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她的紫菊花(三)

第十五章:她的紫菊花(三)

“我就不能來嗎?”安安笑了。

“師父,那我過去了。”鄧鍾說著,身子卻沒動。

鄒漸微微一笑:“去吧,我叫幾個鄉民把死屍埋了,你們先回去,你師母盼着呢。”

安安卻要往河邊去。

“院子裏我去過了,嬸嬸說你在這兒,我就自己找過來了。”

“剛才你看到什麼了嗎?”鄧鐘不安地問。

“城裏一大早現死了很多人了,現在正亂着呢。我這一路過來,又碰上十幾具死屍,真像是要變天了。你這兒是清凈之地,怎麼也有人來打擾?你沒事吧?”安安在前面走着,回頭問了一句。

鄧鍾道:“我和師父也是剛現,沒嚇着你吧?”

安安笑道:“今天是怎麼了,問了那麼多話。我不像是被嚇着的人吧。你沒動刀就好。我帶來一件東西,讓你看看。”從袖口取出一件帶菊花模樣的東西來。

“這不是”鄧鍾遲疑着。那是一支紫色的菊花簪,似曾相似的飾件曾在師母際見過。但這件飾品卻怪得很,花瓣竟比銅錢還大,而且花已殘敗,說不上吉祥。但鄧鍾知道,真讓安安納悶的是紫簪上刻着的文字:五者闕一,不成其行。

“你別多想啊。”安安白了他一眼:“我也是早上剛現的。釘在一棵松樹上,下面死了一堆人,這行字沒頭沒尾,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你或許在哪本冊子上見過。這東西怎麼看都透着古怪呢。”

那是暗器了,或者給人在關鍵時作了暗器用。

暗器五花八門,但把菊花簪作暗器的,鄧鍾卻沒聽師父說起過,“幹嘛不讓總鏢頭認認?”

“這不要你管。”安安嗔道,“這行字你總認得。”

鄧鍾隨手一丟,將菊花簪丟還給了安安,“可我不知道它的意思。”

安安口氣頓時軟了,向遠處林子裏望了一眼,“你府上有人知道,你幫我問問。”

“你今天是怎麼了?”鄧鍾覺得奇怪了,安安還是頭一回央求他,“我打聽一下,總有人知道的。”

“這才是做大哥的。哎,你不回去練功了?”見鄧鍾拐上了土坡,安安補了一句。

“你說呢?”

安安小時候曾在非花樓待過一段日子,對周圍的環境頗為熟悉,兩人又是無話不說的朋友,四處轉了轉,又回到江邊來,一隻沙鷗舞動翅膀,從江心的沙洲上掠過。安安幽幽地道:“要是他能在那兒奏上一曲柳永的《戚氏》,我便死了也安心了。”

鄧鍾奇道:“誰?”隨即想到安安耽於幻想,幼小時就曾提起過“他”了,也就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兩人回到院內,鄒漸已經在書房裏了。

書房裏收拾得一塵不染,最顯眼的地方都擺滿了書,也許是由於希白樓的畫過於沉重,撕裂了人的想像力,庄內所有的字畫都收藏在書房後面的聽雨軒內,書房裏不見一幅字畫,書架之間露出的粉白牆上顯得特別安靜。書房對着西山,河水是聽不到了,滿窗的松濤最能驅趕人的雜念,沉湎在書本里。

鄒漸這回卻靜不下來,他琢磨着夫人剛才那番話。

林子裏生的事,趙氏已從小紅的口中得知,看到她無奈但鎮靜的微笑着,鄒漸內心的虧欠更多了。正往回走,趙氏叫住了他。

“老人家去鎮上了,你看出什麼來?”

“夫人看出什麼來了?”

趙氏靜靜地道:“老人家好像在等着一個人。”

鄒漸笑道:“人家聽到風聲趕過來,這很正常。只是五十年過去了,即便故己還活着,也垂垂老矣。”

趙氏道:“老爺是不相信了。”

鄒漸道:“我料定此人是對頭,是對頭,就不需等。”

趙氏搖頭道:“也許此人就是護刀使者。”

鄒漸堅持道:“沒有護刀使者。”

女人心細,往往能洞察男人內心的秘密。如果真如趙氏所言,此人與顧雪之所說的那人或者便是同一個人,他就該小心應付。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鄧鍾手裏的紫菊花便映入鄒漸眼帘,在回來的路上,鄧鍾要回紫菊花仔細察看,還是一無所獲。三人也不寒暄,直接話入正題。

“師父,你給看看。”

鄒漸翻弄着紫菊花,目光落到了那段文字上。

文字顯然有所指向。

“只有找到了文字的出處,或者說這話的來由,你才知道它的意思,斷章取義,那就怎麼解釋都行。”鄒漸給兩人潑了一盆冷水,在榻上坐了下來。

“我第一眼見到它的時候,我就覺得它不同尋常。”安安試探着問。

“鍾兒,你說呢?”

看到師父沉思的目光,鄧鍾突然感到一陣寒意,“莫非一個不同尋常的人物,已在這兒出現了。”

鄒漸道:“那倒未必。記得有傳說雲,一日,西王母設宴崑崙,席間跳起了《山香》舞,跳舞的人戴着一頂‘砑光’帽,帽子上插滿了花,曲子沒完,花已掉落一地。這東西暗合此意,且不懼形相,應該大有來歷。”

鄧鍾道:“大有來歷的東西,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拿出來示人,更不會殺人,我料持紫菊花的人,就在死人堆了。”

鄒漸點頭道:“還有一種可能,在他擲出紫菊花的時候,眼前生了他意想不到的事,以至於不能及時收回。”

“他還活着?”

“有可能。”

師徒兩人說到這兒,突然都沉默了,書房就像一隻鐵匣子。

安安道:“你們怎麼了,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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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靈魂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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