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寄奴刀(三)
鄒漸道:“送你去鏢局歷練,也是師傅師母的主意;做鏢頭遇上歹徒,哪有畏縮的道理,你能挺身而出,說明我們平日沒對你少教誨,師父師母打心眼裏高興。其實師傅應該謝你,沒有這一趟洛陽之行,回雪刀的秘密還不知道要睡到何年何月,它壓着我父子,比兩邊的大山壓着還沉,你師公怎麼說?比死還難受。這是天意。你過去跟太爺爺說說話。”
鄧鍾疑道:“太爺爺不跟我們一起走?”
鄒漸道:“都不走了。你太爺爺要跟人家下完這局棋,那咱們就陪他下。”
“太爺爺大半輩子守着寶刀,寶刀是他的命,不會那麼輕易予人,這局棋肯定會下得很精彩。”鄧鍾堅決地道,“師傅,教我最後一刀。”
鄒漸嘆道:“我知道你想什麼。剛才看你練刀,寄奴刀一往無前,太過凌厲,終究失去了回雪刀的清正平和,沒有了天下至尊回雪刀,這一刀便徒有其形。有你師公的前車之鑒,咱們不能冒這個險。可以說,失去了回雪刀,也就失去了最後一刀,甚至失去了‘鄒氏十八刀’。昨晚我也想了一夜,真正好的東西,都是煙雲。當初回雪刀在希白樓,跟微雲橫在山頭,有何區別呢。”
鄧鍾黯然道:“徒兒對不起師傅師娘。”
鄒漸道:“喪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這不過是遲早會生的事情。你肯定想過,那鐵匣子裏的機關何以設計得如此精妙,拉環的壽命不多不少,剛好到你這一代?”
鄧鍾道:“徒兒想過,但無法看透。我總覺得太爺爺他們有事瞞着咱們,或許不能說是瞞着咱們,是他們早已設計好的一個陷阱。”
鄒漸心頭一緊,這想法與他不謀而合,口頭卻道:“這想法要爛在心裏,五十年的用心,哪怕是一個陰謀也值得尊重。你的想法很簡單,如果他們只是不想讓所有人得到這把寶刀,避免江湖紛爭,那就把刀毀了。”
鄧鍾眼睛一亮,道:“徒兒正是這麼想的。”
鄒漸道:“太爺爺他們都是使刀的高手,把寶刀看的比自己的生命更重,那個想法他們想都不會去想。將來你經歷得多了,那個想法同樣也不會有。”
鄧鍾道:“來了一個姓平的,就會有更多的人闖進來,以後師母怎麼挨得了這種日子?”
鄒漸道:“你師母是明事理的人,你不必擔心。寶刀沒了,別人也不能拿我們怎樣,倒是鐵匣子合上了,再沒有自然打開的一天,回雪刀與它合二為一,匣毀刀亡。我擔心的姓平的迴轉來,隱藏在匣子裏的秘密就真的揭開了,到時候,誰是棋子,誰是佈局人,可就明明白白了。”說著從懷裏拿出秘笈來,“對一個習武者來說,利器不可仰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咱們學了無袖清風,隨便撿一根木柴都是無往不利的利器。咱們這兩天好好揣摩。”
昨晚平子野惱怒之下,以手作刀揮去了桌子一角,內力之高可以想像。
鄧鍾當然了解師父的意思,應道:“師父說的是。”
鄒漸道:“說道虧欠,咱們虧欠顧太爺爺很多。從今天開始,你有空就去陪陪老太爺,老人家這麼多年過得不容易,脾氣又怪,只有你爺兒倆說得上話。”
鄧鍾悄聲道:“跟太爺爺說話,不能老順着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