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找我幹嘛?」在房間裏聽見那聲大叫,方戀昭理都不想理,可是連曹令淳都出面了,看着他一臉沉重的模樣,她隱隱覺得事情不單純,便跟着來到畫室。
看到一室凌亂,她也不禁瞪大了眼。
「有必要這樣嗎?」該氣的人是她吧?他幹嘛自毀畫室?
「妳還裝傻?」盛少瀾瞪向方戀昭無所謂的臉。「妳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方戀昭看着盛少瀾一臉的指責,氣到連眼睛都泛紅充血的惡鬼模樣,突然懂了。「不是我。」
她才沒那麼無聊!
「不是妳會是誰?這屋子就我們兩個人,畫室也只有妳跟我會進來,難不成妳要說是我自己做的?」
「誰知道!搞不好自己夢遊做出來的好事,自己都不知道。」方戀昭涼涼回嘴。
「別扯開話題,為什麼要這樣做?」盛少瀾是真的痛心,除了作品被毀的不甘之外,還有對她的失望。
她應該知道,這畫花了他多少心血,他對它們有多重視。
昨天的事,他知道她很生氣,也知道她向來不容別人欺到她頭上,肯定會有所報復;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做出這麼偏激的事來。
「昨天的事我已經跟妳道過歉,也向妳解釋過了,為什麼妳就是不肯聽進去?」他真的不懂。
「我說了,不是我!你不要硬要賴在我身上。」方戀昭的怒氣也被挑起,明明就不是她啊!
「愛麗莎昨天就住到飯店去了,不是妳會是誰?」他也很不希望是她,可是屋子裏就只有他跟她兩個人啊!
「住到飯店沒人規定不能回來吧?」為什麼他不懷疑她?
「妳想推給她?」盛少瀾真不敢相信。
「你都能推到我頭上了,為什麼我不能懷疑她?」
「妳!」看她囂張模樣絲毫不減,盛少瀾真是會被氣死。「她知道我的規矩,不會主動隨意進畫室。」
方戀昭聽了只是冷笑。「意思就是,她有分寸我沒有啰?」這是什麼邏輯?又是什麼推測啊?「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我做的,就算這房子只有我們兩個在,難道你沒聽過一個名詞叫『闖空門』嗎?」
說到底,他根本是直覺就把罪名安在她身上,連考慮都不考慮!
「這房子有最高科技的保全系統,想闖空門沒那麼簡單!」盛少瀾也冷着臉,「而且哪有那麼巧的事,闖空門的還會特意幫妳出氣!」
兩人僵持着,目光在空中交會,各自不肯讓步。
「好,你就是要算到我頭上就對了?」方戀昭氣到最高極限,卻顯得異常冷靜。
「妳有沒有自己心裏有數。」時間點太過敏感,說不是她,真的很難讓人相信。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我說我沒有。」目光凌厲,小臉決絕地等着他的回答。
盛少瀾抿起唇,脾氣也被挑起。「不是妳會是誰?」
一句話,定下了生死。
「很好,你這句話我會牢牢記住。」然後恨上一輩子!
方戀昭冷冷看了盛少瀾一眼,然後拿出手機。
「妳做什麼?」他不解地看着她突如其來的動作,不明白她現在需要打電話給誰。
方戀昭沒理會他,電話接通后,她聲音平板地說:「我要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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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明自己清白最迅速的辦法,就是找出真正的兇手!
在盛少瀾擺明不相信她的情況下,方戀昭選擇了報警,讓最新的鑒識技術還她清白。
看着攤在面前的報告,盛少瀾真的很懊惱,為什麼那天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光憑自己失了理智的胡亂判斷就定了她的罪?
畫真的不是她破壞的,警方在畫室里取得了三組指紋──他、她跟愛麗莎。
「為什麼要這樣做?」略顯疲憊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盛少瀾心裏充滿怨氣。
愛麗莎──也就是深夜拿着鑰匙又跑回畫室里大搞破壞的真兇──低垂着頭,一語不發。
「說話!妳欠我一個交代。」
愛麗莎笑了,笑自己的可悲。「我欠你一個交代,那誰又還我一個交代?」
盛少瀾皺眉。「我以為我那天已經跟妳講得很清楚了。」是他太過大意,沒想到失去理智的女人會如此瘋狂。「而且,我以為我們兩年前分手時,我就跟妳說得很清楚了。」
兩個人可以是事業上的好夥伴,卻絕對不是匹配的好情侶。
「我不接受!」愛麗莎的表情再度顯得狂亂。「這不是真的!不是!」
這些年來,她一直無怨無悔地站在他身後,就是認定有一天,他會重新再回到她身邊,看清楚兩個人才是最合適的終生伴侶。
不應該、也不會是一個台灣女人佔去了她應有的位置!
「妳要欺騙妳自己,我無法干涉。」厲眸一閃,「可是妳不該這麼做。」
對於她的行為,他已經算是相當容忍了。原本看在過去情分上,他寧願先讓方戀昭誤會生氣,也不想跟她扯破臉,可是她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想到被自己誤會指責,還有憤怒離去的方戀昭,他更是無法原諒愛麗莎。
雖然說一心認定方戀昭是犯人的自己有錯,可是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為愛麗莎的執着不放棄!
就算是遷怒也罷,但愛麗莎註定要承受他所有的怒火!
「我們倆的合作關係到此刻為止,詳細事項我會請律師通知你,畫展的事妳不用管了,從今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決裂的話語,讓愛麗莎跌坐在沙發上。
「為什麼?」她不懂,為什麼他一點也不了解她的心情?
「妳自己很清楚。」盛少瀾依然冷冰冰的,不再心軟,也不再念舊。
「就為了那女人?」愛麗莎其實很明白答案,只是......她真的不懂啊!「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她不過是個美髮師,沒錢沒勢沒學歷,對藝術一竅不通,她甚至根本不懂你的畫......」
「我不用她懂。」盛少瀾不耐地打斷她。「我要的是感覺對的人,不是另一個工作上的夥伴。」
他不需要方戀昭崇拜他,更不需要她和自己討論畫作,他要的,就只是單純的她。
「我叫令淳幫妳訂機票。」最後再看了眼她流淚的模樣,心裏波瀾不興。從頭到尾,能夠牽引出他情緒的,就只有方戀昭一個人。
「擅自闖入跟破壞畫作的事我會保留法律追溯權,妳最好別挑戰我的底限。」盛少瀾拋下警告,頭也不回地離去。
從頭到尾,搞不清楚的人都是痴心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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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先生,真的不是我故意刁難你,可是......」曹行淳頭大地看着堵在門口的男人,覺得店裏最近的風水真的不是很好,老是有人上門鬧場。
「她人呢?」盛少瀾早知道依方戀昭有仇必報的個性,自己這次捅了這麼大的樓子,她絕對不會輕易饒過他的。但是,起碼讓他見一面吧?
「在裏面。」曹行淳指指店裏。「還是不肯見你。」
兩個男人幾乎要同時嘆氣了。
「盛先生,你要不要換個方式啊?」曹行淳很好心地建議着,「小昭的脾氣一扭起來,天皇老子也要讓她,沒人擋得住。你這樣天天來吃閉門羹,感動的只有我跟我們店裏的小妹啦!」
女主角根本沒血沒淚地當作沒看到,一點也收不到成效。
「我知道。」盛少瀾也知道這是個笨方法,可是重點在於,他也想不到其他的辦法啊!
「還是你願意放行?」他第N次地探問,果不其然地看到曹行淳立即慘白的臉色。
「我拜託你不要為難我啊!」曹行淳也第N次的馬上哀求。「小昭真的放出狠話,只要你一進去,她馬上就辭職不幹!所以,你千千萬萬不要這麼做啊!她是說真的!」
千萬不要害他永遠痛失愛將啊!
盛少瀾當然也知道方戀昭一定說到做到,所以依然只能停留在店門口不敢擅入。她辭職他是沒意見啦!可是一想到她要是辭職,他連來店裏找她的這個唯一方法也會跟着沒了,他就不得不妥協。
「我明天再來。」最後,還是只能留下這句話。
曹行淳鬆了口氣,心裏還真怕盛少瀾會忍不住硬闖,他可沒忘記,盛少瀾的脾氣不比方戀昭小,只是碰上她,還是只能認栽。
唉!這樣的日子,到底還要過多久啊?他是忙碌的店老闆,不是門神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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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盛少瀾依然出現在「挵發」門口。
「盛先生?」曹行淳無法不露出一副痴獃樣,不解地看着盛少瀾的怪模怪樣。
一個大男人捉着一隻粉紅色的大玩偶就已經夠可笑的了,更別說盛少瀾外形狷狂傲然,更是顯得衝突。
「她還是不肯見我?」沒理會曹行淳抽動的眼角,盛少瀾一臉鎮定地問。
「嗯!」曹行淳還是無法控制地來回看着盛少瀾的臉跟手上的熊。
啊......超不搭的啦!
「那幫我把這個轉交給她。」盛少瀾早就知道會得到這個答案,所以只是淡然地遞上手上的大熊與白色的信封。
「那個......」曹行淳期期艾艾地接過大熊,終是忍不住地吶吶建言。「盛先生,我得先跟你說,小昭一點也不喜歡這種填充玩具耶!」
這個大畫家,一臉在女人堆中打滾長大的樣子,怎麼追女孩子的招數老套到讓人想落淚啊?送娃娃,他以為方戀昭才十二歲嗎?真是太教人失望了。
「我知道。」盛少瀾很平靜。
知道那還送!曹行淳真是難以接受。
「總之,請你幫我交給她,我先走了。」不多做解釋或停留,盛少瀾瀟洒離去。
「喂......」曹行淳還想勸他,卻只能看着店門關上,人走得乾脆。「走得那麼快,是怎樣啊?」
看看手上的信封,再看看那隻熊,曹行淳總覺得詭異萬分。既然知道她不喜歡玩偶,為什麼還要特地送過來?
謎題!難以理解的謎題啊!看來,只有找女主角為他解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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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打擾方戀昭工作,曹行淳一直忍到她休息時,才帶着盛少瀾的「禮物」闖進休息室。
「小昭,盛先生要我把這個轉交給妳。」獻寶似地將熊與信封從身後「變」出來,曹行淳認真而仔細地觀察着方戀昭的反應。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向來對這種玩偶不屑一顧的方戀昭,在乍見的瞬間,殺氣十足的眼神居然有一絲絲的軟化跡象。
這隻熊是有什麼魔力啊?真是太神奇了!
方戀昭沉默了半晌,一時之間想起了許多回憶,而占最多分量的,就是盛少瀾從不掛在嘴上卻身體力行的關心與體貼。
這隻熊,更是回憶中最難忘的一個裏程碑!但是,心中的怨氣與怒氣還是難消。
「小昭?」曹行淳試探地喚道:「妳要不要收下?」
方戀昭白他一眼,終是沒辦法狠下心拒絕,伸手將熊抱到懷中。
「還有信!」曹行淳這下對信封內的內容更是好奇了。
又會是什麼奇招呢?他非得好好學學不可!
在想到盛少瀾的好之後,方戀昭也很想知道信封內裝的究竟是什麼?
一拆開,一張精美的請柬出現,標示着盛少瀾這次在台畫展的開幕時間、地點。
「對喔,畫展就要開始了。」看清楚后,曹行淳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小昭,妳要去嗎?」
「我沒那種藝術細胞!」將請柬裝回信封內,方戀昭再度變得冷漠。
沒那個細胞,而不是沒那個時間──曹行淳聽出了一點端倪。
盛先生,我現在要冒死為你進言了,要是你跟小昭將來有好結果,千萬別忘了我的功勞啊!
「小昭,妳就去一下嘛!」曹行淳端起笑臉,開始遊說,「就算不賣盛先生面子,也賣我大哥的面子啊!」
方戀昭別過臉,不做回應。
曹行淳賊賊地也不追着她轟炸,反倒轉過身踱出休息室,不忘以着過大的音量喃喃低嘆,「唉,我只是想說好歹大家相識一場,趁着有機會時好好聚一下嘛!聽大哥說,盛先生一辦完畫展就要離開台灣了,到時候如果妳想找他,還不知道要從何找起呢!」
他要離開了?方戀昭猛然轉頭,想問個清楚,曹行淳卻早已開門逃了。
她的視線重新又回到手中的請柬上,腦子一片混亂,唯一的念頭就是──
她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