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連董事長要我們來這裏做什麼?”房玄菱走進飯店五樓的宴會廳,低聲問着身旁的房人傑。

“我也不知道。”他目光掃視過整個寬敞的宴會廳,心裏也狐疑得緊。“他只說了有很重要的事,這件事和譚森有關,要我們一定得來。”

和譚森有關?房玄菱還想發問,房人傑已經和迎面而來的幾位商界人士攀談起來,她只好暫時將滿腹疑問按下。雖說這並不是連晉源的第一次邀約,而且他對他們的態度還算友善,然而不知怎的,她卻隱隱覺得不安。

只不過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宴會場合罷了,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她在心裏告訴自己,將這份不安歸咎於是自己近來壓力太大的原因。

“看樣子,連董事長還沒到。”擺脫那些人之後,房人傑側過頭來看她。“你餓了嗎?要不要

我去幫你拿些吃的?”

“也好。”她點頭,看着他轉身離去。她隱忍住一個呵欠,目光無聊地掃視過整個衣香鬢影的宴會廳,只見整個廳里擠滿了歡聲笑語。

她下意識地梭巡着譚森的身影,不太費力便瞧見他和孫承翰就站在雞尾酒桌旁,正和一小群衣着光鮮的人士交談着。

譚森也瞧見了她,俊朗的臉龐立即浮起笑意。他向她指指圍繞在身旁的那些人,然後聳聳寬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她忍不住微笑了起來,用眼神告訴他,她完全了解他的身不由己。

調回目光,她正想找個不受人注意的角落坐下,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房小姐。”

房玄菱回過頭去,有些意外地瞧見連晉源就站在她身後。“連董事長。”

“嗯。”連晉源朝她身後望了一眼。“房先生呢?”

“他離開一下,應該很快就會回來。”雖有些納悶他笑容的含意,她還是禮貌地保持微笑。

“嗯。”連晉源點點頭,精明的目光打量着她,令她渾身不自在。“我今天找你們到這兒來,是想跟你們說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很欣賞譚森,一直很希望他和雅晴能結婚的事吧,房小姐?”

房玄菱的心情沉了下來。“我知道。”

“那我想你應該也了解他之所以金援長興實業的原因,是因為他一直視你父親為恩人。”他繼

續說道,銳利的目光依舊停在她臉上。“不過,他在你們身上付出的代價太大了,遠超過他應該做的。當然啦,懂得感恩圖報是件好事,但如果他根本就搞錯了事實真相,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房玄菱微微一凜。“你是什麼意思?”她謹慎地問道,心中的不安更甚。

不知怎的,連晉源雖然在微笑,但那對細小的眼睛裏閃爍的光芒卻令她不寒而慄。她突然感到驚懼起來,隱約預料到他今晚的安排絕非善意。

“啊,他們都來了。”連晉源沒有回答她,逕自朝她身後招手。

她回過頭去,看着譚森和連雅晴、孫承翰和房人傑等,一起朝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連董事長。”譚森微微頷首,然後轉向房玄菱,卻見她神色有異,忍不住微微蹙眉,一手環住她的腰身將她拉近。“玄菱?怎麼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將小手鑽進他手掌心裏緊緊握住,彷彿害怕他會突然消失不見。

她的小手有些冰涼,細緻的臉蛋兒略顯蒼白。譚森正想開口詢問,一旁的連雅晴已經率先開了口。

“爸,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把大家都叫來這兒?”

“既然你們都在,那我就不浪費時間了。”連晉源的目光先是掃視過在場的每個人,最後停留在譚森臉上。“你知道當年你父親為什麼會生意失敗嗎,譚森?”

譚森顯然有些意外他會這麼問,他的反應只是微微聳肩。

“商場勝敗是兵家常事。我父親錯估市場,造成公司巨額虧損,會遭遇失敗並不令人意外。”

“你真的這樣認為嗎?”連晉源嘆息地搖頭。“或許你父親當年是錯估市場,但若不是有人處心積慮想搞垮他,存心要斷他後路,讓他在商場上混不下去,也許他也不至於敗得那麼慘,甚至需要以死來解脫。”

譚森皺起濃眉,目光緊盯着他。“你是什麼意思?”他聲音緊繃地問。

連晉源露出微笑,斜眼瞄向站在他身邊的房人傑和房玄菱,狡檜地接口,“我的意思是,你父親之所以會破產,完全是被人陷害的,而陷害他的人,就是他一向推心實腹、視為知交的朋友

房長興也就是房玄菱的父親。”

譚森猛地一震,表情錯愕,房人傑和房玄菱更是刷白了臉,滿臉無法置信。

“你胡說!我父親不可能這麼做。”房人傑氣沖沖地嚷了起來。“你憑什麼這麼說?你有什麼證據?沒有的話,就少在這裏放屁!”

連晉源沒有理他,逕自轉向譚森。“你以為房長興為什麼收留你和你母親,讓你們有個棲身之處?那是因為他內疚,他為了利益不擇手段,不惜逼自己的好友銀鐺入獄,讓他甚至死在監獄裏。而現在,他的兒子幾乎敗光了他當年用卑劣手段所得來的財富,這不就是血淋淋的現世報

嗎?”

譚森的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喉結上下滾動。“你是從哪裏知道這些的?”他沙啞地問。

“前些天我和一群老朋友聚在一起喝酒,聊着聊着便有人提起當年這回事。有人認為你父親死得太冤枉,所以我認為有必要讓你知道這件事。”他瞥了房玄菱一眼,慢條斯理地接了下去,“免得你分不清敵我是誰,錯把一些陰險狠毒心如蛇蠍的人當成朋友,誰知道他們將來會不會再毫無預警地捅你一刀?”

房玄菱沒有反應,只是獃獃地站着,身軀顫抖,臉色蒼白如紙。

“你說什麼?你這糟老頭子根本是含血噴人誣賴我父親,我可以告你毀謗!”房人傑氣憤難平

,正想沖向前去,卻被孫承翰硬生生地拉住了。

“我堂堂一個大企業的董事長,何必說謊中傷你?”連晉源睨了他一眼,目光輕蔑。“我只是不願意看譚森再這麼傻下去,將一個毀了他們家的大惡人當成是恩人。不信的話,儘管去找你父親生前的友人問個明白,看是不是我在捏造。”

沒有再理眾人的反應,他朝連雅晴努努嘴巴。“雅晴,咱們走了。”

“可是爸,我……”她正想抗議,連晉源已經不由分說地拉着她的手臂離開。

一時間,這個角落裏只剩下譚森、孫承翰、房人傑和房玄菱四個人。

感覺好長的幾分鐘,空氣里一片窒人的靜默,沒有人打破沉靜。

“呃,譚森。”一會兒之後,孫承翰才謹慎地開口,“我想這件事情還有很多疑點。連董事長也只是聽說而已,不一定是真的……”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房人傑打斷了。

“你不能光聽那個糟老頭的一面之詞就相信他,他根本就是胡說八道!”他低聲咆哮着,一張臉漲得通紅。“我爸媽為人如何你心知肚明,他們對你比對我這個兒子還要好,硬要指他們是因為愧疚而收留你,這簡直是狗屁不通!”

“我會去查明整件事情的貢相。”譚森半晌后才靜靜地道,聲音空洞得不帶一絲情緒。

房玄菱抬頭看他,只見他面無表情,那原本一度溫暖的眼眸瞬時冷得像冰,足以令人遍體生寒

別相信他的話,譚森。她拉住他的手臂,眼神乞求地凝望着他,千言萬語梗在喉間,出口的卻只有一句細微的呼喚,“譚森……”

然而他沒有回應,他只是定定地直視着前方,沒有動,也沒有反應,彷彿一尊冰冷的大理石雕像,甚至幾乎察覺不到呼吸。

他覆住她抓住他衣袖的手,輕輕地推開了她,然後安靜地轉身離開,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

有那麼半晌,她就這麼怔怔地凝視着他遠去的背影,感覺淚意湧上眼眶。她用手捂住嘴巴,害怕自己一開口就會痛哭失聲。

“讓他靜一靜吧。”一會兒之後,孫承翰才低聲嘆道:“或許過幾天之後,譚森情緒比較平靜

了,你們再好好談談。嗯?”再拍拍房人傑的肩膀,他也轉身離開,留下寂然無聲的兩人去面對被瞬間擊垮的世界。

半個月過去了。

房玄菱坐在咖啡店裏靠窗的位子,凝望着熾熱的陽光灑在行人路上。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也不想知道。這半個月來,譚森沒有再來找她,也沒有隻字片語,就彷彿從她的世界裏消失了。

她能了解他的心情。下意識里,她知道連晉源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這不僅她和人傑無法接受,更別提對父親一向尊崇敬重的譚森。不論達晉源的目的為何,替譚森打抱不平也好,在他們之間造成波瀾也罷,他都成功了。他的確是投下了一顆炸彈,炸得他們每個人措手不及,更毫無

招架之力。

這段日子以來,她終日過得渾渾噩噩,彷彿是迷航的小船尋不着停泊的港灣般茫然,直到今天中午她接到連雅晴的電話,邀請她一起午餐。她雖不認為自己有胃口,但卻歡迎這樣的打擾。

“你還好吧,玄菱?”經過幾分鐘的沉默之後,連維晴滿臉歉疚地開口,“真對不起,給你們帶來困擾了。我沒想到我爸爸居然會……”

“別這麼說,雅晴。”房玄菱淡淡地回應,表情十分平靜。“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麼將來有一天譚森也會知道的,你父親只是提早將事實告訴他罷了,我並不怪他。”

“不管那是不是事實,這原本就不干我們的事,我爸爸根本沒有權利去介入你們和譚家的恩怨。”她看着玄菱眼下明顯的黑影,有些猶豫地問:“譚森他……這幾天有和你聯絡嗎?”

“沒有。”她搖搖頭。

“多給他一些時間,他會想通的。”連雅晴低嘆一聲,柔聲安慰着,“如果他愛你,他不會計較這些的。”

房玄菱沒有搭腔,只是攪動着杯中的咖啡,出神地注視着前方的某一點。

從承翰口中,她知道譚森仍然和以往一樣忙於公事。他派人去調查了當年整件事的始末,卻不曾對他調查的結果表示任何看法。表面上看來,這件事似乎對他影響不大,然而她卻心知肚明一切都改變了。

如果那是事實,那就表示他們之前的認知都是錯誤的。她父親不但令譚森的父親公司宣告倒閉,更是間接造成他家破人亡的兇手。他要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重大轉變?他會恨他們也是理所當然,她又有什麼資格怪他?

“你真的相信我們的父親那麼做了嗎?”事情發生那天晚上,她曾和人傑有過一番深談。

“我不知道。”房人傑回答,神情顯得有些落寞。“就算爸爸真的那麼做了,我相信他也不是存心的。商場上原本就有競爭,有時出於情勢所逼必須得有所取捨,最後情況往往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或許爸爸當時也沒料到會有那樣的後果。”見她不說話,他握住她的手。“你愛着

他,是不是?”他低聲問道。

房玄菱沒有回答,而從他沉默的反應里,她知道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是的,她愛他,就像每一口呼吸和心跳般真實,那份感情深得幾乎令她害怕。

她曾經幻想着他有一天也會有相同的回報,而現在……這個夢想似乎永遠不可能實現了。當他得知整件事情的真相之後,他怎麼可能再愛她?

“玄菱?”連雅晴的聲音將她從冥想中喚回神來。她抬起頭,迎上她擔憂的眼睛。“你在想什麼?”

“沒有。”她堅決地將淚意眨了回去,試着露出開朗的微笑。“談談你吧。你這陣子過得如何?承翰對你好嗎?”

“噢。”談到這個,她臉紅了起來。“承翰對我很好。我前兩天和我爸爸提過我和他交往的事,他雖然不太開心,但我想過一陣子之後他就會接受的。”

“那就祝福你嘍。”房玄菱誠摯地道。看着連雅晴羞澀的表情,她不禁跟着舒展秀眉,露出這陣子以來難得的微笑。

告別了連雅睛之後,她回到幼稚園裏,將全部注意力放在準備園遊會的表演道具製作上。接近傍晚的下課時間,一位老師探頭進來——

“園長,外頭有位先生找你。”

房玄菱停下手上的動作,微微摒住呼吸。會是譚森嗎?她的心臟怦然跳動。

還來不及做出回應,那個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人影卻令她微微一愣。

“連董事長?”她意外極了。連晉源來找她做什麼?

“房小姐。”他微微點頭,臉上的笑意十分溫暖。“雅晴告訴我,你的幼稚園在這兒,我就順道進來看看。沒有打擾你吧?”

“沒有。”雖然不解他的來意,她仍然禮貌地請他坐下。“有事嗎?”

“呃……是這樣的。”連晉源吞吞吐吐,表情顯得有些尷尬。“那天過後,雅晴把我臭罵了一頓。我後來仔細想想,也覺得自己實在不該插手你們和譚家的事,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很抱歉……”

“沒關係的,連董事長。”她柔聲說道。“我並不怪您。”

“那就好。”他輕咳了一聲,然後站了起來。“我一直想着要找時間向你和人傑賠罪,卻一直沒有機會。這樣吧,你今晚有空嗎?我請你和人傑吃個飯,也算是正式向你們道歉。”

房玄菱遲疑地看了一下壁上的鐘。這陣子,人傑都會來接她下班,算算時間,他也該到了,但是她該接受這個邀請嗎?

“我想不用了,連董事長……”她正要婉拒,他伸出手制止了她。

“別拒絕我,玄菱。其實除了你之外,我另外還約了譚森,想為這件事所引起的風波向你們鄭重道歉。我這把老骨頭了,你總不忍心讓我下不了台吧?”

她還想說話,然而連晉源誠懇的表情卻又令她無法拒絕。

“我需要回去換件衣服,再打個電話給我哥哥……”

“不用了。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麼拘束。”他抬手看了一下腕錶。“你到我車上再打電話給人傑吧。譚森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咱們別讓他等太久。”

噢!房玄菱垂下眼睫。

“那請您等一下,我去拿皮包。”她點點頭,隨即轉身,沒注意到那雙陰惻惻的眼睛裏,正閃爍着佞邪狡獪的光芒。

當那兩個西裝筆挺的人一離開,譚森立刻卸下微笑的面具,表情轉為冷靜沉着。

他將目光由桌上那疊厚厚的文件上轉了回來,旋過椅背面向窗外,瞪視着對面大樓的玻璃帷幕。他委讬的調查人員效率極佳,不到兩個禮拜的時間,就查出了他要的一切資料。如果他還對

連晉源的那番說詞存有懷疑,也在他手上這份詳盡的文件中得到全盤的解答。

該死,這就表示他過去認定的恩情,全是天大的錯誤!連晉源並沒有污衊房長興,他的父親當初之所以生意失敗、在獄中自殺身亡,完全是因為和房長興之間產生了利益衝突。兩相纏鬥的結果,他的父親成為落敗的一方,自然便得承擔整個事業垮台的後果,只可惜他父親並沒有擔當一切的勇氣。

他不斷地回想起過去住在房家的那些年,想着房氏夫婦對他和母親的噓寒問暖、關懷備至。房長興對他諄諄告誡,鼓勵他向上,對他的教導和器重甚至超過對自己的兒子,那真的全是裝出來的嗎?如果那一切全是虛情假意,全是因為他的歉疚,他們怎能偽裝得如此逼真?

片刻之後,辦公室的門響起兩聲輕敲,而後被推了開來。他側過頭去,看着孫承翰和連雅晴一起走了進來。

孫承翰的視線在他桌上的文件夾停了一下,而後和連雅晴交換了了解的一眼。

這半個月來,他很清楚譚森內心的掙扎和矛盾,也知道任何人都無權介入譚家和房家的恩怨,然而站在好友及旁觀者的立場,他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至少不能任事情就這麼擱置不理。

“那些人查到了什麼?”他故作輕鬆地問。

“事實。”譚森的唇角微微掀動,聲音乾澀地道:“原來過去我所認知的一切全是錯的!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視為是恩人的房長興,居然才是逼死我父親的罪魁禍首,而我卻一直到現在才明白整個事實。”

“無論房長興當年和你父親的恩怨為何,人傑和玄菱都是無辜的。”孫承翰頓了一下,語重心長地說:“我了解你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商場上瞬息萬變,任何再高尚的行業都得要無情才能成功,你應該很了解這一點。”

“我知道。”譚森過了半晌才道。

“那你打算怎麼做?”

譚森倏地起身,兩手煩躁地爬過滿頭黑髮。那麼久以來,父親自殺身亡的陰影一直籠罩住他,讓他學會武裝自己,不再輕易對任何人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除了在玄菱面前。她了解他,總是在他最需要她時陪伴在他身邊,是他剛硬如鐵的心中惟一的挂念。他應該要恨他們的,他知道,然而他心中卻有一部分叛逆地抗拒着這個念頭。如果房長興還活着,他就能當面向他挑戰,來一場正大光明的公平競爭,但卻已經是不可能了。

他坐回自己的辦公椅上,頹然地用手蒙住臉。他們全都是受命運擺的棋子罷了,逝者已矣,知道真相又能改變什麼?她父親對他的傷害已經造成,若他仍一味地任過去的鎖鏈緊鉗住他,那無疑是傻人的做法。

而玄菱……玄菱何辜?

“玄菱最近怎麼樣了?”他一會兒后才啞聲問道。“她還好嗎?”

“不太好。”回答的是連維晴。“我今天中午才見到她,她似乎瘦了一些,看來這陣子都沒好好休息過。”

譚森只覺胃部一陣緊縮,但他小心地剋制着表情,不讓自己真正的情緒顯露出來。突然間,辦公室門被猛地推開,巨大的聲響令所有人回過頭去,只見房人傑有如一陣風般地沖了進來,臉上殺氣騰騰。

“房先生,你不能這樣闖進來啊……”秘書急急地跟在後面嚷着。

“人傑?”孫承翰訝異地叫了出來。“你怎麼來了?”

“我把話說完了就走,絕不在這兒礙人的眼。”房人傑直直地走到譚森面前,一手揪住他的衣

領,額上暴出青筋。“他媽的,你把玄菱藏到哪裏去了?還是你又跑去跟她說了什麼,害她一個人躲起來傷心?”

孫承翰見情況不對,立刻過來拉開他們。“人傑,你先別激動,有話好好說。玄菱不是在幼稚園裏嗎?”

“是啊。”連雅睛也急急地接口。“我今天中午還和玄菱碰過面。我們吃過午飯後就分頭離開了,怎麼,她沒回幼稚園去嗎?”

“她是有回幼稚園去,但是我剛才去接她時,幼稚園的同事說,她早我一步離開了。”房人傑忿忿地瞪了譚森一眼。“他們說,看到玄菱是跟一個男人走的,不是你還有誰?”

跟一個男人離開?譚森猛地一震,立刻向前抓住他的手臂。“和什麼樣的男人離開?她有說要到哪兒去嗎?你有沒有打過電話?”

“你少裝蒜。”他怒視着他,口氣仍然很沖。

“玄菱真的不在這裏,人傑。我和譚森一整天都沒離開過公司。”孫承翰趕緊解釋。“你冷靜想一想,玄菱有沒有可能和朋友出去了?比如趙東恆或是其他的追求者?”

“不可能!玄菱如果和別人有約,她至少會打個電話告訴我一聲,不可能讓我白跑一趟。”房人傑咬着牙道,惡狠狠地放話,“我告訴過你,最近幼稚園周邊不太平靜,玄菱隨時可能有危險,如果她出了什麼意外,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血液從譚森臉上全然褪去。他鬆開了房人傑的手臂,心裏的不安逐漸加深。

“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有人看見嗎?”他沙啞地問。

“在我來找你之前二十分鐘,她同事說,看見她上了一輛賓士六百的車。”

賓士六百?孫承翰和譚森對看了一眼。他們熟識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開這種車。

“連晉源!”他們同時叫了出來。

“爸爸?”連雅晴失聲驚呼。“我爸爸去找玄菱做什麼?他不可能……”

譚森立刻拿起電話開始撥號。果然,連晉源的行動電話關機,他再打電話到他的公司,秘書說他下午便離開了,也沒有交代要去哪裏。

放下電話,譚森感到背脊一陣發涼,沒來由的升起恐懼。“玄菱的手機還是不通。”房人傑也在同時放下電話。

“承翰、人傑,咱們分頭去找,隨時保持聯絡。”譚森冷靜地吩咐道,轉頭看向連雅晴。“雅晴,想想看你父親有可能會去哪些地方?如果我沒料錯的話,玄菱可能是跟他一起離開了。”

沒有等他們回答,他已經拿起桌上的外套朝外衝去。

“等等,你們該不會認為我爸爸對玄菱怎麼樣吧?”連雅晴驚慌地抓住孫承翰的手。

“那得等我們找到人才知道了。”他安撫地道,然後朝房人傑使了個眼色,兩人迅速跟上譚森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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