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我也識趣一點,不勉強你。」說著站起身,歐陽惟沒有看虞文文一眼,轉身離開,直到碰到門才停下腳步,回頭一笑,「虞小姐,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再見。」轉身離開,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停留。
虞文文站在那裏,看着歐陽惟走出門,全身有些無力,眼淚含滿眼眶;這樣也好,她不想改變自己平靜的生活,這個讓人感到溫暖的男人本來就不該出現,他有時笑得沒心沒肺、有時又狡猾得讓人捧腹大笑;他高傲卻又溫柔,骨子裏填滿驕傲,和歐陽逸是那麼相似又那麼不同,自從生活里多了他,她幾乎全忘了過去的苦澀。
可是他們的世界不該有交集,早該一刀兩斷!何況……虞文文深深看一眼孩子,喃喃開口:「小靖,對不起,我是不是很自私?原諒我……」
嬰兒車中的孩子彷彿還在尋找歐陽惟的身影,扭動着腦袋東張西望,軟軟的小手高高舉起;虞文文逼自己笑,卻不小心一個哽咽,哭了出來,把頭埋進膝上,低低飲泣。
是夜,歐陽惟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真的要遠離虞文文嗎?從此後成為陌生人,見面漠然、打個招呼,或者乾脆不理不睬,這不是他所希冀的,可是不情願又能怎麼樣?她已經很明白地拒絕自己,那麼冰冷的目光、狠絕的話語,讓自己平靜的心感覺到刺痛。
真是奇怪,為什麼虞文文一句簡單的拒絕會讓他難過?如果不想成為陌生人,可以霸道地無視她的推拒,也可以不屑地告訴她,他從未在乎過兩人之間的友情;可惜,在被拒絕的那一刻,他心裏只有深深的失落,只想把一切狼狽掩埋,唯有用冷漠掩飾自己將失控的情緒。
只是,真的做得到嗎?是否真能毫不在意,歐陽惟不能肯定。
他的腦海中都是虞文文的臉龐,哈哈大笑的開朗、嬌媚的熱舞、冷漠的拒絕……一幕幕都在腦海中閃現,讓他的內心難以平靜。
為什麼會這樣?她不過是一個鄰居,充其量是個能夠蹭飯吃的鄰居,可是,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在意她的拒絕?兩人是怎麼走到現在的呢?超市的偶遇、第二次的見義勇為,為什麼在想到她被打后流淚的模樣,胸口就一陣緊窒?整顆心都皺成一團,呼吸都有些艱難。
跳下床,歐陽惟走到客廳,打開冰箱、拿出啤酒,又光着腳窩到沙發上,一口口咽下冰涼的啤酒,希望能鎮定情緒,卻只是讓自己更加心煩意亂。
這些天第無數次爬上閣樓,歐陽惟發現自己像個色情狂一樣,偷看着隔壁的動靜,雖然當時很有骨氣地說再見,可還是忍不住想起他們,心裏像被貓抓一樣難受,甚至決定用偷看的方式得到他們的近況;可惜,虞文文很少走出房間,出來也只是留給歐陽惟一個背影,房間裏倒是能常常聽到她和嬰兒的笑聲。
他心裏百爪千撓,而她卻還是笑聲依舊,是不是掙扎的只有自己一個人?歐陽惟有些挫敗,丟開手中的相機,逕自跑回房中,一股腦把自己摔到床上,「算了,明天就回去吧……」
心緒煩悶,夜裏也難眠,歐陽惟輾轉反側,撈過床頭櫃前的手機,按下第一個號碼,「哥。」
那頭的歐陽逸摟着愛妻好夢正酣,聽到這騷擾電話臉上黑成一片,「很好,歐陽惟,你逃跑在先,現在又擾我好眠,看來我真的要好好教你,怎麼尊敬我這個哥哥!」
不顧哥哥的威脅,歐陽惟沉默一會兒,「大哥,我想明天會回去。」
僅僅是幾秒鐘的沉寂,歐陽逸已經聽出異樣,半靠抱枕坐起身來,「怎麼了?」
「沒什麼,想你們了。」歐陽惟嘴角苦笑,終究還是說不出口,「哥,晚安。」
聽着電話里的嘟嘟聲,再回想剛才那幾句話,歐陽逸有些擔心,惟,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自己這個弟弟可從來沒有這樣過……正想着,愛妻肖依睡眼迷濛地睜開眼看他一眼,「怎麼了,誰打來的?」
「沒什麼,惟說要回來。」歐陽逸若有所思。
「那不是很好?」肖依漫不經心地眯起眼睛。
「睡吧!」把愛妻攬入懷中,歐陽逸也不多說什麼,有些事他插不上手,相信惟會有能力解決。
雖然不確定他這個決定是不是帶着賭氣的成份,第二天,歐陽惟卻真的開始收拾起行李。
十點時候,他撥通了家裏司機的電話,交代讓人來接他,在手機掛斷的那一刻,歐陽惟心裏五味雜陳,也許,這樣最好,誰也不欠誰,沒有開始,自然也沒有結束。
仔細巡視這院子,裏面所有的東西都是好友買來給他用的,所以他也沒什麼好帶走的,歐陽惟收拾好,坐在沙發上,有一眼沒一眼地看着球賽;一晚沒睡好,他精神有點不濟,看着、看着有些昏昏欲睡,中途卻被一陣尖利的哭叫聲驚醒,那是虞靖的哭聲,歐陽惟再熟悉不過。
他猜是虞文文又離開虞靖的身邊,不過她應該很快就會回到房間哄孩子!他這樣說服自己,可那帶着異樣的哭聲卻讓歐陽惟心急如焚,坐立難安了一分鐘后,孩子還在哭,很尖銳、很難受的哭聲;又過了兩分鐘,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弱,歐陽惟再也坐不住,直奔隔壁門口。
「虞文文?開門!虞文文開門,」歐陽惟怒吼,孩子哭成這樣她都不理,這該死的女人是瘋了嗎?他發誓,如果虞文文偷懶、不照顧孩子被他抓到,一定要狠狠罵她一頓!
可惜,院子裏一點聲音都沒傳來,沒人應聲也沒人開門;或許是聽到歐陽惟的聲音,孩子的哭聲又大了一些,嘶啞得讓人心疼,歐陽惟聽着那哭聲心急如焚,自言自語道:「她不在家嗎?怎麼辦,這下怎麼辦……」
孩子還在哭,就算是沒什麼照顧孩子經驗的歐陽惟,也能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奔回自己的院子,歐陽惟看着高高的牆頭,暗暗吸口氣,「沒事,這種高度摔不死人。」說著從院子角落裏搬出不知多久沒用過的摺疊木梯,梯子有些老舊了,歐陽惟往上爬的時候,還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不過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俐落地爬上牆頭,毫不猶豫地跳進隔壁。
「嘶!」在落地的一瞬間,歐陽惟忍不住吸口氣,地下都是石頭建造的花壇,跳下來的瞬間,石頭狠狠地扎在他的腳心,要不是有鞋子的保護,怕是腳都要被穿透;忍着疼痛,歐陽惟一瘸一拐地走進房間,在看到房間裏的情形時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嬰兒床邊,原本應該待在裏面的虞靖已經掉落在地上,小小的身體、臉朝下,趴在地上,身體一動也不動,但還在哭,聲嘶力竭,卻只能發出沙啞的哭聲。
看到那畫面,歐陽惟整顆心都抽痛起來,立刻奔到床邊,雙膝跪在地下想要摟住孩子,卻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受了更多的傷而不敢下手;歐陽惟握緊拳頭,無能為力看着孩子,急切地喚着虞靖的名字:「小靖,看着叔叔,看着我!你動一下,動一下!」他不知道孩子能不能聽懂,只是他不想坐以待斃,他的聲音幾乎帶着哀求,歐陽惟在看到這孩子受傷的時候,整個人都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