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余玄英心虛的低下頭,打死不肯承認因為自己一出餐廳就昏倒,然後一直睡到前不久才醒。
「長贏,我頭好痛喔。」她窩在他懷裏,口氣撒嬌。
這是事實,也是藉口。
余長贏看她一眼,又將目光調向李竣耀。
「她有些發燒,我提議送她去醫院她不肯,不過一路上都在喊頭痛。」李竣耀很淡定的辦理「交接」手續,同時將她的包包及提袋遞出。「右腳踝有點扭傷,她說家裏有葯,不需要讓醫生看,回家后還請幫她處理一下。」
余長贏很快的決定他不喜歡這個男人。
「我知道該怎麼做,謝謝你送她回來。」暖暖是他姊姊,不是他的,不需要他來教他該做什麼!
「李先生,今天謝謝你了。」余玄英也很快的抬起頭,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有機會的話再報答你的恩情。」
看着余長贏的臉有點黑,李竣耀有種異樣的快意,所以他很配合的點了點頭,回她一笑。
「我再跟你聯絡,好好休息。」
余長贏眼一抽,二話不說抱着姊姊轉身就走進那僅僅容納得了兩人並肩通過的小巷子裏。
「李先生,再見。」余玄英從弟弟寬厚的肩上探出一張小臉,笑着向他揮手道別。
李竣耀也揚了揚手,心情極佳的回到車上。
有機會的話再報答他的恩情嗎?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遠離的巷口,眼神晶亮。
會有機會的。
先洗了個熱水澡,換上舒適家居服的余玄英橫躺在客廳的沙發上,頭上枕着冰袋,身上蓋着薄毯,小腿擱在弟弟大腿上,讓他幫自己處理扭傷。
「那是誰?」余長贏坐在沙發的另一側,動作熟練的推着藥酒。
「餐廳的客人。」余玄英很明白他問的是誰,但是不確定自己這誠實的答案是不是他想聽見的。
「沒聽你提過。」余長贏果然不滿意。
「今天才見到,美國來的。」閉着眼休息的余玄英就算想順着弟弟的意思,將李竣耀的生辰八字、生平事迹一股腦的報上,也無奈自己知道的訊息就只有這一些,畢竟雖然李竣耀幫了她大忙,但依然是個陌生人啊。
「他的身分我也不太清楚,是熟客帶來的人。」怕弟弟不高興,她很快的全招了。
「不清楚的人,你就這樣上了他的車,讓他送你?」她的坦白並沒有得到余長贏的讚美,反而引發他的怒氣。「還有,你一整個下午都跟他在一塊兒?」
「也不算是……」這要怎麼說才好呢,她是絕對不想主動招出自己不幸昏倒的意外的。
「到底是怎樣?」她越不肯說,余長贏就越覺得其中大有文章。暖暖向來對人誠實,尤其是在面對家人時,幾乎是到了有問必答的地步,現在這樣語焉不詳想要掩飾什麼的模樣,分明有鬼。
想到方才那個男人,余長贏忍不住沉下臉。
「哎,好痛!」余玄英感到疼痛,反射動作的縮腳,余長贏卻仍是牢牢捉着。「長贏,你生氣也不要拿我的腳出氣嘛。」
將額上因為方才痛縮動作而移了位的冰袋調回原位,她沒力的又躺了回去,表情哀凄。
「那你要不要坦白?」
余玄英欲哭無淚,難不成他真的是在行刑逼供?她好慘啊!
無奈「痛腳」被掌握在他手裏,她完全無法反抗。
「長贏,真的沒什麼事,你別想太多了。」她暗嘆一口氣,試着動了動腳,果然完全不能抽回來。
「好心的大爺,你就放過我吧,真的沒什麼事。」她只是不想讓家人擔心嘛,幹嘛這樣虐待她。
余長贏沉默的盯着她,最後在她心虛的表情中點了點頭。「你真的堅持不交代的話,我也拿你沒辦法。」總不可能真的加重她的扭傷吧?他哪捨得。
「真的?」她小臉一亮。
「嗯,我拿你沒辦法,所以我會把事情交給老大。」余長贏笑得像只狐狸般奸詐。他口中的老大,便是余家長子余韶節。
「長贏,你不會是說真的吧?」她情願面對暴躁的小弟,也不願意驚動人還在國外的大弟啊!
「你覺得呢?」余長贏不答反問,神態無比的悠閑自在,握着她小腳的手掌也鬆了幾分。
「長贏……」余玄英好想哭。
「說不說?」將藥酒再一次的推勻,他熟練的包紮着,口氣輕緩。
「我還有選擇嗎?」明明就知道她最怕韶節了,還把韶節搬出來嚇唬她,她還能不乖乖就範嗎?「可是你要答應我,我把事情跟你說了之後,你不能跟韶節說喔,爸媽也不行。」
「這麼神秘?」瞥她一眼,余長贏無所謂的點了點頭。「我不說。」
「一定喔。」余玄英不放心的坐起身來捉住他的手臂,要求他的保證,隨即又被他按回去躺好。
「快說。」
「我……暈倒了。」她很沒膽的閉着眼睛,不敢去看他現在的表情。
「暈倒?」在這驚人消息下,余長贏的聲音聽上去還算平靜,只是有點咬牙。「在哪裏暈倒的?」
聽出他口氣里暗藏的危機,余玄英不敢避重就輕,連忙詳實交代下午那意外的來龍去脈。
「我中午因為頭很痛就還是請假了,本來想說快點回家休息,誰知道一出店裏就發現外頭下着大雨,我手上又拿着一堆東西,一個不小心就拐到腳了,幸好李先生在後頭扶住了我,再後來……我只記得頭很暈,然後再醒過來就是在飯店裏了。」
「飯店?」如果方才只是有點咬牙,余長贏現在的聲音就是沒有掩飾的憤怒了。
就算暖暖暈倒了,不是就在餐廳門口嗎?他只要往回走自然就會有人通知家裏的人去接她,再不然也有相熟的同事照料,需要直接把人帶去飯店嗎?那男人根本是打算趁火打劫吧!
半天等不到弟弟發表意見,余玄英禁不住好奇心的悄悄睜開了一邊眼睛,卻在見到弟弟的表情后又連忙閉上。
「你怎麼生氣了?」
「你……」余長贏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這麼大一個人都能夠不知不覺的被帶到飯店去,難不成他們平日的耳提面命她一句話也沒記得?「你也說了跟那個男人不熟,他帶你回飯店分明不懷好心!」
「沒有、沒有,你誤會了啦。」余玄英這下才驚覺小弟那一點也不純潔的想法,連忙睜開眼睛又坐了起來,認真解釋,「他什麼事也沒做,只是他不知道要通知誰,所以就先帶我回去飯店休息,我躺的是沙發!」
「會帶我去飯店也不是因為他有什麼奇怪的打算,是因為他是來台灣出差的,所以在台灣的期間就以飯店為家!」這是李竣耀提過的。
余長贏的臉色稍微好看一點。
「你確定他沒有對你做了什麼?」憑姊姊那粗到不行的神經,余長贏不得不多問這麼一句。
「嗯。」余玄英茫然的點點頭。「我大概是因為發燒的關係,暈過去后就一直睡到剛剛才醒過來,李先生人很好的問我要不要去醫院一趟,我說不用后他就說那先送我回家了。」
余長贏抿着唇,回想起方才姊姊下車時,身上仍是餐廳的制服,上半身的中式改良旗袍盤扣很是整齊。
看來那男人是沒趁暖暖不省人事時佔了什麼便宜。
「我知道了。」余長贏不再追究。「可是這次沒事,不代表下次會沒事。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現在外面很多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壞人,會撕票的綁匪通常是熟人,你一定要小心點,不要每次都這麼讓人不放心。」「我哪有……」余玄英委屈的扁嘴抗議。
「還沒有,明明知道自己只要一感冒就會拖很久,頭痛還跑去上班,最後弄到暈倒。」余長贏想到還是覺得危險萬分。「如果那個姓李的沒有正好跟在你後頭出來呢?如果那個姓李的是個衣冠禽獸呢?如果正好有壞人經過把你帶走了呢?那時候你哭都沒用了。」
余玄英忍不住抖了一下。
「我知道了,你別再說了。」好恐怖。
余長贏看她那精神不濟又暗自強撐着的模樣,最後還是拿出自制力壓下說教的念頭。
「我抱你回房間,你先好好睡一覺。」至於這件事,等她病好了再來算總帳!
余長贏毫不愧疚的在心裏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