的潤玉,讓人不捨得放開。
想到這,康承祁呼吸一下子重了不少,強行抽空思緒才把心中的慾念壓制下去,心想再讓這丫頭按下去,不知道還能按出什麼事來,他想要開口讓她停止,卻又有些不舍。
好半晌,掂量着時辰,康承祁還是開了口,「累了嗎?」
「不累。」心裏不斷腹誹,有求於人的季楚楚卻也不敢抱怨,悄悄打算着該怎麼開口讓他去幫自己求情,別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丟給她。
聽着她硬撐的口氣,突然有種想擁她入懷、好好疼愛的衝動,康承祁有心繼續捉弄自己的小王妃,可是想到那雙白嫩嫩的手,心裏一陣不忍,雖然身為文官,他這些年卻一直不曾落下武藝,身體比一般人硬實得多,雖然很享受被季楚楚捏肩的感覺,卻也不能再折騰她了。
睜開眼,康承祁還是決定放她一馬,「別捏了,我要做事了。」
像是逐客令的一句話,讓季楚楚捏起了衣角,她正經事還沒說呢,怎麼就被下逐客令了呢?決定無視這句話,她厚着臉皮走到遠一點的椅子上坐下,眨眨眼睛又擺出一臉無辜,「我累了,在這裏歇歇,你忙就好啦。」
她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呢,絕不退縮。
於是康承祁一臉認真做事,季楚楚則發著呆、托着腮,疑惑又認真地看着書桌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