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延命草就在眼前,雖說是一株草而已,但那草卻顯得特別翠綠,即便四周全是草,也掩飾不了它的獨特。
兩人警戒地望着四周,縱然看起來毫無危險,但他們卻深知絕不可能如此簡單就能取走,要不然囹圄山的恐怖也不會遠近馳名。
「要怎樣才能取走?」逐冰疑惑地問。
「我也沒拿過,怎會知道。不如找個魔……來試驗一下。」看準了就站在他斜後方的幻魔,他身形一掠,就逮到了欲逃走的幻魔。「算你不幸,我們需要有人幫我們試驗。」死別人總比死自己好。
「我、我不要……」幻魔拚命搖頭,他跟他們又無冤無仇,只不過是貪圖延命草的美麗才會窩在此處而已,為什麼就這麼倒霉?
戰焰哪由得他拒絕。「不去,死路一條,去了,說不定還有活命的機會,聰明如你,應該清楚如何選擇吧?」他手一松,把幻魔推了出去,他也不怕他逃脫,反正被他鎖定的獵物,從沒有逃離的可能。
幻魔進退維谷,知道戰焰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他改而向逐冰尋求協助。
「我還不想死啊!」
他待在此地看過不少魔前來,只除了魔界新主晷耀曾經成功過以外,另一個他記得好像也是熾火族的人,除此之外就再也沒看過有成功的人了。
現在他們卻要自己去送命?太過分了吧,他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他去送死?他還想繼續活着啊!嗚嗚嗚……他一不殺生、二不殘害他人,就算有人受傷也會前去搭救,為什麼現在不過是好奇了點就得死呢?
幻魔愈想愈悲哀,最後哭了出來。
戰焰見狀搖搖頭,逐冰則是一嘆,要戰焰放開幻魔。「罷了,反正他就算去也是送死。那你告訴我們,有誰成功取下延命草過?」
一聽自己可以不用死,幻魔立刻抹去眼淚,興高采烈地回答:「就是魔界之主晷耀以及熾火族的人,五十多年前,你們熾火族也有人來摘取過延命草,他也有成功。」
是叔叔!
戰焰擰眉,「然後呢?」
幻魔猛搖頭,「我也不知道,後來他逃出去,不過後來有好幾次,我在囹圄山看見他,可是他始終是一個人,擦着一把劍,還有他的眼睛似乎看不見了,我所知道的就這麼多,現在我能走了吧?」
「可惡!」戰焰低喊一聲,緊握着拳頭。
逐冰連忙拍了拍他的肩,「你叔叔不會有事的,就算眼睛看不見,他的劍術高超,也少有人能與之匹敵,救回戰柔之後,我再陪你去找他。」
話方說完,逐冰才意識到他似乎是在對戰焰承諾自己會留在他身旁一樣,想收回手、收回話時,戰焰卻已抓着他的手。「好,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我沒逼你!」
「這……」罷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日後的事情也是充滿變化。
「幻魔,他們是怎麼取走延命草的?」
「就伸手拿啊,無論成功或失敗的人都是伸手去拿的。」幻魔膽小地說,身體連忙往旁邊退退退,免得又被推出去送死。
「我來!」他們倆聽完之後,異口同聲地道。
「戰焰,這是我該做的,戰柔為了救我而命在旦夕,沒道理還要你來涉險。」逐冰有他的看法。
戰焰堅持道:「戰柔是我的姐姐,我來救她是天經地義的事,再說你身上滿是傷,早沒了體力,還談什麼救,我來!」
「戰焰,我說了我來取,就算我不成,後頭還有你。」
「是啊,你不成還有我,就是說你得先死才輪到我是吧?」眸子閃着冷冷的固執,就憑逐冰現在這副殘破不堪的身體,怎麼可能還有能力取走延命草。
「戰焰,我不希望你死。」
「說清楚,是不希望我死,還是不捨得我死?」
非得逼他把話說明嗎?「是不捨得你死。」
戰焰聽了十分滿意,「放心,我不會死的!」
逐冰自知勸他不退,索性便要上前,戰焰卻勾着他的下巴,給了他一記深吻,又在他耳邊低喃:「別忘記我!」緊接着一掌擊在他的傷處,將他擊得老遠。
運氣、屏息,戰焰伸手摘下延命草的同時,怱然感受到一股很強勁的力量自延命草本身沖了上來,與他的護氣相抗衡,應該是要阻擋他的奪取。
戰焰見狀,更施力欲拔走延命草,就在兩方拉扯之下,戰焰毫不退讓,想要救戰柔和保住逐冰的心情讓他絕不言退。
見延命草不肯輕易妥協,他惱了,運出全身的力量,咬牙,拔出──
霎時,東雪西炎的矛盾景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的黑,幻魔也乘機逃走,最後只剩下戰焰手中的延命草發出淡淡青色光芒。
終於,逐冰心頭的重擔放了下來,唇角緩緩上揚。
戰焰轉過身來,挑着眉的他露出一抹燦爛的笑。「我說過我不會失敗的!」
「那快走吧……」逐冰方起身,但體內一陣反擊的氣沖了上來,讓他嘔出血。
「逐冰!」戰焰心焦不已。
「放心,我沒事。」他的傷太重,加上剛才戰焰與延命草較勁時所散發出來的力量又讓他多傷幾分,如今的他再也走不了了。「快點,我們還要早點趕去……要不然會來不及。」說完最後一字,他已軟倒在戰焰懷裏。
戰焰揉着他的發,小心為他擦去臉上的汗。「都弄成這副模樣了,還要逞什麼強呢,我去就好了,難道你到現在還不能信任我嗎?」
不能信任?怎可能,他的心都逐漸往他靠攏,怎還能不信。
「小心點!」逐冰擔憂地看着他。
戰焰低頭在他額上吻了一下,單手置於他的胸前,一使勁,逼出了存在他體內的魔氣。
「我先送你回熾火族,那裏有人會保護你,你在那裏等我回來,知道嗎?」
「好……」頓了頓,逐冰最後還是同意了。
莠夫人聽見兒子帶着一名天仙回到熾火族內,她還沒與兒子照過面時,兒子又匆匆離去,她立刻前往兒子安置天仙的居所,而那裏也正是戰焰的住處。
她想既然兒子會讓這名天仙住在他的地方,就表示兒子對他相當看重,只是魔與仙本就互無來往,這樣的作法若被有心人挑撥,恐成災難,她當然要關注。
「夫人。」照顧逐冰起居的小婢恭敬地對莠夫人行禮。
「免了,裏頭的人是誰?」她問着小婢。
「稟夫人,少爺並沒有說,他只交代要奴婢好生照顧裏頭的公子。」
「開門,我要進去。」
莠夫人想進屋內,小婢想起戰焰的交代,臉色頓生為難。「這……」
莠夫人神情不悅地看着她,「怎麼?難道我還得經過你這奴婢的同意嗎?」
小婢聽了,連忙下跪磕頭。「奴婢萬萬不敢,是少爺有交代,除了奴婢,就算是夫人要進入也得擋着,請夫人切勿責怪奴婢,奴婢也只是照着少爺的交代。」
莠夫人神色變得十分難看。戰焰居然連自己也要防,莫非裏頭的天仙是……
不管奴婢的阻攔,莠夫人馬上推開門走入。
「夫人、夫人!」一介小小奴婢又怎可能攔得了。
「把門關上。」莠夫人冷冷下令,那小婢也只能照辦,把門關上。
屋內只剩下莠夫人與躺在床上的逐冰,原本熟睡中的逐冰,在聽見門口的聲音后便醒了過來。
莠夫人筆直走向兒子的床,見了白紗,揚手一揮,正好逐冰也坐起身,兩人四眸對上。
逐冰看見的是名慈祥中帶有威儀的女性,想來也只有這樣的女性才能教導出像戰焰那樣的兒子。
映入莠夫人眼底的是一名堪稱絕色的男子,身上還有着她最痛恨的氣息──水仙。
「夫人,你好,晚輩是逐冰,很抱歉未能主動前去跟你問安,在此先跟你說聲抱歉。」
「你是水仙?」
「是的。」
「雲水之子?」莠夫人的表情變得有幾分古怪,眼底迸出的光芒彷彿帶有恨,尚有一絲的──嫉妒。
逐冰自然是看出來了,卻有些不解。他想父親已經不問事很久,應該不會到處樹敵?莫非是年輕時候的事情?
逐冰點點頭,「是的,夫人,我是雲水的兒子,請問你認識我父親嗎?」
莠夫人很快收斂自己的恨意,「我與令尊僅有幾面之緣,根本不熟。不過我倒想問問你,為何要殺吾女,他與你可有仇?」
「沒仇。」逐冰坦蕩蕩地迎視莠夫人,目光里毫無畏懼。「關於這件事,我還不能說什麼,一切都要等戰焰回來才能說清楚。」戰柔是生是死,只有等戰焰回來方可得知。
「逐冰,你殺了戰柔,還想要我兒子為你脫罪嗎?」新仇加舊恨,讓莠夫人全身充滿怒火,很想一劍殺了逐冰以泄心頭恨。
逐冰能理解莠夫人的恨意,就算她並非自己的對手,他也不打算回手,僅是閃躲着。「夫人,我沒有這意思,只是有些事情不是現在說就能真相大白,我相信等戰焰回來定會帶回好消息。」
「哼!難道她還能死而復生嗎?逐冰,既然你今天自己送上門來,就別怪我殺你為我女兒復仇,一命還一命天經地義,你可別怨我!」說完,莠夫人抽出了腰上的軟劍,眼看就要讓逐冰濺血,但及時而來的一掌卻讓她的劍離手。
逐冰與莠夫人雙雙看向門口的方向,對方正是匆匆趕回的熾火族長──戰炎。
戰炎身材魁梧、五官端正,他兩鬢已白,頭髮也有零星的花白,卻無損他威嚴的氣勢。
他剛回到族裏,就看見一名奴婢朝着他奔了過來,聽她說了幾句話,便立刻趕來兒子的住處,攔阻了妻子的殺念。
「族長!」莠夫人沒料到丈夫竟這麼巧地趕回來。
逐冰得知眼前的是戰焰的父親,連忙撐着身體對一族之長行禮。「晚輩逐冰見過熾火族長。」
戰炎一眼便看出逐冰受傷很重,要他坐着說話。「坐下吧!」
「族長,就是他殺了柔兒,快快取他性命!」雙眸燃着恨火,莠夫人非要逐冰死不可。
戰炎深知妻子是心存怨念,將過去的仇恨也加在逐冰身上,便搖頭拒絕。
「我聽她說了。」他指了指站在門口的小婢。「戰焰將逐冰帶回來必有其用意,想復仇,戰焰肯定不亞於你我,但他卻不殺逐冰,在事情的真相尚未明朗之前,我們不宜出手,免得讓事情更加複雜。」
「族長,是他殺了柔兒,還有什麼好說的?我看戰焰也是被他迷惑了吧!」莠夫人語帶憤恨,對逐冰的態度十分不諒解。
逐冰多少也聽出了點端倪,他想許是莠夫人與自己的父親有過節。
「夫人,難道你連自己的兒子也不信嗎?再說,逐冰如今在我們手上,就算日後要殺,他也逃不了,為何不肯多等幾日?」
「可是……」
戰炎舉起手,似是不想再聽莠夫人的解釋。「照我說的話去做,讓逐冰留在這裏,你離開吧!」
莠夫人又瞪了逐冰一眼,最後才扭頭離去。
戰炎嘆了口氣,才轉頭面對逐冰。「你真殺了柔兒?」
「是。」他坦承不諱。
「為何?」
「因為她與我大哥想要離開,而這件事應該是兩族都無法容忍的吧,只不過先找到他們的人是我而已。」
戰炎聽出逐冰的弦外之音,「意思是假如今天被我先找到,我也會殺了你大哥是嗎?」
逐冰不點頭也不搖頭。
「我不會殺的,當年我沒阻止,現在我也不會阻止。」戰炎卻說了一個令逐冰詫異的答案。
當年?
戰炎笑而不語,「事過境遷,也沒什麼好提的,不過那時我是希望能藉由那件事來緩和兩族的對立,畢竟千百年來雙方對立的理由很薄弱,不過就因為水火互克而導致,說是互克,其實也是共生啊。逐冰,你好好休息吧,在戰焰沒回來之前,我定會保你平安。」
替逐冰關上門,戰炎離開了,望着天上一輪明月,他只覺得心頭沉重。
沒想到百年前所發生的事情,現在又再度發生,上次是他,這次卻是在他女兒身上,唉……感情的事情向來都不是他擅長的部分。
若只憑一己之力,也無法讓事情圓滿的,或許他該找雲水來談談了吧。
最好能趁這機會徹底化解兩族之間的對立。
戰焰獨自來到天邊界,卻沒有看見玄澤和戰柔。
他喊了聲:「玄澤,我是戰柔的弟弟,出來吧!」
沒一會兒,他面前多出了抹白色的身影。
「你是戰焰?你怎知我們在此地?」
「是我陪逐冰到囹圄山,自然是由我送來延命草。」戰焰看到玄澤那懷疑的眼神,便拿出水煉。「看見這個你總該信了吧?」
「逐冰人呢?」戰柔告訴自己囹圄山十分危險,但他又必須守在戰柔身邊才無法陪着逐冰過去,如今只有戰焰過來,那逐冰是否遭遇不測?
「他受了重傷,只好由我獨自前來。」
玄澤着急地問:「他還好吧?」
「死不了,戰柔呢?」
「你跟我來吧。」確定戰焰的身分后,玄澤隨即帶他到一處隱蔽之地,戰柔就在那裏,性命垂危。
「戰柔!」
戰柔緩緩睜開眼睛。「戰焰……是你嗎?」
聽見了戰柔的聲音,戰焰笑了。「當然是我,我來救你了。」
戰焰拿出延命草,將之置於雙掌之內,隨即運氣,很快地,掌心內的延命草發出陣陣光芒,最後凝聚成一顆翠綠色的藥丸,他交給玄澤。
「喂她吞下,這樣就沒事了。」
玄澤依言照辦,等戰柔一吞下藥丸后,原本顯得蒼白的臉色終於恢復紅潤,再次睜開眸子時,早沒了先前的奄奄一息,而是炯炯有神。
「柔兒。」玄澤喜出望外地抱緊戰柔。
「玄澤,我沒事了。戰焰,謝謝你。」戰柔連忙對戰焰道謝。
「不是我,是逐冰,是他不顧一切,就算被我傷了,也非去囹圄山不可。」
「戰焰,我以為你會反對我們的。」
「本來是……可現在我已經改變念頭,假如你們真的很愛對方,我再阻止也沒什麼意思,你想要離開就離開吧,這裏交給我,我會負責!」
「為何?」當初第一個知道她愛上玄澤的人就是戰焰,他極力反對,因此她不解為何在這幾天內,他竟有如此大的改變。
「因為我也找到自己喜歡的人,才明白要我放棄最愛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我做不到,又怎能要求你。」
戰柔勾了勾唇。「是誰讓你大徹大悟的?」
戰焰挑高了眉,視線故意在兩人間掃過一回,才說出答案。「逐冰。」
玄澤得知戰焰愛上的是自己的弟弟,震驚不已。「你愛上逐冰?」
戰柔倒是沒有任何反應,似是對戰焰的選擇早有先見之明。
打從逐冰攔下他們,誤傷自己后的萬分自責,又保證說必定會帶回延命草時,她便覺得他與戰焰有着幾分相似,那時她還不太關心自己的生死,反倒想着若能讓戰焰與逐冰認識,他們必定會成為好友,沒想到這念頭居然成真,甚至更超過了她的設想,該說是好還是不好?
「你們兩個都是男人。」玄澤頗不能接受。
「我從來就不在乎性別。」
「戰焰,你是在報復我搶走你的姐姐嗎?」玄澤想到了最大的可能。
戰焰則是回以不以為然的笑聲。「哈哈……戰柔,你看上的人挺有趣的!很可惜,我對於這種復仇手段十分不屑,玄澤,我是真心愛着你弟弟,就如同你愛着我姐姐戰柔一樣。這點,你大可放心!」
「但你們兩人的性別……」他心底依舊有幾分抗拒。
「又如何呢?我想我們所遭遇的問題應該是同樣的吧。今日的事情,我會回去說明,畢竟我可不希望挑起兩族的爭端,至於你們的下落,不必告訴我,我相信你們自會找到一片天。姐姐,我祝你們幸福!」選擇跟逐冰在一塊,他早就有承擔一切的準備。
戰柔露出了憂心的表情,「戰焰,我走,責任就會落在你身上,同樣的,水仙的也會交由逐冰掌理,你們也會步上我們的後塵。」
「放心,我不會讓事情更糟的,相信我吧!所以你們要幸福,讓我們放心。我相信就算逐冰今日有陪我前來,他也不會再拆散你們。」
言盡於此,該是分離之時。
玄澤一手搭上戰柔的肩,兩人相望,濃濃深情。
玄澤開口:「戰焰,我清楚我們自私,可為了能讓戰柔幸福,我只能繼續逃下去!但我由衷希望你們有不同的未來。逐冰性格纖細又敏銳,日後就請你多照顧。」
「當然。」
不說道別的話,是希望將來還有相見之日,目送他們離開后,戰焰沒有機會感嘆,隨即便趕回熾火族。
「少爺!」守在門口的小婢瞧見戰焰回來,終於放下心,眉開眼笑的。
「我不在的這幾天,有人來過嗎?」
「夫人與族長。」小婢據實稟告,「夫人原本要殺逐冰,是族長及時趕到阻止了她。」
「很好。」戰焰吩咐小婢,「交代藥房,要他們煎能夠補氣的葯送來這裏。」
「是,少爺。」那小婢福身後離開。
戰焰這才走進屋子裏,看見逐冰安然無恙,所有的擔憂全都消失一空。
幸好父親有趕回來,要不他真怕會失去逐冰。
睡夢中的逐冰察覺到有人靠近,但身心俱疲的他早已無法警戒,只能張開眼眨了眨,在看見坐在面前的人是戰焰后,他連忙緊張地抓住他的手。
「戰柔沒事吧?」
戰焰拍拍他的手,「放心,及時趕到,我姐姐沒事了。」
「那他們呢?」
「他們要走,我沒能留住。」是他根本不想留。
「為什麼?」逐冰非常詫異他的作法,他以為戰焰應該會將戰柔帶回。
「不為什麼,既然這裏容不下他們相愛,為何不讓他們遠走高飛?難道你還想拆散他們?」
他當然沒這意思,只是……他必須帶回大哥才行,水仙需要他。
「既然你大哥寧可與你為敵也要離開,你是阻擋不了他的。」
逐冰閉上眼睛,「早知道,我無論如何都該跟着你去的。」
「你身體都這樣了,還想上哪裏去?現在只能留在我身邊好好修養,懂嗎?」
「至少,我想親眼看見他們沒事,親耳聽見大哥是真的很愛戰柔,這樣我才能死心放走他們!」
「不用問,他們已經走了。總之我要你待着你就待着,別忘了你說要愛我的。他們的事情就由他們決定,我們來解決我們的事情吧。」
他們兩人的事情……
「璀瀲說你會離開我,是真是假?」
見逐冰垂下眼睫,戰焰挑挑眉,看來璀瀲沒騙自己,逐冰是真有這打算。
「怎麼,利用完我,就想將我一腳踢開嗎?」
「我沒這意思,只是我有責任,既然大哥已走,我勢必得回去……」
戰焰不太喜歡他這種將自己視為第二的話,當場澆他一盆冷水。「在我看來,族長之位,你大概也得不到。別想說那些乎常對你不好的人,在這關頭還會讓你繼承,更何況你還殺了你大哥,你說他們會原諒你嗎?」
「我沒殺大哥!」戰焰的聲音滿是憤怒,逐冰聽了也不禁動了怒。
「是啊,但誰知道呢?假如你想讓他們雙宿雙飛,勢必不能將事實說出口,要不然你以為他們能安靜過日子嗎?如果為了保護他們不說真相,那麼你永遠就得背上殺害族長的罪過……」
逐冰瞠目,對於戰焰所說的,似乎說與不說對他而言都只有壞沒有好。
說了,大哥恨他;不說,族人恨他,如今他是騎虎難下,不知如何是好。
他原以為只要救了戰柔,帶回大哥,就完成這趟任務,怎知會在中途遇上戰焰,還和他產生不必要的牽扯,就是因為認識了他,才導致他的計劃全盤大亂。
他是喜歡戰焰沒錯,可……放走大哥,那麼他就得回去一趟,看是得承受罪責或是其它……他都無話可說,只是……說不定他這一走,他們將永遠也見不了面。
「這樣,你還想回去嗎?」
「戰焰,對不起……我還是得走。」
「你不為我留下?」戰焰聞言不禁一怔。
兩人的視線緊緊纏繞着,在空氣中凝視彼此,誰也不肯先移開目光,似是對立又似是不舍。
有戰焰在身旁,他感到相當愉快,怎會不肯留在他身邊,只是他有太多的包袱,他永遠也學不來戰焰的瀟洒。
「戰焰,有空我會來找你。」
戰焰俯身,氣得在床上重重地落下一拳,逐冰能感受他莫大的憤怒,曉得自己的話讓他不高興,但也只能靜默不語。
有太多的無奈,他無法將事情處理得盡善盡美,只能從中擇其一。
「逐冰,我會把你留住。」非是疑問口吻,而是一種篤定。
逐冰是他喜歡的人,無論如何他都會把人留在身旁,不計任何代價!
他的執着逼得逐冰不得不說重話,「你留住我的人,卻留不住我的心。」
「那我就毀了整個水仙。」
「戰焰……」因他的氣話,逐冰動怒了。
他就怕戰焰會衝動得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那樣他也保不了他。
「不希望我毀了水仙,那你就留在我身旁!」
「我不要你做錯,戰焰……我怕失去你。」
逐冰的話稍稍打動了戰焰,他嘆了口氣。「你真是讓我又愛又恨。」
「別讓我必須殺你。」他很怕真有這日來臨。
「我相信你的確會大義滅親。」逐冰的公正有時令他氣得咬牙切齒。
逐冰抬手探往戰焰的脖子,手指方滑過,一條水煉便掛在戰焰頸上,戰焰頓時感覺到一股冰涼。
這條水煉果真有趣,當他掛在頸子上,隔沒幾天,鏈子就像是消失了,無論他怎麼摸就是摸不到任何東西,直到現在,在逐冰輕輕一撫后,水鏈才又出現。
逐冰怔看着他,戰焰給了自己婚盟,他何嘗不是也回報了他,水鏈──不只是他們水仙尊貴的身分象徵,也是在成婚後必須給予自己的妻子。
如今他卻不向戰焰討回來,用意已經夠明顯了,只是不能讓他知情,否則他恐怕會以此為由逼迫自己留下。
「逐冰,你無法凡事盡如人意。」
「我知道。」他莫可奈何地回答。
門外敲門聲傳來,打斷他們的無言對望。
「少爺,我是藥房的人,您交代的葯已經煎好,要趁熱喝。」
「端進來放在桌上。」
藥房的人把葯放在桌上,恭敬離開。
戰焰捧着葯,就口喝了幾口后確定沒有問題,這才扶起逐冰。
逐冰連問也沒問,仰頭唱盡。
「不怕我想害你?」
「如果你想殺我,我也不會有怨言。」湯藥才剛下肚,他便覺得有股熱氣在體內敵開,讓他的傷勢趨於和緩。
「嘖嘖……逐冰,剛才用話傷了我,現在才要補償我嗎?」這話又令他心癢了,直想將他壓倒在床。
「我相信你。」
戰焰聞言,所有動作完全停住。「罷了,看在你還是病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睡吧。」
病?他已經沒有任何不適,只覺得全身舒服。「戰焰,我沒事了。」
「我要你睡就睡!」
屈服在戰焰的命令之下,逐冰乖乖入睡。
若逐冰不睡,他只會繼續逼問下去,鬧得不愉快罷了,還不如讓他好好休息。
望着他的睡顏,他在心底無聲問着──
逐冰,你究竟有沒有將我放在心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