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逐冰再次遭焱火劍所傷，傷勢自是更加嚴重，僅有延命草能醫治。

但延命草百年才發芽一次，上次已被拿去救了戰柔的命，而逐冰的傷勢絕對捱不到百年，難道他真要失去他？

「除了延命草以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戰焰忍不住對着藥房的人大吼。

藥房的人面對他的怒火，個個惶恐地跪下。

一旁戰炎遣離了他們，一掌拍在戰焰肩上，語重心長地說：「戰焰，你應該最清楚焱火劍一遇上水仙，劍會發出更強烈的攻擊力，別怪他們了。」

戰焰握着拳頭，父親說的話他全都明白，但他心焦如焚，轉身注視着坐在一旁的母親，忍不住憤恨地說：「娘，為什麼？你明知孩兒有多愛逐冰，為何還要痛下殺手？」

莠夫人無言以對，不管她後來是否想殺逐冰，但先前的舉動早已說明她的殺意，她無法脫罪。

「為什麼？」戰焰再問一遍。

「娘只是希望你別被蒙蔽了，對方不只是水仙，更是個男人，你們在一起不會有結果的。」

「哈！要什麼結果？傳宗接代是你們想要的，而我只求他能與我長伴。今生，除了他我不會再愛其他人，娘，真的別逼我說重話！我敬你、愛你，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意願，要不──你就當沒我這兒子。」戰焰忍痛地說，他此刻的心痛，怕是無人能了解。

莠夫人眼眶含淚，默默低下頭。

一接獲逐冰受傷的消息，雲水也隨即趕到，看見逐冰傷重昏迷不醒的模樣，他憤怒地欲殺戰焰泄恨。

「你給我什麼承諾？現在呢！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戰炎連忙阻止他，「冷靜一點！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想辦法救回逐冰，而不是追究是誰的錯。」

「辦法呢？」

「延命草。」

「那快去找啊！」

戰炎搖了頭，「百年才長出一株，上一株已經給了戰柔。」

得到這消息，雲水更是氣憤不已。「那說出來做什麼？我要的是能救逐冰的辦法！」

沒有延命草根本救不活逐冰，戰焰的心比誰都急。

忽然，雲水想到了戰熠。

「也許戰熠手上有延命草。」

他記得戰熠會前往囹圄山就是被人所設計，假若延命草那時沒有派上用場，或許戰熠還會保留着。

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我馬上去找。」戰焰隨即要動身前往囹圓山。

「我跟你去。」雲水也欲跟他同行。

「別，假如叔叔還恨着你的話，你去了反而會讓他更不想幫忙，我是他侄子，或許他會看在這情分上幫這個忙。」

戰焰擋住了雲水，說明原因后，他急忙地離開，「幫我好好照顧逐冰，我一定會帶延命草回來！」

雲水卻不想留在此地，對着戰炎道：「我還是尾隨他身後看看比較妥當。」語畢，他也隨之跟上。

之後屋內只剩下戰炎和莠夫人兩人。

戰炎走近妻子道：「夫人，你也受傷了，讓我為你療傷吧。」

莠夫人抬起眸子，注視着丈夫。「難道我真的做錯了？我也只是想保護戰焰而已啊。」她被兒子的話刺傷了，心很痛。

「戰焰已經大了，很多事情能夠自己處理，你又何必操心。」

莠夫人握緊丈夫的手，哭道：「我本來是真的想殺逐冰，可他卻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恐怕已經死在蚩魔手上，結果我竟然還是傷了他……」

戰炎拍拍妻子的背，心知她無心，連連安撫着。「放心，要相信我們的兒子，他一定會救回逐冰。」

「戰炎，你也認為我做錯了，對吧？」乍聽見戰熠活着，她是覺得很高興，可心裏卻沒有一絲悸動。

戰炎無奈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望着自己深愛的妻子，他的包容總是無限，儘管她愛的不是自己。

他把妻子輕輕地攬在懷裏。

「莠，我知道你還愛着戰熠，但他喜歡的人是雲水，你別怪他們好嗎？其實當時戰熠會拒絕婚事，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我，因為他知道我喜歡你，戰熠敬我是大哥，所以才不肯與我爭，你要怪就怪我不該愛上你，就別恨他們了，他們分離了近百年，也夠苦的了。」

莠夫人淚眼凝視着丈夫，表情有着些許錯愕。「你愛我？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同情我這個被人拋棄的女子，我以為……」

「別再以為了！是我的錯，我該早點告訴你我是愛你的，可看着你日日追着戰熠跑，我實在說不出口。莠，忘了戰熠，你能不能試着接受我？」

莠夫人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被戰熠遺棄，又以為丈夫不愛自己，因此才會讓她的嫉妒與憤怒始終沒有消退，如今得知丈夫深愛着自己，那她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戰炎，對不起……」

莠夫人緊緊擁抱丈夫，她居然沒發現對她最好的人就在身旁，還頻頻回顧不堪的過往，她真是傻啊！

從今而後，她只會愛着他的丈夫一人。

戰焰一路狂奔，終於來到囹圄山附近，但他卻不知該如何找戰熠。

畢竟囹圄山十分遼闊，要找個人談何容易，也無法漫無目的的找尋，最後，在想不出辦法后，他只好對着囹圄山大喊。

「叔叔，我是戰焰，你還記得我嗎？如果你在這裏，可以請你出來見我一面嗎？我知道你還活着，求求你，出來見我吧！上次你想殺的那個人──逐冰，他是我這一生中唯一愛過的人，如今他被焱火劍所傷，需要延命草方可續命，假若你手中有延命草的話，可否借給侄兒一用，等百年後，侄兒必定雙手奉還。叔叔，我求求你了！」語畢，戰焰下跪朝着囹圄山三拜。

他雙膝落地一跪，這一跪就是整整七天。

眼前沒有任何動靜，可不知何故，戰焰就是覺得戰熠人在這裏，因此他只能等，等最後的一線希望。

這七天裏，白日金陽直射，夜晚狂雨如瀑，日復一日，又再重複一次，戰焰不吃不喝，仍舊沒有起身。

為了逐冰，戰焰覺得這些根本不算什麼。

只要能救逐冰，就算要他跪斷雙腿，他也覺得值得。

直到第八天，就在天微亮之時，忽然一陣寒風襲來，一抹黑色的影子出現在戰焰面前。

「叔叔！」

一見到戰熠現身，戰焰非常歡喜。

戰熠目不能視，聽力卻極好，聽得出戰焰所在的地方，刻意與他保持五大步的距離。

「戰焰，你說你愛他，你可知他是水仙一族，還是個男人？」

他等了七天，卻不見戰焰有任何退縮的意圖，戰熠也清楚水仙一旦被焱火劍所傷，若沒有深厚的功力護着，必死無疑。上次他就發現逐冰已經受過一次傷，儘管外表無恙，但焱火劍的傷勢非得幾年才能完全復元，短時間之內若再傷一次，若無延命草恐難活命，這也是他決定現身的原因。

他清楚逐冰是無法再等下去了，若再躊躇，他鐵定只有死路一條。

「我知道。」

「那你還選擇他，你不怕害了自己？」

「叔叔，這是我的選擇，我早有承擔一切的準備，任何事都無法阻擋我，我只是單純愛上了逐冰，為了他，我什麼都能犧牲，就是不能失去他。叔叔，我知道你成功取走過延命草，如果它還在你身上，請借給侄兒！拜託你。」戰焰又朝戰熠一拜。

「傻孩子，你們不可能在一起的！」戰熠冷冷地說著。

「就因為兩族的對立嗎？叔叔，你該了解我，我從來就只相信自己，只要我想做的便會做到，絕不退縮，逐冰是我所選擇的，我也不會放棄他，到死都不放棄，就算他今日沒能救活，我也不會再愛上其他人。」

這一番話打動了戰熠，他們叔侄居然都愛上男人，假若自己無法得到所愛，他也希望侄兒別和自己一樣，至少他們其中有人幸福就可以了。

「你真愛他？」

「是，此心永不變。」

「延命草拿去救他吧。」假如當時他有戰焰的勇氣，或許……一切都不同了。

戰焰小心翼翼接過延命草，滿懷感激。

「叔叔，謝謝你。」

「希望你們能夠在一塊。」想起了過去，他便感到一陣心痛。

「叔叔，你不隨我回去？」

「戰焰，就當我死了吧，我早就不想活了。」活着，只為了討一句真心話。「快走吧，難道你想害死逐冰？」

想到逐冰在等着廷命草救命，戰焰也不敢遲疑，只得馬上趕回去。

等戰焰離開，戰熠輕嘆了一口氣，正要離去時，倏地，卻被人從身後抱住。

「戰熠。」雲水輕聲喚着戰熠的名字，感受着他在自己懷裏，內心的激動着實難以形容。

戰熠沒想到雲水竟然能躲得過自己的聽覺，「別喊得那麼親昵，雲水，現在的我早非當年的戰熠，如今我只想──殺你。」

轉身，他手上的劍送出，雲水卻躲也不躲，任由那劍送入自己的體內，那溫熱的血也順着劍滑到戰熠的手上。

他不懂……他要殺他，為何雲水不躲？

「為什麼？」雲水伸手撫上戰熠的臉。

果真是他念念不忘的戰熠，他終於等到他了。

「戰熠，無論如何，這都是我欠你的……」

「哈，說得好聽！這一劍讓我們是兩不相欠，現在我要殺你，易如反掌。」突然被雲水抱滿懷，戰熠早忘了自己想要討的真心話。

「那好，倘若你不趁此機會殺了我，那麼我發誓，我將永遠追着你！」

戰熠聞言，慌亂地抽出了劍，轉身便逃。

雲水卻是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來不及了，戰熠，你再也逃不了。」

等到該處里的事情結束后，我定會去找你！

戰焰及時趕回，終於讓逐冰吞下延命草，挽救了他的性命。

當他看見逐冰清醒的那一瞬間，簡直欣喜若狂，卻不發一語地緊握住逐冰的手。

經過了幾天修養之後，逐冰整個人已經安然無恙。

「戰焰，謝謝你救我。」

「謝什麼，你的命是我的，我當然要救你，你說過要永遠陪着我，忘了嗎？」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戰焰將逐冰攬在懷裏，「你的確對不起我，如果沒有叔叔，你這條小命恐怕得讓我到閻王面前去討了。」撫着他的發，戰焰不知有多慶幸自己救回他，否則他真得失去逐冰。

「那你叔叔呢？」

「他不肯回來，他的事情恐怕得由你父親才能解得開，我們也毋需多管閑事。現在，你只要把自己照顧好就好，剩下的就別管了。」

逐冰自嘲着：「我真這麼不濟事啊？」

「當然不是，我只是不喜歡你總是考慮別人的事，卻忘了我。」

「我不是說了會永遠陪在你身旁，難道這樣還不夠？」

戰焰握緊他的手貼在額際上，聲音有幾分顫抖地低訴：「經過這回，我才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失去你，逐冰，為了我別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你可知我有多緊張嗎？我真怕萬一來不及的話，是不是就會失去你？你說你一直不受人重視，可假如有一天你遺棄了我，我將痛苦一輩子，你懂嗎？」

逐冰回握住他的手，不停道歉。「戰焰，我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想到有個人如此擔心自己，逐冰覺得很幸運，就算旁人都不認同他們，他也認定了戰焰，此生此世絕不改變。

經過這一連串的事情后，莠夫人看開了，不再反對兒女們的事情，也接受戰焰選擇逐冰的事實，只是沒看見雲水帶回戰熠，略感惋惜，她希望能再見戰熠一面，跟他道歉。

之後，玄澤與戰柔也聞訊趕回，當玄澤見到逐冰沒事，才放心到雲水面前請罪。

雲水在與戰炎商談了幾天後，便帶着玄澤回到天界。

雲水臨走前，逐冰問他：「父親，真的不需要我跟着回去嗎？」

「逐冰，我記得你並不是很喜歡那裏，你病才剛好，就省下這趟吧，好好照顧自己，免得你有個差錯，就會有人找上門來。」雲水故意打趣道。

只是他這趟回去，本以為能帶回好消息，怎知卻是一好一壞。

好消息是雙方願意各退讓一步，試着讓兩族回復和平，別再繼續對立下去，而玄澤與戰柔的婚事更是促成這次成功的契機，連婚期也定了下來，一等他們完婚，玄澤受完懲罰將會繼續接任族長之位，不過戰柔既然嫁入水仙，勢必得住在天界，而熾火族便由戰焰繼任。

這點，戰炎可以同意，至於壞消息就不利於戰焰與逐冰。

熾火族這方面有戰炎和莠夫人力挺他們倆，自然無人可擋，但在天界卻遭眾仙反對，只因逐冰體內是水仙的氣，當然不可留在魔界。

雲水聽了，氣得大罵他們食古不化，便憤而前往魔界。

聽完雲水所帶回的消息，戰焰與逐冰都能平靜接受。

戰焰平靜是因為誰也阻擋不了他要做的事情；而逐冰平靜則是他早預料到會有這結果，儘管族人不喜歡自己，但也絕對不容許身為族長之子的他留在魔界。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堅決要留在戰焰身邊，因為他已承諾過他。

「父親，我不可能回去了。」

逐冰看出雲水欲言又止，正當想追問時，卻被同行前來的玄澤擋下。

「父親，我們已停留太久，該回去了。逐冰，這件事你就毋需操心，你想留在這裏，大哥肯定支持你，你放心吧。」

得知大兒子做出決定，雲水不再說話，兩人隨即返回天界。

「哼，算他們識相，要不然就算要我上天界討人，我也奉陪！」

「戰焰，不太對勁，父親剛才似乎有話要對我說，我怕有內情。」

「逐冰，別找事情了，就算有，他們不說，你又何必追問。」

逐冰露出憂愁的表情，「但我怕會影響大哥和戰柔，他們好不容易在一塊，總不能又起風波吧。」

一想到這裏，他們兩人便去找戰柔問話，起先戰柔什麼都不肯說，卻在戰焰再三逼問下只好吐實。

「唉，他們說逐冰若是不回到天界，就會取消我與玄澤的婚事，總之就是你的決定攸關一切。唉，逐冰，你也別介意了，就算我們現在無法完婚，來日方長，還怕沒機會嗎？你現在只要想想你們的未來，其他的事情都不必在意了，懂嗎？」

想到逐冰為了救自己差點死去，她始終過意不去，與他們兩人相比，戰焰和逐冰更為坎坷，如今終於能相守，無論如何都要讓他們幸福。

戰焰一聽，不禁火大了起來。

「可惡，他們憑什麼決定別人的未來？」

眼看大哥與戰柔的好事近了，卻因為他而無法成婚，他良心何安。

「逐冰，你要回去嗎？」戰焰忿忿地問着。

「還不信我啊？我說了會留在你身旁就不會食言，只是，也希望能把事情順利解決。」逐冰表情突然轉為嚴肅地問：「戰焰，你有聽過『焚仙』嗎？」

戰焰搖搖頭。

「據說仙人若要成魔，有兩種方式，一是自甘墮落，二是焚仙，可詳細的方式，我並不了解，也許我父親清楚，請他來一趟吧。」

「逐冰，為了我，你真甘願成魔？」

抬起頭，逐冰神情堅定不移。「我願意。」

當雲水親自來到魔界解釋焚仙一事時，戰焰一聽完，立刻反對到底。

「我不會答應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沒想到雲水所說的焚仙，竟是要靠他們熾火族的火來燃燒逐冰，一旦經過熾火將他體內的仙氣燃盡之後，才有辦法成魔，過程雖然不難，但成功與失敗卻各佔一半，也就是說，焚仙之後，逐冰可能會死。

戰焰憤恨地說：「我寧願他們的婚事一直拖下去，我也不要拿你的命來賭。」

「戰焰，還有一半的機會，我不一定會死啊。」

戰焰雙手扣着逐冰的肩，咬牙切齒地說：「逐冰，你是在折磨我，上回差點失去你，現在要我再冒着失去你的風險，你究竟有沒有想過啊？你以為我都不會擔心、不會心痛嗎？我受夠他們了，我是不可能會同意讓你回去的，就算兩族要繼續對立，我也無所謂，總之，我只要你平安活在我面前就夠了，其他的，我什麼都不在乎了。」

「但我在乎，我想無後顧之憂地跟你在一塊……」

「我不會答應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可惡，為何他們的感情竟是一波三折。

「戰焰，我想回到我喜歡的地方。」

回到……這什麼意思？戰焰突然靜了下來。

逐冰這才繼續解釋：「雖然父親不說，但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水仙，我是父親在魔界撿到的嬰孩，為了讓我融入水仙，他讓我成仙，壓制我身上的魔氣，因為我並非正統血緣，這也是他們為何無法接納我的原因，既然事情至此，我希望能回到真正屬於我的地方。我希望能留在這裏，為了你，我願意放棄我水仙的身分，回到魔界，我原本就是魔，那麼成魔的機會應該大得多，若你不願意焚仙，我會請你父親幫我。你總說希望你娘能尊重你的決定，同樣的，我也希望你能支持我！」

為了與戰焰相守，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焚仙」不可，縱然戰焰會阻止，他也會堅持到底。

伸手輕輕撫上逐冰的臉，望着眼前心愛的人兒，有好幾次他幾乎都差點失去他，從第一次誤傷、在囹圖山的時候，到後來他第二次再被焱火劍所傷，而這回……卻是他甘願承受。

是為了自己。

戰焰心頭滿足感動，緊緊地擁着逐冰。

「逐冰……三天後，由我來焚仙。」

假使他們這段感情非得經過層層考驗不可，那麼他也絕不畏縮。

是成是敗，全由他來承受。

在清楚逐冰的決定后，雲水也只能尊重他的選擇。

「逐冰，你早知道了？」

雲水指的是他知道自己不是水仙的事情。

「就算你命令他們不準說，但私底下，多少我還是能聽見。」逐冰淡淡地笑，「這樣倒好，更少我明白自己的身分，心中也不會有恨。」不管他多努力想融入，依舊不得其門而入，也許他返回魔族對他來說才是好的。

「我是在魔界找到你的，當時有幾隻魔物想要殺你，我雖然及時救下你，卻不知你的身分為何，很抱歉，無法告知你的親人是誰。」

「父親，你別這麼說，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這是孩兒最後一次喚你了……」

雲水搶道：「日後不管你到了哪裏，不管你是魔是仙，永遠都是我雲水的兒子，這點不會改變的。」

逐冰感動地熱淚盈眶，「謝謝你，父親。」身為魔物卻被水仙所救，他覺得自己很幸運。

深吸了口氣，在雲水眼神的鼓勵下，逐冰轉身走到戰焰面前。

今天是「焚仙」之日，為了確保不受干擾，在場除了戰焰與逐冰之外，僅剩戰炎與雲水在一旁守護，而戰炎更擔負起萬一戰焰失敗，他必須接手的責任。

逐冰無言地望了戰焰一眼，隨即閉上眼睛，等着熾火焚身。

戰焰握緊了拳，站在他面前的逐冰似乎很信任他，眼睛閉上后就沒再睜開過了，但他卻不知他內心有多煎熬，這三天等待他的是萬分的煎熬。

最後戰焰神情一斂，彷彿下了決心似的朝着逐冰說：「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雙手迸出火焰，火舌四竄，放肆地回蕩着，所經之處沒有任何火焰延燒的蹤跡，但一碰到火的東西已全化為灰燼，他凝視着逐冰，縱出手上的火苗──

火舌蔓延，在逐冰身上燃燒着，那痛苦絕非刀劍能比擬，逐冰也疼得喊了出聲，掉下了眼淚，可就怕自己的呻-吟聲會影響到戰焰，他咬牙忍耐，任由熾火徹底焚燒他身上的仙氣，為了能夠與戰焰在一起，他什麼都能忍。

逐冰體內藍色的仙氣被熾火燒得竄出逐冰體內，慢慢地藍色的仙氣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突破封印的強烈魔氣。

半晌后，在火焰中的逐冰睜開眸子，妖異之氣湧現。

熾火最後反被逐冰給吞噬。

褪去了仙氣，逐冰宛若得到重生，連神情也不再像以往一樣溫和，而是沉穩中帶着一絲邪氣，冷漠中帶着一股驕傲。

這才是真正的逐冰，他額頭特有的紅色印記也讓戰炎一眼便認出他的身分。

「逐冰，原來你是『雁風族』的人。」

雲水笑了笑，識趣地說：「戰炎，我們還是先離開，讓他們先說說話吧。」

水仙交由玄澤負責，現在逐冰平安無事，如此一來，他掛心的事情全部結束，他也能專心去找戰熠了。

戰炎看看兩人，隨即會意過來，連忙跟着雲水離開。

戰焰緩緩走上前去，伸手撫摸逐冰額頭上的紅色印記，他全然不在乎逐冰是不是魔界之人，也不管他是哪一族的，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幸好……他沒有失去他。

逐冰爽朗地笑着。

「我平安無事，你無話可說了嗎？」

戰焰依舊不語，只是把逐冰帶入懷裏緊擁着，心底的激蕩令他久久無法言語。

「我回來了！」逐冰用力回抱着他。

是了，闊別那麼久，他重新回到魔界，回到他的身旁。

「逐冰，我陪你去找親人。」

「好。」

這回，他永遠都能留在戰焰身旁了。

他們絕不分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