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她弟弟?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余韶節十分興味的盯着他的反應。「暖暖沒跟你提過嗎?我不只是她的弟弟,我們還是龍鳳胎。」依暖暖跟他的關係,他相信她不可能不曾在李竣耀面前提起他。
「她的雙胞胎弟弟明明叫青陽!」李竣耀下意識的衝口而出。
他不可能是暖暖的親弟弟!暖暖只有兩個弟弟,長贏他見過,而另一個雙胞胎弟弟則根本不可能是他!「她說過她家四個小孩的名字都是四季的別稱,她跟她雙胞胎弟弟生在冬暖春初的季節,所以一個名字是冬天一個是春天。」李竣耀迅速的說完這番話后才發現自己太過激動了,他抿緊了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樣子這個男人是刻意出現在這邊來找他的,只是不知道對方有什麼企圖,居然還扯上暖暖,騙說是她弟弟。
「青陽?」這下連余韶節也微愣了,不過他很快的閃過瞭然的目光。「涉青陽不增其華,歷玄英不減其翠?」
「對。」他可是特地將這詩背起來,還去查了意思,不可能搞錯的。
余韶節面露古怪,似乎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誤會。
「青陽是春季別稱沒錯,但是家母覺得『青陽』二字太像道士名,所以另外幫我取了別的名字。」他補充。「『韶節』二字也是春季的別稱,而原本暖暖也要跟着改的,但是家母後來還是喜歡『玄英』二字。」他頓了一頓,問:「暖暖沒跟你提過嗎?」
「沒有。」李竣耀只覺得自己現在頭很大,為什麼中國字如此的博大精深難以理解?為什麼明明看上去那麼理所當然的事情最後卻完全不如他所想?雙胞胎的名字取自同一首詩不是應該的嗎?既然一個叫玄英另一個不就順理成章的叫青陽嗎?為什麼不是青陽?他哪知道春季有那麼多別稱!
心裏不停的冒出抱怨,李竣耀不知道這件誤會該怪在誰身上好。
余韶節看着李竣耀活像是吞了生雞蛋的表情,再想想先前兩個人在台灣時間上的擦身而過,以及他表現出來的,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莫名敵意——李竣耀應該見過他,但是不認為他是暖暖的胞弟。還有暖暖說的,李竣耀突兀的分手宣言……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他先前不是沒想到過這原因,他一回到台灣,李竣耀就跟暖暖提出分手,所以他便想着原因可能就在自己身上。從小到大誤會他和暖暖關係的人就沒少過,這次說不定也是。
所以他才會寄了那幾組照片給李竣耀,一是探測他的反應,四個人的合照則是隱約的提點自己跟暖暖的關係。不過看李竣耀一開始對他的態度,很顯然完全沒有那個慧根。
李竣耀沒打算回答這個問題,這種烏龍事件教他怎麼說得出口?!一下子情敵變小舅子,而自以為是的背叛,不過是姊弟相見歡……
這種誤會要他怎麼解釋?更別說如果余韶節知道了,又會對他產生怎樣的想法?
「暖暖還好嗎?」解開了「誤會」,李竣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無辜至極的暖暖,想知道她現在的情況。
他心裏真的極度後悔,當初怎麼會那麼衝動的跟暖暖分手。如果他能夠仔細一點、好好的探查這個男人的身分,甚至是當面質問暖暖自己見到的場景,都好過這樣隨便找了個理由提出分手,而後落荒而逃。
他以為是成全了自己最後的尊嚴,事實上是鬧了個大笑話,白白的將自己送進地獄裏,自作自受。
「暖暖嗎?」余韶節露出了有禮但疏離至極的笑容。總算進入正題了。「我回台後發現她出了點事,心情一直很低落,不過這段時間家裏的人都陪着她,也安排她去散散心,現在也算是釋懷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但心有所感的人聽在耳中就不是那麼好受了。
李竣耀很快的明白過來,余韶節果然是刻意出現在他面前,而目的顯然是為了暖暖。
「那些照片是你寄的?」這時候他也明白當初看到那張合照時,為什麼心裏會有絲怪異,如果他能多想一會兒,就能猜出眼前這個「假想敵」和余家的關連性,剛才也就不會那般失態了。
「什麼照片?」余韶節挑挑眉,一臉無知。
李竣耀也不想追究這個了,他現在心裏想的只有該如何跟暖暖解釋,不知道她肯不肯再見他……
見他沒回答,余韶節也只是笑了笑。
「我還有事,就不打擾李先生了。」末了,連一句「再見」也沒打算留下就轉身走人。
李竣耀微皺眉,看這態度,余韶節肯定是知道他和曖暖之間的事,而且即使言詞有禮面帶微笑,但很明顯的對他並不友善。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前景堪慮,但兩人是姊弟的這個消息讓他的喜悅大過了這一切。他微扯嘴角,不想再浪費半點時間,轉身就跟着離開,同時拿出電話撥給喬治。
「發生什麼事了?」電話那頭的喬治是知道他今晚有應酬的,這時間打電話過來,不太對勁。
「我要去台灣。」
「什麼?」喬治懷疑自己的聽力。
「我要去台灣,公司交給你了。」李竣耀很好心的多說了一句,然後不等他回答就掛了電話。
他是個講求實際的商人,既然知道了錯誤所在,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儘力去拯救挽回,把損害值降到最低。
不期然的又想到那日他提出分手時,她錯愕又難過的模樣,他忍不住又加快車速,只想馬上趕回她身邊。
她會原諒他嗎?會吧?
【第十章】
李竣耀覺得自己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早在余韶節出現在他面前時就該想到,既然余家的人都知道了他和暖暖的事,就不可能毫無動作。
三天前他搭着最快的航班再度踏上台灣,第一時間就撥了暖暖的電話,卻被機械女音告知該號碼已停用。他看了看時間,改為打到萬福樓,得到的是她已離職的消息。這時候他急了,直接攔了計程車就開到她家門外,卻無人應門。
他不知道她是不在家還是不願意開門,但是他也不知道還能去哪裏找她,他在門外等了一整晚卻誰也沒見到,余家人像是說好了似的都沒有回家,還是他們搬走了?
如果電話停用、H作離職,現在連家也搬了,那他還能去哪裏找她?
李竣耀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又等了一天後,才想到余韶節。
照片、會面、無人的家。他有感覺,這一切都是余韶節設計的,如果想要見到暖暖,他勢必要去會一會這位「弟弟」。
所以,他送上門來了。不意外的,余韶節把會面的地方定在了萬福樓。「李先生,沒想到這麼快又能和你見面。」余韶節帶着禮貌的微朝他頷首,優雅的為他的杯子注滿茶水。
李竣耀也微彎唇角,心情卻是緊張不安的。他很明白,對於自己與暖暖的事情,眼前的男人就是余家派出來的代表,他能不能知道暖暖的下落,甚至和她能不能重來,都看這次會談的結果。
但第一次,他在談判桌上失了從容。
他與許多客戶、非客戶都談判過,對於談判的技巧也是嫻熟於心,但在這時候,他卻連最基本的冷靜都無法保持,更遑論什麼為己方爭取最優渥的條件甚至是雙贏的局面了。
他唯一做到的,就是已經做好了妥協的準備,而且是全面的妥協。也是這一點才讓他確認,暖暖之於他有多重要。為了她,他可以拋去所有的原則,甚至連顏面也送上門任人踩。
在心裏微嘆口氣,他強打起精神面對這個一看就很不好對付的未來小舅子。
「我是來找暖暖的。」既然準備任人宰割,他也就開門見山的不浪費時間了。
「這樣啊,可惜不巧,暖暖最近不在。」余韶節臉上那抹可惜完全讓人感覺不到他的真誠。
雖然某人直接舉了白旗,但另一方看來並不領情。
「能告訴我她的聯絡方式嗎?」有求於人,李竣耀也只能擺低姿態。
余韶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既然他如此坦白,那也就不用繼續維持表面的溫和有禮了。
「李先生似乎忘了自己曾經傷害過暖暖的事了,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兩個月前你是怎麼堅持跟她分手的,甚至連反對的機會都沒給她。」
來了,開始算帳了。而被告人李竣耀選擇主動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