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兇相寺里看兇相（畚力）

聖人本來是測過畚力的陽壽的，若按照聖人當時的說法兒，畚力應該活到聖人參加工作之後，也就是活到2o世紀8o年代初葉。但是畚力接下來很是做了一些不怎麼讓聖人佩服的事情，比如他粗暴對待伊夕孟，就讓聖人很為他感到遺憾。聖人就給他的陽壽打了一個9折。

即令如此，也只是聖人的個人預測，代替不了現實。或者說，代替不了畚力自己的修為所得。他有可能出聖人的預測而活得更久一些，聖人樂觀其成。聖人希望畚力繼續以他特有的方式為伊孝家莊帶來歡樂，畢竟現實跟人們的美好願望永遠有差距，人們的生活多半是陰鬱的、壓抑的、艱難的，如果什麼時候、什麼人能高舉燈盞照亮一下，哪怕是一縷經過折射的光亮，也會給人們以希望。但是在兇相寺里所見到的情況，比聖人打折后的情況還要更糟糕一些。

畚力沒有等到聖人參加工作以後，而是在聖人讀大學期間故去的。

在聖人的記憶中，畚力是一個很特殊的人物。當年凱菊做民兵連長的時候，伊孝家莊惟一敢跟凱菊唱對台戲的人，就是畚力。雖然畚力敵不過凱菊，他的反抗精神還是很令聖人欽佩。畚力的不少行為方式，後來都成了為村民們津津樂道的經典，有的並且是不可重複的，比如他的活吃蠍子。總起來看，畚力這個人是很具智慧的，他能把個體的潛力揮到極致。他本來不是趕海的行家裏手，甚至也不喜歡趕海，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不喜歡趕海的人，後來卻“明”了圈網。

伊孝家莊有過持續的乾旱歲月，使得依靠種莊稼來生活的村民苦不堪言。好在後面還有一個海，海里的出產可以彌補莊稼歉收的損失，於是興起了集體趕海的熱潮。趕海捕魚撈蝦挖蛤，其中捕魚的價值最高。蝦米呀、蛤蜊呀，弄回家製作兩個菜是可以的，靠它來賣錢，一簍子蝦米、蛤蜊不如兩條魚。畚力不會捕魚，又眼饞魚的好價錢，就盤算着如何也能捕到魚。他的腦子幫了大忙。他琢磨着，能不能把一張張的網連接起來，像晾衣裳那樣，用竹竿固定網，在海上圈成一個半畝地見方的網陣，漲潮時，魚跟着水頭拚命往上游，落潮時，相當一部分就圈進了這個網陣。潮落盡，海灘露出來，就可以有條不紊地在裏面“收”魚了。

也有人對此嗤之以鼻，說畚力的圈網是一個懶人的辦法，不足為效。但是，如果可以用一種懶辦法獲得較大的收穫，那豈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么？因此畚力的圈網很快就得到了普及，藉助於圈網的神奇效能，不論原來會不會捕魚的人，都可以趕海捕魚，趕海的人就多了起來，產量也隨之有了很大的提高。可能這種方法過於“竭澤而漁”，圈網不僅將大魚留下來，也把小魚兒——這裏的人叫做“魚秧子”——留了下來，等於是“斬盡殺絕”式的捕殺。所以，畚力的圈網後來便被漁政部門明令禁止了。

捕魚的營生算是拉倒了，畚力又動起了養雞的念頭。資本是靠圈網捕魚得來的，為了延續財運，養雞也是套用圈網捕魚的方法，把雞圈在一起養。他的想法兒是：雞的活動範圍縮小了，活動量自然就小了，就可以用相對少些的飼料來餵養更多的雞。畚力用這種辦法把雞養出了規模，效益連年翻番，就蓋了專門的養雞場，招聘了工人來加盟，成千上萬地養起來。

對外聲稱為了便於管理，畚力招收的工人，多數是女人。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女人一多，關於他的故事就跟着多起來。

畚力買了一台拖拉機，作為雞場的運輸工具。他自己開，一個下雨天，開翻了，他被壓在下面，結果淹死在一個鞋大的水坑裏。

畚力算是橫死了。

如果按照聖人最初的預測，畚力的陽壽等於打了一個7折。

請看下一章：《兇相寺里看兇相（尺右曾）》